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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西遲湄 -【侯門閨秀】《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35 PM     標題: 西遲湄 -【侯門閨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3-30 06:13 PM 編輯

【書名】:侯門閨秀

【作者】:西遲湄

【內容簡介】:

  成婚兩年終有喜訊,不想卻是催命符。

  原以為青梅竹馬情深意重的夫君,竟然禽獸不如,與人聯手葬送她以及腹中胎兒的性命。

  毒藥穿腸,是姐妹情深的妹妹一口一口喂到了自己的口中,她飲恨而亡。

  時光倒轉,蒼天垂憐,她又回到命運的轉捩點,看她如何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隱藏的真相浮出水面竟是如此不堪,親人一個個心如毒蠍。

  為名為利,祖母,父親,個個翻臉無情;

  為錢為權,嬸娘,姨娘,人人陰狠算計;

  為情為愛,庶妹,堂妹,一個比一個不擇手段。

  十三歲的豆蔻年華,她眸中褪去青澀,笑意清淺,

  這一世她一定不負上天的眷顧,好好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她狠下心腸,

  為了不讓歷史重演,她步步為營,抽絲剝繭。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不讓我過好日子,那就誰都別想活!

  這一世她只想與母親悠閒田園,安穩地生活。

  然卻事與願違,他們一個個都算計著拉她入繁華塵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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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35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3-27 03:37 PM 編輯

第一卷 豆蔻年華

第一章 斷腸毒藥

  四月的春光甚是燦爛,清寧身著緋色的錦緞短襦牙白色的八面羅群,坐椅子上與丫頭雪蘭一起做針線活,如雲的青絲輓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髮髻上只別了一隻沉木香發簪,別無他物,簡簡單單的更是顯得她肌膚盈盈如雪,眉眼如畫。見著春光甚好,清寧坐在椅子上帶了丫頭雪蘭一起做針線活。

  清寧頓下手裡的動作,撫了撫小,腹,嘴角帶了一絲溫柔甜蜜的笑容。

  “啊!”似是玉簪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慘厲無比。

  清寧心裡流過一絲不安,放下了手裡的針線,往外看了看,外面並無玉簪的身影,仔細聽聽,卻並沒再出來玉簪的聲音。

  清寧突然發現,整個院子安靜得出奇,似乎是空氣都凝固一般,風都不見吹進來一縷。沒有來由的清寧心底涌出了一股不安來,看向雪蘭說道,“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是,夫人。”

  雪蘭剛走到門口,就瞧得院門走進來兩個婆子。

  兩人人都長得高大壯實,是侯夫人張氏身邊的趙媽媽與陳媽媽。

  趙媽媽手裡拖著一個碗。

  雪蘭就收住了腳步。

  “世子夫人。”兩人進了房,朝清寧行了一個禮。

  “快起來吧。”清寧笑著虛扶了一把。

  “謝世子夫人。”兩人起了身。

  “兩位媽媽可有見著玉簪,那丫頭出去有一會了,我剛好像聽到她的叫聲了,外頭可是出了什麼事?”清寧問道。

  “見著了,那丫頭剛在路上跌了一腳,一驚一乍的。”趙媽媽一板一眼地回道。

  “嗯。”清寧嗯了一聲。

  “世子夫人身體嬌弱,又有了身子,這些日子府裡有忙著,老夫人怕您累著了,所以特意命老奴給您煎一碗凝神補氣的藥。”趙媽媽端著碗往裡走。

  這藥味!

  這是斷腸草的味。

  清寧駭然地往後退了一步,抬頭。

  兩個婆子都是面如表情,眼睛裡透著警戒。

  清寧當機立斷抓起一旁的繡墩都往兩人砸了過去,然後轉身就往書案那邊拔腿就跑,她記得剛才書案那邊的窗戶是大開的。

  兩人利索地躲開那繡墩,繡墩在砸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世子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麼?”趙媽媽沉下了臉。

  “這放了斷腸草的藥,你們居然也敢給我喝?還膽敢說是母親吩咐的?”清寧扭頭怒道了一句,腳步片刻都不曾停緩。

  沒有想到世子夫人居然知道斷腸草!

  趙媽媽與陳媽媽對視了一眼,追了過去,趙媽媽更是啐了一口,“世子夫人,老奴等只是聽命辦事。”

  “信口雌黃,母親怎……。”清寧嘴裡的話戛然而止,駭然地扭頭看向抱住了自己腰的雪蘭。

  雪蘭一臉猙獰,扭頭朝那兩個婆子喊道,“快過來。”

  清寧掙扎了幾下,拔下頭上的沉香木簪子,一把朝雪蘭刺了過去,雪蘭一痛,鬆開了清寧。

  清寧把旁邊釉瓷的花瓶舉了起來,朝跑過來的四人摔了過去,然後拔腿就往裡屋跑。

  花瓶摔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趙媽媽與陳媽媽沒有想到清寧看著嬌嬌柔柔的,卻不想有了身孕還如此利索。

  兩人高大壯實,肩寬腰圓,緊緊追著清寧。

  清寧一腳踏在太師椅上,爬上了大開的窗戶。

  剛爬了上去,一雙手就抱住了她的腳。

  到底是在侯府裡生活了生活愜意的日子,又有了身孕身體遠沒有當時在莊子養病那兩年那般利落了,清寧攥住窗沿,死緊地蹬那攥住自己腳的雪蘭。

  “世子夫人。”

  清寧隨聲看去,玉簪跌跌撞撞地往裡奔,沒幾步就跌倒在了地上。

  “玉簪。”清寧見著玉簪滿臉的血跡嘴裡的鮮血如泉水一般往外涌,叫了一聲。

  玉簪隨聲,看向趴在窗台上的清寧,焦急地喊道,“世子夫人,您快跑啊!他們,他們要害您。”

  “玉簪。”清寧尖叫了一聲,用勁了全力使勁蹬著雪蘭。

  雪蘭卻是忍著痛,緊緊地抱住了清寧的腳。

  “世子夫人,快……。”玉簪伸出了手,終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世子夫人。您就乖乖會喝了這藥吧。”趕過來的趙媽媽抱住了清寧的腰,張媽媽掰著她抓著窗沿的手。

  呼呼的風聲,胸膛裡砰砰跳的心跳聲,四月的微風,本應是溫潤柔和的,此刻清寧卻覺得是如刀子一般吹在臉上,看到倒在血泊中沒了呼吸的玉簪,連同心也跟著鈍鈍地痛。

  身後的三人合力把清寧從窗台上攥了下來。

  清寧看向兩位媽媽,厲色說道,“你們兩個作死的奴才,我肚子裡懷的是宋家的長子嫡孫,你們居然敢奉了那歹人的令害我?還居然說是母親的意思?”

  “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趙媽媽表情不變,並沒有把清寧的話放在心上。

  “真是一群廢物。”

  “妹妹救我。”清寧心裡一喜,扭頭望著院子裡走進來的沈清雨,大聲喊道。

  沈清雨微頓了下腳步,朝著清寧嫣然一笑。

  趙媽媽三人顧不上那麼多,三人拖了清寧去了外屋,把她按在了軟榻上。

  “妹妹救我。”清寧看著沈清雨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呼救道。

  “你去幫忙!”進了屋,沈清雨說出來的話,讓清寧如晴天霹靂。

  沈清雨身後的丫頭走了過來,與雪蘭一起緊緊地抓住了清寧的手,與陳媽媽一起把清寧按在了軟榻上,三人一起緊緊地禁錮了她。

  趙媽媽把剛擱在桌上的藥舀了過來。

  “我來。”沈清雨伸手接了趙媽媽手裡的

  “妹妹!”清寧臉色煞白地看向沈清雨。

  趙媽媽走了過來,一手揪住了清寧的頭髮,穩住了她的頭,一隻手捏住了清寧的下頜,一用勁。

  沈清雨笑靨如花,勺子在碗裡攪拌了攪,一勺一勺把黑色的藥汁往清寧的嘴裡送。

  只待那一碗的藥都喂完了,禁錮住清寧的四人才鬆開了手。

  “兩位媽媽辛苦了,你們都下去吧,好歹我們也是姐妹也一場,我送送她。”沈清雨笑著對趙媽媽與陳媽媽說道。

  “是。”趙媽媽與陳媽媽就躬身退了出去。

  痛,很痛。

  心窩似是有刀子在絞似的。

  痛得連呼一口氣都痛!

  清寧扶著軟榻站了起來,然後一步步地往外跌跌撞撞地走去,趴在門口乾嘔了幾聲,滿口的腥甜,卻是一口都吐不出來。

  “姐姐,還是不要折騰自己了。”

  清寧扭頭,狠狠地看向沈清雨問道,“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是你——沈清寧。”沈清雨咯咯直笑,鄙夷地看向清寧,“你雖頂著興安侯嫡長女的名,可你卻不過是一個蕩婦的女兒,竟然也敢高攀建安侯府的府邸?若不是當年你與子逸哥哥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賜的,你能進得了侯府的門?”

  “當年你就該與你那個瑩淫蕩,下賤,無恥的母親一起死。”沈清雨愉悅地看向清寧說道,“想必你也不知道,你那母親是怎麼死的吧?”

  母親怎麼死的?不是自縊身亡?

  腹痛如絞,胸口血氣洶涌,清寧忍不住往外嘔了一口血,狠狠地看向沈清雨,問道,“母親她……。”

  “嘖嘖,這擋了別人的路,自然是要被清除的。”沈清雨居高臨下地看著清寧說道。

  擋了別人的路?誰的?

  繼母朱眉?

  沈清雨愉悅地看著清寧,“你真以為子逸哥哥喜歡你?若是有他的同意,他們會對你下手?”

  “不會的?世子他怎麼會?我肚子還有他的孩子!”清寧搖頭伸手捂著隱隱作痛的小腹,定是不喜歡自己的張氏下令做的,宋子逸與自己青梅竹馬,情深似海,他怎麼會?

  “孩子?”沈清雨走了上來,一腳踹向清寧的小腹。

  “啊!我的孩子。”清寧痛得弓起了身子,呲目欲裂一般地瞪向沈清雨,“夫君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咯咯咯,你不知道吧,我與子逸哥哥婚期就是定在下個月二十,在你熱孝之內。”沈清雨笑眯眯地說道。

  “不……”清寧搖頭,小腹傳來鑽心的痛,然後下身一陣熱流,似有什麼東西離她而去。

  誰來救救她!

  誰救救她的孩子!

  清寧吐了兩口血,往外面爬去,目光所及之卻是院子裡倒在血泊中的玉簪,血似是流不盡一般,地上都盡是血。

  空氣也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清雨,你怎麼來這裡了?”

  熟悉溫潤的聲音。

  一雙做工精緻的皂靴緩緩步入了清寧的目光,靴面上還繡著一朵青色的蘭花兒,仿若能聞到那上面的芳香,那是她親自繡上去的。

  “世子,快救救我們的……”清寧抬頭見著站在院子裡俊美的宋子逸,道。

  孩子。

  後面兩個字生生在對上他的眼睛再也吐不出來。

  厭惡,一絲溫度都沒有。

  虎毒不食子啊!

  清寧只覺得心裡一片冰涼,連指尖都冰涼似水。

  “走吧。”宋子逸溫柔地對沈清雨說道。

  “嗯。”沈清雨點了點頭,越過了清寧往宋子逸走去。

  清寧撐著最後一絲力死死地看著兩人往外走的背影,腿部鮮紅的血順著腿往下流,嘴角黑色血一口一口地往外涌,“我不會……”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上天入地也不會讓過你們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38 PM

第二章 豆蔻十三

  痛,痛徹心扉的痛。

  嘴裡還縈繞著那苦苦的味道。

  絕不,絕不放過他們,就算是下了十八層地獄,也不能放過他們。

  “大小姐,大小姐,醒醒,該喝藥了,喝了藥就好了。”

  “大小姐,大小姐!”

  昏昏沉沉中又聲音斷斷續續的地傳來,空遠而熟悉。

  是玉簪的聲音。

  想著倒在地上,血流了滿地的玉簪,清寧就覺得挖心挖肺地痛。

  “媽媽你扶了大小姐起來,我給大小姐喂。”

  “如此好!”

  模糊之中就有人扶了自己起來。

  有東西送到了嘴裡。

  苦中帶著一點甜。

  不要!

  清寧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藥還是一點點地往嘴裡送,慢慢地流進了肺裡。

  清寧用了全力伸手一揮,用力睜開了眼睛,亮晶晶的光線有些晃眼。

  “小姐,您終於醒啦?”

  清寧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見著臉色焦急的玉簪,不覺得眼淚就流了出來,“玉簪。”

  喉嚨火燎火燎地痛,聲音虛弱乾澀還帶著一絲沙啞。

  “大小姐,是不是很苦?奴婢給您準備好了蜜餞。”玉簪用帕子輕柔地擦著清寧的嘴角,輕柔說道。

  “大小姐,喝了藥,風寒才能好。”

  溫柔慈祥的聲音。

  清寧扭頭,放鬆了身子,往後靠在了孫媽媽溫暖的懷裡。

  是了,她回到了十三歲。

  昨晚見著在出嫁前已經死了的孫媽媽嚇了一跳,自當以為自己與玉簪到了陰曹地府,卻不想,老天爺,如此垂憐她。

  讓她回到了十三歲。

  彼時,母親還在,她是侯府的長房嫡長女,尊貴而深受寵愛。

  “玉簪,把藥給我。”清寧輕輕地開口,嘶啞的聲音甚是難聽。

  “大小姐,還是奴婢喂您吧。”玉簪猶豫著說道。

  “一口一口慢慢喝更苦。”清寧輕輕搖頭。

  “聽大小姐的。”孫媽媽朝玉簪點了點頭。

  玉簪把藥碗遞給了清寧。

  清寧伸手,雙手卻是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只好抬頭看向玉簪說道,“還是得你喂我了。”

  “大小姐。”見得清寧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玉簪雙眸水霧漣漣,端著碗靠近清寧的嘴。

  清寧低頭,就著碗,幾大口就把一碗藥就喝了個底朝天。

  前生,她這一病,可是病了很長時間。

  於此,這個時候,她最重要的是養好病。

  “大小姐,蜜餞。”

  絲絲甜甜地在口腔裡蔓延了開來。

  “奴婢給您去端粥。”玉簪說了一聲,端了藥碗,往外走。

  孫媽媽起身扶了清寧起來,然後朝清寧身後塞了一個大迎枕然後扶了她坐好,倒了一杯熱水,喂清寧喝了兩口。

  “大小姐,是不是很難受?頭痛不痛?奴婢給你揉揉頭?”孫媽媽關切地看著清寧,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心裡甚是擔心。

  清寧輕輕地搖了搖頭。

  玉簪端來了粥,清寧讓她喂自己吃了半碗粥,這才覺得身上有了一絲力氣。

  “母親呢?”清寧輕聲問道。

  “夫人昨晚守了大小姐一晚上,到了天亮才離開,這會該在處理庶務。”蘇媽媽撫了撫清寧額角的頭髮,然後又摸了摸清寧的額頭,“還是這麼燙呢,大小姐,睡會吧,剛吃了藥,睡一覺發了汗就好了。”

  “我坐會。”清寧搖頭說道。

  “好,就坐會。”孫媽媽把清寧身上的被子攏了攏。

  清寧斂了臉上的笑容,扭頭從大開的窗口看向外面的院子裡開得正好的百花,花團錦簇,奼紫嫣紅,分外地喜人。院子卻是靜悄悄的,下人一個個凝神屏氣的連走路都放輕了聲音,謹慎小心地做著自己份內的事情,生怕吵著了她。

  清寧心裡酸脹得厲害,昨晚醒來的時候,母親還沒來看自己,母親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昏睡了過去。

  她,想早一點見著母親。

  可她現在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只好等母親過來了!

  “大小姐,二小姐與三小姐過來探望您了。”

  沈清雨!

  清寧咬了咬牙,這才朝那進來稟告的小丫頭芭蕉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不到片刻,沈清雨與沈清妍便是一起撩了水晶簾子,走了進來,沈清雨粉紅的襖裙,沈清妍湘妃色的襦裙,嬌嫩如畫,明艷動人。

  清寧瞧著越走越近的沈清雨,在被子下面手指就深深地掐入了掌心。是她一口一口把斷腸的毒藥喂到了自己的嘴裡,是她踩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是她與宋子逸一起狼狽為奸。

  走到了床邊,兩人都坐在了孫媽媽搬過來的繡墩上,沈清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清寧關心地問道,

  “大姐姐,你今日好些了沒?”

  “大姐姐,你眼睛都布滿了紅絲,臉色如此不好?是不是很不舒服?”沈清妍見著清寧病懨懨的臉色青白,眼睛卻布滿了紅絲,瞧著樣子甚是嚇人,體貼地看向清寧問道。

  她不是累,是恨啊!

  清寧目光從沈清雨的臉上挪到了沈清妍的身上。

  “大姐姐,都是妹妹不好,知道你病著,還拉三妹妹來看你,可是,妹妹是在是擔心你的病,所以才叫三妹妹一起過來看你的,你不要怪三妹妹,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沈清雨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抿了抿紅脣甚是認真地與清寧說道。

  聞言,清寧忍不住就勾了一絲笑來。

  自己病成這樣,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她們來探望自己,自己若是怪罪她們,倒是自己的不是了,她都沒有說什麼呢!她自己倒是編排了起來。

  “二小姐,三小姐不要見怪,大小姐剛喝了藥,精神乏著。”孫媽媽說道。

  聞言,沈清雨沈清雨笑著點了點頭,心裡都知道孫媽媽話裡的意思,這清寧是剛喝了藥,要休息。

  沈清雨笑道,“大姐姐,你好生休息,等你病好了,我與三妹妹陪你一起去園子裡賞花,一起描花,繡帕子,好不好?”

  語氣裡含著一絲故意的討好。

  “好!”清寧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個字。

  只怕到時候,你受不住。

  一個字,在沈清雨與沈清妍聽來,卻是嘶啞難聽無比,於是兩人都有眼色地站了起來,沈清雨說道,“那大姐姐你好好休息,我與三妹妹就不打擾你了。”

  等兩人走了,清寧剛想要孫媽媽扶了自己躺下,伴隨著水晶簾子傳來清脆的響聲,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寧兒。”

  清寧抬頭,剎那間,淚盈滿眶。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1 PM

第三章 一恍隔世

  橘紅色枝條纏花褙子,杏黃色馬面裙,髮髻上戴了如意八寶赤金髮簪,發簪上綴著一串細米珍珠綴的流蘇,步伐如蓮,秀氣的柳葉眉,膚白如雪,水盈盈的雙眸正是溫柔慈愛地看著清寧,往床邊走。

  “母親。”清寧坐直了身體,眼眶一下就紅了。

  “寧兒,別哭,母親在這呢。”李蕓娘話說著就坐在了床邊,一隻手握著清寧有些發涼的手,一隻手摸了摸清寧的額頭,“寧兒,喝了藥沒有?是不是很難受?乖啊,喝了藥馬上就能好了。”

  手被溫暖的柔荑包著,鼻尖傳來記憶深處久遠熟悉而淡雅的幽香,清寧看著近在咫尺的李蕓娘,鼻子酸得厲害。

  “這燒好像是比昨晚上要好點了,可還是沒有退?”李蕓娘皺了皺眉,見著清寧怔怔地看著自己,溫柔笑道,“寧兒,怎麼了?是不是藥很難吃?”

  “母親。”清寧帶著哭腔喚了一聲,就撲在了李蕓娘的懷裡,“女兒好想你。”前世,曾經自己也是有些責怪她的,怪她為何會那般不顧後果,與人私通。

  然,到死才明白,只怕母親所謂的紅杏出墻,是內有乾坤。

  “瞧著這孩子,這一病啊,跟奶娃娃一般了,這一刻不見就如此這般粘人了。”李蕓娘輕輕把清寧摟在懷裡,一邊輕輕地撫著清寧的背心,一邊與孫媽媽說道。

  不是一刻,不是一天,也不是兩天。

  是五年的時間!

  整整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

  是天人永隔,是生離死別。

  清寧趴在李蕓娘柔軟馨香的懷裡,真的是——一恍隔世。

  “大小姐一醒來就問夫人呢,大小姐這是與夫人您貼心!”孫媽媽笑著說道。

  李蕓娘撫著清寧的背心,一邊看向孫媽媽問道,“大小姐什麼時候醒來的,藥,可是都喝了?”

  “醒來有快半個多時辰了,喝了藥,還吃了半碗粥。”孫媽媽回道。

  “喝了藥又吃了粥,這就好。”李蕓娘輕柔笑著點了點頭,又問清寧道,“寧兒,可是乏了?”

  說罷就小心翼翼地扶了清寧躺下,掖好了被子,坐在床邊看著清寧蒼白的臉,笑著說道,“睡吧,娘在這裡守著你。”

  “好。”清寧點了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蕓娘,拉著李蕓娘的手卻是不松。

  “這孩子。”李蕓娘寵溺地一笑,卻任由著她拉著自己的手,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拍著清寧。

  “母親,您要陪著我。”清寧啞著嗓子說道。

  “當然了,娘的寧兒生病了,娘不陪著你陪誰?”李蕓娘柔聲說道,“快睡吧,娘就在這裡陪著你。”

  “娘要陪著我,我的病沒有好,哪兒都不去。”清寧又道。

  “好,寧兒病沒有好,哪兒都不去。”李蕓娘只當自己的女兒是生病,跟自己撒嬌,與清寧保證說道。

  於是清寧的嘴角輕輕地翹了起來

  如此,守在自己的身邊不出門,會避開那一劫!

  如今的自己是躺在床上,半點的力氣都沒有,也就只能耍著小性子把母親留在自己的身邊,留在府裡,不要去參加嬸娘娘家妹妹裴姨母家的那個宴會。

  前世,母親就是在裴姨母家宴會上出事的。

  “快睡,不要累著了。”李蕓娘柔聲道。

  清寧點了下頭,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就睡著了。

  李蕓娘撫了撫清寧額頭的發絲,瞧著女兒蒼白的臉色,心裡一陣發痛,只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這苦。

  “剛才二小姐與三小姐來了?呆了多久?”李蕓娘壓低了聲音問孫媽媽。

  “嗯,坐了一會就走了,與大小姐說了幾句話。”孫媽媽臉上就閃過不虞,低聲說道,“好在兩位小姐也還有眼色,見著大小姐精神不濟就起身告辭了。”

  李蕓娘臉上的恨色一閃而過,把清寧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朝孫媽媽使了一個眼色,去了外室。

  “我都已經交代了下去,讓她們不要過來,免得寧兒過了病氣給他們。”李蕓娘說道,聲音帶著狠色和幾許無奈。

  “二小姐與三小姐也是擔心大小姐的病情,她們姐妹情深。”孫媽媽說道,想了想又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照顧好大小姐。”

  當時,她該把二小姐與三小姐擋回去的的。這剛才三姐妹說的話,若被人有心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裡,免不得老夫人得說大小姐身為長姐,不愛護幼妹了。

  免不得夫人也……

  孫媽媽擔憂地看向李蕓娘。

  “都是說了什麼?”李蕓娘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孫媽媽低聲說了一遍,然後擔憂地看向李蕓娘。

  “大小姐都病成這樣了,她們還不消停,還妄想拿了大小姐做筏子,到老夫人面前去搬弄是非。”李蕓娘身後的丫頭秋佩憤憤不平地說道。

  “住口。”李蕓娘扭頭掃了一眼秋佩,皺著眉頭道。

  “夫人……。”

  “如今最重要的是寧兒的病。”李蕓娘看向秋佩說道,“明日寧兒若再沒有什麼起色,另外找個大夫過來瞧瞧。”

  “是。”秋佩點頭。

  李蕓娘起身去了內室坐在床邊守了很久,見得太陽西下了,才是離開去老夫人那請安,到了晚上也沒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到了錦園,一進屋見著依舊睡在床上的清寧,低聲問著孫媽媽道,“可有醒來過?”

  “沒呢,一直睡著。”

  李蕓娘點了點頭。

  “大小姐晚上的藥還沒有喝呢,夫人,要不要叫大小姐起來先喝了藥再睡?”

  李蕓娘想了下,搖頭,“把藥煨在爐子上,等寧兒醒來了再喝。”

  李蕓娘坐在床邊看著睡著都皺著眉頭的清寧,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依舊是觸手滾燙,心下決定,明日一早便是要換個大夫才行。

  “夫人,您昨晚照顧了大小姐一個晚上,回房歇息吧,大小姐病著,您若是也倒下了,可怎麼是好?”見著李蕓娘疲憊的臉,秋佩勸說著道。

  “夫人,奴婢會好好照顧大小姐的。”孫媽媽也勸道,“夫人放心,大小姐有什麼事,奴婢立即派人過去告知您。”

  李蕓娘看著清寧,半響才點了點頭起身。

  孫媽媽坐在燈下做著針線,不時地抬頭看一眼床上的清寧。

  月上中天。

  “唔。”輕微的一聲。

  孫媽媽忙放下了手裡的針,走了過去,見得床上的清寧滿頭的汗水,不住地扭動著,似是很痛苦。

  “去把藥端了來。”孫媽媽吩咐了一聲玉簪,然後低聲叫道,“大小姐,大小姐。”

  清寧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可是醒了,該吃藥了!”孫媽媽舀了錦帕擦了擦清寧額頭的汗水,說道。

  清寧見著端著藥朝自己走來的玉簪,緊緊地瞪著玉簪手裡的冒著熱氣的藥,心裡一動,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2 PM

第四章 端倪

  清寧心裡一動,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

  前一世,她這一病纏纏綿綿快到了冬天才好,小小的風寒病了快半年,病榻中,母親出事自縊身亡,她這個做女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能夠見上。

  如此後來,自己又被送去了莊子養病,病好後已然是入了冬天半年多後。

  在莊子上一養就是三年。

  哪裡養病不成,非要把自己送去莊子上,養病是藉口,目的是為了避風頭。

  “大小姐,該吃藥了,奴婢試過了這溫度剛好。”玉簪端著藥沒幾步就走到了床邊,見著清寧直直地盯著自己手裡端著藥,只當清寧是怕苦,於是笑著與清寧說道,“奴婢已經準備好了蜜餞。”

  說罷就用勺子攪了攪準備喂清寧喝。

  清寧搖了搖頭,問道,“我這些日子病迷迷糊糊的,似乎是有些日子了?”

  語氣透著虛弱。

  “嗯,大小姐這一病啊足足有五天了。”玉簪甜美的笑容中帶擔憂。

  “五天了啊!”清寧皺著眉頭低喃了一聲。

  “可不是,大小姐,這藥該要涼了。”

  “先放著。”清寧果斷搖頭,拒絕喝藥。

  “大小姐,得是喝了藥才能好啊,夫人這幾日是擔心得茶飯不思。”孫媽媽勸說道。

  孫媽媽的話,她自然是明白的,母親李蕓娘嫁入侯府十多年,就只有她這一個血脈,雖是侯府的女主人,掌管著中饋,可日子也不太好過,甚是艱難。清寧看向孫媽媽問道,“媽媽,我這裡可以有生薑?”

  孫媽媽雖是有些不明白清寧怎麼突然問起了生薑來,仍舊是點頭回道,“有的。”

  “那媽媽用生薑與……。”清寧說著又頓了住了,繼續問道,“可還有紅糖?”

  “有的。”孫媽媽點頭。

  “嗯,媽媽你去用生薑伴紅糖煮了,多放些生薑,煮得濃濃的然後端兩碗來給我喝。”清寧吩咐說道。

  清寧話一出,孫媽媽與玉簪都大驚失色地看著清寧,兩人對視了一眼,清寧的話很顯然,兩人此刻心裡都很是明白了。

  大小姐這是懷疑這藥有問題!

  玉簪端著藥,臉色甚是凝重地看向清寧,“大小姐。”

  清寧知道兩人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點破,朝玉簪說道,“病了五天了,這方子似是沒有用了,等會涼了就倒了吧。”

  清寧眼眸環顧一周,看向角落裡那滴翠的滴水觀音說道,“就倒在那滴水觀音裡。”

  “是,大小姐。”玉簪認真地點了點頭。

  “大小姐,那奴婢這就給您去煮生薑水。”孫媽媽一刻都不想耽擱了,與清寧說道。

  這夜深人靜的,院子裡其他的人都睡下了,清寧點頭,“嗯。”

  過了一會,孫媽媽端了兩大碗熱乎乎的生薑水走了進來。

  清寧喝了兩碗之後,只覺得全身都熱乎乎的。

  “大小姐,夫人那邊?”孫媽媽收拾妥當了,這才看向清寧問道。

  “先不要跟母親說。”清寧說道,“玉簪你明日找個藉口出府一趟,舀了藥渣子找個大夫問問。”

  說完,清寧又加了一句,“要小心點。”

  這要她要小心府裡的人,玉簪鄭重地點頭,“大小姐放心,奴婢會小心的。”

  “這藥,這幾日都是誰煎的?”清寧問道。

  “碰巧這幾日茶梅又回家了,所以這次大小姐的藥都是杜鵑那丫頭熬的。”玉簪說著,眼裡的憤怒是一閃而過,恨不得立馬就把那杜鵑給揪過來打一頓。

  “大小姐沒有吩咐你,你可是別讓那小蹄子看了出來。”孫媽媽知道玉簪做事很有分寸,但是還是忍不住提點了一句。

  聽得孫媽媽的話,玉簪點了點頭,“孫媽媽你讓人盯緊了杜鵑,”

  “大小姐放心,奴婢定會好好看著那丫頭的。”孫媽媽頷首。

  “你們兩個謹慎些,該怎樣就還是怎樣,這許是我多心了。”清寧安慰了兩人一句。

  孫媽媽與玉簪臉色依然是嚴肅,經了這麼一來,兩人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這錦園裡的人哦,她如今能相信的也只有眼前的玉簪與孫媽媽,還有就是茶梅。

  錦園的人雖是母親精心選的人,可這人心啊。

  財迷心竅。

  “茶梅什麼時候回來?”清寧問道。

  “茶梅姐姐老子娘的腿摔斷了,想必還得要兩天才能回來。”玉簪說道。

  清寧便不再問了,讓兩人伺候自己躺下了,又吩咐了兩人一句,“你們也守了大半夜了,太晚了,都歇著吧。”

  一晚上,清寧都覺得是全身熱烘烘的。

  翌日一醒來,清寧全身都是汗水,褻衣都濕透了的,身上確是利落了很多。

  孫媽媽也不敢讓她沐浴,只是與玉簪兩人打了熱水給她擦了身子換了乾爽的衣服,然後又把床上的被褥都換了一遍。

  吃了半碗白粥,又喝了一碗生薑水,剛喝完,李蕓娘就帶了丫頭趕了過來。

  “今日可沒昨日那般熱了。”李蕓娘摸了摸清寧的額頭,說道,“寧兒,娘等會再去請個大夫回來給你瞧瞧。”

  “娘,寧兒好多了,就不用再請大夫了。”清寧拉著李蕓娘的手,輕聲說道。

  “真的好多了?”李蕓娘還是不放心。

  “嗯,好很多了。”清寧拉著李蕓娘的手晃了晃。

  “好,那就依寧兒的。”李蕓娘撫了撫清寧的臉頰,囑咐說道,“那你好生歇著,娘忙完了再來看你。”

  等李蕓娘離開了,清寧才讓玉簪出門。

  到了快中午了,玉簪才一頭汗水地趕了回來。

  一進屋,玉簪就被孫媽媽拉到了內室。

  “怎樣了?那藥可有什麼問題?”孫媽媽忙問道。

  玉簪伸手擦了下額頭的汗水,目光沉沉地看向清寧點頭,“大小姐懷疑的沒有錯,大夫檢查了奴婢帶去的藥渣,這藥確是治療風寒的,但是大夫卻是從藥渣裡聞出了百合的味道,大夫說風寒的病人要忌口百合,說這藥裡定是加了百合粉,奴婢還特意多跑了兩個地方,幾個大夫都是這麼是說的。”

  孫媽媽縱是昨晚已經有了心裡準備,聽得玉簪這麼一說臉色一變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

  這真是有人要害大小姐!

  果然如此!

  清寧平靜的目光裡閃過一絲厲色。

  奈何,前世沈清雨只是提了那麼一句。

  如此算計她們母女,會是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2 PM

第五章 心急如焚

  應該不會是朱眉,朱眉如今還是朱家的小姐,手還伸不到這侯府裡來。

  然而,終是這侯府裡有人與朱眉裡合外應。

  會是誰呢?清寧沉思。

  “大小姐,都是奴婢的疏忽,若不是大小姐警覺,這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岔子。”孫媽媽悔恨說道。

  若是這麼一直喝下去,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不言而喻,這是有人不想大小姐的病好啊!

  “我病著,茶梅又不在,你們兩個又擔心著我的身子,難免疏忽。”清寧說道。

  百密一疏,這侯府裡有人存了心要算計自己。

  “大小姐,如今是病著,這事不容刻緩,該早點與夫人說,大小姐院子裡有人吃裡扒外,該早日把人揪出來打殺了。”孫媽媽斟酌了一番,說道。

  清寧輕輕地搖頭,“這事先不要聲張,這藥也照樣每日給我煎了端來給我喝,母親那邊我自會親自跟她說。”

  孫媽媽張口還欲說話,想勸說清寧立即把事情與夫人說了,但見著清寧認真的神情,平靜的目光中帶著堅決,想了想把嘴裡的話給咽了回去,沒有再勸說。與玉簪一起點了點頭。

  清寧看著兩人,一笑。

  袷時,芭蕉就在門口低聲稟告說是二夫人來了。

  玉簪忙去門口迎了容光煥發容色端麗的裴氏進了內室。

  “二嬸來了,恕寧兒不能下地給您請安。”清寧歉意地說道。

  “你這孩子,這身體還帶著病呢,可不許這般多禮,二嬸又不是外人。”裴氏忙走了過去坐在床邊,笑呵呵地拍了拍清寧的手,說道。

  “謝二嬸關心。”

  “應該的,你病著,二嬸也幫不上什麼忙,也就只能動動腳過來看看你。”裴氏笑道。

  “二嬸有心了。”

  “你四妹妹也鬧著說要來看你,我怕她打擾你休息就沒有讓她過來,等你好了,再讓她過來陪你說話。”

  “我這都好幾天了也不見好,四妹妹不來是對的,免得過了病氣給她。”清寧怏怏地有氣無力地說道。

  “別擔心,過兩日自然是會好的,不過是小小的風寒,等你好了,就可以與妹妹一起玩了。”裴氏目光心疼地看著清寧說道,“不過是幾日的光景,這小臉都瘦得沒有巴掌大了。二嬸也幫不上什麼忙,倒是這時間比你母親要多些,有什麼想吃的,二嬸給你做。”

  “多謝二嬸關心,可是寧兒這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等寧兒好了,再去跟二嬸討好吃的。”清寧嘴角掛了一抹笑,目光卻是水汪汪地看著裴氏。

  “好,那寧兒快好起來。”裴氏笑著說道,目光是卻是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著清寧,依然是那張別緻的小臉,因為病著,臉色帶著一抹病容的蒼白,比平時的多了一分楚楚可憐。

  卻不知為何何,裴氏卻是隱隱地覺到今日這大侄女周身透出來一股子的冷淡與疏離。

  細看,卻又見她目光清澈,並無異樣。

  “嗯,寧兒會很快好起來的。”清寧重重地點了點頭,對於裴氏打量的目光。

  清寧只裝裝作不知,目光緊緊地看著裴氏,一絲表情都不放過。

  “那就好,那二嬸就回了,等你好些了,二嬸帶你四妹妹過來看你。”裴氏說著起身看向孫媽媽與玉簪叮囑道。“大小姐沒有胃口,你們也不能依了她,總得要吃東西,費點心給大小姐熬些開胃的粥吃……”

  這擔憂的語氣與神情,比李蕓娘有過之而無不及。

  “多謝二夫人提點。”孫媽媽與玉簪齊聲應道。

  “謝謝二嬸關心,二嬸慢走。”清寧微微地笑,“媽媽替我送送二嬸。”

  “是,大小姐。”孫媽媽福身,“二夫人,請。”

  裴氏一出房,清寧的神色就凜了起來,全然沒有剛才半分的楚楚可憐。

  “大小姐,喝口熱水。”玉簪倒了熱茶,說道。

  清寧接了茶盅低頭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剛把茶盅遞給了玉簪,孫媽媽就返了回來。

  清寧抬頭看向她,道,“二嬸走了?可還有跟你說了什麼?”

  孫媽媽臉色不虞地說道,“不停地叮囑奴婢注意這,又注意那,又說夫人忙,讓奴婢好生照顧大小姐您,這沒得給不知道的人瞧了去,還以為她是親娘。”

  清寧淺笑。

  這二嬸裴氏是老夫人江氏妹妹的女兒,是與二叔是姨表兄妹親上加親,進門頭一胎就生了一對龍鳳胎,沈清韻與沈清鈺,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沈清?。

  在自己母親的面前,是連走路都帶著風。

  母親是在她的妹妹家出的事,自己吃的藥這個時刻又出了問題,這些與裴氏沒有一點的關係?

  清寧是不信的。

  晚上李蕓娘來的時候,清寧張了幾次口但是瞧著李蕓娘疲憊卻是溫柔的臉色都把話給吞了下去,自己母親的性格溫軟,還是等過幾日自己病好了,再說吧。

  又是發了晚上的汗,第二日清寧就能夠下地了,李蕓娘瞧著心裡也高興了不少,到了翌日,李蕓娘一早天剛亮就過來看清寧。

  臨走的時候,清寧拉著李蕓娘的衣袖,說道,“娘親,您忙完了就過來陪我,哪兒都不許去。”

  “好,娘忙完了就過來陪寧兒。”李蕓娘輕言哄著清寧說道,笑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雖是好了些,可不許出門吹風。”

  “嗯。”清寧點頭,笑著鬆開了她的衣袖

  李蕓娘這才帶了人離開。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清寧心涌了一絲不安來,就讓玉簪走一趟去請看李蕓娘是否忙完了。

  “大小姐,夫人與二夫人出門赴宴去了。”

  聽得玉簪進屋說的話,清寧騰地坐了起來,心急如焚地道,“媽媽,玉簪快給我更衣。”

  這個時候快中午了,這宴席還沒有開,應該沒事,這個時候去還來得及阻止。

  “大小姐,你真是神了,奴婢還沒說呢,你就知道有客人要來。”玉簪眉眼彎彎地看向清寧說道,“剛奴婢碰到了老夫人院子裡的翠香姐姐,說是宋小姐與世子爺來了。”

  宋家兄妹?

  宋子逸,宋子瓊?

  清寧心猛然沉了下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3 PM

第六章 視而不見

  他們兄妹來做什麼?

  探病?

  也是,兩家是世交,這年輕一輩從小一起玩大跟兄弟姐妹似的,更何況,宋子逸是自己的未婚夫,宋子瓊是自己的手帕交,他們兄妹兩人來看自己理所當然。

  但是,這個時候宋子逸過來看自己,雖然還不是前世幾年後那個禽獸不如的宋子逸,清寧怕自己忍不住會拿剪子捅他。

  “大小姐,您怎麼了?”咋突見清寧渾身都散髮著一股子冷冽的戾氣,玉簪擔憂地問道。

  “無事。”清寧深深地吸了兩口氣,才壓下胸口的恨,搖頭看向玉簪問道,“翠香怎麼說?”

  “翠香說,宋小姐與世子給老夫人行了禮就會過來。”

  如此,想來也快到了,但是,這個時候,清寧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眼下,母親的事最為緊急。

  再不能讓人陷害母親。

  “快給我更衣。”

  “大小姐您想穿哪一件?”玉簪興致盎然地看著滿櫃子的衣裙,看向清寧問道。

  “就那套緋色的襦裙。”清寧掃了一眼,說道,“媽媽在就可以了,玉簪你快步立即去說一聲,讓人準備好馬車西邊後門等我,速度越快越好。”

  “大小姐,您要出府?”玉簪錯愕地看向清寧。

  “嗯。”清寧應了一聲。

  孫媽媽也甚是驚愕,回神過後忙說道,“大小姐,您的身體還沒有好呢。”

  “快去吧。”清寧不為所動。

  玉簪與孫媽媽對視了一眼,只好快步往外走去讓人準備馬車。

  “大小姐,您還是不要出門的好,這定會加重病情的。”孫媽媽一邊伺候清寧換衣服,一邊擔憂地說道。

  “媽媽,我心裡不安,總覺得會出什麼事,這我的藥有人做手腳,我怕有人其實是要對付母親。”清寧說道。

  自己生病,母親定然會擔心照顧自己,加上府裡的庶務,母親會忙得焦頭爛額,人累,就容易讓人下絆子。

  孫媽媽面露驚恐,動作也麻利了起來,並是一邊與清寧說道,“大小姐您身體還沒有好,要不還是奴婢走一趟吧,奴婢就趕過去與夫人說,大小姐有些不好了,夫人定是會趕回來的。”

  孫媽媽一個奴婢,要進那府邸想來要費些時間,哪裡還有那些時間來費,於是清寧說道,“還是我親自走一趟。”

  “大小姐……。”孫媽媽覺得清寧有些大驚小怪了,這不過是她心裡作怪罷了,哪能這麼巧就出事呢?

  “我自己去。”清寧自也是明白孫媽媽所想的,打斷了孫媽媽的話。

  這裴姨媽府邸,孫媽媽進去進去求見母親,這有心要陷害母親,定會被刁難一番,哪裡能輕易讓她見到母親?

  哪有時間浪費?

  剛收拾了妥當,清寧抬步就往外走。出了院門,還沒走上一段路,就見著沈清雨與沈清妍姐妹陪著宋子逸與宋子瓊四人由著丫頭婆子前呼後擁遠遠地走來。

  清寧頓住了腳步,看著宋家兄妹笑容燦爛,意氣風發地朝自己走來。

  “清寧,你怎麼出來了?”宋子瓊一見清寧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

  這個宋子瓊,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上被子自己嫁入宋家的時候她也已經出嫁了,然而自己在宋家的那兩年,這出嫁了的手帕交小姑子在自己背後捅刀子捅得不亦樂乎。

  清寧淡淡地看著這個朝自己小跑過來的宋子瓊,雙手緊緊地握著,生怕自己忍不住會撲過去,撕了這對兄妹。

  “哦!”宋子瓊在清寧的面前頓住了腳步,扭頭往後面的宋子逸看了一眼,傾身在清寧的耳畔低語說道,“清寧出來,想來是想早點見到我們是不是?”

  說完便笑靨如花地摟了清寧的肩,說道,“你有病在身,不用如此與我們客氣的。”

  說完咯咯直笑,目光裡閃爍著一絲曖昧。

  “大姐姐,你怎麼下了地,還出了門,這若吹了風加重了病可如何是好?子逸哥哥與子瓊姐姐是特意來探望你的,你這般出來迎接,病若是更加嚴重了,可如何是好?”清寧還沒說話,宋清雨就快步走了過來,擔憂地說道。

  這話說得似是清寧不知輕重,生著病還這般跑出來,迎接客人,客人裡有一個是自己的未婚夫,如此,聽來,這話裡就帶著一絲清寧沒有矜持了。

  清寧掃了一眼沈清雨。

  目光冷冽如寒霜,沈清雨沒來由得心底涌了一股涼意。

  “我自然是不會客氣的。”清寧目光淡然地看向宋子瓊,說道,“我有急事要辦,你們不用客氣,二妹妹,三妹妹你們好好招待宋小姐與世子。”

  說罷,便抬腳腳步匆匆離開。

  跟在清寧後門的孫媽媽忙不迭地朝眾人屈膝行了一個禮也快步跟了上去。

  她現在沒有那個時間與她們來委以虛蛇。

  留下幾人留在原地,呆若木雞一般地看著清寧離開的背影。

  “哥哥,你是不是惹清寧生氣了?”宋子瓊膛目結舌地看著清寧消失的身影,扭頭看向宋子逸,問道。

  清寧從小就是喜歡宋子逸的,然剛才,清寧對他別說是一個目光,簡直是視而不見啊,只當她這個儀表堂堂的哥哥不存在一般。

  “你胡說什麼呢?”宋子逸皺著眉頭瞥了一眼宋子瓊,扭頭看向同樣驚愕的沈清雨與沈清妍問道,“不是說她病得下不了床嗎?”

  “是啊,大姐姐一直病著沒見好轉。”沈清妍點頭、

  “前兩日,我與三妹妹還去看過她的,病得很厲害,說句話都費力。”沈清雨補充了一句,目光看著清寧離開的方向,說道,“大姐姐這是要去哪?那是後門的方向啊?”

  宋子逸想了下,立即拉了宋子瓊與沈清雨與沈清妍告辭。

  沈清雨擰著眉頭,一臉的愁苦,“三妹妹,看大姐姐這架勢是要出府呢?她還病著,這若是出了什麼事可咋辦?”

  “母親今日出門了,只有祖母能阻止大姐姐。”沈清妍順水推舟。

  兩人對視了一眼,轉身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6 PM

第七章 進退不得

  沈清雨與沈清妍兩人到了老夫人的陶然居,姐妹兩人一唱一和把事情敘說一遍。

  老夫人江氏一聽,啪的一聲把手裡碧綠的翡翠佛珠一把拍在桌上,“寧丫頭怎麼這麼不知輕重?這自己還帶著病,什麼急事要她親自出府一趟不行?這下面伺候的人,都是做什麼的?居然就讓她如此冒冒失失地出門?”

  “老夫人,您別急,許大小姐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呢?”站在老夫人身後的林媽媽勸說道。

  “是啊,祖母,您別太擔心,大姐姐許是真的是重要的事要她親自去辦,所以才不顧身上有病就出門的。”沈清雨輕言婉聲地說道,一邊輕輕地幫老夫人揉著肩。

  老夫人的怒氣更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要她生著病的堂堂侯府大小姐親自出面去辦?還把特意來探望她的客人給撂在一邊不管,好大的架子!”

  “祖母,您息怒。”沈清妍輕聲道。

  “哼!”老夫人從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吩咐道,“翠香,翠珍你們趕快去把大小姐給追回來。”

  “是,老夫人。”兩人屈膝福了一禮,忙朝外走。

  “帶上兩個手腳利落的婆子,若她倔著執意出門就綁了送回錦園!”老夫人又冷冷地加了一句。

  兩人匆匆出門叫了院子裡馬婆子與胡婆子趕到了西邊後門,幾人趕到的時候卻只見揚長而去的馬車。

  “這可如何是好?”翠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翠香想了下,道,“翠珍,我們先跟著,你立即讓人套了馬車來追我們。”又扭頭吩咐那守門的婆子,“麻煩媽媽派個人去與老夫人稟告一聲,就說我們幾個去追大小姐了。”

  說完便帶了兩個婆子匆匆朝著清寧馬車消失的方向快步追了去。

  ——

  清寧所坐的馬車直接朝裴姨母家方向駛去。裴姨母夫家姓王,興寧侯府離王家差不多是半個多時辰的路程。

  清寧坐在馬車裡,周身都散髮著冷冽的氣息又如坐針氈一般全身都繃緊著。心裡想著那狠辣的毒計,一來把她弄病,先讓母親忙得焦頭爛額的,磨去了母親的精神,如此就好得手,再來在裴姨母的家裡下手,一般人的人,自然也就不會想到是有人陷害母親,而是會想到在親戚家,更加容易私會情郎。

  真真是好狠的計策,把母親算計了進去,還捎帶的把世人的心思都能算進去。

  孫媽媽與玉簪見著清寧神色凝重,也沒有出聲,不好打擾了她。

  清寧正想著,突的馬車猛的停了下來。

  “怎麼啦?”玉簪掀了一角車簾,問車夫道。

  “大小姐,前面的路被人擋住了。”車夫回道。

  聞言,清寧蹙眉。

  “奴婢下去看看。”玉簪朝清寧說了一句掀開了車簾下了馬車。

  “瞎了你的狗眼,宜柔郡主的車輦你也敢擋?”

  “我當是誰呢?……”

  外面喧嚷的聲音傳了來。

  宜柔郡主?雲和公主的女兒!

  清寧微微掀了車簾,往外看了一眼,果見兩輛華麗的馬車一來一去地停在路上,邊上站著兩方的侍衛與還有不少看熱鬧的人,把本還算寬敞的路擠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另一輛馬車的主人不知道是誰,但能和雲和公主府裡高高在上的宜柔郡主扛上的,定然也是王公貴族。

  這恐怕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這天子腳下的勛貴子女有了摩擦,這不分個你我出來,定是不會輕易偃旗息鼓的。

  清寧想了下,與車夫說道,“返回去改道,要花多久的時間?”

  車夫大約估算了一下才回道,“至少得兩刻鐘的時間。”

  至少兩刻鐘,這差不多就要花上原來一半的時間了。

  “大小姐,前面過不去了,這宜柔郡主正與衛國公府的九公子吵架呢。”清寧正想著,眼前一亮玉簪掀開了車簾,人卻是沒有上來在外稟告道。

  皇后娘娘的娘家衛國公府,顧家的九公子顧煥!這很得皇后娘娘喜歡的顧煥,確實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

  “清寧。”

  “你怎麼在這?”清寧驚訝地看著探頭進來滿臉笑容的宋子瓊。

  她不是應該在府裡做客的嗎?

  “還不是哥哥擔心你,”宋子瓊笑著扭頭看了眼前面的情況,對清寧說道,“你要去哪,我與哥哥陪你去。”

  “不用。”清寧斷然拒絕。

  “清寧,你身體還沒好呢!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咋辦?你不知道哥哥他多擔心你。”宋子瓊說道。

  清寧淡聲道,“替我謝謝世子爺的擔心了。”

  說罷清寧並無多的眼色給她。

  宋子瓊甚為惱怒,他們是一路趕過來,生怕她出什麼事,可是人家壓根不當回事。

  恰時,翠珍與翠香帶著兩個婆子匆匆趕了過來。

  玉簪一見兩人,忙對馬車裡的清寧說道,“大小姐,翠香翠珍兩位姐姐也來了。”

  清寧挑眉。

  翠香走到了馬車旁,恭敬說道,“大小姐,奴婢奉老夫人的令接您回府。”

  接她回府?

  清寧挑眉,“接我回府?”

  “是,老夫人很是擔心大小姐的身子,老夫人說了,大小姐生著病,若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就吩咐奴婢等人去辦。”翠香回道。

  從玉簪掀開的車簾中隱隱掃了眼翠香翠珍身後兩個婆子,清寧下了馬車,“我若是不回去呢?你們這是想強行綁了我回去?”

  清寧冷冷地看著翠香幾人,別說只是他們幾個奴才,就算是祖母在面前,也別想阻擋自己!

  翠香頓時滿頭大汗,“奴婢不敢。”

  “兩位姐姐,你們先回去與老夫人說一聲,就說大小姐與我們兄妹在一起,我們會好好照顧大小姐,不會讓她出差錯的。”宋子逸走了過來,對翠香與翠珍說道。

  “這……”翠香左右為難。

  清寧此時卻沒了心思留意兩人的話,目光看著後面也長長地停了幾輛馬車,清寧心裡卻暗暗焦急。

  這真是,前進無路,後退無門,進退不得!

  左右環顧了一眼,清寧便心裡有了主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7 PM

第八章 初遇

  見得清寧連個目光都沒有給自己,宋子逸很是失落。

  清寧環顧了一周,目光在旁的小巷子頓了頓,如今在這裡進退不得,不如穿了這巷子然後然後繞道去前面了。

  清寧如是一想,伸手指了指那小巷子扭頭與玉簪與孫媽媽說道,“走吧,我們從這裡走。”

  聽了清寧的話,翠珍與翠香當下臉色都白了。

  照大小姐的意思,不僅不會與她們回府,還會下了馬車步行繞道。

  “大小姐千金之軀,這街上人多,魚龍混雜若是有人衝撞了大小姐可如何是好?若是有什麼事,大小姐受了虧不說,就是奴婢等也會逃不過罪責,請大小姐三思?”翠香頷首說道。

  清寧瞥了她一眼,說道,“姑娘不愧是祖母面前的大丫頭,這裡裡外外你都考慮周到了。”

  自自己出了什麼事,別人不說,玉簪與孫媽媽自是會逃不過的。

  但,今日自己哪能管得了那麼多,就算他們想綁自己回去,那也得看自己願意不願意。

  “大小姐謬讚,奴婢也是為了大小姐著想。”翠香回道。

  “清寧,你到底是什麼事,這般著急?”宋子瓊疑惑地看向清寧問道。

  瞧得清寧的態度,想必真是有什麼大事,於是宋子逸也壓下了剛才了那股失落,往前走了兩步朝翠香等人說道,“兩位姐姐放心,我們與子瓊陪清寧走一趟,請兩位姐姐回去與老夫人說一聲,我定當會把清寧安全地送回侯府的。”

  “謝你們兩位的好意,然,我身邊有玉簪與孫媽媽就夠了。”清寧淡然道,然後有看向翠香說道,“你們也回去吧。”

  扭頭朝玉簪與孫媽媽說道,“走吧。”

  說罷抬腳就朝小巷子走了去。

  孫媽媽也是覺得大小姐有些魯莽了,但也沒有說什麼,從馬車取了那帷幕與玉簪追了過去。

  宋子逸倒沒有想到清寧斷然拒絕了自己的提議,想了下,朝翠香與翠珍說道,“兩位姐姐先回去吧,我與妹妹會照顧好清寧的。”

  說完,與宋子瓊點了點頭,兄妹兩人帶了幾個下人也追了上去。

  翠珍與翠香對視了一眼,兩人跺了跺腳也跟了上去。

  清寧心裡焦急,走得很快,只恨不得提了裙裾快步奔跑才好。

  穿過了小巷子,走了一段路,才到了寬敞的街上,遠遠地還能聽到那邊的喧嚷聲。

  日頭已是正午了,太陽當空。

  清寧這一顆心提得高高的,只覺這春日當空的日頭如夏日一般亮得刺眼,額頭上更是布了一層細細的薄汗。

  孫媽媽與玉簪亦步亦趨緊緊地跟在清寧的身後,主僕三人倒是把宋子逸兄妹與翠香等人遠遠地甩在後面。

  清寧原是想繞了那段路,可以租輛馬車去王家。然,走了這麼遠了,別說馬車,相比較剛那邊的人來車往,這邊別說馬車,就是來往的人也甚少。

  想來是都去瞧熱鬧去了。

  人算總是不如天算,誰能想到,這路上會遇到這樣的事。

  這一路她走得太快,加上她又是侯府的大小姐,這身上的病還沒有好,清寧覺得腳跟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就是這呼吸越來越難受起來。

  遠遠地跟著宋子逸兄妹,宋子瓊走得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只覺得腿肚子都打顫,喘著氣與宋子逸說道,“哥哥,慢點,我走不動了。”

  宋子逸眺望了下前面的清寧恩典背影,見著自己的妹妹如此,只得放慢了腳步。

  跟在他們身後的,翠香與翠珍幾人也是氣喘如牛。

  “大小姐,不如您歇會,奴婢去尋輛馬車。”孫媽媽氣喘吁吁地說道。

  清寧頓住了腳步,四下放眼看了一遍,想了想,覺得孫媽媽的提議可行,這樣她們三個人徒步跑去王家,不知道要什麼時候能到。

  “好,你租了馬車來追我們,我與玉簪朝王家的方向走。”

  “嗯。”孫媽媽點頭,快步朝熱鬧的主街跑了去。

  清寧與玉簪也沒有停下,只是稍微放慢了腳步。

  約一刻鐘後,孫媽媽跑著趕上了兩人,卻沒有租到馬車,“大小姐,奴婢跑了兩條街,也沒見到可以租的馬車,奴婢怕您著急,所以也不敢跑遠。”

  其實她更加不放心的是,大小姐身邊只有玉簪一個人跟著,所以就不敢跑太遠。

  “嗯,我知道了。”清寧擰了眉頭嘆了一口氣。

  這可如何是好?

  清寧仰頭看了眼日頭,這走過去可要費不小時間。

  “噠噠噠噠。”馬蹄聲如天籟一般響了起來。

  清寧抬頭,瞧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飛速地朝自己的方向駛來。

  清寧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前奔了兩步,當街一站。

  “大小姐。”玉簪與孫媽媽嚇得尖叫。

  那趕車的車夫一見,立即趕緊地拉了韁繩,駿馬鳴叫了兩聲,馬車一個趔趄蹌踉停了下來。

  “你不要命了啊。”車夫怒眼圓瞪。

  “這位大哥,很抱歉,有急事要去辦,因那宜柔郡主與顧家九公子把路給堵了,我們只好棄車,不想繞了路,這路還是挺遠的,我家小姐心裡焦急,這才會……。”孫媽媽朝車夫行了一禮,說道。

  車夫見孫媽媽客客氣氣的,見著清寧確實是滿頭汗水,一臉焦急,當即臉色都緩和了不少。

  “怎麼了?”

  馬車內傳出了聲音,聲音清冽如泉水。

  車夫看了眼清寧主僕三人一眼,扭頭低聲稟告了一番。

  馬車裡默了片刻,車簾掀了開來。

  一個小廝先下了馬車,然後是一個天青色錦袍的公子。

  清寧飛快地瞥了一眼那公子。

  眉若刀裁,目如黑曜石一般流光璀璨,神采熠熠。

  精緻無暇的五官,風光霽月,如清風,白雲一般清雅,矜貴。

  那公子下了馬車便吩咐車夫說道,“你送這位小姐一程吧,等會再來接我。”

  清寧也來不及與人客氣,朝那公子屈膝行了一禮,吩咐了那車夫要去的地方,便與玉簪孫媽媽快速上了馬車。

  到了王家,清寧示意孫媽媽打賞了車夫碎銀子,然後與車夫說道,“不知你家公子是哪家的公子?改日我好答謝。”

  “小姐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車夫抱拳,“小的是齊國公府上的,剛是我們的世子爺。”

  清寧如遭雷擊,驚愕萬分。

  齊國公世子爺?

  蘇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7 PM

第九章 先發制人

  齊國公的世子,蘇斐,上一世他的名字,如雷貫耳。

  在清寧十三歲的這一年,京城出了兩件讓世人議論得口沐橫飛的事,一是興寧侯夫人紅杏出墻,一件是齊國公府的世子爺蘇斐與齊國公的美妾苟且之事。

  一個自縊身亡。

  而蘇斐呢?

  世子之位被剝奪,並被逐出家族。

  三年後,似是被人忘記了的蘇斐風光無限地回了京城,成了新皇的左膀右臂。

  位極人臣的蘇斐第一件事便是帶人端了齊國公府,親自當監斬官,看著蘇家上上下下的腦袋被切蘿蔔似的切了,蘇斐眼都不眨一下。

  然,剛那個風光霽月,目光清澈瀲灩,君子如琢的蘇斐,是上一世傳聞中那個好女色,殺戮狠決的蘇斐嗎?

  清寧很是懷疑。

  “大小姐?”玉簪喚了一聲。

  清寧回神,對玉簪說道,“我記得剛過來的時候,那邊有個藥鋪,就在前頭沒幾步遠,你去把坐堂的大夫請來。”

  “大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孫媽媽與玉簪很是緊張。

  “我沒事,玉簪你快些去。”清寧囑咐道,“我會跟門房說一聲的。”

  未雨綢繆吧。她本就有病在身,提前預著大夫情有可原。

  清寧往王家的大門走去。

  因裴氏與老夫人的原因,王家與興寧侯府關係走得近,所以房門知道興寧侯府大小姐到了,雖有些疑惑這沈大小姐怎麼才來,但半點都不敢怠慢,忙讓人去後院報信,又備了轎子派了人把清寧送去後院。

  王裴氏得了消息的時候,正準備著帶著各夫人小姐去戲台子那邊看戲去,王裴氏想了下,忙讓自己的大丫頭去迎清寧。

  這個時刻過來,定不是來赴宴的。

  清寧跟了那丫頭到了宴客的院子裡,放眼看了一圈,歡聲笑語的人群中沒有找到自己的母親。

  清寧心裡莫名就一緊,與王裴氏見禮,“清寧失禮了。”

  正與人說笑的裴氏見著清寧,訝異地走了過來,“寧兒,你怎麼突然跑來了?你這身體可還沒有好呢?”

  “二嬸,我有急事找母親。”

  裴氏見清寧一臉著急,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般沒輕沒重的,這吹了風,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二嬸,我母親呢?”清寧急得滿頭大汗。

  “你有事找大嫂,這會可能也沒事辦法,大嫂喝了一杯,有些醉了,剛去廂房歇息……。”

  “裴姨母,麻煩您使個人領路帶我去一趟。”清寧急忙與裴姨母說道。

  王裴氏笑呵呵地點頭,“好,你別……。”

  話還有說完,只見一個丫頭臉色蒼白地快步走了過來,低頭在裴姨母的耳邊耳語里幾句。

  裴姨母臉色突變,瞥了一眼清寧。

  清寧心一緊,又說道,“姨母,您忙,派個丫頭給我指指路便好了。”

  王裴氏與旁邊的弟妹耳語了一聲讓她招待客人,然後起身說道,“姨母帶你走一趟。”

  清寧心裡愈發的不安。

  王裴氏給了裴氏一個眼色,裴氏也忙起身。

  到了專門供人休息的廂房,卻是見得好幾個夫人站在廊下,目光看向一廂房,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談論著。

  “下流無恥。”

  “真不要臉。”

  “蕩婦。”

  ……

  一字不漏地傳入清寧的耳中。

  清寧握緊了手,一步一步地朝那房間走去。

  房間裡,一男子臉色窘紅地站在屋裡,李蕓娘躺在床榻上,床榻的女子臉色潮紅,睡得很沉。

  終究是來晚了。

  清寧緊閉了一下眼睛,然後睜開了雙眸,目光冷冽如冰。

  唯有先聲奪人,先發制人。

  “這是怎麼回事?”王裴氏掃了一眼房裡的情況,扭頭問丫頭與婆子。

  “大嫂,大嫂?”裴氏聲音急切,臉色躁紅。

  清寧一步步走近。

  “寧兒,我可憐的寧兒,你母親她出了這樣的事,以後你可怎麼辦啊?……。”裴氏拉了清寧的手,“寧兒啊,你母親怎麼做出這等……事來啊……”

  “二嬸、”清寧皺著眉頭冷冷地喚了一聲。

  裴氏見著清寧臉上一片冰霜,忙止住了嘴裡的話,說道,“你一個閨閣女子先出去吧,這裡有二嬸在呢。”

  清寧冷冷地看了眼裴氏,掙脫了她的手,走到了床邊,叫道,“母親,母親。”

  李蕓娘一點反應都沒有,清寧又推了推,依然毫無動靜。

  不對勁。

  清寧抬頭看向王裴氏,“裴姨母,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母親就是喝醉了酒,怎麼會這般睡得沉,叫都叫不醒?”

  “寧兒,你別急,這醉了酒的人,叫不醒是很正常。”

  “很正常?”清寧冷笑,“裴姨母,我母親不是貪杯之人,這些天我又生著病,母親心裡定然是萬分惦記著我的自是不會貪杯的,但如今我母親卻如此醉得不省人事,這太令人費解了。”

  聞言,王裴氏立馬臉色就黑了,“寧兒,你什麼意思呢?你這話是說,我王家陷害侯夫人?”

  “我可是沒有這麼說。”清寧冷冷地道,扭頭看向孫媽媽。“孫媽媽,你去看看玉簪到了沒。”

  清寧的話剛落,玉簪領著一個鬍子花白的大夫與藥童進來。

  王裴氏氣得頭頂冒煙,大夫都準備好了,專門找茬的吧!

  清寧淡淡地看向王裴氏,“裴姨母不要見怪,本我就是是拖著病來的,這路上吹了風,剛到了貴府大門口,就頭重腳輕難受得很,所以才讓玉簪去請了大夫來的。”

  “大夫,這邊請。”孫媽媽迎了大夫朝床邊走。

  大夫一摸脈,起身說道,“請放心,這位夫人只是中了迷藥,用冷水擦擦臉就無事。”

  迷藥?

  上一世,只怕母親就是如此被人蓋棺定論了。

  清寧冷冷地掃視了一番,目光落在王裴氏的身上,“裴姨母,我母親好端端地來貴府做客,卻無端遭了這樣的陷害,還請裴姨母給我興寧侯府一個滿意的交代。”

  清寧目光看向屋子裡那男人,正要說話,卻是見得自己的父親沈峰一臉鐵青地推門走了進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9 PM

第十章 血口噴人

  沈峰臉色鐵青,一進屋就目光刷刷地剮向李蕓娘,怒道,“無恥的賤人。”

  “大伯,您先消消氣,大嫂怕是……。”裴氏見得沈峰,忙勸道。

  “哼,不知廉恥的賤人。”沈峰卻是一下就打斷了裴氏的話,扭頭看向跪在一旁的秋雁,“還不把你這放蕩的主子給叫起來?還躺在這裡丟人現眼?”

  秋雁就忙去打濕了帕子給李蕓娘擦臉,玉簪與孫媽媽也忙走過去幫忙。

  無恥,放蕩,不知廉恥。

  清寧皺著眉頭看了眼依舊昏迷的李蕓娘,想幸得此時是中了迷藥,否則在這別人的府上,一字字都直戳心窩,哪還有臉活?

  “父親,有什麼等母親醒了回府再說。”清寧道。

  “你怎麼在這裡?”沈峰這才看到清寧,皺著眉頭道,“你不是生著病在家?”

  原是他知道。清寧自重生來好幾日了,就沒有見過這父親到自己的房裡看過自己一眼,以為他忙不知道。

  想想,自己與父親卻從來都是關係父嚴女孝,關係生疏,後,出了母親的事,父女的關係就更加淡漠了。

  所以,她重生這幾日,不見父親,也很釋然。

  “謝父親關心,女兒已無大礙了。”清寧恭敬地說道。

  “就是好了也該在家好生養著,沒得這般出來跑的。”沈峰又是怒視了一眼李蕓娘,怒火直冒,“這病剛一好,就出來跑什麼?真是有其母有就……”

  裴氏見得沈峰這般在外人面前說自己的妻子不說,還這般些口不擇言了起來,就忙道,“大伯,這些回去再說,沒得先把大嫂叫醒了再說。”

  哪有這般埋汰自己親生女兒的?

  一旁的王裴氏聞言,臉色有些窘迫了起來。

  清寧目光也涌起了憤怒。

  如此不管不顧,口不擇言的。上一世,父親定然也是這般不忍青紅皂白,那不是在母親傷口上撒鹽,往心窩上捅刀子把母親往絕路上逼嗎?

  “父親,您要責怪母親,也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清寧道,“母親是中了迷藥,女兒正想要裴姨母給我一個說法呢,您來了就太好了,一定要給母親做主,不能讓人就如此這般讓人污了母親的名聲。”

  清寧說著,就彎身跪了下去,聲音如泣。

  “迷藥?”沈峰皺眉。

  “是,父親。”清寧仰著一張布滿了淚水的臉看向沈峰。

  “老爺,大小姐句句屬實,是大夫親口說的。”孫媽媽也跪下了下去,說道。

  沈峰眉頭擰得死緊,看向一旁的大夫,“內子真的中了迷藥嗎?”

  “是,侯爺。”大夫回道。

  “寧兒,地上涼,你身子受不住,快起來。”裴氏忙伸手扶起了清寧。

  清寧站了起來,瞥了眼李蕓娘身上價值不菲的首飾,目光投向那男人,氣勢洶洶地問道,“你是誰?這裡是女眷休息的院子,你為何會出現在在這裡?為何獨獨出現在我我母親歇息的廂房裡?是不是見著我母親身上佩戴的首飾值錢,所以給我母親下藥,然後趁機打劫我母親身上的首飾?”

  “我,……。”那男人被清寧連續幾個問題問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目光閃爍了幾下,看了下沈峰,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別血口噴人,是蕓娘……。”

  那男子頓了下,忙改口說道,“是侯夫人請我來這裡相會的。”

  “不知廉恥。”沈峰一聽,怒火中燒。

  “哼,血口噴人?我看你才是血口噴人呢,你說是我母親請來相會的,是誰給你傳的話?這會我母親昏迷著,你自然是可以如此說了。”清寧看了眼沈峰,看向那男人冷冷地反問道,心裡卻很是詫愕,這人居然知道母親的閨名?

  是母親的舊識?

  清寧打量了他一眼,一身湛藍色的錦袍,倒是人模狗樣,可惜了,那頭上束髮的玉,卻是劣質貨。

  白白淨淨的,倒是有副好皮囊,可惜目光閃爍。

  清寧冷笑。

  何止血口噴人?

  她還要欲加之罪。

  “是一個叫香兒的小丫頭。”那人回道。

  “裴姨母,……。”清寧看向王裴氏。

  “放心,姨母這就讓人去把那賤蹄子給攥來。”王裴氏朝清寧點頭,說罷,讓身邊的婆子去找人。

  “秋雁,還有你,身為母親的大丫頭,有人覬覦母親的財物,你不大聲呼救就是了?怎麼還囔囔的好似母親與人私通一般?”清寧目光銳利地看向秋雁,“是不是你與他裡外勾結,還妄想污衊主母?”

  剛王裴氏盤問的下人,她可是都聽得一清二楚,是秋雁大聲尖叫,他們才知道發生了何事。

  秋雁身為母親身邊的大丫頭,出了這樣的事,不幫主母謀劃,幫助遮掩,還囔囔得恨不得天下皆知。

  能爬到大丫頭位置的秋雁,她會如此不知輕重?會不知道囔囔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是故意為之吧!

  “老爺,大小姐冤枉啊,奴婢,奴婢是驚嚇過度,才會如此的,奴婢對夫人忠心耿耿,怎麼會與人裡勾結對夫人不利?奴婢不認識這個人,請老爺,大小姐明鑒。”秋雁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咚咚地磕頭。

  “冤枉?”清寧冷笑了一聲,扭頭看向王裴氏,“難道是裴姨母府上的人,與他勾結?”

  王裴氏一聽,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沈侄女,你可別亂說。”

  如此一來,王家的臉往裡擱?

  “唔。”床上的李蕓娘緩緩地睜開了雙眸,手下意識地揉著發痛的額角,見著站在床邊的沈峰與清寧,“侯爺您怎麼來這裡了?寧兒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哼,我怎麼來了?瞧你做的好事。”沈峰冷哼了一聲。

  “母親,您醒了?”清寧忙走了過去,拉著李蕓娘的手。

  “夫人,你快說句話,是你約我來的。”那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說道。

  李蕓娘咋聽這話,嚇了一跳目光朝他望去,“你是?李家的大哥……”隨即往屋裡掃了一眼,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雪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49 PM

第十一章 理直氣壯

  屋子裡的幾個丫頭婆子都低頭屏聲息氣的,秋雁跪在地上嗚嗚地直哭,孫媽媽手裡拿了濕帕子,王裴氏與裴氏的臉上訕訕的,目光意味不明,沈峰怒發衝冠,清寧一臉擔憂,還有剛開口的李舟一臉期艾地看著自己。

  李蕓娘就只這麼瞧了一眼這屋裡的形勢,就明白了過來,臉色就刷的一下變得雪白,全身如同浸到了寒冬臘月的水裡一般冰冷冰冷的。

  “母親。”清寧伸手握住了李蕓娘的手,“母親莫怕,這等見財起意的宵小,與那秋雁吃裡扒外的賤人勾結給您下迷藥,想要謀奪您今日的首飾,幸得被人給抓住了。”

  源源不斷的溫暖從那隻小手中傳來,驅走了心底的寒意,李蕓娘看向清寧,清寧目光清澈如水,似是有一種魔力一般讓李蕓娘心神安定了下來。

  清寧說的話,李蕓娘心裡是明白的,李蕓娘又想著前這秋雁讓那梅媽媽去吃酒的事,不由得怒從心起,目光一冷看向秋雁,“難怪如此殷勤讓梅媽媽去園子裡與人吃酒呢?原是要支開了她,好讓你們動手劫我的財物。”

  “夫人,饒命,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不根本就不認識他,奴婢對夫人您是忠心耿耿啊。”秋雁哭著求道。

  “忠心耿耿?”清寧冷冷地說道,“我看你是一副惡毒心腸,不止是想與人劫母親的財物,還大喊大叫地喧了開來,欲要趁機污了母親的名聲。”

  “侯爺,我與侯夫人什麼都沒做,我也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侯夫人,是你叫了人叫我過來相會的。”李舟忙說道。

  劫財那可是要吃官司的,這與人私會,他不是什麼奴才雖是沒落了也算是官家子弟,自不會被抓了浸豬籠,於他來說,最多不過是冠個風流的美稱,孰輕孰重,他心裡自然是清楚的。

  沈峰火冒三丈。

  “舟三爺,你我十多年沒見過面了吧,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李蕓娘伸手顫抖著指著那程家三爺李舟,眼眶都紅了,這李舟家因是自己的娘家是同姓,以前與自己娘家是走得近,然這十多年不見,一見面他就如此污衊自己。

  清寧拍了拍李蕓娘的手,冷聲說道,“舟三爺,你說的這話真真好笑,我母親若有事找你,不會叫人去侯府?或叫父親找你?沒得跑到裴姨母家裡來在這女眷休息的廂房裡見你?我看你其心可誅,劫財不成,倒要把那髒水往我母親身上潑。”

  “我,……”李舟心裡一急,李蕓娘的閨名就脫口而出,“蕓娘……。”

  “哼,姦夫淫婦。”沈峰憤慨地斥了一聲。

  “老爺,妾身哪會做出這等沒臉的事來,老爺,您要相信我。”李蕓娘目光看向沈峰,眼眶裡的淚水打著轉,臉如死灰。

  “母親,父親自是不會聽了這小人的挑撥的。”清寧見得李蕓娘此等絕望的表情,心都揪了起來。

  “哼,你還真當人家是為了你頭上的那點首飾。”沈峰冷哼。

  清寧皺著眉頭就瞥了眼沈峰。

  自己這般為母親開脫,可是他還自己奪了那綠帽子往頭上戴。

  “父親,難道還相信這個外人說的話,不相信母親的清白嗎?”清寧道。

  “你一個閨閣女子也不知道避嫌,這樣晦氣的事也敢往前湊。”沈峰怒目看向李蕓娘,“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沒得將來與你一般……。”

  “老爺,您不相信妾身就是了,寧兒她哪不好了?沒得還如此抹黑自己親生女兒的。”李蕓娘終是忍不住落了淚,“老爺,妾身真的沒有做這樣下作的事,您若不信,妾身這就一頭撞死在您面前。”

  “母親……。”清寧臉色一白,緊張地抓住了她的手,叫道。

  “表嫂子,你放心,只管揪出了那報信的人來,我定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王裴氏忙說道,這好端端的宴客,出了人命可不好。

  “大伯,您少說兩句,屋裡整整齊齊的,會有什麼樣事?大嫂是什麼樣的人還中著迷藥,十幾年的夫妻,您不知道嗎?”裴氏也忙道。

  “哼。”沈峰從鼻子哼了一聲,到底顧及到在別人府上沒有再說話,臉上的怒火卻是更甚。

  “請各位迴避一下。”清寧掃了一眼眾人說道,目光看向裴氏,“二嬸,這丫頭麻煩你拖出去讓人看著點。”

  裴氏點頭與眾人退出了廂房。

  “寧兒,我沒……。”

  “娘,女兒信你。”清寧微微一笑,接了玉簪遞過來的帕子親手給李蕓娘擦臉。

  “夫人,您就看在大小姐的份上,也斷不可再說那一頭撞死的話來。”孫媽媽勸說道。

  “嗯。”李蕓娘含著淚點頭。

  整理了儀容,清寧這才讓孫媽媽打開了門,讓站在門口的人進來。

  王裴氏等人剛一進來,出去的婆子急吼吼地進了門,稟道,“夫人,那叫香兒的丫頭是三少夫人院子裡一個灑掃的小丫頭,剛跌進湖裡淹死了。”

  與她一起進來的還有梅媽媽,見著房裡的架勢,梅媽媽背心冷汗直冒,一頭就跪在了李蕓娘的面前,“奴婢該死。”

  “哼,母親,我們走。”清寧輓了李蕓娘的手臂就往外走。

  “表嫂子。”王裴氏忙伸手欲攔。

  “滾開。”清寧喝道,眼神冰冷地掃了一眼。

  清寧扶著李蕓娘跨出了門檻又是走了兩步,這才頓住了腳步,回頭冷冷地看向追出來的王裴氏,理直氣壯道,“裴姨母,怎麼會這般巧,那傳信的丫頭就跌進了湖裡淹死了?我看是王家的居心叵測,與人勾結給母親下迷藥想要謀奪我母親身上的首飾,你們當侯府如此好欺負?若是你不給母親一個說法,我侯府定是不會讓母親如此白白讓人欺了去。”

  清寧掃了一眼那其他廂房虛掩的門窗,看了眼眼光下李蕓娘頭上那璀璨的首飾,冷笑了一聲,扶著李蕓娘往外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50 PM

第十二章 坦然

  清寧也沒有想把事情捂起來,這院子裡有其他不少歇息的女眷,一開始秋雁那麼一尖叫,早就讓牠們都瞧得了屋裡的情況,這是想捂也捂不住的。

  那就拖著王家一起下水。

  王家所宴請的人,自是官宦,勛貴人家,這各家的夫人對於那後宅的彎彎繞繞自是清楚的,清寧剛說的那番話他們當然會有些想法的。李蕓娘是紅杏出墻與人私通,還是有人另有所圖特意陷害?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清寧一臉憤慨地攙著李蕓娘往外走,李蕓娘臉色雪白,眼睛稍紅腫,玉簪與孫媽媽一臉亦是一臉憤怒地跟在後面,聽得清寧的話,梅媽媽自也是反應了過來,雙目憤怒,臉色雪白地攥著嗚嗚直哭的秋雁跟在後頭。

  王裴氏眼睜睜地看著清寧攙著李蕓娘就如此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臉色極是難看。

  裴氏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李舟滿頭汗水,嘴巴張了張終沒有出聲。

  沈峰一臉鐵青。

  本等在院子小花園裡等著的王大老爺,聽得清寧說的話,臉色也突變,見得怒氣沖天的沈峰,就忙走了過去說道,“侯爺,您放心,我王家定會查清了此事,給侯府一個交代。”

  “是的,侯爺請您一定放心。”王裴氏也忙不迭地點頭附和。

  沈峰抿著嘴沒有說話。

  清寧扶著李蕓娘一路直接往外走,見得那一路碰上的人,錯愕的表情,清寧想,真是應該多帶些人來的,只帶了玉簪與孫媽媽來,這氣勢上難免就有些弱了去。

  前世情況是如何的,清寧並不知情,那時她纏綿病榻,等知道的時候,母親已經自縊身亡了。

  這一世,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阻擋了事情的發生,然,事情還是發生了,不過還好,不管是如何,還是把王家和疑點都拋了出去。

  那李舟,清寧沒有管,拖下水的王家不能獨善其身,自然會逮住他。

  “寧兒。”

  “母親,回去再說,您臉色有些不好,您歇會。”清寧微笑著說道。

  臉色蒼白的李蕓娘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清寧掃了眼被綁著的秋雁,靠著馬車微微闔上了眼眸。

  回了侯府,清寧與李蕓娘直接去了李蕓娘住的慕瀾院。

  “梅媽媽,把這吃裡扒外的賤人先關起來,讓人好生看著,可別讓她尋了死去。”進了院子,李蕓娘吩咐了梅媽媽一聲就與清寧進了屋子。

  屏退了左右,清寧喝了一口熱茶,這才看向李蕓娘坦然說道,“母親,我的藥被人動了手腳。”

  “你的藥?寧兒,你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緊?”李蕓娘錯愕隨即很是緊張地拉了清寧上下打量。

  “我沒事,我前兩天就察覺出來,所以那藥我都沒有喝的,母親放心。”清寧搖頭。

  “你院子裡的人可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可還是出了紕漏。”李蕓娘惱怒,然後目光迸射出冰冷的寒意,“是誰?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你的藥裡動手腳?”

  “是杜鵑。”。

  “那賤人。”李蕓娘咬牙怒道。

  “先不說她,我讓孫媽媽看著她呢。”清寧看向李蕓娘問道,“母親,今日你可是答應了女兒不出門的,可怎的又出門了?”

  “哎,你裴姨母下的帖子,母親怎麼能不去。”李蕓娘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清寧了然,就算自己說了杜鵑的事,母親會發怒一頓,但也阻止不了母親出門赴宴的,這王裴氏是裴氏的親妹妹也是祖母的親姨外甥女,母親不去,祖母那——還不得怎麼說。

  清寧又問道,“母親,今日那人,母親跟他很熟嗎?”

  “寧兒,娘與他清清白白的。”見得清寧如此問,李蕓娘臉色尷尬地辯了一句,出了這樣的事情,被自己女兒給碰上,雖女兒那般護著自己,李蕓娘心裡甚是難受,又羞又燥。

  “母親,女兒自然是相信母親與那登徒子沒有任何關係的。”清寧凝重地點了點頭,“母親,不管發生什麼事,女兒都相信您。”

  李蕓娘眼裡閃過恨意,“以前他家與你外祖家相交甚好兩家走得近,我出嫁了,就沒有再見過他了,不曾想,他這般污我……。”

  “所以,很多人知道母親與他是認識的?”清寧問道。

  “好多年的事情了,不過認識的人也都是知道的。”李蕓娘點頭。

  “那府裡的人呢?例如父親?”清寧蹙眉。

  “當……。”李蕓娘抬頭,眼裡竟是不可相信,“寧兒,可不許如此猜忌你父親。”

  “我只是問問而已,今日父親反應那麼大,二嬸都為你開脫,可是父親還那般……”清寧皺著眉頭說道。那般搶綠帽子往自己頭上戴,不得不懷疑啊!

  “寧兒,男人啊,哪裡容得了半粒沙子,今日那樣的情況,也別怪你父親會那般想,你父親也就平時對你嚴厲,寧兒可不許與父親生分了。”李蕓娘白著臉說道。

  在外人面前不護自己的妻子,如此怒斥就維護了自己的面子?清寧心道,不過面上還是不以為然地點頭,“我知道了。”

  “也怪我,今日太疏忽,才著了道。”

  清寧瞧著李蕓娘灰白的臉色,說道,“母親,今日是有人布好了局,讓你鑽,只怕我們是再小心,也逃不過的,我這邊被換了藥,也是為了引你入局做鋪墊。”

  李蕓娘想了下,臉色更加的灰白,手指尖都泛了白。

  “夫人,侯爺來了。”外面傳來秋佩的聲音。

  清寧不免就有些擔心地看向李蕓娘。

  “你回房去吧,不用擔心。”

  “那女兒回去換了衣服,等會再過來。”清寧點頭。

  出了門,見得依舊一臉怒容的沈峰,清寧行了禮回了自己錦園,梳洗了一番,換了衣服這才去慕瀾院。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剛踏進了院子,清寧就聽得李蕓娘異常尖銳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50 PM

第十三章 指桑罵槐

  “你做出那般不知廉恥的事來,這些日子就在家裡好生閉門思過,免得出去丟人現眼。”

  “我與你十多年夫妻,我是那樣的人嗎?”

  砰,屋裡又傳來了瓷器砸碎的聲音。

  清寧皺著眉頭頓住了腳步,往四周環顧了一遍,慕瀾院院子裡沒有什麼人,只有梅媽媽與秋佩坐在門口,兩人聽得房裡的聲音都神色緊張,但又不敢進去。

  沈峰甩著衣袍從屋裡氣急敗壞地走了出來。

  “父親。”清寧走了過去,行禮。

  “嗯。”沈峰看向清寧,“病已好了,可有去給祖母去請安。”

  清寧回道,“等會女兒就去給祖母請安。”

  沈峰沒有說多餘的話,抬步就離開。

  聽得屋裡壓抑嗚咽的哭聲,等梅媽媽與秋佩進了屋子,清寧又在院子裡站了一會等屋裡的哭聲沒了才進門。

  “母親。”

  李蕓娘眼睛紅腫,見得清寧進屋,壓下心裡的難過,扯了一絲笑,“寧兒,你病還沒好利索,應該呆在房裡好生休息。”

  “我想陪著母親嘛。”清寧走了過去,倚著李蕓娘撒嬌說道,“女兒在屋裡悶了好些日子,這病好了就該多出來走走,難道母親您嫌女兒吵?”

  李蕓娘瞧著故意逗自己開心的清寧,心裡不免就發酸,笑著撫了撫清寧的頭。

  “母親,父親是不是不相信你?”清寧趴在李蕓娘的膝頭,低聲問道。

  “傻丫頭,你父親怎麼會不信我?”李蕓娘看了眼窗外的夕陽,拍了拍清寧的肩,說道,“你病好沒有好利索,好生回房休息,不用給你祖母請安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別過了病氣給她。”

  這是不要自己去面對祖母的怒氣!清寧心裡一暖,故意皺著眉頭說道,“今日女兒鬧了那麼一場,該去給祖母請罪,母親您等會可得護著女兒。”

  清寧低聲把今日出府的事情跟李蕓娘說了一遍,然後苦著臉說道,“祖母肯定惱了。”

  “傻丫頭。”李蕓娘眼眶閃著水光,起身讓秋佩重新上了妝容,母女兩人剛出屋,就碰上過來給李蕓娘請安的沈清雨與沈清妍,於是李蕓娘帶了三姐妹一起去陶然居。

  幾人在屋外等了一會,翠珍從屋裡走了出來把兩人迎了進去。

  老夫人半眯著眼睛,坐在主位上。

  暗紅色寶相花紋褙子,藏藍色的八面裙,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用一個滴翠的玉簪固在腦後,額頭帶了綴著紅寶石的抹額,除去手上一對玉鐲,別無其他飾物,嘴脣抿得緊緊的不怒自威,詔示老夫人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裴氏的女兒沈清韻坐在老夫人的身邊,老夫人下首的椅子上坐著的是嘴角上翹的裴氏。

  “孫女給祖母請安,祖母安好。”

  “兒媳給母親請安。”

  清寧姐妹與李蕓娘走了進去,李蕓娘沈清雨沈清妍屈膝,清寧卻是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半眯著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見得老夫人並沒有出聲,清寧垂著眼眸,說道,“孫女今日拂了祖母的好意,特來請罪。”

  老夫人斜睨了一眼清寧,“你也知道你錯了?”

  “是祖母。”清寧頷首回道,“孫女不該病剛好就出門,孫女讓祖母操心了。”

  “病沒好就自己出門不說,我派人接你回來,你居然還不聽話,更不可可思議的是堂堂大家閨秀在街上拋頭露面,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老夫人啪的一聲拍在桌上。

  李蕓娘聽得老夫人的話,忙跪在了清寧的身邊,說道,“母親,是兒媳沒有教導好寧兒,請母親責罰。”

  老夫人沒有發話,沈清雨與沈清妍低頭頷首站在一旁沒有動。

  “堂堂侯府大小姐好的不學帶著一個丫頭與那娘在街上亂竄,這若是平日裡出去玩也就罷了,居然如那無頭蒼蠅似的,提著裙裾在大街上跑,這沒得人家還以為我侯府裡沒規沒距的,小小年紀這般不學好,這侯府的臉面都被你丟光了。”老夫人沉聲說道。

  清寧很是老實地認錯,“孫女知錯了。”

  “哼。知錯了?”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了眼低眉順眼的清寧,目光掃了一眼李蕓娘,胸口的怒氣怎麼都壓不下去。

  這是指桑罵槐!李蕓娘低聲道,“母親,是兒媳沒有教導好寧兒,寧兒病還沒有好利落,您責罰兒媳就是。”

  “是啊,母親,這地上雖是有鋪了毯子,可是寧兒身體嬌貴,這若是再著涼了可就不好了。”裴氏笑著看了眼李蕓娘與清寧勸慰說道。

  老夫人沉著臉,半響才道,“都起來吧,寧丫頭,回去抄女戒五十遍。”

  “是,祖母。”清寧道。

  “老夫人,侯爺到了。”

  “母親。”

  “父親。”

  “侯爺。”

  “大伯父。”

  清寧等人忙起身。

  等見了禮,老夫人瞥了眼李蕓娘,朝清寧姐妹幾個揮了揮手,“你們幾個丫頭都回房去吧。”

  這是要與李蕓娘說那王家的事。

  清寧心裡是知道老夫人斷然是不會讓自己留下的,蹙著眉頭找個藉口要留下,卻不想,李蕓娘起身為她理了理衣襟,說道,“夜風露重,早些回房。”

  說罷拍了拍清寧的手,讓她放心。

  清寧心裡嘆了一口氣,朝李蕓娘微微點了下頭,與沈清妍三個一起屈膝告退。

  等清寧姐妹出了屋,老夫人讓伺候在旁邊的丫頭婆子都退了出去,眼眸看了一眼李蕓娘,然後扭頭看向沈峰。

  沈峰皺著眉頭,臉色很是難看。

  “李氏跪下。”老夫人眼眸一厲,喝道。

  李蕓娘起身,跪在了地上。

  “你,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老夫人身著陰沉沉地看著李蕓娘,“這麼多年你肚子裡蹦不出兒子也就算了,今兒個居然還做出此等不知廉恥的事來!你怎麼就不想想寧兒,你要她以後怎麼抬頭做人?別以為你李家如今沒有人,你無所歸,我沈家就不敢休你?你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來,別說是休你,就是把你浸了豬籠都不為過!我沈家造了什麼孽,取了你這樣一個喪門星!”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51 PM

第十四章 心涼

  清寧到底是孫女,老夫人雖不是很喜歡這個孫女,剛也沒有太過斥責,然現在對於李蕓娘,老夫人就沒有顧忌那麼多,大兒子承襲了爵位,但十多年來這一房除了沈清寧,沈清雨,沈清妍三個姑娘之外,就沒有其餘的子嗣了,因此,就算李蕓娘這麼多年勤勤懇懇地打理著侯府的庶務,老夫人對她是越來越不喜歡。

  “這府裡除了寧丫頭,她下面還有兩個庶妹,還有一個堂妹。你是不是仗著寧丫頭有了皇后的賜婚,認為就不會影響到她?你讓她以後到了婆家怎麼抬頭做人?這偌大的京城,那唾沫星子都可以把你們母女給埋了。”老夫人黑著臉,看著跪在地上的李蕓娘更是惱怒。

  一旁的沈峰陰沉著臉,對於老夫人的斥責並沒有幫李蕓娘說話一句話,眼眸的怒火一簇簇的如火焰一般。

  裴氏眼眸閃過一絲亮光,忙起身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後,親手給老夫人換了一杯熱茶,然後站到了老夫人的身後幫老夫人順了順氣,又揉著肩膀輕聲勸說道,“母親,您息怒,可是別氣壞了自個的身子,大嫂的為人您最是清楚的,她最是恪守婦道,最是懂禮節,您啊先別生氣,大嫂可能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有什麼難言之隱要巴巴的跑去王家約了人說?”老夫人怒道,“巴巴的把臉丟到王家去,讓整個京城都知道我興寧侯府出了一個不知廉恥,勾三搭四的侯夫人,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看我們沈家的笑話。”

  “母親,兒媳不孝。”李蕓娘抬起頭,看向老夫人說道,“但是,兒媳沒有與人私通,兒媳是冤枉的,是著了人家的道。”

  “王家的人為何要陷害你?陷害你有什麼好處?那蒼蠅不叮沒縫的蛋,怎麼那麼多的人,人家獨獨就陷害你?為何獨獨還就是那李舟?”老夫人拍著桌子,怒斥說道,“李舟欲劫你的財?這個藉口可真真好?你當以為別人都是傻子,沒有眼睛,沒有腦子?這欲蓋彌彰的藉口,這滿京城的人誰信?”

  聽得老夫人的話,李蕓娘臉一白,仍舊說道,“母親明鑒,兒媳當時中了迷藥,真的沒有與人私通。”

  “哼,中了迷藥?王家的人為何要害你?害了你有什麼好處?”老夫人冷笑了一聲,“我看是你們被人撞見了,所以才自己吃了迷藥,好來掩人耳目!”

  “母親,兒媳沒有,兒媳沒有做對不起沈家,對不起侯爺的事。”李蕓娘臉色蒼白地看著老夫人搖了搖頭,然後目光看向沈峰,“侯爺。”

  沈峰冷冷地與李蕓娘對視著,目光有恨意,有憤怒,有失望,有難過種種交織在一起,抿著嘴青著一張臉。

  裴氏站在老夫人的身後,看著李蕓娘臉上的傷心難過,目光裡閃過一絲同情,雖當場指責那李舟與秋雁那丫頭勾結謀財,然而,這樣的事,縱是有白張嘴,也是難以說清楚。

  裴氏眼底的同情很快就消失不見,飛快地瞥了眼沈峰。這件事不管王家那邊什麼樣的結果,這李蕓娘作為侯夫人,侯府的主母,只怕很長一段時間是要拘在那慕瀾院或是更加嚴厲的後果。

  誰家能容得下這麼一個不守婦道的媳婦?老夫人這些年愈加不喜歡她,這一次哪能容得下她李蕓娘?

  李蕓娘這一次算是栽了,而且——

  裴氏余光掃了眼繃著臉的沈峰。

  大房沒有兒子,她這邊卻是有兩個嫡子,一個庶子。

  這麼多年來,沈峰房裡進的人不少,後院鶯鶯燕燕美妾環繞,可就是沒有人蹦出一個子來。

  如此是沈峰掏空了身子,生不出兒子了。

  將來,將來會如何?

  裴氏嘴角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李蕓娘抬頭看向臉色陰沉的沈峰,與一臉怒容的老夫人,心裡一點點地往下沉,直接沉到了谷底。

  “大嫂,你給母親與大伯好好認個錯,說到底,那李舟與你也是青梅竹馬有些交情,雖說你們有事見個面也是無傷大雅沒,但這今日這情況,是誰都會想歪的。”裴氏一臉悵然地看向李蕓娘勸慰說道。

  李蕓娘目光移向裴氏,這麼多年的妯娌,李蕓娘自然很清楚她的性子,隔岸觀火,適當的時候添一把柴,若是不合適,那就澆上一瓢水,裴氏左右逢源做得是很是得心應手。

  李蕓娘目光漸冷,“弟妹這說的什麼話呢?我圖你為我說句好話,但你何苦要這裡添油加醋,我行得正做得端,沒有做就沒做。”

  “大嫂我一片好心,你倒是當成驢肝肺。”裴氏眼眶一紅,就勢跪在了老夫人的腳邊,嗚咽著喚了一聲,“母親。”

  “起來,你又沒有做錯事。”老夫人拍拍裴氏的手,拉起了裴氏,抬眸銳利地看向李蕓娘斥道,“你做了那不要臉的事,這還有理了!”

  李蕓娘心涼,挺直了腰,“母親,侯爺,我沒有做就是沒有做,等王家查清了自然會水落石出。”

  老夫人冷冷地看著李蕓娘說道,“我侯府不能讓一個水性楊花的人當主母,你娘家已沒有人,又念在你育有寧丫頭的份上,你好生去家廟養著吧。”

  這是要自己挪出這個位置,不僅僅是管家的權利,還有這她這個夫人的位置?李蕓娘一臉駭然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看了眼李蕓娘,對沈峰說道,“我看那朱家三姑娘是個好的,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好生養,挑個日子早些迎她進門。”

  “是,母親。”沈峰頷首。

  李蕓娘猛然激動地站了起來,“母親,侯爺既是不信我,那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以示清白,”說完就欲朝一旁的墻壁撞去。

  裴氏反應迅速,飛撲一把抱住了李蕓娘的腰肢。

  “要死也別污了母親的屋子。”沈峰怒不可斥。

  “翠香,翠珍。”老夫人氣得喝了一聲。李蕓娘死不足惜,但是死在她的屋子裡,她就要背一個逼死兒媳的名聲。

  李蕓娘臉色慘白地絕望地看著沈峰,任著翠珍與翠香把自己攙了出去。

  夜風一吹,李蕓娘顫抖了一下,等在院子裡的梅媽媽忙迎了上來,“夫人。”

  李蕓娘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緊緊地攥住了梅媽媽的手,“回房。”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57 PM

第十五章 夜驚

  夜風中帶了甜蜜的花香,月光被厚重的烏雲擋在了裡頭,夜空烏漆漆,秋佩提著燈籠走在前面,李蕓娘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慢,但是背脊卻是挺得直直的。

  梅媽媽被她攥得生痛,忍著沒有出聲攙著李蕓娘一步步往外走去。

  “她這是威脅我?既是想死,那就乾脆點。”身後的屋裡,老夫人沉聲道。

  “母親,您別氣壞自己的身體。”沈峰忙勸道。

  “母親,您消消氣,大嫂是有些過火了,可是誰攤上這樣的事都會受不住的,母親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氣。”裴氏興風點火地勸說道。

  “你們都回去吧,我靜一靜。”老夫人半眯著眼,擺手。

  回了慕瀾院一進屋,李蕓娘就一軟。

  “夫人。”梅媽媽忙伸手一把摟住了她。

  “母親。”等在屋裡的清寧忙從凳子上起了身,走了過來。

  “母親,您怎麼了?”清寧見著燈光下李蕓娘臉色死灰死灰的沒有一點生氣,全身透著傷心與絕望,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瞧著了無生氣的李蕓娘,捂著她沒有一點溫度冰冷滲骨的手,清寧心痛如絞瞬間也似乎全身的溫度都被抽走如置身冰窖一般,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梅媽媽。

  梅媽媽朝清寧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了,祖母那邊留著母親說話,當然不會讓梅媽媽聽到的,清寧於是道,“先扶母親去床上。”

  清寧與梅媽媽,孫媽媽秋佩,玉簪幾個人一起把李蕓娘扶到了裡間的床上。

  清寧又喂著李蕓娘喝了兩口熱茶,坐在床邊搓了搓了李蕓娘沒有一點溫度的雙手,一邊說道,“母親,您別嚇我啊,您若是出了什麼事,您讓我怎麼辦?”

  沒有一點生氣的李蕓娘,令清寧從心底裡害怕,似是了無生趣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一般。

  如此,也只能把自己當了藉口幫著她。

  說著一想到上一輩子,母親去後的種種,清寧眼淚撲哧撲哧地往下掉,“娘,娘,祖母說了什麼,你別管,就算是這世間的人都不相信你,但娘親您還有寧兒啊,寧兒信你,寧兒信你,娘,你不要丟下我。”

  聽得清寧凄厲的哭聲,李蕓娘禁不住也淚流滿面,抬頭柔柔地為清寧拭去臉上的淚水,“傻孩子,娘怎麼會做傻事?娘怎麼會捨得丟下寧兒一個人。”

  “娘。”清寧嗚咽了一聲。

  李蕓娘憐惜地拂著清寧的臉,“你放心,娘不會想不開的。”

  可是上輩子,就拋下了自己,清寧心裡堵得厲害,“娘,您若是出什麼事,女兒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傻孩子,有寧兒在,這世上有什麼難關過不去的?”李蕓娘擦著清寧臉上的淚。

  清寧也拿著帕子幫李蕓娘臉上的淚痕。

  看著李蕓娘有了一點血色的臉,孫媽媽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一路從陶然居回來就如那凋零的花一般全身都死沉沉的,她真怕夫人就這般倒了下去。

  李蕓娘目光溫柔,雖臉色蒼白,但是眼神卻透著堅毅,清寧開口問道,“娘,祖母與你都說了什麼?是不是祖母為難你了?”

  “沒有。”李蕓娘搖頭否認,“你祖母她老人家只是問了今天的情況。”

  沒有才怪,清寧自是不相信,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嗯,等明後日,裴姨母那邊就會結果的,母親您別太擔心。”

  再壞不過是掛個紅杏出墻,不守婦道,而自己不過也就是背上一個蕩婦之女的名,上一輩子,她背了那麼多年,再來一次,也不過爾爾。

  李蕓娘點了點頭。

  看著李蕓娘擰著眉,清寧笑了笑,說道,“娘,今晚我就歇這裡好不好?”

  “明日早早的這邊就會響動,你身子還沒有好利索,還是回錦園去好生歇著。”李蕓娘微笑著搖頭說道。

  “這麼晚了,娘。”清寧說著扭頭看了眼烏黑的窗口,眯了眯眼睛掩著嘴打了一個哈氣。

  “你這丫頭。”李蕓娘捏了下她的鼻子,扭頭吩咐秋佩,“去收拾西廂的廂房出來,被褥用緩和厚實點的。”

  “是,夫人。”秋佩應了退了出去去準備。

  清寧給了玉簪一個眼色,玉簪也忙跟了秋佩出去。

  陪著李蕓娘說了會話,秋佩沒一會就與玉簪一起返了回來說西廂那邊已經收拾好了。

  “你今日也奔波了一天了,早些去歇著。”於是李蕓娘道。

  “嗯,寧兒伺候娘歇了就走。”清寧點頭,扭頭讓梅媽媽拿了安神香,起身親自碾了放入那香爐裡,然後伺候著李蕓娘躺下,說道,“娘您若是有什麼事就叫我,我就在西廂呢!”

  “嗯,你快去休息,可別累著了。”李蕓娘說道。

  清寧笑著頷首。

  甜蜜的安神慢慢地在房間裡彌漫開來,縱是李蕓娘滿腹心思,一點睡意都沒有,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見李蕓娘睡著了,清寧這才朝梅媽媽使了一個眼色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媽媽,母親今日情緒不太穩,晚上你帶了秋佩,秋環守夜,晚上警覺點,若是母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叫我。”

  她到底是不放心。

  “大小姐您放心,奴婢定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守著夫人的。”梅媽媽說道,今日白天的事梅媽媽是懊悔得要死,若當時她沒有去吃酒,而陪在夫人的身邊,自然不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就算是那李舟進了房,她拼了命也護得夫人的周全。於是她心裡恨不得直接把那吃裡扒外的秋雁給撕了。

  “媽媽派個機靈點的丫頭去陶然居走一趟,”清寧頓了頓,搖頭,“去二嬸那邊去走一趟。”

  “是。”梅媽媽點頭。

  清寧這才與玉簪去了西廂,梳洗了一番吩咐了玉簪與孫媽媽兩人兩句,這才睡下,因心裡擔心李蕓娘會如上一世那般自縊雖很疲憊,但提著一顆心的清寧睡得很是驚醒。

  半夜朦朧中,聽得院子裡的聲響,清寧一下翻坐了起來。

  “大小姐。”守在旁邊的玉簪與孫媽媽齊齊起身。

  “噓。”清寧示意兩人噤聲。

  外面的腳步聲,急促而刻意地放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58 PM

第十六章 何等涼薄!

  聲音雖是很輕,然在這在寂寥無聲的半夜卻異常的清晰。

  聽得外面那急促而故意放輕的腳步,清寧只覺得那一下下似是要踩踏在心口之上,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大小姐奴婢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孫媽媽低聲說道。

  清寧卻是搖頭,朝玉簪說道,“把衣服拿來。”

  穿好了衣服,清寧就下了地,頭髮披散著往外走去。

  清寧開了門,一股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夜空無月如一張黑色的幕布籠罩著,廊下與院子裡的燈籠散髮著朦朧的光線,五個身影急已然踏上了台階,朝主屋走去。

  “深更半夜的,誰這個時候找夫人啊?”玉簪嘀咕了一句。

  一股心寒從清寧的心底蜿蜒而上,清寧想都沒有想,抬腳就往主屋快步走去。

  “媽媽,夫人已經歇下了,勞煩幾位媽媽跑一趟了。”

  “我們就瞧上一眼,見得夫人真的沒事,睡得好,等回去了好回稟老夫人。”

  “你們要做什麼?”

  屋裡傳來梅媽媽與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以及秋佩,秋環的驚呼。

  清寧伸手推開了門,往裡看去,只見兩個婆子一人一個抓著秋佩與秋環,梅媽媽伸出手臂擋住其餘三個婆子扭打成一團。

  見得推門而進的清寧,那五個婆子睜大了眼睛,甚是錯愕。

  “你們這是做什麼?”清寧沉著臉走了進去,走到了梅媽媽的旁邊。

  “大小姐,她們五個說是奉了老夫人的命過來探望夫人,奴婢說夫人已經歇下了,但他們硬要瞧得夫人才作罷。”梅媽媽見清寧進來,哧溜一下從三個婆子的手裡逃了出來,說道。

  這五人膀粗腰圓,壯實得很,梅媽媽心裡是猜到了她們是來者不善。

  清寧走了過去,擋在的床的方向,目光朝幾個婆子一個個看了過去,臉色平靜,目光冷冽如冰含著蕭殺的冷意。

  那揪著秋環與秋佩的兩個婆子不由得鬆開了手。

  五人錯愕之後,冷汗漣漣地頷首。

  那領頭的吳媽媽看了眼清寧,又望了一眼清寧身後的孫媽媽等五人,想了想,低頭說道,“大小姐,老夫人甚是擔憂夫人,奴婢等是奉老夫人的命來看望夫人的。”

  清寧目光在那吳媽媽的身上停了片刻,突然就輕笑了出來。

  笑聲輕靈如泉水。

  吳媽媽與其餘四個婆子都把頭又低了幾分,這笑聲,讓她們有種惴惴不安頭皮發麻的味道。

  清寧收住了笑,看向吳媽媽冷聲問道,“吳媽媽,這麼晚了,祖母還沒有休息嗎?怎的過來看望還這麼大的陣勢,難道媽媽是怕夜深人靜的,遇到鬼?”

  乍然冷下去的聲音,讓五人腳底發涼,吳媽媽蠕動了兩下嘴角,僵笑著說道,“老夫人這擔憂著夫人,哪能睡得下啊,所以才叫奴婢們過來走一趟。”

  卻是避而不談為何會這麼多人一起來!

  “讓祖母操心,真是罪過。”清寧淡聲說了一句,目光一凜,“你們既是奉了祖母的命來探望母親,怎的如此這般無禮?祖母最是心慈,平日裡縱著你們,你們就如此沒規矩了?這來看望母親就看望,可別是拿了祖母的雞毛當令箭。”

  “奴婢不敢。”吳媽媽垂首,“老夫人那邊心焦,奴婢想親眼見著了夫人一面,這樣回去也好讓老夫人放心。”

  “難得媽媽辦事這般牢靠。”清寧輕聲說了一句,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從那吳媽媽身後的婆子手裡抽出了那疊著白綾,望了眼吳媽媽,似笑非笑地問道,“不知道媽媽,帶了這三尺白綾過來,是何意?也是祖母的意思?”

  目光冰冷懾人。

  梅媽媽幾人臉色蒼白,目光憤怒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吳媽媽微抬了下頭,只覺得清寧的目光比老夫人發怒還要威懾,吳媽媽頓時臉色一白,滿頭大汗,硬著頭皮回道,“大小姐說笑呢,這不過這死婆子的褲腰帶罷了。”

  “這等昂貴的江紗綾媽媽居然用來做褲腰帶,可真是……嘖嘖,可真是出手大方,不過挺別緻的,玉簪你借了看兩天,回頭給孫媽媽做兩條。”清寧道。

  “是,大小姐。”玉簪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接了清寧遞過去的白綾。

  清寧看向吳媽媽說道,“媽媽回去吧,跟祖母說一聲,母親這有我呢,不用她老人家擔心。”

  “是,大小姐。”吳媽媽應了一聲,抬頭瞥了眼玉簪手裡的白綾,討好地陪著笑說道,“大小姐,這腰帶……。”

  “放心好了,過幾天我便是讓玉簪還回去。”

  瞧著這笑意淺淺,目光冰冷的大小姐,吳媽媽只得福了福身子帶了其餘四人退了出去。

  清寧低聲說道,“媽媽與秋佩過去看看那守門的人。”

  不知是守門的人放了吳媽媽等人進來,還是被吳媽媽五人給弄暈制服了?

  “是。”孫媽媽與秋佩應了一聲,忙快步走了出去。

  “寧兒。”

  清寧轉身。

  床上的李蕓娘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臉色雪白地坐在床上。

  雙目赤紅,有驚恐,有不可置信,有憤怒。

  “母親。”清寧走了過去,輕輕摟住了李蕓娘。

  “欺人太甚。”李蕓娘從牙縫裡吐了四個字出來。

  清寧摟著李蕓娘,眼底冰冷。

  如此,上一世,母親恐怕也是如此‘自縊身亡’的了。

  祖母她,何等涼薄!

  她倒是要看看,這一回,祖母要怎麼處理她踢回去的難題,怎麼處理那五個婆子?

  ++++

  聽得了吳媽媽的回話,老夫人差點一下就站了起來,吐了一口氣,擰著眉頭給了翠香一個眼色,朝五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翠香領了五人往外走,不一會外面就傳來悶哼聲。

  “今日湊巧就大小姐在了,老夫人您以後再尋機會就是了。”林媽媽幫老夫人揉著額角,道。

  “已然去了先機了,她與皇后到底是有幾分交情,鬧了出去於侯府不利。”老夫人深深嘆了一口氣,“為了沈家,我也是不得已,出了這樣的事她若個懂事的在王家事發就該一頭撞死。”

  林媽媽動了動嘴角,沒有接話。

  默了片刻,老夫人輕輕說了一句,“明日把他們五個綁了送過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3:59 PM

第十七章 威脅

  清寧也沒有去西廂房,就與李蕓娘睡一起。

  李蕓娘再沒有睡著,一直就那麼睜著眼睛看著沉睡的清寧,天還沒有一絲亮,李蕓娘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帶了梅媽媽與秋佩幾個丫頭把賬冊都整理了出來。

  與清寧剛用完了早飯,林媽媽就奉了老夫人的命帶著人綁了五個婆子浩浩蕩蕩地到了慕瀾院。

  清寧微眯了眼眸,“林媽媽這麼早過來,可是祖母有什麼急事嗎?”

  “老夫人說,這幾個不知禮數的老婆子昨晚擾了夫人與大小姐,特一早就讓奴婢走一趟把她們幾個沒規矩的送來讓夫人與大小姐處置。”林媽媽臉上帶著和氣的笑意,扭頭臉上的笑意就褪得乾乾淨淨,“還不給夫人和大小姐賠罪?”

  清寧勾著嘴角冷笑剛要說話,一旁的李蕓娘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柔笑著看了她一眼。

  看著李蕓娘眼眸裡的厲色,清寧微點頭捧著茶杯安靜地喝茶。

  李蕓娘撫著額角,扯著一絲笑看向林媽媽說道,“老夫人一片好心,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老夫人派人過來,別說是深更半夜睡著了,就算是病入膏肓斷了氣我也要爬起來。”

  聽得李蕓娘說斷了氣的話,林媽媽心裡一個咯噔惴惴不安了起來,陪著笑說道,“夫人說的是,這侯府上下誰不知道老夫人與大小姐最是孝順的,老夫人也是沒有別的意思,昨晚應該是奴婢親自走一趟的,可老夫人精神有些短,奴婢與翠香幾個都離不開身,所以才讓她們走一趟,誰知道,她們沒輕沒重的打擾了夫人和大小姐的休息。”

  “老夫人神經有些短?可是嚴重嗎?咳……”李蕓娘一急話還沒有說完,似乎一口氣就提不上來,拿著帕子捂著嘴就咳了起來。

  “母親。”清寧趕忙擱下手裡的茶杯,幫李蕓娘順了順氣,又喂了她喝了幾口水,李蕓娘這好點。

  “夫人,可是要請個大夫過來瞧瞧?”林媽媽瞧得李蕓娘臉色慘白,甚是擔心地問道。

  “已經去請大夫了。”李蕓娘揮揮手說道,拿著帕子擦拭了下嘴角,又繼續問道,“不知道老夫人今日可好些了?”

  “謝夫人關心,老夫人好著呢。”林媽媽笑著回道。

  “那就好。”李蕓娘欣慰地松了一口氣,看向梅媽媽問道,“去把東西搬來吧。”

  “是,夫人。”梅媽媽回了一句退出了屋。

  李蕓娘抬眸看了眼那五個婆子,扭頭給了秋佩一個眼色說道,“更深露重的,也是辛苦她們幾個了。”

  秋佩點了點頭,當著眾人的面解了荷包直接給五人一人打賞了一兩銀子。

  林媽媽嘴角抽搐,臉色青白交織著很是難看,朝李蕓娘行了一個禮,“多謝夫人打賞。”

  剛說完,梅媽媽就帶了幾個小丫頭進了屋,那幾個小丫頭手裡一人抱了一大疊的賬冊進了門。

  這是要……?

  要把管家之權交出去?清寧錯愕地看了眼梅媽媽身後的丫頭,扭頭看向李蕓娘。

  李蕓娘朝她一笑。

  清寧想了想說道,“母親,我就要去給祖母請安,母親可是有重要的東西要我轉交給祖母的?”

  李蕓娘點了點頭,對林媽媽說道,“我本想那庫房的鑰匙等我過兩天身子利索親自給老夫人送去,既寧兒要走一趟,就她送過去吧。”

  說罷拍了拍清寧的手,拉了她去了內室。

  進了內室,李蕓娘一邊打開匣子,一邊與清寧說道,“不過是個空殼子,我這多年一心就為了這個家,然……。”

  她盡心盡力的打理庶務,侍奉婆母,伺候夫君,因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這些年忍氣吞聲忍受著婆母的刁難,夫君要納的人,她都毫無怨言地納進房裡,她只希望這個家能好,到頭來予她的卻是三尺白綾!

  李蕓娘目光裡迸射去憤怒,想著昨晚女兒臨睡前摟著自己說的那句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就心如刀絞。

  清寧想了想,笑著靠著李蕓娘,“母親還有寧兒。”

  空殼子?那交出去也好,反正這麼多年母親都是掌著中饋,這各房各司的人,自是不少的。

  昨晚不知他們與母親說了什麼,讓母親傷心,但溫軟的母親也沒有說過半句的怨言,然半夜送的白綾徹底把母親的心擊了個粉碎。

  “娘有全天下最好的寶貝——寧兒。”李蕓娘也笑。

  取了鑰匙給清寧又仔細說了哪一把開的哪一個庫房,說完了這才摸了摸清寧的臉,說道,“她畢竟是你祖母,說話別太衝。”

  是怕自己回落個不孝之名,清寧笑著點頭,“母親放心,我有分寸的。”

  說完便出了內室,帶了眾人浩浩蕩蕩地去了陶然居。

  老夫人與裴氏正見著王家過來的人,聽得有客人,林媽媽就把五人暫時安置在耳房,然後跟著清寧等人進了屋。

  王家過來的人是王裴氏與她的弟妹,以及那三少奶奶。

  三人正笑著與老夫人賠禮道歉。

  對於林媽媽難看的臉色老夫人沒注意,目光看向梅媽媽身後那幾個丫頭手裡的賬冊,就是裴氏的眼眸也一亮。

  見得清寧身後的丫頭抱著的賬冊,王家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後,王裴氏說道,“怎麼不見侯夫人?我們正想親自給她道歉呢?”

  “母親受了驚嚇得了風寒。”清寧言簡意賅。

  “都怪我們。”王裴氏抽出了帕子。

  清寧不接她的話,朝老夫人屈膝,“祖母一早把他們綁了過來,真真是折煞死人了,讓祖母擔心,是我們的不孝,祖母的關心,我們做晚輩的自是感恩戴德沒有半句怨言說她們打擾了,母親可是說了祖母的好意,就算是斷了氣也要回過氣爬起來。”

  清寧頓了頓,繼續說道,“昨晚我瞧著那婆子的白色江紗綾甚是別緻,就想著讓玉簪給孫媽媽也做兩條,孫女今早讓玉簪找一圈也沒找著,孫女已經許了孫媽媽的,祖母,您可得救救孫女。”

  這是威脅!

  老夫人頓時一口濁氣,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半響才點頭,“好,回頭我讓翠香給你送一匹過去。”

  “多謝祖母。”清寧笑靨如花。

  那五人是活不成了,老夫人會親自處置了她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1 PM

第十八章 自斷其臂

  想來原如此大張旗鼓地把人綁了送去慕瀾院,以為是陶然居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定是一個賠罪就了事!

  這五個婆子剛在慕瀾院得了賞,只怕是怎麼都想不到等待他們的是什麼樣的下場?

  尤其,吳媽媽是老夫人身邊僅次於林媽媽的心腹。

  左膀右臂啊,卻不得不自己親手砍了!

  縱然其餘很多人都不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麼事,這陶然居的人,難免也會對老夫人寒心。

  清寧眉眼如彎月,眸光純淨地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見得清寧春花一般燦爛的笑容,堵在心裡的那口氣成了一把火在燒。

  裴氏聽得清寧的話,目光不著痕跡地在老夫人與清寧的身上來回地看了兩眼,心裡打了一個突,臉色如常,拿著帕子的手指微微抖了抖。

  王家的三人聞言,想了想,三人頓時如坐針氈,尤其是三少夫人,到底是年紀輕才十**歲,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我瞧著大小姐似是有事與老夫人說呢,老夫人,不如我們先去看看侯夫人?”王裴氏看了眼那幾個丫頭手裡的賬冊,於是笑著看向老夫人與清寧說道。

  清寧含笑飛快地瞥了眼林媽媽翠香等人,嘴角的笑容深了幾分,看向王裴氏婉拒說道,“清寧在這裡替母親謝過姨母了,不過,母親身子實在是不適,等回去了我會與母親說姨母與兩位夫人的,等母親好了,再請姨母與兩位夫人過來做客。”

  話說到這份上了,王裴氏是親眼見了清寧在那樣的場面中理直氣壯地把局面硬生生地扭轉過來的,今日聽得她的話,自然也是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喜歡她們去見李蕓娘,於是就笑著說道,“既侯夫人身體有恙,那就等侯夫人好了,我們就再下帖子過來看她。”

  “瞧這孩子,哪能如此與客人說話的,你裴姨母他們是特意過來看望你母親的,不會累著你母親的。”老夫人佯怒地訓了兩句清寧,然後看王裴氏三人說道,“讓你們見笑了,這丫頭不知禮數。”

  “老夫人言重了,大小姐知書達理,也是記掛著侯夫人的病,母女連心。”王裴氏的弟妹忙道。

  “祖母不是孫女怕累著母親,而是母親她……床都起不了。”清寧清澈的眸光中蕩一起一層煙霧,當著林媽媽的面明目張膽地說謊話。

  “這麼嚴重?”裴氏驚問。

  “嗯。”清寧點頭,眼眸的裡水霧閃了閃。

  “可有請大夫?”老夫人的目光看向林媽媽。

  “請了,老夫人不用擔心,夫人雖起不了床但過兩天定會好的。”有客人在場,林媽媽只好低頭,順著清寧的意思睜著眼說瞎話。

  “都是我們王家對不起夫人,出了那等見錢眼開的黑心下作的丫頭。”王裴氏說著,就抽出了帕子,與清寧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事情是那三少夫人的那丫頭李舟府上的丫頭,李家養不起丫頭了才發賣了出來,沒有想到今日在王家巧遇,那丫頭感念舊恩,所以兩人一起合謀想劫財,沒有想到卻被秋雁碰了正著,所以才鬧出了這麼一出。

  事發之後那丫頭嚇得自盡了。

  王家昨晚連夜就把李舟送去了衙門,因罪沒有犯成,就只打了四十大板。今日一早她們三人就過來侯府賠禮道歉,還帶了一個婆子作證,說是親耳聽得那丫頭與李舟說的。

  王家的丫頭已是死無對證,又新的證人。

  倒也知道順坡而下,還把責任全都推到了那李舟與那死了的丫頭身上,也沒有牽扯到興寧侯府的任何人,給了侯府莫大的面子。

  王家倒是很會做人。

  還把李舟送去了官府。

  死無對證,乾淨利索。

  倒是讓王家破費了,讓那李舟改了口。

  這個結果與自己估算的差不多,不過……

  清寧勾了勾脣,目光看向清秀的那王三少夫人,問道,“表嫂子與朱家的三小姐交情可好?”

  王三少夫人見清寧突然問起了朱家三小姐,怔愣了一下,點頭,“我與她關係還不錯,你也與她認識嗎?”

  “認識。”清寧似笑非笑,沒有繼續再問了。

  突聽得清寧問起朱家三小姐,裴氏扭頭看向皺著眉頭的老夫人。

  老夫人皺著眉頭,臉色倒是平靜。

  幾個丫頭手裡都抱著賬冊,王裴氏三人也沒有多留,誠心誠懇地賠禮道歉了一番就告辭了。

  等王家的人一走,清寧拉了裴氏在場,先讓梅媽媽交了賬冊,又把鑰匙都親手交到了老夫人的手裡,然後淺笑著說道,“母親說了,等身體好了就幫著祖母分憂。”

  “讓你母親不要擔心,好生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對於李蕓娘如此利落地交了管家之權,老夫人甚是滿意,“你母親身體不好,那你回去伺候著她吧,你自己身子也剛好,你就好好伺候你母親,每日就不要跑來跑去了,若是有什麼缺的,就派人過來說一聲。”

  這是要免了晨昏定省,是見不見為淨嗎?

  “謝祖母。”清寧淡笑,屈膝告辭,步步生蓮一般優雅地走了出去。

  還沒有出院子,就聽得屋裡劈啪似是茶盅落地聲音。

  帶著玉簪與孫媽媽回錦園收拾了一番,就去了慕瀾院。

  下午,就聽得陶然居那邊亂棍打死五個婆子的消息。

  外面如何,清寧沒有理會與李蕓娘緊閉院門在慕瀾院,繡繡花,下下棋,倒也很悠閑,母女兩人也沒有提起秋雁與杜鵑,似是忘記了兩個丫頭一般。

  老夫人沒有過問慕瀾院,沈峰也沒有踏足過。

  如此大半月是時間一晃而過,這日,林媽媽和藹可親地敲開了慕瀾院的門,說皇后娘娘派人來探望李蕓娘了。

  一般人的人探病可以回絕了,皇后娘娘派來的人,哪敢?

  清寧淺笑,笑容卻在見著帶著兩個宮女進來的人突然頓住,詫愕地看著他,顧煥。

  皇后娘娘怎麼派了這個祖宗來探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1 PM

第十九章 來意

  顧煥劍眉朗目,容貌雋秀,一襲十分華麗的玄色錦袍,頭戴白玉冠,雙眸燦若晨星,流光溢彩,褶褶生輝。

  腰間垂著翡翠玉佩。

  身材修長,風姿照人。

  此刻臉上含著笑容,笑容如夏日雨後荷花一般出塵寧靜,又帶著一股子夏日朝陽一般的張揚而絢麗。

  步履優雅,隨著他的腳步,玄色的錦袍下擺盪漾出如流雲一般絕美好看的線條,如隨風舞動的花。

  兩個宮女眼觀鼻鼻觀心跟在顧煥的身後,一副唯顧煥馬首是瞻的派頭。

  居然是顧煥帶著宮女來的。

  清寧斂了眼裡的錯愕,看著顧煥落落大方地,屈膝行禮,“見過九公子。”

  皇后娘娘與李蕓娘有些交情,也因此清寧才得以與宋子逸有了賜婚那麼一說,然,皇后娘娘與李蕓娘有交情,但與其娘家顧家卻交情很淺。

  所以,清寧只是認識顧煥。

  林媽媽臉上的笑容特別的謙卑得體,帶著毫不掩飾的討好之意。

  “沈大小姐,有禮。”顧煥朝清寧抱拳還了禮。

  “九公子這邊請。”清寧笑著,迎著顧煥往主屋走。

  怎麼會是顧煥親自來?

  這皇后娘娘探病,讓宮女來不就得了?

  難道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顧煥來,是不是太張揚了!

  清寧微微側首看著顧煥菱角分明的側臉,很是疑惑。

  聽說是皇后娘娘派人來了,李蕓娘也迎到了門口,見著清寧往裡迎的顧煥,也訝異了一把。

  “見過夫人。”顧煥與隨行的幾個宮女朝李蕓娘行禮。

  “快請起。”李蕓娘忙虛扶了一把。

  進了屋,入了座,丫頭魚貫而入地上了好茶。

  兩個宮女奉上了皇后娘娘的禮,就站到了顧煥的身後。

  “姑母聽說夫人身體抱恙的消息,很是記掛,彼時我正好在姑母的宮裡,所以特意替姑母跑一趟。”顧煥笑著說道,“不知,夫人的身體可是好些了?”

  李蕓娘看向顧煥溫柔地說道,“勞煩娘娘記掛,真是過意不去。”

  “應當的。”顧煥呵呵地笑,“姑母還派了太醫,隨後就到,姑母說了,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久不見好,若是有什麼缺的,儘管與我說回頭去御藥房裡取。”

  “當擔不起。”李蕓娘笑著回道。

  清寧坐在一旁就沒有出聲。

  李蕓娘與顧煥剛沒說上幾句話,裴氏帶沈清韻,沈清雨,沈清妍三姐妹到了。

  見著坐在屋裡的顧煥,裴氏忙頓住了腳步,站在門口歉意道,“大嫂有客人,我們還是等會再來吧。”

  不是踩著點來的嗎?

  見著裴氏這般忸怩作態的模樣,清寧想笑。

  李蕓娘剛是問了顧煥的,所以才秋環把裴氏等人請進來的,於是擺手讓她們都進來。

  一番見禮後眾人都坐定,丫頭又重新上了茶與點心。

  裴氏喝了口茶,才笑著說道,“不知大嫂今日可好些了?”

  說得好像就是天天都過來探望一般。

  李蕓娘微微點了下頭,“嗯,好多了。”

  “那就好。”裴氏大松了一口氣,然後目光就看了幾眼顧煥,目光之中有一抹審視的味道,然後才是歡喜,眉眼間的笑容愈加深,扭頭看向李蕓娘說道,“娘娘真是菩薩心腸,賜了禮不說,還特意讓九公子走一趟。”

  “可不是。”李蕓娘點頭很是贊同。

  驚動了皇后娘娘,還如此大費周章地讓顧煥走一趟,本就是沒有病的李蕓娘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說著,裴氏就笑著問皇后娘娘的鳳體如何,然後又問了顧家長輩的身體。

  總之也算是你來我往,深表關心。

  清寧瞅著對顧煥異常熱情的裴氏,目光移向打扮嬌俏可人的沈清韻。

  心裡突然就明白了過來,沈清韻十一歲了。

  顧煥,這是赤手可熱的佳婿人選啊。

  興寧侯府嫡出的姑娘就自己與沈清韻,沈清雨與沈清妍是庶出,自高攀不起這顧煥的,自己又定了親,母親與皇后娘娘又有些交情,如此一想,就難怪裴氏如此親切了。

  對於裴氏的熱絡,顧煥言簡意賅地回了,可以一個字回的,他絕對不會說兩個字。

  幾個問題下來,裴氏臉上的笑容歡實。

  清寧目光看向顧煥。

  彬彬有禮,笑容燦爛。

  長相俊美,家世顯赫,才華橫溢,又深得皇后的寵愛。

  顧煥的確是難得的飄翩佳公子。

  但,清寧卻是知道。

  裴氏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註定空歡喜一場。

  清寧目光又看向沈清雨姐妹三。

  姐妹三個都端莊地坐著。

  沈清韻與沈清妍兩人臉上飛著紅暈,粉面桃腮分外動人。

  清寧目光在沈清雨的身上略微頓了頓。

  沈清雨臉色,目光都很平靜。

  清寧收回了目光,手指微彎。

  是了,沈清雨她喜歡的宋子逸。

  今日這麼一看,想來是她對宋子逸恐是傾心已久。

  顧煥起身告辭,“夫人,那我就先告辭了。”

  李蕓娘忙起身欲相送。

  “夫人身體不好,還請歇著。”顧煥笑著,目光望向清寧,“不如大小姐替夫人送送我。”

  裴氏本想攬了過去,聽得顧煥一說,也只好把心裡的想法給壓下去。

  “九公子請。”清寧點頭,淺笑。

  出了慕瀾院,走過抄手遊廊。

  顧煥頓住了腳步,“大小姐就送到這裡吧。”

  “九公子慢走。”清寧收住腳步,含笑道。

  顧煥看了眼清寧,溫聲道:“令尊昨日上了秘奏,請旨意娶平妻,故娘娘讓我來走一趟。”

  父親請旨娶平妻?

  清寧又驚又怒,氣得垂著身側的手都顫抖了起來,只好緊緊地握成拳頭。

  王家發生的事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了,外面定是傳得沸沸揚揚。

  母親也病了這麼久了,皇后娘娘一直沒有動靜,卻在今日特意派了人過來,還讓顧煥替她走一趟。

  如此,皇后娘娘這是替自己母親撐腰的意思!

  半響清寧才斂了眼中的憤慨,抬眸平靜地看向顧煥,陰沉沉問道,“皇上準了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2 PM

第二十章 妄想

  顧煥看著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清寧。

  烏黑髮亮的青絲,膚色潔白瑩潤如雪,眉若遠山,嬌艷如櫻花般的脣,雙眸如夜空中最為閃耀的星星,身著雪青色的襦裙陽光下,燦爛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瑰麗而奪目。

  初聽自己的話,她先是驚訝,然後是憤怒,不過片刻的時間,把臉上的情緒斂得乾乾淨淨,臉上再無一絲的波瀾,似乎剛剛的憤怒,驚訝,只不過他的錯覺。

  斂去了情緒的她,似是天際隱隱連綿沉靜的青山,冷靜而傲然。

  一點都不像是個十三歲的少女。

  “皇上壓著摺子呢。”顧煥搖頭輕聲回道。

  意思是沒有準。

  “朱家三小姐?”清寧問道。

  “嗯。”顧煥點頭。

  清寧臉上緩緩地爬了一抹笑,朝顧煥屈膝行了一禮,“多謝九公子。”

  想來,是因為裴氏他們在,所以他才沒有開口說,或許他覺得不好開口與母親說,所以故意讓自己送人告訴自己。

  又或許,他認為她們是知道的,畢竟都上摺子了。

  不管如何,清寧都得謝他。

  “沈大小姐無需多禮。”顧煥側身微微讓了一下清寧,然後抱拳還了一禮。

  已逝的李老夫人對姑母有恩,姑母顧念舊恩平日裡對侯夫人就會照拂幾分,這一次,姑母是念及到侯夫人娘家沒有撐腰的人,所以才會要派人過來探病的。

  探病是假,撐腰才是真。

  要撐腰嗎,他比宮女內侍要來得硬氣。

  因此,姑母在吩咐宮女的時候,他就順口討這個差事。

  皇后姑母向來寵愛他,他不過是順路而已。

  顧煥又抱拳溫聲說了一句,“請留步,告辭。”

  說罷就轉身,剛往前走了一步,又收住了腳,轉過了身看向清寧問道,“那一日,你怎麼不下讓人說一聲,讓我們讓一下道?還有,你怎麼會知道令堂會有難?”

  那一日他與宜柔郡主郡主在街上大鬧,她則帶了丫頭徒步,爾後又是王家的事,顧煥這是明白了那日自己徒步,是拜他所賜。

  不過,叫人他和宜柔郡主讓道?

  他會讓?

  宜柔郡主會讓?

  她與宜柔郡主,顧煥他們兩個都沒交情。

  貿貿然下車請他們兩個讓道,那時候,他們兩個在氣頭上,沒分個勝負,會讓道?

  不會。

  只怕自己都拖不得身。

  所以,當時她才會當機立斷棄車而改徒步,好在上天垂憐,讓她遇到了蘇斐。清寧打算再過些日子,送厚禮謝謝蘇斐的出手相助。

  所以清寧無視了他的第一個問題,看著顧煥一本正經地回道,“母女連心,那日我感覺母親會有難。”

  顧煥略一思量,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清寧站在原地見得顧煥走遠了,這才皺著眉頭轉身。

  是沈清雨說母親擋了別人的路,母親後宅婦人,會擋住什麼路?所以清寧才會懷疑王家的事情與朱眉有關。

  因此那次她才會問王家那位三少夫人似與朱眉相熟。

  毫無疑問的,她與朱眉關係不錯。

  清寧心底冷笑。

  說來,自己與那朱眉也算是朋友了。

  上一世,那比自己僅大五歲的朱眉成自己的繼母,在母親死沒多久,熱孝裡父親就把她娶了進來,雖那時她已經去了莊子上養病了。

  雖是緊閉院門在慕瀾院,然,這些日子府裡的動靜還是清楚的。

  所以,王家的事,肯定與朱眉脫不了關係。

  侯府還算是安靜,風平浪靜的並無事情發生。

  這一世,母親也還活得好好的。

  所以,清寧想,朱眉是進不了沈家的門了。

  除非她做妾。

  但是朱眉她會甘心做妾嗎?

  只怕她同意,朱家的長輩恐怕也不會點頭同意。

  所以,這一世。

  朱眉她休想進沈家的門。

  只是,沒有想到,她的好父親居然是直接請旨去了。

  清寧捏緊了手裡的錦帕。

  她以前只想,朱眉想進沈家,所以才陷害母親。

  只是,從這請旨看來,她的好父親與朱眉只怕是郎有情妾有意。

  所以請的秘旨,因若公然請旨,那勢必會對朱眉的閨譽有損。

  可朱眉一個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怎麼會與自己的父親有瓜葛?算來,她都是父親的晚輩了。

  平日裡在宴會他們會見過,但京城的世家少年何其多,朱眉她怎麼會看上一個有婦之夫?

  一邊走著,清寧腦海里就想起朱眉來。

  朱眉長相嬌柔,身姿纖柔,嬌嬌小小,如雨後的梨花一般惹人憐愛。

  然而,母親雖性格溫軟,卻長相秀麗,端莊大方。

  是了,父親的那些美妾,都是如朱眉一般嬌柔的女子。

  父親喜歡的就是這類的女子。

  “寧兒,九公子走了?”

  迎面碰上了裴氏領著沈清雨三姐妹走來。

  清寧頓住了腳步,點頭,“嗯,走了,你們怎麼不多坐會?”

  她前腳送了顧煥出門,她們後腳就告辭。

  “大嫂身體抱恙,我們這麼多人定會吵著她。”裴氏體貼地一笑,然後感嘆了一聲,“皇后娘娘厚愛,等你母親好了得好好進宮感恩一番。”

  “那是必須的。”清寧笑著回道。

  裴氏笑著繼續說道,“還有九公子,真是個懂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回頭我們得備厚禮好好謝謝人家。”

  這才是重點。

  清寧淺笑,“再說。”

  裴氏想著李雲娘紅潤的臉色,心裡就禁不住呸道,什麼病?是丟臉,不敢見人罷了。臉上卻是笑盈盈地說道,“那是,要去謝也得等你母親好了再說。”

  清寧點頭,瞧得沈清妍與沈清韻嫉妒與羨慕,心裡不禁好笑。

  沈清韻也就罷了。

  沈清妍她一個庶女居然也敢肖想顧煥?

  真是心比天高。

  “你快些回吧,好好照顧你母親。”裴氏對清寧說道。

  清寧頷首。

  還沒到慕瀾院,遠遠地看著沈峰往裡走。

  清寧看著沈峰的背影,嘴角勾了一絲冷笑。

  平妻?

  他休想。

  皇后雖是沒有讓顧煥帶什麼如受了委屈就去找她,她會做主之類的話,但是顧煥今日的到來,就表明了皇后的態度。

  而且,興寧侯府不是小門小戶,更不是商戶。

  以為請旨取平妻,皇上就會答應?

  朱眉她想做平妻?

  她妄想。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3 PM

第二十一章 大鬧

  清寧怎麼都想不明白。

  朱眉與自己的父親沈峰會有什麼樣的交集。

  真兩情相悅?

  自己的父親高大英俊,但是這京城英俊的少年郎不泛其人,朱眉她還怕找不到一個家世相配的少年郎?

  難道他們不知道事無絕對,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難道她不明白事情敗露了,對於父親最多一個風流倜儻之名,但是她朱眉呢,事情一暴露出來,不僅是她,還有整個朱家都將會名譽掃地。

  有什麼值得她冒這麼大的險?

  設計陷害母親,一計不成又去請旨意求皇上賜婚。

  真深情到了這種地步?

  清寧望了一眼湛藍的天空,繼續往前走,進了慕瀾院,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梅媽媽與秋佩兩人守在門口。

  見得清寧進來,秋佩就忙迎了過去,說道,“侯爺與夫人在裡頭說話呢說不許任何人打擾。”

  “我知道了。”清寧點了點頭,往西廂走去,走了兩步,想了想頓住了腳步,站在院子裡的玉蘭樹下沉思。

  朱眉她長相嬌柔,聰慧能幹。

  上一輩子,她在沈家的口碑極好,深得人心,不管是祖母,二嬸,庶妹堂妹姨娘,還是伺候的丫頭婆子都對她讚不絕口。

  還為沈家育有一女一子。

  清寧心神一震。

  朱眉第一胎生的是女兒——沈清媛,而且是早產!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清寧眼眸頓時一片冰寒。

  珠胎暗結!

  難怪會如此機關算盡,迫不及待,真是男娼女盜,卑鄙無恥到了極點。

  李蕓娘與沈峰兩人在裡屋此時是氣氛緊張,如劍拔弩張。

  李蕓娘不可置信地瞪向沈峰過去,“什麼?請旨要娶平??”

  聲音尖銳。

  沈峰迴瞪著她,暴躁地指責說道,“李蕓娘,不過是我府裡的家事,你居然就找皇后來給你撐腰的?你想要幹什麼?王家的事那什麼劫財不過是王家的粉飾太平的託詞,難道你還嫌不夠丟臉嗎?母親也與我說了,不送你去家廟了,你就在家裡好生養著,家裡的事自也不用你操心。”

  李蕓娘冷冷地反問道,“我丟臉?王家的事情是人陷害我!我要幹什麼?我還想問問你你要幹什麼?你娶平妻?興寧侯府是那沒規沒距的小門小戶嗎?還是商戶?這個你就不怕丟臉了?不怕你同僚恥笑你?”

  沈峰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自在,冷聲回道:“十多年來,你生不出兒子,我能怎麼辦?開枝散葉本是你身為人妻的職責與任務,可是這麼多年來就我膝下沒有一個兒子,而今我娶朱家三姑娘為平妻也是為了後繼香火,夫妻本一體,你作為妻子應該有妻子的大度。”

  李蕓娘氣得眼淚汪汪,尖聲道,“沈峰,你我夫妻十幾年,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沒有良心的話?我生不出兒子,但這些年,我擋著你了嗎?這些年你納進門的人還少?因為朱家是官宦人家,不能跟你以前那些鶯鶯燕燕一般納進門,所以你想娶平妻?你想娶平妻,休想,你以為與皇上請旨,皇上就會答應?皇上是明君,他怎麼會給你賜婚?”

  沈峰頓時面紅赤耳,“皇后娘娘今天派了人想必是為了探你的口所以,過兩天,你進宮一趟你去求求皇后娘娘,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了子嗣,皇上與皇后娘娘會恩准的。”

  聞言,李蕓娘氣得直哆嗦臉色煞白,哭了起來,“你居然讓我去求皇后娘娘?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沈峰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是怎樣跟我說的?”

  想著以前剛成親時候的甜蜜,沈峰神色軟了軟,微微垂下了頭,想了想輕聲道:“蕓娘,你不要激動我們好好說不吵了好不好?說是平妻,可是在你面前還不是妾?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們膝下就只有她們三姐妹,將來她們若是出嫁了,娘家連個仰仗的人都沒有,就算是為了寧兒,你也去求求娘娘。”

  說到底,還是要她求皇后娘娘。

  “想要我去求娘娘,你休想!朱家三姑娘想進門,可以,做妾,她想做平妻,休想!”李蕓娘寸步不讓,厲聲道。

  見平日性格溫軟好說話的李蕓娘一點都沒有軟化,還如此頒半步都不退,沈峰斥道,“你,我休了你!”

  李蕓娘愣了下,隨即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你說什麼?你要休了我!好啊,你就休了我吧!”

  院子裡的清寧聞言,雙眸一冷握著拳頭,不顧守在門口急得團團轉的梅媽媽與秋佩,推開門走了進去,氣憤地朝沈峰道,“父親,母親她哪做的不好?犯了七出的哪一條?父親你不是要逼死母親嗎?母親,我們找祖母做主去!”

  李蕓娘愣了下,隨即明白了清寧的意思抽出了帕子捂著嘴就往門外奔。

  清寧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一臉氣急敗壞地的沈峰,拉著李蕓娘往陶然居奔去。

  想休妻,老夫人的三尺白綾還握在手裡呢!

  護著朱眉的閨譽,上秘折娶她作平妻?

  那就乾脆大鬧一場,鬧開了吧!

  李蕓娘一路哭奔到了陶然居,裴氏正陪著老夫人說話,丫頭婆子在伺候著。

  當時裴氏,丫頭婆子眾人的面,李蕓娘跪在地上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地哭訴了一番。

  聽得李蕓娘的話,老夫人大驚失色,掃了眼屋子裡的丫頭婆子,頓覺頭痛欲裂,“夫妻吵架口不擇言在所難免,你快起來。”

  “母親,您快起來,祖母最是明理,一定會給您做主的。”清寧扶著李蕓娘勸道。

  李蕓娘的眼淚卻落得更急了,“母親,兒媳雖沒有能為侯爺誕下兒子,是兒媳的錯,但兒媳這些年來,我哪個不是妥善地地安頓著侯爺房裡的人?今天,他竟然……他竟然……說出這般無情的話來……”

  “不過是與我吵兩句,你就哭哭啼啼跑來叨擾母親,成何體統!”沈峰沉著臉,走了進來。

  李蕓娘抬頭看他一眼,泣不成聲,“母親,請恕兒媳無禮。”

  說完,騰地起身就往外走。

  清寧怕出事,忙與老夫人說了一句就忙追了上去。

  老夫人擰著眉,臉色沉重地看向沈峰。

  裴氏瞧得老夫人臉色難看,忙收了看戲的心思起身告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5 PM

第二十二章 添把柴

  “林媽媽吩咐下去,都給我把嘴巴閉緊了,誰若是敢嚼舌根,亂棍打死。”老夫人揮手讓裴氏出去,扭頭朝林媽媽吩咐了一句。

  裴氏聞言臉色一正領著自己的丫頭婆子趕緊繼續往外走。

  林媽媽點頭應了,很有眼色地帶著丫頭婆子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眾人退了出去之後,屋子裡靜悄悄的,老夫人臉色很是難看。

  沈峰摸了摸下巴,說道,“母親,我就是和蕓娘意見不合,所以她才會鬧到這裡來,您別放在心上,我會說她的。”

  老夫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上奏摺去請旨了?還上折說要娶平妻?你讓皇上怎麼看你?怎麼看我興寧侯府?”

  自己的這個兒子還是這般衝動,沉不住氣。

  沈峰原以為她是因為李蕓娘哭鬧而臉色難看,沒有想到卻是因為請旨,於是解釋說道,“兒子也是沒有辦法,想讓朱家那姑娘早日進門,好為我沈家開枝散葉。”

  說著親手給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老夫人著急擔憂他膝下只有三個女兒,於是聞言臉色緩和了幾分伸手接了茶,卻沒有喝,只是皺著眉頭看向沈峰說道,“我知道朱家那姑娘好生養有宜男之相,也答應了你會促成了這件好事,但朱家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是官宦人家,所以,這件事只得徐徐圖之,你怎麼就這般等不及,上奏摺。你媳婦那邊定是輕易接受的,如今事情一鬧開,對朱家姑娘的閨譽肯定有損,我看朱家輕易不會同意把女兒嫁過來的。”

  沈峰想了想,搖頭,“我給皇上上的秘折,剛母親您不是讓林媽媽約束下人了嗎?不會傳出去的,母親您放心。”

  “糊塗,剛你媳婦她一路嚎一路哭,這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了聽到了,這會只怕事情已經傳得整個府裡上下都知道了,沒準已經往外傳了。”

  聞言,沈峰的臉一下就黑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急道,“我去吩咐了管家處理這件事。”

  “先坐下,林媽媽知道輕重,她會知道怎麼處理。”老夫人罷手。

  沈峰坐回了椅子,陽光燦爛的春末,柔和的春風,沈峰覺得有些熱,喝了一口茶,說道,“侯府裡的下人都是規規矩矩的,不會碎嘴的。”

  這話似是與老夫人說,又似是安慰自己。

  老夫人責備說道,“我都答應過你了,你怎麼能如此急切,上了這折,把皇后娘娘也拉來給你媳婦撐腰了。”

  沈峰不以為意,“我膝下就三個女兒,為了子嗣,皇后娘娘自也不會多說什麼的,可能是怕蕓娘她受委屈,母親你不用擔心,我會讓蕓娘過幾日遞牌子進宮的。”

  “遞牌子進宮?”老夫人差點一口茶嗆在喉間。

  “我說要休她只是氣話,蕓娘她只是一時想不開才會這麼鬧,她是我沈家的媳婦,自要為沈家的著想,等她想通了,自會去求皇后娘娘的。”沈峰點頭。十幾年的夫妻,那話不過是在氣頭上衝口而出說的。

  “她不會。”老夫人臉色非常難看,如沒有那晚那件事,李蕓娘許會如他說言,可現在卻難說。

  可那晚自己想要她的命,取平妻不如納妾那般簡單,如今現在他又往李蕓娘的心窩子裡捅刀子,泥人都有三分血性,

  “怎麼不會?她是作為侯府夫人當為侯府著想,為我著想,而且蕓娘行事大方得體,從來不會拈酸吃醋。”沈峰信心十足。

  老夫人喝了幾口茶,這才與沈峰說了那晚的事。

  沈峰看著老夫人,臉色驚駭,半天才說了一句,“母親,您怎麼會這麼做?”

  聽著沈峰的話裡帶著一絲指責,老夫人的臉色頓時燥紅了起來,把手裡的茶盅重重地擱在了旁邊的桌上,喝道,“我還是不是為了你?”她年紀一把應是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卻是要操心他膝下無兒子的事。

  沈峰低頭,“是兒子不孝。”

  老夫人看著他,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與那朱家姑娘相熟?”

  沈峰低咳了一聲,眼底閃過不自然,說出來的話卻輕描淡寫,“只是在見過兩面而已。”

  老夫人目光狐疑。

  沈峰皺著眉頭問起了別的,“母親您說那白綾還在蕓娘的手裡?還威脅你?”

  老夫人臉色冷了下去。

  不然,她會親自處理了那五個婆子?還不得不放棄了送李蕓娘去家廟的打算。

  這把柄在李蕓娘的手裡,她就如同如鯁在喉。這事若傳了出去,她就會落得一個殺兒媳的惡毒婆母之名。

  “母親您且寬心,兒子這就去與她說。”沈峰站了起來。

  “朱家的事情不宜操之過急,皇上那邊應是一時半會不會有消息的,你媳婦那邊你好好與她說,可別逼她。”老夫人叮囑。

  “兒子明白的。”沈峰點頭,女人嘛哄哄就會好了,更何況,蕓娘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的。

  +++

  一路李蕓娘都傷心地捂著帕子哭奔,清寧甚是擔憂害怕她會想不開,一邊輕言相勸一邊扶著她往慕瀾院走。

  回了慕瀾院見著李蕓娘臉色一變,陰沉著臉指揮下人緊閉院門,並吩咐秋佩去請大夫。

  見狀,清寧擔憂的臉色緩緩漾起一絲笑。

  這一回,母親看來是被父親傷透心了,性子溫軟的母親這次恐怕要下狠心了。

  添把柴,戲才會更精彩!清寧勾了下嘴角,眼底卻沒有半絲的笑,扭頭叫了茶梅上前低聲吩咐了茶梅道幾句話。茶梅點了點頭,與秋佩一起往外走。

  隨後而來的沈峰,李蕓娘情緒異常激動地叫著不見他讓他走,沈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好囑咐了清寧好生照顧李蕓娘,然後退出了內室,在外間默然坐了一會才離開。

  如老夫人所預料。

  興寧侯欲娶朱家三小姐為平妻的事,還有侯爺欲休妻,侯夫人大鬧的事似是一夜之間如春風一般吹遍了整個京城。

  翌日,沈峰上朝的時候同僚曖昧地看向他,目光異常閃爍,朱家父子卻是目光狠厲,恨不得用目光剮了他。

  下了朝,沈峰隨著同僚一起往宮外走,出了宮門,脾氣有些暴躁的朱家二公子朱鎮朝著沈峰一拳就揮了過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6 PM

第二十三章 混亂

  沈峰被一拳打蒙了,大吼,“誰?”

  瞪眼一看是朱鎮,想要打回去的手就頓時軟了下去,說道,“二公子,有話好說。”

  “哼,和你這個衣冠禽獸有什麼話好說的。”朱鎮呼呼的毫不顧忌地繼續揮拳頭。

  出宮的官員很多,大多數心裡都是明白朱鎮為何會出手,有圍了上來勸架,有站在旁邊圍觀看戲的。

  頓時宮門口圍成了 一團。

  朱鎮二十多歲,長得高大壯實,拳頭又硬得很,勸架的官員見得旁邊站得一臉鐵青,陰森森的朱大人朱昌和朱大公子朱霖,也就做做樣子拉了拉。

  沈峰的親隨被朱鎮的親隨擋著,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睜著眼睛看著沈峰被暴打。

  沈峰從小錦衣玉食,平日裡若真打,沈峰也不是朱鎮的對手,更何況沈峰愣沒還手,所以沒一會兒沈峰就被打得臉青鼻腫。

  一旁的朱大人朱昌只等自己的兒子打了一通,又瞧得守在門口的禁衛兵往這邊走,這才沉聲讓朱鎮住手。

  朱鎮一拳打在沈峰的臉上,這才罷手,瞪了一眼沈峰走到了朱昌的身後去。

  沈峰痛得呲牙咧嘴,在同僚的幫助下,站直了身子,朝朱昌抱了抱拳,“朱大人,我……”

  “哼。”沒等沈峰說完,朱昌冷冷地哼了一聲,甩袖帶著兩個兒子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好端端的,怎麼出手就傷人?沈峰摸著臉暗道,摸著了痛處,忍不住痛呼了一聲,心下一凜,難道事發了?

  不然怎麼會對自己拳腳相待?

  圍觀的人,都對沈峰笑了笑,便相繼離開。

  一關係與沈峰不錯的李大人拍著沈峰的肩膀哈哈哈大笑,“侯爺性情中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了佳人,受這麼點點的罪,也無所謂。”

  沈峰聞言,怔愣了片刻,然後拉著那李大人的手往一旁走去,離的人遠遠的了,沈峰這才問道,“之維,剛才你說的話何解?”

  沈峰當然是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但是他是怎麼知道的?

  李大人擠眉弄眼地朝沈峰曖昧地笑了笑,道,“侯爺,大夥兒的心都亮堂著呢,你就不要揣著明白裝不懂了,昨天有人就傳你上了奏摺要娶朱家三小姐為平妻。”

  說到這裡李大人呵呵笑地拍著沈峰,“侯爺,家有賢妻,如又有貌美如花的佳人,好福氣。”

  “昨天?”沈峰只覺臉上的傷更痛了。

  怎麼傳出去的?

  “可不是,現在啊,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這件喜事了。”李大人笑道。

  “是嗎?”沈峰訕笑了一聲,與李大人敷衍了兩句便藉口臉上有傷,告辭。

  朱府此刻是一團亂,朱眉靠在床頭嗚嗚直哭,一旁的朱夫人白氏坐在床邊一邊揪著帕子一邊哭罵道,“興寧侯府欺人太甚了,哪有一點氣都不通就直接請旨的,他有妻有女,這不是要我兒的命嗎?我好好的女兒,竟然被他如此侮辱!”

  白氏越說越氣憤,說著就起身,“我朱家的女兒難道就嫁不出去了?我清清白白的女兒,讓他如此踐踏?豁了這條老命,我也得讓興寧侯給我朱家一個說法。”

  “母親。”朱眉哭喊了一聲,哭得更加傷心。

  旁邊的兩個媳婦忙伸手一左一右拉住了白氏,並,“母親,這事沒譜,說不定是有心人故意造謠。”

  “母親您別激動。”

  白氏只得坐下摟著朱眉心肝肉的一陣哭罵。

  回了侯府,沈峰便叫了管家去書房吩咐了一番,然後又去了陶然居,老夫人剛想午睡能見得沈峰進來,見著那一張臉,嚇了一跳,“我的兒,你的臉怎麼了?誰打的?請了大夫看了沒?”

  “不礙事。”沈峰搖頭說道。

  沈峰雖說是沒事,老夫人忙讓翠香打發人去請大夫。

  沈峰把事情跟老夫人說了下,老夫人震怒,“林媽媽,去查,看是誰碎嘴把府裡的事情傳出去的。”

  林媽媽低頭應道,“是,老夫人,奴婢這就去辦。”轉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昨日慕瀾院的人可是老實?”老夫人皺著眉頭問道。

  “回老夫人的話,夫人昨日緊閉院門,除夫人從老夫人這裡回去的時候秋佩出門兩刻鐘去請了大夫,其餘並無人出入。”林媽媽回道。

  老夫人心知大兒媳婦性格溫軟,做人賢惠,昨日那時又在氣頭上,哪會想那麼多的彎彎,於是也沒有做多想,朝林媽媽擺手,“嗯,你去吧。”

  林媽媽與管家同時出手查,於是侯府一時人心惶惶。

  侯府人心惶惶,慕瀾院卻是一片安寧,清寧與李蕓娘坐在挨窗的炕桌上,母女兩人一邊說笑,一邊描花樣。

  清寧看著雖是帶著笑,臉色還是帶著難過的李蕓娘,心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母親,歇會。”

  秋佩立刻上茶,上點心。

  清寧給了秋佩與玉簪等人一個眼色,玉簪等人點頭退了出去。

  “母親,父親為何一定要娶朱家的三小姐?”清寧手指摩挲著茶杯。

  李蕓娘喝茶的動作頓了下,“說是那姑娘有宜男之相,寧兒知道的,你父親就只有你們姐妹三個女兒。”

  為了兒子?清寧嗤之以鼻,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盅才說道,“就因為她有宜男之相,父親就如此等不及了?我怎麼感覺父親怕不急待地要把她迎進門一樣。”

  李蕓娘沉思了片刻,臉色一變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

  清寧把她手裡的茶杯拿了過來擱在了一旁,握著李蕓娘的手,說道,“母親,還有,上次王家的事情,到底是誰要陷害您?這所有的一切難道都是巧合嗎?”

  十幾年的夫妻,母親對父親是有感情的,所以清寧不想等過幾日父親甜言蜜語一哄,母親心裡就消了氣,更加不想母親心軟為了沈家等等原因去求皇后娘娘同意了那朱眉進門。

  不管如何,這一步她絕不能讓母親退讓。

  李蕓娘咬脣深思。

  “母親,如果父親再來求您進宮,你怎麼辦?”過了一會,清寧又輕聲問道。

  李蕓娘臉色雪白,目光卻是透著堅毅,道,“寧兒,母親知道你的意思了。”

  語氣微頓了下,冷冷地說道,“想要我進宮求皇后娘娘,休想,我倒是要看看,看誰熬得過誰。”

  清寧一笑,點頭。

  父親之所以想盡快讓人進門,是朱眉有了身孕。

  為了朱眉的閨譽,他們兩人斷然都不會與任何人說的。

  時間一久,朱眉那肚子怎麼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9 PM

第二十四章 窩心腳

  侯爺受了傷的消息,在侯府裡瞬間傳遍,李蕓娘別說是自己過去探望她,就算是身邊的丫頭都沒有派過去看一下。

  倒是急壞了各位姨娘與通房丫頭,通房丫頭只能暗地幹著急,姨娘們一晚上梨花帶雨的前腳跟著後腳關心看望沈峰,沈峰本就心情不好,見得這些平時嬌媚的美妾們哭哭啼啼的一時更加心煩氣躁。

  因為受了傷,沈峰請了假不用上朝,翌日一早他卻趁著美妾們還沒有來,早早地起身本想去陶然居,想了想,昨日那些個美妾們一個個都噓寒問暖沒,卻是不見李蕓娘的身影,所以沈峰腳步一抬去了慕瀾院。

  見得沈峰到來,李蕓娘與清寧剛吃了早飯。

  剛坐下才喝了兩口茶,姨娘們就結伴跟著沈峰的後腳,一起到了。

  一起來的,還有沈清雨與沈清妍兩人。

  李蕓娘斜睨了一眼花枝招展的妾室們,道,“都起來吧,我身子不利索,侯爺受傷了也沒法照顧,你們盡些心,好好照顧侯爺。”

  “是,夫人。”眾位姨娘目光閃著喜悅,歡喜地回道。

  “父親,今日大夫可有來瞧過了?”沈清雨擔憂地看向沈峰問道。

  “女兒昨晚怕打擾了父親休息,故沒有前去探望父親,還請父親恕罪。”沈清妍不甘落後,一雙美目水霧霧的如煙雨籠罩。

  沈峰看了眼挨著李蕓娘坐著的清寧,看向沈清雨與沈清妍,笑道,“我好著呢,你們兩個不用太擔心。”

  “願父親早日康復。”沈清雨沈清妍異口同聲。

  沈峰瞧著兩人與她們姨娘相似的嬌顏,嘴上的笑容加深了幾許,扭頭與李蕓娘說道,“夫人,如今她們姐妹年紀也大了,平時帶你們多出去走走。”

  意思是,李蕓娘該張羅兩個庶女的婚事了。

  沈清雨與沈清妍低頭,羞紅了臉。

  “謝侯爺,夫人厚愛。”楚姨娘與雪姨娘喜極而泣,淚盈盈地看向李蕓娘。

  “侯爺說的是。”李蕓娘微微點了點頭。

  沈峰欣慰地點頭。

  妻子賢惠大度,對姨娘和兩個庶女都很大度。

  李蕓娘扭頭看向梅媽媽,突然問起了秋雁來。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李蕓娘與清寧都沒有過問過秋雁,咋一問梅媽媽愣了愣,道,“夫人,您是現在要見那死蹄子嗎?”

  李蕓娘點頭。

  “奴婢馬上去拖了她過來。”梅媽媽點頭。

  沒一會,就領著兩個婆子架了秋雁過來。

  秋雁自從王家那次回府後,就被關在慕瀾院後面下人住的房裡,梅媽媽吩咐的兩個婆子日夜守在門口,每日就一碗水清水一個饅頭,不至於餓死她。

  眾人見得被兩個婆子架著進門的秋雁都倒吸一口氣,大驚地看著地上的秋雁。

  頭髮亂如草,面容慘白蠟黃,憔悴如枯槁。

  全然沒有往日的清秀可人。

  兩個婆子進了門,就把秋雁丟在了地上,然後朝李蕓娘與沈峰行了禮,就悄然地站在了離秋雁身後。

  秋雁見著坐在椅子上的李蕓娘,空洞的眼神終有了一絲生氣,磕頭哀求,“夫人,夫人饒命,奴婢知錯了,夫人饒命。”

  眾位姨娘自是也聽聞了王家的事,但是王家當時的具體情況如何是不知道的,所以都不知道秋雁這一出是怎麼回事。

  沈清雨與沈清妍飛快地環顧一眼屋裡的情況,頷首安靜地站在了楚姨娘與雪姨娘的身後。

  清寧掃了眼屏氣凝聲的眾人,微微勾了下嘴角眼底劃過一抹冷笑。

  李蕓娘輕聲道,“你真的知錯了?”

  秋雁抖索著點頭,說道,“是,夫人饒命,奴婢知錯了。”

  她被關了屋子裡,沒有人與她說話,夫人也沒有理會她,一天天似乎都在熬日子,每時每刻她活在恐懼中,生怕下一秒就會被拉出去處決了。

  梅媽媽啐了一口,盯著跪在地上的秋雁冷冷地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蹄子,就算是一百次也不足惜,還不快老實與夫人說,是誰指使你做的?”

  秋雁顫抖一下,抬頭望向李蕓娘,“夫人,奴婢一片忠心,當時奴婢也是驚嚇過度了,才會驚慌失措,奴婢知錯了,夫人饒命。”

  清寧緩緩地勾了一絲笑,笑意卻是不達眼底,“如此說來,還是母親錯怪你了?”

  秋雁驚慌地抬頭看了眼清寧,目光看向沈峰,眼底閃過希冀轉而向沈峰哭求,“侯爺,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錯了,侯爺,夫人饒命。”

  沈峰轉頭看向李蕓娘,“夫人……。”

  “侯爺,這後院之事您還是不要插手。”李蕓娘打斷了沈峰的話。

  沈峰低頭喝茶。

  “秋雁,你說還是不說?”李蕓娘道,“說了實話,念在你我主僕一場,我不會為難你家人。”

  秋雁聞言目光驚恐地看向李蕓娘,繼續哀求,卻是依然不鬆口。

  李蕓娘淡淡地看著秋雁,這個丫頭長得不如其他人貌美,卻是一根筋,於是淡聲說道,“梅媽媽,掌嘴。”

  梅媽媽點頭吩咐人去拿了戒尺,遞給了秋雁身後的兩個婆子。

  屋裡的眾姨娘低頭頷首,余光偷偷地看李蕓娘。

  平日裡最是寬和的主母,卻也是有如此血腥一面?

  這一打,牙齒都別想保住一顆,還不如死,秋雁心驚肉跳地朝主位上的李蕓娘與沈峰爬去,“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侯爺,奴婢是您的人,您救救奴婢。”

  此言一出,眾位姨娘目光刷的盯向秋雁。

  這個狐媚子!

  李蕓娘聞言,怔愣了片刻突然就笑了起來,臉色卻似是要下雨了一般陰沉,側首看向沈峰,目光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她從不把自己身邊的丫頭往他的床上送來此來固住自己的地位,十多年來,他也不動她身邊的人,只是沒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秋雁這死丫頭爬了床,她居然不知道?

  沈峰低咳了兩聲,“上月底,你吩咐她送東西到書房,剛巧我多喝了兩杯……”

  “這賤蹄子,夫人該重罰她。”

  “夫人,可不能輕饒了這死丫頭。”

  “吃裡扒外的丫頭,夫人您可不縱容。”

  眾姨娘們義正言辭。

  “侯爺。”秋雁淚水漣漣。

  一張臉如死人一般慘白,沈峰瞧得厭惡,揮手說讓李蕓娘處理,便起身陰厲地瞪了一眼秋雁抬腳欲離開。

  秋雁被這一眼看得心涼,“夫人,是侯爺吩咐奴婢這麼做的,侯爺說有人有話與夫人說。”

  “不過是伺候本侯一場,就瞪鼻子上眼搬弄是非?賤人!”沈峰目光凶狠,一腳踢在了秋雁的心口。

  秋雁抽搐了兩下,吐了幾口血抽搐了幾下昏死了過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09 PM

第二十五章 卑鄙無恥

  這一出太突然。

  見得這一幕,再有之前面的風言風語,眾位姨娘心裡也能猜個大概出來了。於是頭垂得更低,只恨不能這一刻刨個坑把自己給埋了起來。

  “啊。”沈清雨與沈清妍嚇得低呼,哆嗦著躲進了楚姨娘與雪姨娘的懷裡。

  雖是早就有了心裡準備,可是突然如此呈現在面前,李蕓娘似是心臟被重重地一擊,忽然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是她的良人,十幾年的夫妻似是一種諷刺,因為一個女人,就如此要把自己逼上絕路,置自己於死地。

  她突然想笑,卻又是笑不出來,又似是有人拿著鈍刀子一下一下地在心窩處割,痛從心窩處往四肢蔓延。

  痛徹心扉,卻又綿綿不斷無窮無盡。

  李蕓娘坐姿依舊端正,在別人眼裡絲毫沒有半點異樣,只有挨著坐在李蕓娘身邊的清寧感覺到自己的母親,端正的坐姿下那顫抖的身體。

  清寧伸手握住了李蕓娘擱在膝頭的手,有這麼一瞬間,她有些後悔,不該讓母親如此面對這個現實,如此血淋淋地攤開在她的面前。

  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

  自己的枕邊人設計陷害自己?

  十幾年的夫妻啊!

  可,清寧也明白,她必須這麼做。

  李蕓娘深吸了兩口氣,拍了拍清寧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微微抬頭目光落在了沈峰的身上,說道,“她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說的胡說,你何況生這麼大的氣?”

  聲音平和溫柔,一如她既往的風格。

  “這丫頭如此膽大竟敢污衊主子,留著何用?”沈峰陰狠地瞪著地上的秋雁,說道。

  “一個丫頭而已,死不足惜。”李蕓娘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無聲地微笑,話鋒卻是一轉,“不過這丫頭說話從來都是心口如一的,她說那日在王家侯爺說有人有話與我說,不知那日是誰與我有話說?”

  沈峰扭頭看著李蕓娘。

  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如往常並無不同,但是這眼底卻沒了往日的柔和,冷得令沈峰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默了片刻才說道,“這賤人明擺著是挑撥離間,夫人莫要聽信了她的讒言。”

  “挑撥離間?”李蕓娘眼淚都笑了出來,半響抬手指著沈峰大聲說道,“你我夫妻十多年,我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狠心的人,王家的事居然是你整出來的,你我是結發夫妻,你怎麼如此沒有狠毒,這般折辱我,用如此卑鄙無恥禽獸不如的手段把我往絕路上推?沈峰,你還有良心嗎?”

  眾位姨娘聞言,悔得腸子青了不該走一趟的,這樣陰私的事被她們聽到了……眾位姨娘頭垂得更低了,一個個臉色蒼白心幾乎都跳到了嗓子眼。

  沈峰臉色青白交加,惱怒反駁,“這賤人的胡言亂語,你也相信?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就質問我?”

  “胡言亂語?”李蕓娘看向梅媽媽,梅媽媽點頭彎腰,伸出手指在秋雁的鼻間探了探,然後在她人中處掐了兩下。

  秋雁嘔了幾口血,緩緩睜開了眼睛。

  “秋雁,侯爺說你胡言亂語意欲挑撥離間。”李蕓娘道。

  秋雁費力地抬頭看了眼李蕓娘,又看了兩眼沈峰,然後重新看向李蕓娘,道,“奴婢……迷了眼,奴婢辜負……辜負了……夫人的厚愛,但奴婢……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謊言……天打……五雷轟,不得……輪迴,下十八層……地獄受那……油煎之苦……。”

  秋雁斷斷續續地說完了,然後哀求地看向李蕓娘說道,“奴婢……罪該……萬死,求夫人……放……放了我……。”

  話還沒說完,就又倒在了地上。

  梅媽媽探了下她的鼻息,又在脖頸處摸了下,抬頭看向李蕓娘搖頭,“夫人,斷氣了。”

  沈峰厭惡地往旁邊挪了一步,跟李蕓娘說道,“真是晦氣,這丫頭心術不正,說臨死了還說這樣的話,夫人切莫相信。”

  李蕓娘朝梅媽媽示意了一下,梅媽媽讓那兩個婆子把秋雁的屍體拖了出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侯爺,那日是誰想要話跟我說?”李蕓娘不依不饒。

  “你這是魔怔了不成,為了一個丫頭的話,如此這般與我鬧?”沈峰火冒三丈。

  一旁的清寧眨了眨眼睛,問道,“父親,難不成是李舟想有話與母親說,所以托父親幫的忙?”

  “寧兒,你胡說什麼呢?我怎麼會讓別的男人與你母親私下見面?”沈峰黑著臉,氣呼呼道。

  “那是誰?是朱家的眉兒姐姐嗎?”清寧含著笑,淡聲繼續問道。

  “是眉兒,但沒有想到的是你母親勾……。”沈峰乍然收住脫口而出的話,怒視著清寧,“寧兒,你信口雌黃亂扯什麼。”

  “沈峰,你不是人!”李蕓娘怒吼。

  沈峰氣得胸膛上下快速地起伏,甩袖往外走,邊道,“大清早的鬧得讓人不安寧。”

  到了門口,頓住了腳步回頭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人,冷冷地道,“剛才的話,若是有人傳了半句出去,不管是誰,我親自動手杖斃。”

  說罷,跨過了門檻。

  眾姨娘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李蕓娘默了半響,才揮手,“你們都回去吧。”

  姨娘們如臨大赦,瞬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母親,我扶你回房歇會。”清寧扶起了李蕓娘。

  到了臥房,李蕓娘朝清寧與秋環,秋佩輕聲說道,“寧兒你回房,你們兩個也下去吧,我睡會。”

  “好。”清寧點頭。

  房門關上,清寧卻站在門口沒有動。

  片刻屋裡傳出了壓抑的哭聲,轉而放聲痛哭,撕心裂肺。

  “大小姐,奴婢進去看看。”秋佩與秋環急切地與清寧說道。

  清寧搖頭輕聲道,“就守在這裡。”

  大哭出來,總是好的。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楚姨娘與雪姨娘都叮囑沈清雨,沈清妍姐妹把那一幕都給忘掉。

  ——

  有如此狠毒的父親,李蕓娘怕事傳出去了會影響女兒,情緒平靜下來後立即囑咐清寧等人不要把事傳出去。

  於是慕瀾院發生的事沒有傳出去,侯府裡的其餘人只知侯爺與夫人大吵了一場。

  隨之而來的端午節,侯府過得很壓抑。

  過了端午節,李蕓娘與清寧收到了魏安侯府的帖子,收到帖子的時候母女兩人正帶著人在侍弄院子裡的花草。

  清寧拿著這精緻的帖子,扭頭問著消瘦得很厲害的李蕓娘,“母親,去嗎?”

  “去!為何不去?”李蕓娘道。

  清寧微微一笑。

  魏安侯趙家,與朱家有姻親關係。

  朱眉想再起麼蛾子?

  清寧冷笑,自己正愁等朱眉的肚子鼓起來時間實在是——太慢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11 PM

第二十六章 君子如玉

  李蕓娘側首看著陽光下身姿綽約的清寧,一身青色的素衣,一根白玉簪把如緞的青絲輕輕輓著,臉上脂粉未施,膚白瑩潤如雪,雙目如點漆,比之周遭勝放的芍藥牡丹,更為璀璨動人。

  這幾日女兒拉著她一起侍弄花草,或是向她討教針鑿,或是要她指點書畫,就是讓她每日都忙得沒有時間去想心裡那徹骨的傷心。

  她自是知道女兒的一片苦心,如此懂事又體貼的女兒!

  察覺到李蕓娘的目光,清寧輕笑示意著手裡的花,道,“母親,這花放你房裡。”

  作為侯府的主母,母親手段也是有的,不然,這些年侯府怎麼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只是性格柔和,處事太過棉柔罷了。

  好在那一日痛哭了一場之後,母親雖消瘦得厲害,但溫柔的眉宇間卻比之往日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堅強與果斷。

  “好。”李蕓娘伸手撫了下清寧衣袖上沾著的葉子,眼裡溢出來的都是對女兒的寵溺,眉目之間的堅毅更是加深了幾分。

  ++++++++++++

  很快就到了魏安侯府宴客的那日,這一次去魏安侯府有清寧與李蕓娘母女,沈清雨,沈清妍還有有裴氏母女,裴氏的兒子與庶子年紀太小,沒有帶過去,而沈峰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全,所以也沒有去,如此,二老爺沈幀也就沒有去了。

  於是這次赴宴的就是一眾女主子,除了老夫人,侯府裡的眾女主子帶著丫頭婆子坐著馬車一路浩浩蕩蕩地去了趙家。

  到了趙家,清寧一行人被迎到了宴客的地方。

  這次魏安侯府是邀請大家來賞花的,這招待客人的地方便在花園,園子裡百花盛開,奼紫嫣紅,很應景。

  園魏安侯府裡的小姐們在園子裡招待各家閨秀,與魏安侯夫人見過禮,便有魏安侯府趙八小姐帶著清寧姐妹四個去了園子裡。

  魏安侯夫人長袖善舞,在京城的貴婦裡素有賢名,所以赴宴的人也多,有世家,勛貴,也有新貴。

  趙八小姐帶了清寧到了園子裡,眼尖的宋子瓊一看到清寧,便是與旁邊的閨秀們說了一句,朝清寧走了過來,“清寧。”

  自那日在街上甩下他們兄妹兩人,清寧再沒有見過他們。

  這段日子,興寧侯府鬧得沸沸揚揚,對外侯府都是宣稱侯府夫人李蕓娘纏綿病中,而建安侯宋家卻沒有人探望過,便是清寧與建安侯世子宋子逸兩人有婚約在身,宋家的人也沒有對李蕓娘表達過半絲的關心。

  經歷過上一世,清寧對建安侯府裡的人亦無什麼期望與情誼。

  尤其是宋子逸,他們之間,剩下的也只有那刻骨的仇恨罷了。

  上一世,因為自己的母親李蕓娘的事,清寧身上也打上蕩婦之女的印記,宋家是因為賜婚而沒有辦法退婚,縱然是她與宋子逸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最後,宋子逸卻沒有因為那份情誼而放過她。

  看著朝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的笑靨如花的宋子瓊,清寧嘴角微勾,這一世,就算是抗旨,也要把與宋子逸之間的婚給退了!

  “你帶清雨幾個過去找她們說話,我與清寧等會過來。”宋子瓊笑著對趙八小姐說道。

  “好。”趙八小姐點頭。

  宋子瓊拉著清寧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道,“清寧,蕓姨好些了嗎?母親,哥哥和我都很擔心你們,一直都想去看你們的,可又怕打擾蕓姨養病,所以就一直都沒有去府上探望。”

  這是解釋?

  聽起來,似乎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清寧不著痕跡地把手從她手裡抽了出來,淺笑道,“多謝關心,母親已經好了,母親今日也一起來了。”

  “那便是好,等會我去拜見蕓姨。”宋子瓊歡喜地點頭。

  清寧點頭。

  宋子瓊又問道,“對了,是不是哥哥惹你生氣了?那日我與哥哥一路追著你,你都完全都不理我們。”

  “沒有。”清寧搖頭。

  不是生氣,是恨!

  “真的?”宋子瓊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扭頭伸手一指,“哥哥今日也來了,就在那邊呢。”

  清寧隨著她的手指看了過去。

  隔著花團錦簇,那邊年輕華服錦衣的男子聚在一起。

  只一眼,清寧便看到了人群之中帶著笑的蘇斐。

  他身著湖藍色的雲紋錦袍,頭戴玉冠,用碧玉簪固在頭頂,雙眸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輝,精緻完美到無暇的臉,白皙得如上了釉的白瓷,在陽光下散髮著雍容淡雅的光澤。

  挺拔的身姿在一眾人之中,似是碧空如洗的天空上天際那一抹最純淨的白雲。

  矜貴典雅,君子如玉!

  如此風光霽月雅致的蘇斐,清寧再一次無法把他與前世傳聞中那個嗜殺冷血的蘇斐等同起來。

  看了一眼,清寧便把目光收了回來,對宋子瓊說道,“我們過去那邊吧。”

  “你有沒有看到我哥哥?”宋子瓊扭頭又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嬌羞,道.“清寧,你剛看到了齊國公府的世子沒?”

  “你想認識他?要不要找趙家的小姐過來引見?”清寧好心提議。

  “不許!”宋子瓊羞得跺腳。

  這若是找了趙家的人引見齊國公世子,那她還有臉見人?

  “不過,世子孫家的表妹,孫家大小姐與二小姐都來了。”宋子瓊微微抬手指給清寧,“穿著紅色曲裾和綠色襦裙的就是了。”

  清寧抬眸看了一眼那對姐妹花,微微點頭。

  “清寧,子瓊,你們去哪裡說悄悄話了?”走了過去,便有人朝清寧與宋子瓊招手。

  清寧一看,是曾家的三小姐,曾雪坐在凳子上看著她呵呵地笑,右邊坐著史家七小姐的史七娘,她的左邊坐著朱眉。

  朱眉身著著鵝黃色的交頸衣,下穿雪青色的襦裙,襯得她嬌柔如水,

  清寧一笑,走了過去,與三人說道,“三位姐姐好。”

  說完,便坐到了曾雪娘的對面,提起來了那桌上的茶壺,“來晚了,借花獻佛,給三位姐姐敬茶一杯。”

  倒好了茶,清寧先遞給了曾雪和史七娘,然後端了最後一杯茶,微微地笑著往朱眉遞去,“眉兒姐姐,請。”

  朱眉看了眼清寧,帶著笑優雅地伸出手接過了茶。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12 PM

第二十七章 其人之道

  朱眉端著手裡的茶,目光看著清寧,上身緋色的對襟小襖,下穿同色的月華裙,沒有繡花,只在領口,袖口,衣襟,裙擺上加了米黃的邊,腰系白玉玉佩,外罩牙白的紗衣,頭上戴著了幾朵金絲堆成的珠花,耳朵上綴著一對瑩潤的珍珠耳墜,簡單而大氣,肌膚白皙,目光清澈如水,明媚而又乾淨剔透。

  那一聲眉兒姐姐,讓朱眉心裡一滯,在如此清澈的目光下,朱眉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緊了緊。

  朱眉端著茶小口喝了幾口,然後抬頭看向清寧柔柔地笑著說道,“我們可是有些日子沒有見你了,端陽節也沒有見到你出門,聽說前些日子你與令堂都病了,我可是擔心死了,然……。”

  朱眉蹙起了秀氣的柳葉眉,頗是為難地看著清寧說道,“外面有不好的傳聞,我也不好去府上看你。”

  清寧回道,“讓眉兒姐姐擔心了,不過那些都是傳聞人云亦云罷了,改日,我挑個日子請你們幾個去我家裡玩。”

  清寧說著笑著看向曾雪與史七娘。

  “好,我們到時候一起畫畫,作詩玩。”曾雪拍手稱好。

  “這個好,都快要入夏了,我們這個春天可都什麼都沒有好好看看花。”史七娘也附和說好。

  “今日趙夫人就是請我們來賞花的,我們不如一旁看花去?”宋子瓊馬上笑著提議說道。

  “你們去,我在這裡等你們。”清寧搖頭。

  “清寧前段日子病了一場,不如我們就在這裡喝喝茶,陪清寧說會話。”朱眉道。

  “別,你們不用顧及我,去吧。”清寧罷手說道。

  “那好,我們去一會就回來。”曾雪點頭。

  清寧頷首。

  “惺惺作態。”朱眉四人剛站了起來準備去園子裡賞花玩的時候,坐在旁邊說笑玩的就傳來了這麼一句。

  清寧扭頭看去,嘴角的笑意不由得蔓延到了眼底。

  黃巧衣。

  人卻不如名字那般乖巧。

  性格爽朗而潑辣。

  此刻那邊以黃巧衣為首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黃巧衣更是挑著眉頭氣勢凌人地看了過來。

  清寧與宋子瓊等因皆是世家千金,世代簪纓,所以走得近。

  黃巧衣那邊卻是新貴之家的閨秀。

  大人之間能粉飾太平,她們這些小輩面和心不合,明爭暗鬥從來都不少。

  清寧見得挑釁的黃巧衣,卻是無比溫暖。

  上一世,自己在莊子上的那幾年,與自己親厚的這些手帕交似是從來都不認識自己,而從來不對盤的黃巧衣,卻親自去莊子上看過自己。

  “你們說誰惺惺作態呢?”宋子瓊張口反口問道。

  等宋子瓊話一落,清寧清脆的聲音隨之而起,“巧衣,你們要不要月眉兒姐姐她們一起去賞花?”

  “口是心非。”坐在黃巧衣身側的陳家小姐陳子欣哼道。

  清寧卻是看著黃巧衣,清澈的目光帶著溫暖而誠心的笑。

  黃巧衣瞪大了眼睛訝異地看著清寧,半響才搖頭拒絕,“你們去吧,我們在這裡坐著喝喝茶就可以了。”

  “賞花有什麼好的,改日不如一起打馬球?”陳子欣道。

  “打就打。”史七娘說道。

  “打馬球啊?算上我們。”坐在不遠處的孫家姐妹花,轉頭看了過來,說道。

  “好,那我們得好好商量場地和日子。”黃巧衣點頭。

  “我家有個別院,在城外,不若去那?”孫二小姐孫玉琦立馬提議道。

  “你們商量好了,定了地方與日子給我們下帖子便是。”曾雪說道。

  說完了便扭頭與朱眉幾人往園子裡走去。

  “她們根本就是找茬的,好在那黃巧衣識趣沒有跟著來,不然哪會盡興。”宋子瓊剛走了幾步,就撅著嘴抱說道。

  曾雪笑道,“她們也沒有指名道姓,清寧隨口一說罷了,黃巧衣她們哪會真的應邀。”

  “好啦,你們都別是說了,何苦為了不相干的人影響我們自個的心情。”朱眉笑道。

  “嗯,沒得辜負了這滿園子的花。”史七娘等頭稱是。

  四人攜手往花叢走去。

  ++++++++++++++

  五月初陽光燦爛,微風和煦柔和。

  園子裡的花開得很好。

  花紅柳綠。

  旁邊的孫家姐妹與黃巧衣等人興趣盎然地商量著打馬球的事,清寧坐在凳子上抬頭望著走在園子裡的朱眉的身上。

  背影窈窕綽約,纖濃合度。

  清寧嘴角勾了一抹淡笑。

  在王家,朱眉她設下圈套欲要毀了母親的名聲,這一次,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嘗嘗這眾口鑠金名譽掃地的滋味。

  清寧看了會,收回了目光,倒了茶,聽著黃巧衣等人歡聲笑語,垂首喝茶。

  剛喝了半杯茶,曾雪,宋子瓊與史七娘三人扶著朱眉返了回來。

  “這是怎麼了?”清寧趕緊地放下了手裡的茶杯,大驚失色地起身。

  旁邊的歡聲笑語也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朝朱眉幾人看了過去。

  宋子瓊三人扶著朱眉坐到了清寧旁邊的先前的位置上。

  朱眉臉色蒼白,牙齒緊緊地咬著如櫻的脣瓣。

  “眉兒姐姐她怎麼了?”清寧向其餘三人問道。

  “眉兒表姐,你怎麼了?”趙八小姐忙走了過來,問道。

  “眉兒姐姐說頭暈。”宋子瓊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解釋了一聲。

  “眉兒姐姐,先喝口茶。”清寧伸手幫朱眉添了溫茶。

  趙八小姐皺著眉頭說道,“眉兒表姐,你臉色蒼白得厲害,不行,我讓人送你去廂房歇著,讓大夫過來看看才行。”

  “沒事,我歇會就好了。”朱眉忙扯住了趙八小姐說道。

  趙八小姐皺眉,“眉兒表姐……。”

  “沒事的,不用驚擾了大人們。”朱眉打斷了趙八小姐的話,伸手接了清寧手裡的茶往嘴邊送,茶杯剛到脣邊,手一軟,身子軟軟地往後倒。

  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站在朱眉身後的曾雪眼疾手快扶住了往下倒的朱眉。

  把眾人嚇了一跳。

  “莫不是中了暑氣?”清寧一臉急切,掩嘴驚道。

  眼底卻是閃著冷光。

  “快,你們幾個把眉兒表姐送去廂房。冬梅,你快去請大夫。”趙八小姐忙有條有理地吩咐丫頭婆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14 PM

第二十八章 喜脈

  朱眉突然暈倒,眾閨秀都錯愕地看著趙八小姐讓人抬著她往廂房的方向而去。

  趙八小姐與眾人說了一聲,留下趙七小姐與趙九小姐陪著各位嬌客,又吩咐了婆子與丫頭幾句便也離開去了廂房。

  “我們跟過去看看,正巧我也走得有些累了,去廂房那邊歇會。”史七娘看著趙七小姐一眾離開的方向,擔憂地說道。

  她的話正中清寧的下懷,於是點頭同意,“我陪你去。”

  此話一出,曾雪與宋子瓊也表示要一起去。

  見得清寧四人要去,沈清雨有好些位閨秀也表示要過去。

  都得大家閨秀,大家與朱眉都是有些交情,這朱眉突然就暈倒了,眾人表達關心也非常合情合理。

  當然是人多好!

  清寧點頭。

  於是眾閨秀在趙家丫頭的帶領下,一起浩浩蕩蕩往廂房而去。

  到了廂房的時候,得了消息的朱白氏正好在趙家二少夫人的陪同下,神情著急地趕了過來。

  “我的兒,好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暈倒了?”朱白氏進了屋,一見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朱眉,就快步走了過去。

  清寧與眾人一起站在屋裡,平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朱眉。

  “剛眉兒表姐在園子裡賞了一會花,想來是太陽有些烈,中了暑氣。”坐在床邊的趙七小姐起身讓開了位置,與朱白氏解釋說道。

  “這孩子,這麼大的日頭就在亭子裡好好喝喝茶就是了。”朱白氏忍不住道。

  趙七小姐在旁邊與朱白氏說丫頭已經去請大夫了,又輕言細語地勸著朱白氏不用擔心。

  一旁陪著朱白氏來的趙二少夫人也勸著朱白氏。

  說話間,大夫到了。

  “大夫,麻煩你了。”朱白氏起身讓開了位置,客氣與大夫說道。

  “夫人有禮。”大夫拱手。

  大夫拿出了脈診,凝神把手指搭在了朱眉的手腕間,半響點了點頭放下了朱眉的手,抽了兩根銀針,扎了兩根在朱眉的手腕與虎口的穴位,過了會才把真拔了下來。

  “大夫,小女怎樣?是不是中了暑氣?”朱白氏緊張地問道。

  大夫看著朱白氏,笑呵呵地說道,“恭喜夫人,令愛是喜脈。”

  喜脈?

  珠胎暗結!

  眾人倒吸了一口氣。

  朱白氏怔愣一刻,隨即胸脯上下起伏,指著大夫破口大罵,“你,你這個庸醫,信口胡說什麼?我女兒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哪來的喜脈?”

  “哼,老夫是不知道床上的女子是已成親的夫人呢還是未出閣的姑娘,但她確實是有兩多月的身孕了,夫人不相信就另請高明,就算你把全京城的大夫都請來,我倒是要看看,哪個大夫能診出令愛不是喜脈的脈象來!”大夫氣道,招呼了小藥童便要告辭。

  有了身孕?

  她未出嫁的女兒怎麼會有身孕?

  朱白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就往後倒。

  “夫人。”

  一頓手忙腳亂之後,朱白氏被安置在了房裡的軟榻上。

  “大夫,她是一時說的氣話,你別放在心上。”趙二少夫人帶著歉意與大夫說道,“請大夫先給她看看。”

  大夫頓住了腳步,轉身。

  給朱白氏探了脈,起身與趙二少夫人說道,“少夫人不用擔心,這位夫人是氣急攻心,一會便會醒來。”

  趙二少夫人又問,“表妹突然昏倒,可嚴重?要不要開方子?”

  大夫回道,“老夫已經給她扎過針了,她等會就會醒,她並無大礙,胎兒的脈象也平穩有力,為了穩妥老夫還是留個安胎的方子吧。”

  “有勞大夫。”趙二少夫人謝了一句,事關重大,這朱眉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有了身孕,趙二少夫人自知事情的嚴重性,於是給了身邊的大丫頭一個眼色,讓大丫頭請了大夫去了隔壁的房間寫方子。

  屋裡的閨秀都驚訝萬分地看著床上的朱眉,又看向被氣得昏迷的朱白氏。

  都很識大體地沒有出一聲。

  清寧垂眸頷首,嘴角帶著一抹冷笑。

  趙七小姐這會也不知如何是好,於是讓自家嫂子處理。

  趙二少夫人扭頭正要讓趙七小姐把各家小姐帶出去,“唔。”床上的朱眉喃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眾人的目光都刷的一下看向她。

  “眉兒表姐你醒啦。”趙七小姐扶了朱眉坐起來。

  朱眉這才注意到房裡其餘的人,環顧了一眼,見得軟榻上的朱白氏,然後目光在大夫的身上頓了頓,臉色一白,心裡明白了過來,手攥住了身下的被子,咬著脣想了想,突然伸出手指向清寧,目光如刀一般,“你害我。”

  清寧抬頭,驚愕萬分地看向朱眉,“眉兒姐姐,我哪裡害你了?”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在茶裡做了手腳。”朱眉恨聲道。

  沈清雨目光閃過一絲興奮,道,“朱家姐姐,你這說的什麼話,姐姐好心來看你,你倒反咬一口。”

  “雪姐姐,七娘。”清寧非常委屈地扭頭看了眼曾雪與史七娘,眼眸裡瞬間漾起了水霧濕漉漉地看著朱眉。

  清寧雖沒有辯白,但是眾人都能知道她的意思,她當時倒的茶,不止有朱眉,還有曾雪與史七娘,如今曾雪史七娘兩人都安好無恙並無不妥。

  朱眉柳眉倒豎,怒視著清寧一口咬定,“定是你,你在剛才在我的茶裡做了手腳。”

  “眉兒姐姐莫要血口噴人,我好端端的幹嗎要害你?剛才那麼多雙的眼睛都看著我倒的茶呢?若茶有問題,怎麼雪姐姐與七娘都沒有事呢。難道我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獨在你的茶裡做手腳不成?”清寧道。

  朱眉冷哼,“你……。”

  “你什麼你?你說我害你了,證據呢?你拿出證據出來啊?沒有證據,可別如瘋狗一般亂咬人。”清寧打斷了她的話義正言辭大聲道,“玉簪,我們走,免得在這裡被瘋子咬。”

  “你們都少說兩句,都是我趙家待客不周到,我在這裡與你們賠禮道歉了。”趙二少夫人伸手攔住了清寧,忙打圓場。

  “夫人留步。”清寧紅著眼眶,與趙二少夫人說道。

  說完在眾人的目光下帶了玉簪往外走。

  趙二少夫人忙叫了一個丫頭跟了上去,然後才轉身朝趙七小姐使了個眼色,趙七小姐忙把眾位閨秀都請了出去。

  出了院子,走了一段路,清寧頓住了腳步,與跟著的丫頭說道,“你回去吧,出了這樣的事情,少夫人身邊定是人手不夠的。”

  丫頭躊躇了一番,給清寧與玉簪指了路,又告了罪,這才匆匆往回走。

  清寧緩緩地勾了嘴角,眼眸裡的水霧盡數褪去,轉身卻見得了站在幾步之外的蘇斐。

  蘇斐臉上帶著笑,清風明月一般的眉目,笑容如春光一般和煦,一雙眼睛如凝聚了月色的清輝,皎皎發亮。

  清寧愣了下,隨即嘴角的笑暖了三分,屈膝行禮,“蘇世子,上次多謝世子出手相助,不知世子何時方便,我讓人送謝禮去府上。”

  “沈大小姐。”蘇斐拱手優雅地回了一禮,“上次不過是舉手之勞,大小姐無需放在心上。”

  略低沉的聲音舒緩而悅耳。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16 PM

第二十九章 身敗名裂

  聲音舒緩悅耳,和煦的笑容。

  舉止優雅從容,氣度非凡,令人一見便難忘。

  嘴角彎起的弧度與眉眼之間的笑容都恰到好處,眼眸深處卻似是如湖水一般的平靜,清寧能感覺到他從骨子裡散髮出來的疏離與冷淡。

  清寧心裡自是明白,那的事情對於自己是燃眉之急,對蘇斐來說確實是舉手之勞而已。於是清寧端莊地一笑屈膝對蘇斐行了一禮,說道,“多謝世子。”

  將來若是有機會,再行謝他就是了。

  “大小姐言重。”蘇斐微微側身避開了她的一禮。

  清寧笑了下,便與他告辭。

  等清寧走遠了,站在蘇斐身後的小廝松木,看著清寧消失的背影,笑嘻嘻地撓頭說道,“沈家大小姐可真是個妙人,這變臉的速度堪稱神速。”

  蘇斐聞言微蹙了下眉頭,瞥了眼,目光中散髮著逼人的氣勢,哪有剛才清風一般的舒朗。

  松木立刻斂去了臉上的笑意頷首低頭,“世子,小的知錯。”

  清寧帶著玉簪直接去了李蕓娘等各家夫人之處,到了廳外,聽得裡面的歡聲笑語,清寧立即換上了一張憤然又委屈的臉,走了進去。

  眾人正說笑著,倒也沒有注意清寧的神情。

  李蕓娘卻是自清寧一進門就看到她的不對勁,等清寧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拉著她的手,小聲問道,“寧兒,怎麼了?”

  “母親……。”清寧咬了咬脣,搖頭,“沒事。”

  如此欲蓋彌彰,看在人的眼裡,一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立刻引起了旁邊的裴氏與幾位夫人的注意,裴氏當即就問道,“寧兒,這是怎麼了?眼睛都紅了?”

  聞言,眾夫人都頓住了話,扭頭看了過來。

  興寧侯夫人就育有這麼一位寶貝疙瘩,跟眼珠子似的,於是主位上的魏安侯夫人起身走到了清寧面前,輕聲道,“是不是有哪個不長眼的丫頭,怠慢大姑娘了?”

  清寧咬了下脣,眼眸一紅,一副又怒又為難的神情,嫩沒有說話。

  “說,嬸子給你做主,出了這口氣。”魏安侯夫人道。

  “夫人,您不要逼我家大小姐了,大小姐這是被朱三小姐氣著了。”站在清寧身後的玉簪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家大小姐不過給朱三小姐,曾小姐史小姐倒了一杯茶,朱三小姐一醒來便是跟魔怔了一般責怪我家小姐陷害她,我家大小姐哪知道她有了身孕不能飲茶……。”

  清寧臉上的憤然的委屈更甚,卻是扭頭厲聲打斷了玉簪的話,“玉簪,住口。”

  然後扭頭伏在了李蕓娘的肩頭。

  眾夫人嘩然咂舌。

  她們可都是經過人事,都是生過兒育過女的人,對於玉簪說的有了身孕不能飲茶這句話自是明白的,哪是不能飲茶,不過是有些人有了身孕,氣虛,易暈罷了。

  眾位夫人想到了日前王家與傳聞中興寧侯請旨欲娶朱眉的事,大家都是心思透徹之人目光閃爍中,多了幾分了然。

  清寧伏在李蕓娘的肩頭,進門從始至終只說了四個無關緊要的字,並沒有說過其他的話,更沒有提過朱眉一句不是。在座的夫人卻是能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她的憤怒與委屈。

  魏安侯夫人聽得了玉簪的話,愣了半響,才拉了一個標準的笑容出來,道,“這,這恐是誤會朱三小姐誤會了沈大小姐,我這就找人過去問個究竟。”

  李蕓娘看了眼魏安侯夫人,說道,“夫人,剛朱夫人的話說得明白想要與侯府交好,澄清了外面的緋言緋語,但現在看來,我很懷疑朱夫人的誠意,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告辭。”

  說罷,李蕓娘拉著清寧就往外走。

  魏安侯夫人雖有心輓留也沒有能輓留住李蕓娘與清寧母女,只得讓大媳婦送人。

  上了馬車,李蕓娘點了下清寧的額頭,“鬼精靈。”

  清寧倒在李蕓娘的懷裡輕笑出了聲,眼眸閃過一絲冷芒。

  朱眉她——身敗名裂。

  清寧與李蕓娘走後沒多久,其餘的客人也陸續告辭。

  賞花宴不歡而散。

  朱家三小姐未婚先孕的事以飛一般的速度從魏安侯府往外傳播而去。

  +++++++

  朱白氏暈睡了一陣,醒來的時候魏安侯府的客人已經差不多走光了,她也沒臉多待。

  回了府,朱白氏領了朱眉回了自己的院子,揮退了下人之後朱白氏臉色鐵青地道,“你這孽女,怎麼能做出未婚先孕珠胎暗結這種事情來,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母親,是沈清寧那丫頭設計我,不然我怎麼會暈倒?”朱眉尖銳道。

  “你,你還有臉說是人家陷害你?”朱白氏怒火直冒,突的臉色一白,似是想到什麼似的,盯著朱眉的肚子,指著朱眉的手指頭都顫抖了起來,“你肚子的孩子,這孩子……難道是興寧侯的?”

  朱眉低頭嗚嗚直哭,算是默認。

  “你有沒有腦子?他是個有婦之夫,比這麼多年我與你父親寵著你,你兩位兄長護著你,讓你挑挑揀揀,你就挑出這麼一個結果?你與母親說,是不是他逼迫了你?”朱白氏怒目圓睜,啪啪的拍著桌子,喝聲問道。

  朱眉一頭跪在了朱白氏的面前,仰頭哭得淚如雨下,“母親,女兒與侯爺是真心相愛的。”

  “你……。”朱白氏氣得嗓子眼血氣洶涌,眼前一陣發黑。

  “母親。”朱眉忙起身,一邊大聲叫人。

  守在外面的丫頭婆子呼啦一下進了屋子,倒水的倒水,拿清心丸的拿清心丸,順氣的順氣,一頓雞飛狗跳之後朱白氏才穩住了心神。

  “母親,您心裡有氣就罵我,打我,不要氣了自個。”朱眉跪在朱白氏的腳邊哭道。

  朱白氏喘著氣,閉了閉眼睛揮手讓身邊的兩個大丫頭送朱眉回房,並嚴令了人守著院子不許朱眉等人出院門半步。

  朱白氏額角鑽心地痛,擰著眉頭沉思著事情該怎麼辦好?

  好在今日朱昌三父子休沐,去了城外訪友去了,有個喘息的時間。

  回了房,朱眉寫了一封書函交與了自己的乳娘,讓她想辦法把信送出去。

  朱家三父子到了黃昏才醉醺醺地回府,翌日朱白氏沒來得及說,三父子就上朝去了。金鑾殿御史參奏朱昌治家不嚴的時候,朱昌父子三人這才隱約得知朱眉有了身孕。

  在眾同僚的側目鄙視之下,朱昌老臉黑成了鍋底,又羞又怒地忍著一口氣跪地與皇上請罪。

  回了府,朱昌黑著臉一身的怒氣直往朱眉的院子而去,朱霖與朱鎮繃著臉跟在其後,得了消息的朱白氏忙火急火燎地趕了過去。

  恰在朱眉院子門口朱白氏堵住了朱昌三父子。

  朱昌額角的青筋暴起,勃怒道,“讓開,今日我親自打死那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17 PM

第三十章 決裂

  朱昌說完欲往裡走。

  清風拂面的天氣朱白氏汗水直冒,隻身擋在門口,“老爺,你這樣氣洶洶的會把眉兒嚇壞的,事情還沒有個水落石出,等查清楚了,您再教訓眉兒。”

  這個時候讓他進去,定然會真的把女兒往死裡打。

  “慈母多敗兒。”朱昌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朱白氏,劈頭蓋臉道,“早讓你把親事定下來,你硬由著她性子來,查清楚?查清楚了她肚子裡的肉就不會在了?誰都不要勸,今日我就把這個下賤東西給打死了,免得再給朱家丟臉!”

  朱白氏急得眼淚直轉,“許是女兒遭了人引誘,遭了人逼迫了呢?老爺,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不能讓人就如此白白糟蹋了,那興寧侯明明是有婦之夫,家裡又是美妾成群的,眉兒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姑娘,哪能禁得起他的有心為之,老爺,侯爺欺人太甚,不能任由人如此……。”

  朱昌沒有理會她,伸手拂開了朱白氏往裡走。

  朱白氏忙跟了進去。

  幾人剛走了兩步,一個丫頭神色惶恐連滾帶爬地從朱眉的房間裡爬了出來,見得院子裡的朱昌與朱白氏幾人,惶恐地喊道,“老爺,夫人,不好了!三小姐懸梁自盡了。”

  朱白氏張著嘴呆呆地看著那丫頭,朱昌的腳步猛然頓住,帶得拉著他衣袖的朱白氏一個踉蹌。

  後面的朱霖與朱鎮收住了腳步。

  院子裡頓時一片死寂,只有清風拂過樹葉刷刷的聲音。

  “三小姐,三小姐。”

  朱白氏立即反應了過來,臉色煞白快步朝屋裡奔去,“眉兒,我苦命的女兒。”

  朱昌三父子也快步往裡奔。

  內室裡朱眉已被丫頭婆子解救了下來,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眼眸無神地看著帳頂,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白皙纖細的脖子上勒痕觸目驚心。

  朱白氏走了過去,抱住朱眉就是一頓哭天搶地的嚎哭。

  伺候朱眉的丫頭與婆子都哆嗦著跪在了地上,她們是伺候三小姐的人,三小姐若有個萬一,她們一個都別想活。

  朱昌皺眉,朱霖與朱昌兩人眉頭也是緊皺著。

  朱白氏哭喊了一陣,見得昏迷的朱眉,扭頭衝著跪在地上的人,喝道,“都跪著做什麼?還不去請大夫?”

  一個丫頭應了一聲,忙匆匆往外跑。

  朱白氏帶著淚水看向朱昌,咬牙道,“現在你滿意了?不用你費力親自打死了,活活逼死女兒,你高興了?朱昌,若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朱昌黑著臉看著朱眉,又是心痛又是憤怒,聽得朱白氏的話,更是火冒三丈,“你,女兒如今這樣,都是被你慣出來的。誰家的女兒會如此不知廉恥地和人苟且,珠胎暗結?她這般放蕩,怎麼就不想想她侄女兒?將來朱家的女兒因為她這個孽障背上放蕩無恥的名聲!”

  “女兒都要被你逼死了,你一點都不心疼?只是我一個人寵的嗎?老爺你平日也沒有少寵,今日出了事倒是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你今日若是敢動眉兒一根手指,我就與你拼了,”朱白氏摟著朱眉,大聲道。

  朱霖看了眼朱眉,對朱白氏道,“母親,父親今日讓御史彈劾了,在氣頭上,您少說兩句。”

  朱鎮也準備開口勸說。

  朱昌回頭怒道,“住口,你們兩都不許求情!”

  朱鎮只好把嘴裡的話給咽了回去。

  朱眉扭頭,目光中漸漸恢復了幾分神采,“母親。”

  朱白氏驚喜地低頭,聲音哽咽地喚了一聲,“眉兒。”

  朱眉看了眼朱白氏抬頭見得站在床邊的朱昌淚珠一滾,下了地,直直地跪了下去,“父親,不管母親的事,母親只是心痛我,您不要和母親吵了!是女兒丟了朱家的臉,女兒不孝,父親要打要罰,女兒沒有怨言。”

  朱昌見得背脊挺得直直地朱眉,氣得身子晃了晃往後退,朱鎮兄弟忙伸手扶住了他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老爺,你高抬貴手饒了眉兒吧,她年紀小不經事才會犯下這樣大的錯。”朱白氏摟住朱眉跪在了一旁,道,“您忘了是您手把手地教她描紅,教她認字……”

  聽得往事,朱昌沉著臉默了許久,道,“夫人,你親自去煎了藥,給她服下吧。”

  朱眉駭然地抬頭,“不要,父親,不要墮了我肚子裡的孩子。”

  “孽女,你還想把肚子裡的孽種留下來?”朱昌怒不可遏。

  “他不是孽種,孩子侯爺的,侯爺子嗣不旺,父親沒有權去掉侯爺的孩子。”

  “眉兒,快給父親認錯。”朱白氏聞言,忙伸手拉朱眉。

  “眉兒,你怎麼能如此這般與父親說話?”朱霖皺眉道。

  “那人雖是侯爺,卻有妻有妾,眉兒若是他真心為你好,就不該招惹你,你怎麼能為了如此沒有擔當的小人與父親這般說話。”朱鎮失望地看著朱眉怒罵。

  朱眉卻是一聲不言,背部挺得筆直。

  “老爺,眉兒不懂事,您息怒。”朱白氏無力哀求。

  “你,你,你這個孽障!”朱昌顫著手指著朱眉,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瞬間似是老了十歲一般,“好,好,好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我朱家就當從來沒有生養過你,滾!”

  “老爺。”朱白氏哭道,“眉兒,還不跟你父親認錯。”

  “女兒拜別父親。”朱眉朝朱昌磕了三個頭,然後又分別朝朱白氏,朱霖,朱鎮拜別。

  然後決絕地起身。

  “眉兒。”朱白氏拉住她。

  “母親,侯爺待女兒好,他會照顧好女兒的,母親您不用擔心,只是女兒不能在你身邊盡孝了。”朱眉帶著淚扭頭看向兩個哥哥,“大哥,二哥,父親與母親就交給兩位了。”

  朱霖與朱鎮又是失望又是憤怒握著拳頭扭過了頭。

  朱白氏趴在門框上看著自己的女兒頭也不回地離開。

  朱昌坐了良久冷冷地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人,“夫人,這院子裡的人好好處理。”

  說完便起身招呼了兩個兒子扶著自己往書房去。

  出了朱府,朱眉深深地看了眼朱府的大門。

  她若不如此,她定是保不住肚子裡的孩子,也無法與侯爺相守。父親,母親兄長最是寵她,等時間久了氣消了,自然就會原諒她的。

  朱眉緩緩地勾了一絲笑,然後轉身。

  侯府沈峰此刻卻是剛收到朱眉的信,一看完,沈峰急得跳腳忙急匆匆地往慕瀾院而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18 PM

第三十一章 示好

  丫頭給沈峰上了茶,沈峰端著茶盅喝茶,他不開口說話,李蕓娘便頭也不抬,坐在臨窗的炕上繼續看已經描好的花樣,從已經準備好了各色彩線中很有耐心地挑線,配色,耳鬢垂落的發絲隨風飄動,賢淑而溫柔。

  沈峰坐了一會,茶喝了一半,見著李蕓娘依舊連個眼色都不給他,便擱下了手裡的茶盅,低咳了一聲,對站在一旁伺候的秋佩梅媽媽幾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夫人有話說。”

  秋佩幾人沒有動,而是抬頭看向李蕓娘。

  李蕓娘微抬了下頭,朝她們點了點頭,秋佩等這才躬身退出了屋。

  沈峰走了過去,坐在了李蕓娘的對面,“蕓娘,我有事和你說。”

  “嗯。”李蕓娘輕嗯了一聲,挑了桃紅的絲線。

  白的手,紅的線,別緻動人。

  沈峰看著她的手,沉默了一會目光移向李蕓娘的微垂的臉上,“蕓娘,眉兒她有了身孕。”

  似是怕李蕓娘不明白,沈峰又解釋了一句,“眉兒就是朱三小姐。”

  李蕓娘又挑了玫紅的絲線,與手裡桃紅色的絲線比了比,“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沈峰差點就跳了起來,隨即想到她昨日去魏安侯府做客,沈峰不禁埋怨道,“你們昨日在魏安侯府出了那樣大的事,你怎麼回來不與我提一句?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李蕓娘比劃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眼眸冷淡地看向沈峰道,“侯爺,您也沒有與妾身提過您與那您心尖尖的眉兒小姐已經暗度陳倉了,我怎麼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侯爺的?”

  聞言,沈峰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看著李蕓娘冷淡的神情,想著自己來找她的事,陪笑道,“是我錯了,夫人不要生氣。”

  李蕓娘嗤笑了一聲,低頭繼續分線。

  “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蕓娘,事情已經這樣了,你看,是不是找個時間遞牌子進宮去拜見一下皇后娘娘?眉兒畢竟是朱家的小姐,我們也不能怠慢了她是不是?”

  “你與她,是如何相識的?”李蕓娘沒有應他的話,輕聲問道,比了比手裡豆綠色的絲線,然後又放了回去,挑了天青色的。

  聞言,沈峰眼底閃過灼灼的光芒,侃侃而談道,“今年元宵節的時候,我與她碰巧看中了同一款花燈,後來,我去普渡寺賞梅,又碰上了她,她下山回城的路上她的馬車出了問題,我見她孤零零的一個女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幫了她一把,不想到了晚上也沒有修好,我只好帶她去了那邊我們的莊子上……”

  李蕓娘深吸了一口氣,頓下手裡的動作,定定地看向沈峰問道,“她難道不知道你是有妻室的人?還是你特意瞞著人家的?”

  “我們……我們,情難自禁。”沈峰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蕓娘,你幫幫我,不管如何她是朱家的千金小姐,我不能委屈了她。”

  不能委屈了她?李蕓娘握緊了手裡的兩縷絲線,指尖隱隱泛白。

  沈峰繼續動之以情,“若是眉兒生了兒子,寧兒將來也有撐腰的人,是不?”

  李蕓娘吐了一口氣,抬頭笑著反問道,“幫你?我怎麼幫?”

  笑容慘淡蒼白。

  “你去求求皇后,讓皇后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準了我的請旨。”沈峰忙笑著說道。

  李蕓娘皺著眉頭,冷冽地看向沈峰道,“沈峰,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如今她頂著臭名,你還想著為她討一個平妻。你自己丟人現眼就算了,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未婚先孕,你竟還能說出要我去求皇后娘娘這樣無地自容的事來?你要讓整個侯府都淪為京城的笑柄嗎?要我進宮求皇后,你做夢。”

  “那怎麼辦?”沈峰急吼。

  “怎麼辦?”李蕓娘看著急得跳腳的沈峰,“如今是母親掌中饋,母親經歷的事多,你去與她商量吧。”

  “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沈峰伸手一拍腦袋,立馬就下了地,往前走了一步,又回頭,“蕓娘,你答應讓她進家門了?”

  “難道我不同意,你就不讓她進門了?”李蕓娘道。

  她不同意有用嗎?沒有,沈峰膝下就三個女兒,朱眉有了他的孩子,她如何反對也是螳臂擋車,如今朱眉未婚先孕,無媒苟合的罵名已經烙上了,她的生下來的孩子,就算是兒子,也跑不了奸生子的名聲。她何苦再做無用的掙扎,免得背上一個不賢善妒的名聲,影響女兒的名聲。

  至於朱眉進門的事,就讓老夫人去煩惱好了。

  當日,老夫人不是因王家的事認為自己不守婦道,要勒死自己嗎?

  如此有了孩子又身敗名裂的朱眉,只拍老夫人會如吞了蒼蠅一般厭惡噁心。

  “蕓娘,你真好。”沈峰禁不住就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拉住了李蕓娘的手,“蕓娘,我以為你惱了我,不會輕易點頭的。”

  “呵,不過是院子裡多一個妾罷了。”李蕓娘輕聲道,“難道她進了門,侯爺要寵妻滅妾不成?”

  “你說的什麼話呢?”沈峰道,突然又想起了秋雁的事來,忙解釋,“蕓娘,上一次,我真的沒想別的,是眉兒說要與你私下說幾句話,我才吩咐了秋雁支開了梅媽媽的。”

  是不知道朱眉是借了他的手,要鏟除自己,還是心裡知道,容忍著朱眉行事?李蕓娘笑得有些發冷。

  沈峰伸手理了理李蕓娘耳鬢隨風而動的發絲,“晚上,我……。”

  “母親只怕也知道了這件事的,知道朱家小姐有了孩子定然是十分欣喜的,侯爺還是快些過去吧。”李蕓娘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

  沈峰點頭,轉身腳步輕快歡喜地往外走。

  出了慕瀾院,碰上去了錦園回來的清寧,清寧見得興高采烈的沈峰,頷首屈膝行禮,“父親。”

  “寧兒。”沈峰愉悅地看著清寧,“前幾日有朋友送了一塊上好的原玉與我,回頭我讓人送過來,你喜歡什麼,讓人給你雕。”

  “多謝父親。”

  “你去吧,你母親身體不好,你多多陪陪她。”

  清寧點頭稱是,突然又叫住了往前走的沈峰,“對了父親,剛西邊後門的一丫頭急吼吼地找您,說有人找您,我以為您在祖母那,所以讓她去了陶然居。”

  “可說了誰找我?”

  清寧搖頭。

  沈峰不以為意地點頭,轉身。

  清寧勾了一絲笑,那丫頭說是有個姑娘找。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19 PM

第三十二章 矯揉造作

  等沈峰走遠了,清寧才轉身,一轉身便是見得站在幾步遠的沈清雨。

  沈清雨蓮步走了走到了清寧的面前,“大姐姐。”

  清寧看了眼眼前這張如今還帶著稚氣的臉,淡淡地道,“二妹妹。”

  “我來給母親請安,母親在裡面嗎?”沈清雨笑著就伸手輓清寧的手臂,一邊道,“母親最近都是免了我們的請安,現在母親已經大好了,我們該過來給母親請安了。”

  清寧往前走了一步跨進了院門,避開了沈清雨的手。

  沈清雨閃過一絲尷尬,又笑著問道,“對了,大姐姐,母親在嗎?”

  “應該在。”清寧回了一句。

  沈清雨跟在清寧後面進了慕瀾院,走了兩步,頓住了腳步,“大姐姐,我剛才也遇到了那個丫頭,那丫頭跟我說的是有個姑娘來找父親,大姐姐,你說是誰找父親?”

  清寧停住了腳步,轉身回頭道,“二妹妹若是好奇,移步去西門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沈清雨聞言,目光水霧頓現,咬著脣委屈地看著清寧道,“大姐姐,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惹你生氣了?讓你不喜歡我討厭我?大姐姐你說,妹妹一定改。”

  清寧看著沈清雨委屈的模樣,很平靜地點了點頭,“是,我不喜歡你。”

  沈清雨從來都知道賣乖取巧,知道怎樣討好人,知道怎樣獲得別人的喜歡。

  然,如今的自己不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

  自己是經歷了死亡從死亡中歸來的沈清寧。

  眼前的沈清雨,上一世,親手一口一口把那毒藥喂進了自己的嘴裡,一腳踹在自己的肚子上,與宋家的人一起把自己與孩子送上的死路。

  何止是不喜歡,是徹骨的恨!

  沈清雨沒有想到清寧如此坦然,愣了下,隨即捂住了嘴,“大姐姐,我突然有些不舒服,還望大姐姐替我與母親請罪。”

  說完朝清寧微微福了福身,捂著嘴極其委屈地轉身往來時的路小跑。

  矯揉造作!自己可沒有那份心情陪她玩什麼姐妹情深!

  清寧嗤笑了一聲,轉身繼續往裡走,側首問送沈峰出來的梅媽媽,“父親與母親說了什麼?”

  梅媽媽低聲細細地與清寧說了一遍。

  沈清雨一跑出了慕瀾院便回頭,遠遠往屋裡走的背影,眼裡閃過戾氣。

  “寧兒,來,來幫娘挑挑。”李蕓娘見著清寧進了屋子,高興地招手。

  “嗯。”清寧走了過去,坐在了李蕓娘的旁邊,比照著花樣挑著絲線,一邊隨口問道,“母親,您答應讓那朱眉進門嗎?”

  李蕓娘頷首,“嗯,她肚子裡有了你父親的骨肉,我是反對也沒用的,何不順了你父親的意,讓她進門,如今她那樣的名聲,進了門,在這後院裡也不過是妾室罷了,你別擔心,娘不會有事的,寧兒也不會有事的,娘會保護你的。”

  清寧展顏頷首。

  ++++++++++

  沈峰到了陶然居的時候,那找他的小丫頭已經離開了陶然居去別的地方找人了。

  沈清韻帶著丫頭在偏廳裡吃點心說話。

  裴氏正陪著老夫人坐主屋裡說話。

  裴氏聲情並茂把魏安侯府發生的事情說給老夫人聽,說得有些唾沫橫飛地架勢,完了,裴氏看著老夫人感嘆總結道,“沒有想到那朱家重規矩的人家,出了這樣一個淫蕩無恥的女兒,三小姐如此不要臉,這小小年紀就與人苟合還有了身孕,這朱家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母親,幸在皇上沒有準侯爺的奏摺,不然,皇上金口一開,我們就算是不想娶,也得把她迎進門來。”

  老夫人頗為贊同,沒好氣道,“可不是,她那樣一個不知廉恥的蕩婦,沒臉沒皮的,我沈家自是不會納她這種不守婦道沒一點規矩的人進來的。”

  “真是造孽,母親,您是不知道,朱夫人在魏安侯府當場就被氣得暈倒了,如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裴氏唏噓說道。

  “氣暈了倒是好的,若是那身體差一點,膽子小點的,還不不得被氣死。”

  “出了這樣的醜事,不知那朱家會如何處置那三小姐!”裴氏眨巴了下眼睛,低聲道。

  老夫人道,“會如何?一是當沒有這個女兒直接送她入黃泉,二是打下了她肚子裡的孽種絞了頭髮送去庵裡當姑子,總歸是這兩條路之一。終是她下賤自作自受。”

  “她這害了自己不說,也害了家人。”裴氏道。

  “你讓韻丫頭身邊的人好生伺候著。”老夫人朝偏廳的方向望了一眼,叮囑了一句。

  “老夫人,侯爺來了。”守在門口的丫頭見得沈峰,忙伸手打簾子,一邊稟告道。

  沈峰聽得老夫人與裴氏剛才後面的話,歡歡喜喜的一顆心如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與老夫人見了禮,沈峰看了眼裴氏,嚴肅地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我剛在外面聽得母親似是與弟妹在說誰一般?”

  “嗯,就是那個朱家小姐來著,你啊該慶幸沒有娶那不守婦道的女子進門,不守婦道,未婚先孕!”老夫人語氣中帶著輕蔑。

  沈峰皺眉,“母親,那孩子是兒子的。”

  “你說什麼?”老夫人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裴氏也驚愕地看著沈峰,“侯爺,您的意思是朱三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沈峰沉著臉頷首。

  老夫人定定地看著沈峰,“你想做什麼?”

  “母親,我想娶她進門?”

  “休想,她那樣不知廉恥的女子,別污了我沈家的門楣。”老夫人斷然拒絕。

  “母親,孩兒不能始亂終棄。最重要的是,她有了我的孩子,若她肚子裡的是兒子……。”

  兒子!裴氏心裡一咯噔,“侯爺,是不是兒子……。”

  沈峰瞥了一眼,裴氏忙把嘴裡的話給吞了回去。

  “你……”礙於裴氏在面前,因顧著沈峰的面子,老夫人咽下了要是說他的話,擰著眉頭良久才道,“她有你的孩子,你讓她簽了賣身契進門吧。”

  沈峰急道,“母親,她是朱家的小姐……”

  任沈峰如何哀求勸說,老夫人半步不肯讓。

  沈峰歡喜而來,敗興而歸。

  到了書房,沈峰才聽得小廝說,西門有個女子找他,沈峰立馬就猜是朱眉,忙急忙去了西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1 PM

第三十三章 捨棄

  朱眉興寧侯府西邊的後門等得了大半天了,心裡的雀躍與盼望都被磨光了,好不容易見得沈峰急匆匆一臉歉意地從門裡出來,朱眉撅著脣,淚水盈眶。

  沈峰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道,“眉兒,你如今身子重,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在這裡等多久了?這府裡傳話的粗使丫頭也沒有說清楚,你累不累?”

  朱眉低頭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咬了咬脣,抬頭看向沈峰帶著一絲埋怨撒嬌說道,“侯爺,您終於出來了,眉兒等得太陽都快下山了。”

  “都怪我,與那傳話的丫頭老錯開了。”沈峰笑了笑,往她身後看了兩眼,不見丫頭或是婆子跟著,於是皺起了眉頭,“怎麼不見伺候的人?”

  聞言,朱眉更是眼淚汪汪,哽咽道,“侯爺,侯爺,父親知道了我們的事情非常震怒,說要把我們的孩子,把我們的孩子……我為了保住我們的孩子,我……我與家裡斷絕關係了。”

  “什麼?”沈峰很是心疼地看著朱眉,“那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侯爺,眉兒以後就只有您了。”朱眉伸手拉住了沈峰的衣袖,可憐巴巴地說道。

  沈峰反手握住了朱眉的手,非常擔憂地問道,“與家裡斷絕關係了?他們怎麼這麼絕情呢?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朱眉鼻子一算,眼淚滾了下來。

  “眉兒,沒有關係,朱大人他們在氣頭上,明兒我就上門給他們道歉去,你等著,他們肯定會原諒你的。”沈峰道,“你快別哭了。”

  “嗯。”朱眉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點頭一笑,“侯爺,眉兒相信你會處理好的,我父親與母親兄長如今都怒著呢,明個若是他們不給你好臉色看,侯爺您可要擔待點。”

  “這個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沈峰點頭。

  朱眉眼睛紅紅的卻眉開眼笑地笑了起來。

  “我先送你去安定下來,等明日我上門去道了歉,朱大人他們消了氣,你再回去。”沈峰伸手溫柔地撫了撫她耳際發絲,道。她雖是肚子有了他的孩子,但是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進侯府,何況現在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剛才是半分都不讓,這若知道了她被與朱家鬧翻了,那老夫人更加不會鬆口了!

  沈峰說完,便是吩咐了跟著他過來的親隨趕緊去備馬車。

  “侯爺,老夫人與夫人會不會,會不會嫌棄我?”朱眉帶著一絲羞澀,輕聲問道。

  “不會。”沈峰搖頭,柔聲道,“你肚子有我的孩子,你人這麼大方得體,母親見了你定會很喜歡你的,至於夫人,她溫柔善解人意,最是好相處的人,等以後你正式進了門,就知道了。”

  朱眉含羞笑了笑。

  兩人說了一會,馬車便是準備好了。

  城外的莊子,別院太遠,沈峰也不放心,於是去了京城最大的客棧,包了一幢清幽安靜的**小院子,沈峰不放心朱眉一個人,當夜就沒有回侯府。

  老夫人得知這個消息,憤怒不已。

  就為了那樣一個沒有規矩的女子,如此護著她,老夫人當下就與心腹婆子林媽媽道,“這不要臉的狐媚子,還是大家閨秀呢?呸,不就是憑著肚子的那塊肉嗎?哪個女人不會生啊?她不簽了那賣身契就別想進我沈家的門?”

  二房裴氏也是愁眉不展。

  沈幀漫不經心地對裴氏說道,“夫人,你愁什麼?那朱家小姐難道三頭六臂不成,這還沒有進門,你就如此風聲鶴唳了?而且,若風聲鶴唳,也該是大嫂吧?你瞎操什麼心?”

  “老爺,您是不知道,今日侯爺可都與母親爭執了起來,這話裡話外可都是幫著那狐狸精。”裴氏擰得緊緊,眼露不甘,“這大房多年沒有喜訊了,若是……。”

  若是生下個兒子,那可就沒有他們的事了。

  若他們一直沒有兒子,將來這世子之位還不是在她兩個兒子裡定?

  沈幀朝裴氏意味深長地一笑,“若是什麼?”

  見著沈幀的神情,裴氏眼睛一亮笑了,“沒什麼。”

  還沒有進門呢?

  就算是進了門,這剩下來還有好幾個月呢?

  是不是兒子,那可是還沒有定。

  而且,能不能生下來,那還是個問題!

  如此一想,裴氏眉宇間的愁腸立即消失得二乾二淨。

  ++++

  沈峰陪了朱眉一夜,翌日清早才回府,回了府裡先是讓親隨挑選了兩個忠實可靠的人去客棧伺候朱眉,然後吩咐人備了厚禮吃了早飯,等時間差不多的親自登門去了朱家。

  到了朱家,門都沒有進,厚禮也直接被朱家的人丟了出來。

  沈峰只好作罷,決定明日再來。

  這一日的早朝,朱家父子上了奏摺,奏請調離京城。

  沈峰連續幾日都備了厚禮態度謙和地登門朱府,可朱家態度依舊生硬無比。

  朱家公開放言,朱家與朱眉已經斷絕了關係。朱家把朱眉趕出家門的事也傳遍了京城,朱眉肚子裡的孩子是興寧侯的自然而然傳開了。滿京城都傳得沸沸揚揚的。

  皇上把朱家父子的奏摺壓了幾日,便準了三人的奏摺,調了父子三人去了西北的滄州。

  朱家在皇上下旨的翌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離了京,就是京城的宅子也賣了,一家子走了個乾乾淨淨。

  一如往日提著厚禮登門的沈峰見著人去樓空的朱宅,當下就愣了,半響才回過神來,直接去了客棧。

  “侯爺,你說的可真的?”朱眉掩嘴驚呼,隨即伏在了沈峰的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你放心,朱大人他們是去了滄州赴任,等過幾年自會回京來的,而且,你若是想他們了,我帶你去看他們……”沈峰摟著朱眉好一頓柔聲安慰。

  ++++

  茶梅與清寧說了朱家的事,然後問道,“大小姐,如今朱家的人都離開了京城,您說老夫人會不會鬆口讓朱三小姐進門啊?”

  她就料到,朱眉的肚子一暴露,朱家的人定不會輕饒朱眉,不想事情比她所料的更加精彩!清寧緩緩笑了起來,“她會進門的。”

  只是被趕出了家門的朱眉想進侯府,老夫人是更不會退一步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1 PM

第三十四章 逼良為奴?

  正收拾著書案的玉簪笑了笑,抬頭,說道,“還是老夫人出手狠,讓朱三小姐簽了賣身契才讓她進門,卻不想朱家比老夫人更狠,這不但把她趕出了家門,還如此火速地離了京城,朱三小姐這下連個依仗都沒了,這後路是徹底都斷了。”

  說著玉簪突然就嘆了一口氣,“朱三小姐本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

  “她這是自作自受,你倒是幫著她傷春悲秋起來了。”茶梅瞪了一眼玉簪沒好氣說道。

  “我這不就是感嘆了一句了嗎?”玉簪回瞪了回去,惡狠狠地說道,“我倒是覺得就算是她簽了賣身契,老夫人也不要讓她進門才好,進了門還不是讓她稱心如意了嗎?我可是記著當日大小姐帶著病如何去王家為夫人解圍……。”

  玉簪說著就擦起了眼淚,“茶梅你是不知道,當時是怎樣的情況,夫人就差點被人逼入了絕境,回了府,還差點被……。”

  那時的凶險如何,茶梅當時不在府裡沒有親身經歷,但也能猜得了當日的凶險,走了過去,撫了撫玉簪的背,“你當著大小姐提這些作甚?沒得令大小姐心裡也跟著難受。”

  “大小姐,奴婢不該提這些。”玉簪抹了臉上淚,對清寧說道。

  “我明白的,茶梅你幫著她一起收拾書案,我等會要練字。”清寧笑了笑,與兩人說道。

  “大小姐您稍等片刻,奴婢這就收拾好。”玉簪忙笑著道,繼續剛停下的活。

  “等會,奴婢給大小姐磨墨。”茶梅也笑呵呵地說道。

  “大小姐,老夫人派了人過來,說後日去普渡寺上香,夫人讓奴婢過來問大小姐一聲,大小姐您是否想去?”秋佩在門口稟告說道。

  “後日?”清寧抬頭問著秋佩。

  “嗯。”秋佩點頭,“夫人說了,若大小姐想去,那就去,若不想去,夫人就讓人回了便是。”

  清寧想了想,與秋佩說道,“我知道了,你與母親說,既祖母都安排好了那就去吧。”

  這京城的勛貴人家,隔三岔五就會挑個日子去城外的寺廟庵堂上香拜佛,順便吃齋菜捐香火錢沒事求個家和興旺,有事求個平安。

  這陣子侯府事情多,祖母怕是想花錢消災,圖個吉利與心安理得。

  若她與母親不去,想來會更是稱了祖母的意。

  “奴婢知道了。”秋佩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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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峰的一頓哄勸下,朱眉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紅腫著眼,淚汪汪地看著沈峰道,“侯爺,如今家人棄了眉兒,眉兒從今以後就只有您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會待你好的,都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沈峰疼惜道。

  “能伺候侯爺是眉兒的福分,眉兒不委屈。”朱眉搖頭,溫柔地看著沈峰,“侯爺,您什麼時候帶眉兒回家?這客棧雖是好,但到底沒有家裡來得舒服,況且眉兒想隨時隨地地伺候您。”

  “再等幾天。”沈峰輕聲道。

  是侯夫人不同意她進門嗎?朱眉眉心微蹙,面上卻是半分都不顯,柔順地點了點頭,“好,那眉兒就等著侯爺的好消息。”

  頓了頓,目光如秋水一般望向沈峰柔聲說道,“侯爺,眉兒不計較名分,只要能留在侯爺身邊眉兒就滿足了,侯爺與眉兒說句實話,是不是夫人不同意讓我進門?眉兒是別無所求,可是侯爺,我們的孩子不能不能不白地出生!侯爺,要不要我去求求夫人?”

  在朱眉溫柔如水期盼的目光下,沈峰躊躇了半響才道,“是母親她不太同意你進門。”

  “老夫人不同意我進門?老夫人難道不喜歡眉兒肚子裡的孫兒嗎?”這倒是出乎朱眉的意料之外。

  “也不是。母親說你進門是可以,不過……”沈峰有些說不出口來。

  “不過什麼?老夫人是不是有什麼條件?沒有關心,只要能與侯爺在一起,眉兒什麼條件都答應。”朱眉目光閃閃。

  “母親她,……她說,你進門……進門得簽下賣身契。”沈峰吞吞吐吐地道。

  賣身契?

  朱眉小臉刷的一下變得雪白。

  “眉兒,你別急,我會說服母親的,不會委屈了你的。”沈峰忙道。

  “嗯,我相信侯爺。”朱眉倚在沈峰的胸口說道,衣袖內的一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簽下了賣身契,生死都捏在別人的手裡,那自己與奴婢有什麼區別?

  決不能如了那老夫人的願!

  ++++

  去普渡寺上香,府裡的女主子都去了,快近日落時分一眾人才回了城。

  夕陽正好,西邊的晚霞如緞映紅了大半個天空,枝頭上的薔薇開得正好,微風拂過,空氣中帶著薔薇的花香味。

  到了興寧侯府大門口的時候,一眾人坐的幾輛馬車被朱眉擋在了大門口。

  朱眉?

  清寧與李蕓娘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下了馬車。

  清寧輓著李蕓娘的手臂往前走去。

  朱眉一身月牙白的襖裙,頭上僅別了一支碧玉釵,嬌美的眉目,溫柔如水一般的目光,楚楚動人地跪在大門口,餘暉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外衣。

  雖是跪著,卻儀態萬方,身段玲瓏,一身素裝令她格外的纖柔,令人心疼。

  “妾身參見老夫人。”朱眉目光水漣漣地抬頭直接看向老夫人,端莊地給老夫人磕了一個頭,表情哀求恭敬中帶著一絲不卑,“老夫人,妾身朱氏已是侯爺的人了。老夫人,我對侯爺是真心的,妾身自知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但大錯已成,妾身無話可說。然,妾身肚子裡的孩子是侯爺骨肉,求老夫人看在侯爺的骨肉份上,原諒妾身……”

  朱眉說著不禁是淚水長流,恭恭敬敬地給老夫人磕了三個頭,低頭之間嘴角微翹,賣身契?

  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她倒是看看老夫人要如何逼良為奴?

  清寧瞥了眼朱眉,微微扭頭有些擔心地看向身側李蕓娘。

  李蕓娘側首,目光平靜地朝清寧搖頭一笑。

  老夫人掃了一眼四周圍觀竊竊私語又指指點點的人,氣得哆嗦。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2 PM

第三十五章 姜還是老的辣

  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直哆嗦,她沒有想到朱眉會如此鬧上門來,還挑了這麼個好時機,這圍觀的百姓不少。

  這,侯府的面子可是要丟盡了,要成整京城的笑柄了。

  老夫人心裡知道關於朱眉的事,自己的大兒媳是這件事是點了頭的,由此,這朱眉定是從自己的大兒子嘴裡得了消息,知道了是自己不讓她進門的,知道了自己今日去寺裡上香,所以她專挑了今日找上門來,真是褻瀆神靈!

  老夫人心裡對朱眉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氣歸氣,老夫人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與朱眉置氣,更不能就此點頭讓她進了侯府的門。

  站在老夫人旁邊的裴氏見得老夫人的臉色與眼裡流露出來的厭惡,於是往前走了一步,鄙夷地看著朱眉,說道,“你便是朱家三小姐?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教導出來的女兒,怎麼能如此作踐自己?你肚子裡有了侯爺的骨肉,自有侯爺與侯夫人做主,不用你如此這般巴巴的自己求上門來!”

  圍觀的人一開始對朱眉的憐憫也減了下去,打量朱眉的目光就帶了輕視。

  聞言,朱眉嘴角的笑意頓住,咬了咬脣想了想,朱眉這才抬頭看向裴氏,“二夫人說的是,侯爺自是早有迎妾身進門的意思,二夫人是好人,聽聞二夫人是老夫人如貼心的母女一般,想來二夫人是個性情中人,二夫人說的是,妾身也是學過規矩的人,然,妾身今日舍了這張臉來這,不是為了自己,只是為了肚子的孩子,妾身不能讓侯爺的孩子跟著妾身在外受苦,被世人所唾罵。”

  話裡話外說的都是為了孩子。

  真是不要臉!不就是仗著肚子有塊肉,想母憑子貴嗎!裴氏心裡暗罵了一句,嘲諷地一笑,“朱三小姐,原來你也是學過規矩啊?”

  學過規矩的人,還會與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結?

  圍觀就有不少人笑了出來。

  朱眉羞得滿臉蒼白,她沒有想到裴氏如此不依不饒,心裡暗恨,自己又不是要進她房裡的人,她管得著刁難自己嗎?朱眉眼眶一紅,目光望向站在老夫人身後的李蕓娘,朝李蕓娘磕了一個頭,抬頭哽咽著說道,“夫人,您看在孩子的份應了妾身吧,妾身以後定盡心盡意地服侍夫人。”

  要母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出來讓她進門,老夫人顧及面子自也不會拂了母親的意思,畢竟這是父親房裡的事。

  清寧冷冷地看著朱眉,便要開口說話,李蕓娘拉住了清寧的手,朝她微微一笑,然後扭頭迎上朱眉閃著淚水的雙眸,大方地笑著道,“朱三小姐有了侯爺的骨肉,你安心等著侯爺派人接你進門便是,你如今有了身子可是大意不得,你得注意,這出門得多帶幾個人,你放心,侯爺既是說了要納你進門,我自是不會半個不字的,多一個美人伺候侯爺,我最是開心不過。”

  清寧聽得李蕓娘的話,微微地笑了起來。

  朱眉進不進門,母親的話很明顯,她沒有不同意還高興得很,還明確地表達了對朱眉的關心。

  多溫柔體貼!多善解人意!

  大方又得體。

  誰能挑出錯來?誰能挑半個不字來?

  清寧不屑地瞥了眼朱眉。

  朱眉手指微攏,目光重新哀求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求您看在侯爺的孩子份上,讓妾身……。”

  話沒有說完,便是淚如雨下。

  這是何意?想告訴眾人是自己故意刁難她,不讓她進門嗎?老夫人嘴都抿成了一條直線,半響說道,“你既然挑了今日來,就明白要進我沈家的門,那應該明白我無為難你之意,今日太晚了,你回去安心等著吧。”

  裴氏點頭,道,“朱三小姐,母親她老人家今日舟車勞頓累了。”

  “老夫人,求求您。”朱眉不為所動,一邊說,邊磕頭哀求。

  老夫人沉聲道,“林媽媽,派幾個人小心送她回去。”

  “老夫人,妾身今日來了就沒有打算會回去,老夫人,侯爺與妾身已經說了老夫人的條件。”朱眉抬著一張嬌柔的臉朝著老夫人搖頭說道,“老夫人,您怎麼能如此狠心,妾身肚子裡有侯爺的骨肉,妾身也是好好的官家小姐,怎麼能,怎麼能簽那賣身契?”

  “啊,老夫人這也坐得太過了吧?”

  “雖是未婚先孕,可人家也是官家小姐。”

  “可不是,我看啊,莫不是姑娘家小小年紀受了人誘騙?”

  “哎,真可憐,朱大人一家已經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

  人大體都是同情弱者的,圍觀的人對朱眉的遭遇唏噓憐憫不已。

  清寧輓著李蕓娘的手臂,看著朱眉。

  朱眉是聰明人,清寧上一世便知道,前世在出事前,朱眉是嬌柔聰慧的閨秀,後來,再見她已成了自己的繼母,雖依舊纖柔,卻從容不迫,溫柔大方。

  眼前哭泣著的朱眉,柔弱得令人憐惜。

  老夫人要她簽了賣身契才能進門,她就如此大張旗鼓地鬧了開來。

  確實是一個好主意,老夫人最是好面子。

  然,不管成與敗,她卻是把老夫人得罪狠了。

  進了門,想依仗父親的寵愛過日子。

  清寧眼眸閃過一絲冷笑,父親憐花惜玉不假,可更是一個孝子!

  “三小姐。”一個媽媽冷不丁地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撲到了朱眉的面前。

  “程媽媽。”朱眉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人。

  “三小姐,是奴婢。”程媽媽哭著點了點頭,抹了一把淚抬頭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三小姐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家,雖老爺夫人與少爺們都已經離了京,可老夫人,您不能如此侮辱我家小姐要小姐簽了那賣身契,我家小姐如今肚子裡揣著侯爺的孩子……”

  程媽媽還沒有說完,沈峰從偏門疾步直接走到了朱眉的面前,輕聲問道,“眉兒,你有沒受傷?”

  “丟人現眼,傷風敗俗。”老夫人勃然大怒,伸手指著朱眉說道,“你這個狐媚子,你這個被趕出家門淫蕩無恥的蕩婦,想進我沈家的門?哼,我沈家書禮傳家家風嚴正,不是看在你肚子孩子的份上,就算你簽了賣身契,也別想進我沈家的門。”

  說罷,老夫人扶了林媽媽的手,往府裡走。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這睜眼說出來的瞎話也如此義正辭嚴,清寧嘴角掛了一絲嘲諷的笑,與李蕓娘隨著往裡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3 PM

第三十六章 妥協

  沈峰見著哭得淚嘩嘩的朱眉,很是心疼,於是抬頭喚了一聲,“母親……。”抬頭見的老夫人陰沉的臉色,把嘴裡求情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老夫人領著一眾上香的女眷頭也不回地進了府。

  老夫人說的一番話,很明確,朱眉一個名聲狼藉的女子,讓她簽了賣身契進侯府不過是憐憫她有了侯爺的骨肉,否則,想進侯府的門,那就是妄想。

  圍觀的人自然也聽明白了老夫人的話,各自心裡也都有了計較,想著這小門小戶納個妾也都要找那清清白白的女子,更何況這是侯府。

  這朱家三小姐不但**,還這般不要臉皮地鬧上門來。

  真是無恥之極。

  眾人唏噓了一番見得老夫人等人都走了進去也就漸漸散了去。

  事情怎麼會這樣?

  自己都這般沒臉沒皮又哭又鬧地求上門來了,又有這麼多圍觀的人,老夫人就算是不顧及侯府的聲譽,也該看在她肚子裡的孩子份上,讓她進門的,不是嗎?

  她是沒有想到老夫人竟是這般心狠。

  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沒能如願不算,還被人踩到了泥濘裡去。

  朱眉望著眼前依舊令她心動的沈峰,不覺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又是悲憤,盈盈的淚水蓄滿了眼眶轉而就如三月裡的春雨一般滴落了起來。

  “眉兒,別哭了。”沈峰心疼地伸手為朱眉拭著臉上的淚水。

  “小姐,快別哭了,小心肚子裡的孩子。”程媽媽抹著淚水勸道。

  “侯爺……”朱眉低喚了一聲,無聲地抽泣著,沒有說其他的話,眼眸既是委屈又隱忍地看沈峰。

  程媽媽伸手理著朱眉有些發散的發絲,道,“夫人最是放心不下小姐您,特意留下奴婢照顧您。”

  朱眉哭著點了點頭。

  程媽媽跪了下去朝沈峰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道,“侯爺,小姐自小是老爺夫人的掌中寶,如今小姐在京城裡孤零零的,小姐能依靠的只有您了。”

  沈峰伸手把朱眉拉了起來,許諾道,“眉兒你放心,我定不會讓你,讓我們的孩兒受委屈的。”

  沈峰說著扭頭往了眼侯府的大門,話雖如此,一時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想與朱眉說道,“你好好地安胎,母親也只是一時之氣,等她老人家鬆口了,我就風風光光地迎你進門。今兒天這麼晚了,我先送你去客棧,我已經讓人找宅子去了,你暫且先在客棧再委屈幾日。”

  聽他的意思是,在老夫人氣消之前,讓自己在外面做一個外室?

  朱眉望了眼莊嚴巍峨的侯府大門,眼眸裡的戾氣直冒。

  程媽媽起身扶著朱眉,輕聲勸道,“小姐,侯爺說的也沒錯,到底是血脈情深,等小姐一舉得男,那老夫人自然會點頭應了侯爺的,不歡歡喜喜地迎您進門的。”

  不進侯府?

  朱眉皺眉,輕搖頭,“可是,侯爺,若是……”

  若是生的是女兒呢?

  眼下,她進退兩難。

  就這麼進侯府,她很不甘心。

  她已經沒有了後路了,不進侯府,這若生的不是兒子呢?只怕,到時候老夫人更加不會點頭了。

  程媽媽看著朱眉長大的,自然是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愣了下,立即笑著道,“小姐您是有福之人,定會心想事成。”

  說完程媽媽也低頭默然了。

  這萬一生的女兒呢?

  那小姐以後可怎麼辦?

  沈峰思索了一番,說道,“眉兒,今日既然已經來了,就留下吧,那賣身契你就依了母親的意思,回頭我與她討了那賣身契再還你自由身便是了。”

  朱眉抬頭看著眼前的沈峰。

  雖已是而立之年,但卻玉樹臨風,儒雅英俊。

  有年輕男子沒有的沉穩與從容。

  多了歲月沉澱的魅力。

  在初見時的那一面,她便芳心暗許。

  許是老天垂憐,讓他們有了後面的交集。

  王家的事她安排得萬無一失,不想卻是功歸一簣。

  他請旨,皇上的意思未明,自己有了孩子的事就這麼暴露了出來,似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操縱著。

  “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程媽媽想了想,附耳在朱眉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朱眉面上的猶豫更甚。

  “眉兒,眼下的情勢人言可畏,母親是不得已才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等事情淡了,母親自也就不會追究這麼多了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委屈的。”沈峰說道。

  朱眉思索了半響,這才紅著眼點了點頭,“我聽侯爺的。”

  沈峰眼露狂喜。

  +++++++++++

  到了後院,老夫人便是發話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各自回去休息。

  院子裡鋪滿了夕陽,李蕓娘拉著往西廂走的清寧,道,“寧兒,錦園那邊不能缺了你這個主子。”

  “寧兒想陪著娘。”清寧摟著李蕓娘的胳膊撒嬌。

  “翻過年就是十四了,是大姑娘了,還跟個小娃娃一樣撒嬌呢。”李蕓娘寵溺地捏了下清寧的鼻子。

  “在娘面前,寧兒永遠都是小娃娃。”清寧倚在了李蕓娘的肩頭。

  自己女兒的心思,李蕓娘豈有不知之理,幫清寧理了理衣袖,李蕓娘溫柔地看著清寧道,“是啊,在娘的心裡,你就永遠都是小娃娃,娘不會讓人欺了去,更加不會讓人奪了你的尊貴去,你放心回錦園去吧,那院子裡的人,你自己做主那吃裡扒外的該打的打,該罰的罰。”

  清寧笑著點頭,“好,我回錦園。”

  沐浴完了,清寧舒服地半眯著眼坐在軟榻上,問道,“外面可有什麼消息?”

  “小姐抓藥的藥鋪有個夥計娘舅表哥娶的老婆,是一年前朱家放出去的丫頭。”孫媽媽回道。

  清寧睜開了雙眸,目光冷如寒霜,片刻之後眯上眼,繼續問道“杜鵑可有什麼動靜?”

  這段時間,她一心撲在慕瀾院,這邊的事沒有騰出手來。

  “那丫頭倒是如常,不過,奴婢看她心思太過活絡,與二夫人那邊的人走得很近……。”孫媽媽輕柔地幫清寧絞著發絲上的水,道。

  話說著,玉簪走了進來,皺著眉頭道,“大小姐,那朱三小姐隨了侯爺進了府了。”

  朱眉就這麼妥協了?

  清寧想了想,抿脣一笑,“媽媽,明日讓他們早些備早飯,我要去給祖母請安。”

  能讓朱眉妥協,那必是她的好父親許諾了還她賣身契。

  賣身契嗎?這一簽下,到時候在誰手裡還不一定。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4 PM

第三十七章 名份

  清寧吃了早飯,喝了兩口茶,帶了茶梅與玉簪兩人分花拂柳,踩著朝陽往陶然居而去。

  “孫女給祖母請安。”清寧進了屋,朝老夫人屈膝福身。

  屋裡已經來了不少的人,清寧進來的時候,大家只覺得眼前一亮。

  米黃色右衽上衫,豆青色羅裙,腰際系著兩條冰藍色的絛絲。

  烏黑髮亮的髮髻上帶了一支冰藍色雙生花如意發釵,花朵中間綴著兩顆米粒大小瑩潤的珍珠,在烏壓壓的發上花如活了一般鮮活。

  白皙的手腕上帶著珊瑚手串,全身上下就這麼一抹亮色。

  清新而淡雅,靈動而俏麗。

  裴氏笑盈盈地側首與老夫人說道,“瞧,寧兒這般簡單的裝扮,偏生穿得如此出挑。”

  老夫人笑呵呵地微抬了下手,“快起來吧。”

  “謝祖母。”清寧行完了禮,起身朝裴氏行禮,“二嬸。”

  老夫人左邊坐著沈清韻,右邊坐著沈清雨。

  沈清妍不見人該是還沒有到。

  沈清韻與沈清雨起身朝清寧行禮,“大姐姐。”

  “二妹妹,四妹妹。”

  “快過來坐。”老夫人慈笑著朝清寧招手。

  清寧走了過去,坐在了旁邊空的椅子上。

  翠蘭剛給清寧上了茶,裴氏就扭頭看向清寧問道,“寧兒,昨日出門了一天,你母親可好?她身子可是才剛好一點。”

  當著老夫人的面說母親身體,清寧可不相信裴氏會真的這般擔憂母親的身體,看了眼茶杯中瑩潤的茶葉,抬頭先看向老夫人,見得她眼裡毫不掩飾的不喜,清寧這才笑著扭頭看向裴氏說道,“多謝二嬸掛憂,母親身體愈加的羸弱了,大夫是交代了讓母親靜養不宜操勞,然,昨日出門都是祖母吩咐人準備的,一路都有下人伺候著自是累不著母親的,何況上香是好事,講究的是虔心,這天上的各路菩薩心裡自是有數,會保佑母親的。”

  清寧說著扭頭看向老夫人,面露感激,又很是歉意地說道,“母親身子不好,幸得有祖母憐惜。”

  不過是說了一句,這丫頭還扯上了菩薩神靈來了,裴氏被堵得一口氣沒有出。

  老夫人聽得了清寧的話,眼裡的不喜也退了下去,笑著說道,“一家人說什麼見外的話。”

  說完瞥了眼裴氏,“你二嬸也是實心眼,這是擔心你母親呢。”

  知道老夫人從來都是喜歡偏心著裴氏,清寧道,“謝謝二嬸。”

  “你這孩子,一家人哪用得著如此客氣。”裴氏笑道,然後扯開了話題。“母親,這天日漸熱了起來,這府裡的冰也該快要用上了。”

  提到這個,老夫人眉頭就擰了起來,道,“再說吧,眼下還不熱,還有她們姐妹幾個,女孩子家家的,少用些這些寒涼之物……”

  清寧瞅了眼老夫人,端了茶,頷首喝了小口,眼裡閃過錯愕。

  這夏天用冰,自是平常,每年侯府夏日消耗的冰是不少的,放屋子裡降溫,冰鎮鮮果什麼的,自然都能用到。清寧知道府裡是有冰窖的。

  但是,聽老夫人這口氣,這話裡的意思,似乎是——不太願意。

  正說著,李蕓娘與沈清妍一起到了,行完了禮,李蕓娘笑著說道,“剛在路上碰到了這丫頭,所以一起作伴來了。”

  “這大熱的天。”老夫人忙吩咐翠香上茶,又看向清寧道,“你母親身子不利索,這下人伺候到底是有些周到,寧丫頭你多用些心好生照顧你母親,這大熱的天,你們也不用如此天天跑。”

  李蕓娘點頭,“謝母親體恤。”

  “老夫人,侯爺來了。”

  沈峰腳步輕快,笑容歡喜地進了門。

  老夫人一見到他身後的朱眉,臉就沉了下去。

  “母親。”

  “參見老夫人,夫人,二夫人,各位小姐。”朱眉行禮。

  給沈峰行了禮,重新坐定之後,清寧眼眸看向朱眉。

  一身水紅色的織錦長裙,纖纖細腰不盈一握。裙裾上繡了紅色的梅花一簇簇競相開放,秀髮輓了墜馬髻,髮髻上插了牡丹如意簪。

  臉上薄施粉黛,粉面桃腮,楚楚動人。

  “母親……。”沈峰坐下後,開口與老夫人道。

  “你們姐妹幾個去暖閣說悄悄話吧。”老夫人打斷了沈峰的話,扭頭吩咐翠香道,“去把那新鮮的果子拿出來送到花廳去。”

  知道老夫人這是特意支開她們姐妹幾個要說朱眉事,清寧帶了幾個妹妹告退去了花廳。

  等清寧姐妹退了出去,老夫人沉著臉看向沈峰道,“她們姐妹幾個都在呢,她們幾個姑娘家家的,你就這般迫不及待了。”

  “是兒子考慮不周。”沈峰忙道歉,“母親,眉兒已經進了府了,眉兒是極其孝順的,跟兒子說了,這賣身契的事就全依了母親您的。”

  裴氏瞄了眼李蕓娘,見得李蕓娘端莊地坐著,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減一分,裝模作樣,裴氏心裡暗樂一聲收回了目光。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抬頭打量了朱眉一眼,朝身邊的林媽媽使了一個眼色,林媽媽立即去了裡間把準備好的賣身契與筆墨都端了出來。

  “等她生了孩子,到時候再擺兩桌抬為姨娘。”老夫人道。

  朱眉剛要簽名字的筆就生生地頓住。

  生了孩子才抬為姨娘,那她現在是什麼?通房丫頭嗎?

  朱眉滾著淚帶著一絲幽怨看向沈峰。

  沈峰看向老夫人道,“母親,眉兒是官宦人家的女兒,是兒子毀了她,這進了門簽了賣身契做姨娘已是辱沒了她,現在還讓她做通房丫頭這事若傳了出去,沒得兒子會被人戳脊梁骨罵始亂終棄,不負責任。”

  “你這個不孝子……。”

  李蕓娘想了想,一臉擔憂勸道,“母親息怒,侯爺考慮的是,這若是傳了出去,世人定會說侯爺的不是,而且,怕是對侯府的聲譽也是不好的,這府里幾個姑娘都年紀大了呢。”

  裴氏聞言,忙勸,“母親,不過是幾個月的事情,早晚都不是一樣嗎?”

  老夫人狠狠剮了一眼朱眉,朝沈峰點頭。

  朱眉眼裡閃著淚花,很委屈地在賣身契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沈峰眉開眼笑地立即讓人上茶,讓朱眉給李蕓娘敬茶定下這姨娘的名份。

  李蕓娘倒也沒有刁難她,在喝之前,從女戒到閨訓說了差不多兩柱香,這才喝了一口茶,把頭上戴的金步搖賞給了朱眉。

  朱眉起身的時候臉色煞白,雙腿如針扎似的痛。

  敬了茶,老夫人便揮退了人,讓李蕓娘領了朱眉回去認認人。

  得知那邊的人已經散了,清寧姐妹與老夫人告辭。

  清寧跨門的時候瞥得幾步遠的林媽媽,狀似無意地嘀咕了一句,“昨日那般逼上門來,今日居然就這麼低下頭同意了?”

  在迴廊之處,見著從對面款款走來的朱眉,清寧淺淺地笑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5 PM

第三十八章 你想生兒子?

  清寧緩緩笑了起來,走了兩步然後頓住了腳步,帶著淺笑靜等著朱眉婀娜多姿地走過來。

  迴廊外花團錦簇,綠樹成蔭,初夏的陽光充足而燦爛,微微拂過的風涼爽而愜意,吹在臉頰上,很是舒服。

  “大小姐好。”朱眉走了過來,微微頷首帶著笑容朝清寧屈膝行禮。

  語氣溫柔,臉上的笑容得體,態度非常的恭敬有禮。

  “眉……。”似是那句習慣的眉姐姐就要脫口而出,清寧忙頓住嘴角彎了彎笑著道,“瞧我這記性,如今該叫你朱姨娘了,你我以前也相交一場,無需這般多禮。”

  清寧說著還伸手虛扶了一把。

  “大小姐莫要折殺妾身了,禮數不可違。”朱眉低頭,溫順地回道。

  瞧著更為卑躬屈膝,低眉順眼的朱眉,清寧輕笑出了聲,“快起來吧,你身子重,這若是被人瞧見了,免不得要說我故意刁難你了,傳到了父親的耳朵裡,可又要心疼你了。”

  “謝大小姐。”朱眉謝了一聲,起身。

  “我們到底是認識一場,以後私底下就不用如此多禮了。”清寧淺笑著客氣道。

  “大小姐身份尊貴,妾身不敢。”朱眉低頭回道。

  態度恭順,進退有度,這麼迅速就適應了這姨娘的身份了!清寧道,“以往我們相交的時候,是平輩,如今,唉……。”

  清寧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輕嘆了一聲,目光看了眼她平坦的肚子,“我千想萬想,卻是從來沒有想到,朱姨娘會進了我家的家門。”

  朱眉垂眸,臉色微白。

  這是諷刺她不要臉添著臉求著給人當妾。

  朱眉低頭道,“能與大小姐相識,是妾身的福分。”

  清寧目光又看向朱眉平坦的肚子。

  朱眉隨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眼眸防備地看向清寧。

  清寧嗤笑了起來,“你這般防著我作甚?我多個弟弟妹妹是好事。”

  這般明明白白地說出了出來,朱眉一愣,忙低頭道,“大小姐誤會了,妾身沒有那個意思。”

  清寧輕笑了幾聲,道,“你剛應該都認識了那些姨娘們吧,怎麼不與她們聊會了?”

  聞言,朱眉微白的臉色就更白了幾分。她一想到剛才一屋子的鶯鶯燕燕,花紅柳綠就一股氣往上涌。

  沒有想到的是,侯爺這屋裡人,那般多。

  這還是姨娘呢,那通房丫頭還不知道有多少!

  清寧見著她煞白的臉,嘴角彎起的弧度更深了幾分。

  她的好父親收的人可不少,如今朱眉這新人如此轟轟烈烈地進門,又有了肚子,她還不成了那些個姨娘們的眼中釘,目中刺!

  還有二嬸那邊,二嬸與二叔也不會期望她誕下兒子的!

  將來的幾個月,她朱眉的肚子就是那眾矢之的!

  清寧烏溜溜的眸子再一次看向朱眉的肚子,笑著問道,“你肚子裡懷的是弟弟吧?”

  “承大小姐吉言。”朱眉臉色暈紅,回道。

  可惜,不是兒子!清寧笑了,“祖母,父親,母親,都希望我有個弟弟,朱姨娘,你也很希望自己生下兒子是吧?”

  “大小姐……。”朱眉臉更紅了起來。

  清寧臉上的笑容愈發深了起來,道,“我也希望有個弟弟,然而可惜的是,恐怕要讓朱姨娘你失望了,你肚子裡的是妹妹,你會生一個女兒,等你生了女兒,不知道父親還是不是會如現在這般寵愛你呢?”

  “你……”朱眉駭然地抬頭,驚恐地望著清寧。

  清寧臉上的笑靨如花,目光篤定。

  朱眉只覺得清寧臉上的笑容詭異十分,臉色一下變得煞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你……,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清寧目光平靜。

  “你,妖言惑眾。”朱眉聲音都顫了起來。

  “不信?那等著看好了!”清寧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腳步優雅地越過她,往前走去。

  “是你?是不是,那次我突然暈倒是你做的手腳是不是?”朱眉轉身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尖聲問道。

  清寧回頭,“朱姨娘,我不希望以後再聽到這樣的話,否則,我請祖母,父親做主,還我一個清白。”

  是她在倒茶的時候給她的茶裡下了藥,可是這又能怎樣?事情暴了出來,如今木已成舟,她已成了地位低下的姨娘。

  她有證據,就去找人做主啊?

  朱眉瞧得她臉上的笑容如迴廊外初夏的陽光一般燦爛,可看過來的目光卻冷如冰霜。

  程媽媽伸手扶住了朱眉,握著她冰冷的手指,抬頭看向清寧,“大小姐,您是不是怕我家小姐生了兒子,你怕了,所以這般污衊人?”

  玉簪跳了出來,叉腰罵道,“你這死婆子,怎麼這般與大小姐說話的?還有現在她已經是姨娘了,你不要一口一口你家小姐,給外人聽到了,說侯府沒規矩。”

  “玉簪,她是朱姨娘帶來的人,還不熟悉侯府裡的規矩呢,別少見多怪。”茶梅不鹹不淡地說道。

  瞧得兩人一唱一和,清寧道,“住口,沒規沒距的,沒得讓人笑話了去。”

  茶梅玉簪見好就收,規規矩矩地站在清寧的左右。

  “大小姐饒命,奴婢知錯了。”程媽媽撲通跪了下去,伸手抽著自己的臉求饒道。

  朱眉哀求地看向清寧,道,“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她吧,是妾身的錯,妾身沒有教好。”

  清寧斂了臉上的笑容,冷冷地望了兩人一眼,目光落在朱眉的身上,“今時不同往日,這是侯府不是朱府,若這般沒有規矩,姨娘還是早日去祖母那討兩個懂規矩的人伺候你。“

  等清寧遠去不見了,朱眉隱隱作痛的膝蓋一軟,扶著程媽媽喘了幾口氣良久才道,“她,她不是人。”

  是個妖怪,吃人的妖怪。

  程媽媽往四周看了一眼,扶著臉色蒼白的朱眉坐了下來,輕聲道,“都是奴婢不好,給小……姨娘您添麻煩了,大小姐的話,您也別放在心上,您一定會一舉得男的,她是擔心夫人才說出那樣的話呢。”

  朱眉輕點了下頭,可一想到剛清寧那神情與目光,心裡就發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7 PM

第三十九章 爬床的狐媚子

  朱眉一口一口吸著氣,瞥得遠處走動的下人,縱然她想大聲尖叫大小姐是妖怪的話,也只能咽到了肚子裡,憋著。

  “姨娘,您別在意那些,大小姐身為侯府嫡出大小姐自小嬌寵著,這不過是擔心和嫉妒,等你生了少爺下來,她以後就不會如此了的,她與建安侯世子是有婚約在身的,這隻等她及笄就會大婚了,她在侯府裡的日子也不多的,夫人這麼多年來也就只育有大小姐一個女兒,姨娘肚子裡的少爺就是侯爺的長子,這將來,姨娘的日子還不好?至於大小姐她?她將來還不得靠著娘家的弟弟給她撐腰?世事難料,將來會如何,誰能說得準?姨娘,您啊,大小姐這些有的沒的就別放在心裡。”程媽媽目光長遠。

  朱眉揪著錦帕,沉思了良久才點了點頭,釋然道,“媽媽說的是,等過幾年,在侯府裡站穩了腳,事情淡了後,父親與母親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回京來。”

  如此,才算是有了盼頭,才會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程媽媽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把朱家不會再歸京的話說出來,笑著點了點頭,“姨娘說的是,姨娘如今身子金貴,別的不管,只管好好伺候侯爺,安心養胎便是。”

  朱眉心底的恐懼褪了去,伸手撫了撫肚子,朝程媽媽一笑,“幸得媽媽留了下來。”

  “小姐折殺奴婢了。”

  朱眉坐了一會,便起身扶了程媽媽起身道,“走吧。”

  兩人剛回到了昨晚暫時住的地方,老夫人派來的兩個婆子就到了,領著兩人去了住的地方——蒔花閣。

  進了門,一個身子煙水綠裙衫的丫頭迎了上來,屈膝福身道,“奴婢紫煙見過姨娘。”

  身後好幾個丫頭婆子,朝她行禮。

  “姨娘,老夫人說了,姨娘身邊就只有一個媽媽,所以就讓紫煙先過來伺候著,若姨娘不喜歡老夫人再令派人過來。”領路這一婆子笑著與朱眉介紹道。

  朱眉環顧了一眼,繁花似錦,畫棟雕梁,精緻貴氣,點了點頭,朝兩位婆子道,“多謝兩位媽媽。”

  “奴婢職責所在。”兩個婆子客套了一句,請朱眉參觀了一番,等朱眉說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又說了一番客套的話這才告辭。

  等兩個婆子走了,朱眉一下就沉下了臉,扭頭冷冷地看著紫煙。

  這,紫煙,身段纖柔,卻凹凸有致,尤其是那胸部呼之欲出,容顏秀麗,眼睛很不安份,到處亂飛。

  這哪是來伺候她的丫頭,這是老夫人派過來下她威的人!派過來爬侯爺g的狐媚子!

  “姨娘放心,奴婢會看著她的。”程媽媽扶了朱眉進了屋,說道。

  朱眉用手支撐著額頭,“嗯,尤其是侯爺來的時候,你留心點……。”

  “眉兒,怎樣?若有什麼不滿意我讓人拾掇一個院子出來給你住,這裡面的擺設可有什麼不滿意的沒?若不喜歡的,你不要忍著,派人去與母親說,或是直接與我說。”沈峰眉開眼笑歡歡喜喜地走了走了進來。

  “侯爺。”朱眉忙嫣然笑著起身,“老夫人有心了這布置擺設都很精緻,侯爺可要替妾身謝過老夫人才好。”

  “好。”沈峰笑呵呵地點頭應了。

  “侯爺,姨娘,請喝茶。”紫煙端了托盤扭著腰肢走了進來。

  聲音嬌滴滴似能糅出水來。

  沈峰抬頭,目光在紫煙的胸前兜了一圈,眼眸裡劃過一抹亮光。

  朱眉帶著笑見著這一幕,緊緊地攥著椅子的扶手。

  等上好了茶,朱眉笑著道,“你們都下去吧。”

  程媽媽立即拉著紫煙笑著告了退。

  等人退了出去,朱眉嬌笑著,媚眼如絲地看向沈峰,“侯爺……。”

  沈峰心神一蕩,伸手摟了她入懷抱她低聲道,“委屈你了。”

  朱眉輕輕搖了搖頭,溫柔地倚在了他的胸前。

  +++

  得了兩個婆子稟告,林媽媽就進屋與老夫人回稟。

  老夫人道,“都安置了好了?她可有說什麼?”

  “沒,聽兩位媽媽說,朱姨娘一直臉上都帶著笑,沒有說什麼話,對紫煙也客客氣氣的很和氣。還有她從夫人那邊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大小姐,據遠遠瞧見的丫頭說,朱姨娘對大小姐態度很恭敬得體。”林媽媽回道。

  老夫人聞言,皺起了眉頭,半響才道,“能屈能伸,這賤人心思很深啊。”

  林媽媽低頭,想了想,才了話,“老夫人真是目光如炬,奴婢也瞧得朱姨娘心思很深,昨日她說的話可是咄咄逼人,今日卻又如此伏低做小,幸得老夫人您英明,把紫煙送了過去。”

  “瞧你這話說得。”老夫人伸手指了一下林媽媽。自己兒子喜歡什麼的女子,自是沒有人比她這個做母親的更了解了。

  那朱姨娘還沒進門就那麼囂張鬧到大門口,讓侯府成為笑柄。還攏著兒子與自己作對!

  可惡至極。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老咯,侯爺他們兄弟也大了。”

  林媽媽笑著輕聲道,“老夫人您且放心,侯爺與二老爺都是孝順的孩子,您啊,就享福便是,至於朱姨娘,您就更加不用擔心了,夫人雖性子綿柔但也是有手段的,侯爺屋裡人可不少,可這些年夫人管束得井井有條,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

  老夫人點頭,“嗯,說的也是,她性子雖溫軟,做事倒是精明,你去把那朱姨娘的賣身契……。”

  想了下,老夫人擺手,“先擱著,看看過斷日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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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七月,天氣越來越熱。

  自重掌家裡的中饋,加上炎熱的天氣,老夫人這脾氣也跟那七月的日頭似的暴躁了起來。

  這日,處理了庶務,老夫人眉頭擰得死緊,“一個個都知道張口要銀子。”

  林媽媽低頭垂眼把茶遞給了她。

  老夫人接了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與林媽媽道,“你去把朱姨娘的賣身契送去給夫人,順便問問夫人身體可利索了?”

  “老夫人,您忘啦,今日夫人有客人,建安侯夫人前幾日下了帖子過來的,今日過來看望夫人。”林媽媽道。

  “瞧我這記性。”老夫人伸手撫了撫額頭,“那等方便的時候再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8 PM

第四十章 不滿

  李蕓娘在娘家做閨女的時候就與張氏相識,後各自成親嫁了人,兩人的夫家又是世交,所以兩人關係自是比做閨女的時候還要好上三分。

  於是李蕓娘對女兒清寧的親事是十分滿意的。

  但是,自從王家的事情出了後,她對外一直就是稱病,平日裡關係好的夫人們都來探望過或是派了得力的心腹過來探望,而張氏卻一直沒有動靜,李蕓娘心裡也忐忑,到底是人心隔肚皮,擔心女兒會因那次自己在王家的事受到影響。

  不過想著,兩家的婚事是皇后娘娘賜的,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兩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有青梅竹馬的那份情誼在,以後一定會夫妻和睦美滿,李蕓娘在心底朝好的方向想。

  “早就想過來看你了,可是府裡一直忙得脫不開身,你可別怪罪我。”張氏衣裙華美貴氣溫柔的笑容中帶著明媚握著李蕓娘的手,道。

  “哪會?你我還用得著這些有的沒的嗎?”李蕓娘婉笑著回道,心微沉。

  再忙能如何?脫不開身,派個丫頭婆子走一趟的功夫都有了嗎?

  “見過夫人。”清寧端莊有理地朝著張氏福身行禮。

  “叫什麼夫人,這大了越發的與伯母見外了。”張氏伸手拉起了清寧,贊道,“瞧瞧多日未見,可是越發的水靈了。”

  “夫人謬讚。”清寧好不痕跡地避開了張氏的手,微微垂下了眼瞼掩去了眼底的憎恨。

  當日是她身邊的兩個婆子送的毒藥。

  宋子逸禽獸不如,沈清雨心如毒蠍,眼前的張氏也個面慈心毒手段狠辣的人。

  “瞧,還害羞了。”張氏扭頭看著李蕓娘咯咯直笑。

  “夫人你可別逗她了。”李蕓娘也笑,迎了張氏去坐。

  “這是寧兒做的冰鎮花茶,夫人嘗嘗。”待丫頭上好了茶與點心,李蕓娘端起了茶杯,朝張氏示意了一下。

  “哦?”張氏端了茶杯抿了一口,點頭,“嗯,清涼爽口,尤其這香氣甚是清雅令人回味。”

  張氏看向清寧,笑著贊道,“寧兒這手真是巧。”

  “夫人見笑了,她就是孝順,我身子不利索,所以她就耍著花樣讓我舒暢些。”李蕓娘笑著說了一句,朝清寧笑道,“我與夫人說會話,這裡有丫頭們在就可以了。”

  清寧點頭告退,帶了茶梅與玉簪也沒有回錦園直接去了西廂。

  李蕓娘問道,“你怎麼沒有把子瓊帶來?來了也好和寧兒說說話,她們姐妹也是有些日子沒有見了。”

  “你丫頭性子不比寧兒,跳脫,如今年紀也大了雖說女兒要也就在家裡無拘無束地過十幾年,我擔心她跳脫的性子,所以拘著她在家裡繡花呢。”張氏目光中透著繼續寵溺。

  “子瓊性格好著呢,直爽又明快。”李蕓娘笑著道。

  “你可別當著面這麼稱讚她,不然她聽了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張氏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寵溺,笑了笑問道,“你的身體如何了?”

  “已經好多了,還勞煩你勞師動眾地特意跑一趟。”李蕓娘道。

  “這是應該的。”張氏笑著喝了一口茶。

  “世子呢?他這些日子可好?”李蕓娘關心地問道。

  “他啊,這些日子跟著他父親理事呢,他大了,該慢慢地掌事了,不能如以前那般玩樂了。”說到了兒子宋子逸,張氏淡淡的目光中帶了幾分柔和說道,“他是長子又是世子,以後這侯府可是要他來繼承爵位家業的,所以,侯爺在幾年前就開始慢慢地教他一些事情了。”

  “嗯,侯爺想得周到。”李蕓娘點頭。

  “寧兒也開始學著管家了吧,前幾日那禮部尚書魏大人的夫人帶著長女去看我,那小姐比寧兒還小兩歲呢,模樣生得很端正,舉止大方,進退得體,聽說年初就已經開始幫著母親管家了,這魏家的家風是不用說的,非常的嚴謹。”張氏瞥了眼李蕓娘,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可惜,我就只有那麼一個兒子。”

  聽得張氏的這話,李蕓娘目光就沉了下去,面上卻是笑著點頭,“可不是,那魏家的大小姐可是一等一的好。”

  禮部尚書魏家是百年書香門第之家,出過帝師,出過內閣首輔,其聲望與如今皇后娘娘的娘家顧家並駕齊驅。

  “對了,事情鬧得那般沸沸揚揚,那朱家小姐可老實?”瞧得李蕓娘的臉色,張氏點到為止見好就收,扯開了話題,因為近來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她心底自然是對兒子的未婚妻是不喜很有微詞。

  可又能如何?他們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賜的,退不得!

  張氏一籌莫展空有力卻沒處使。

  “挺好的,老老實實地在院子裡安著胎呢。”李蕓娘說道。

  “侯爺膝下無子,希望這一胎她能誕下了兒子,你正好抱在膝下養著,將來也有個依靠。”到底是相交多年,許是想起了以前的情分張氏臉色也帶了幾分溫和,真心為李蕓娘出謀劃策。

  李蕓娘淡淡地一笑,“多謝你掛心了。”

  張氏見得李蕓娘神色淡淡的,如此便是與她說了些日常的話,坐了會也沒有留下用午飯去拜見了老夫人便告辭離開了。

  張氏一離開,李蕓娘臉上的笑容就褪了個乾乾淨淨。

  “夫人,您別急,興許建安侯夫人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梅媽媽一邊揉著李蕓娘的太陽穴,一邊輕聲勸說道。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了。”李蕓娘嘆了一口氣,張氏的話裡話外都表示了對女兒與宋子逸親事的不滿。

  “秋佩,母親在屋裡吧?你吩咐人去擺飯,我去叫母親一起用飯。”

  聽得門外傳來女兒歡快的聲音,李蕓娘把眼裡的濕意給逼了回去。

  “母親,到時候用午飯了。”清寧進了屋,看著臉上疲憊還沒掩盡的李蕓娘扶了她起身往外面走,一邊撒嬌說道,“寧兒都餓了。”

  “小饞貓!”李蕓娘伸手捏了下清寧的鼻子,臉上展了溫暖的笑。

  見得李蕓娘臉上難掩的疲倦,清寧也沒有多說什麼,等消了食,李蕓娘去午歇,清寧找了個藉口把梅媽媽拉去了西廂。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29 PM

第四十一章 布局

  進了屋,清寧就開門見山直接問梅媽媽,“母親剛臉色那般不好,建安侯夫人說了什麼令母親傷心的事?”

  梅媽媽臉上閃著憤然,“侯夫人提了禮部尚書魏大人家的大小姐,滿口稱讚魏家大小姐端莊大方,魏家家教更是好,還嘆著氣與夫人說自己可惜就只有一個兒子。”

  她不滿?

  自己還要退親呢!

  清寧心裡冷笑了一聲,臉色不變地與梅媽媽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吧,等母親醒了,你指個人過來與我說一聲。”

  進了裡屋,躺在了臥榻上看著那淺碧色的帳幔,清寧笑了起來。

  魏家的大小姐魏紫,那名都透著貴氣,那張氏可真能肖想,上一世,那魏紫可是九王爺的王妃。

  這算不算是想跟皇帝搶兒媳婦啊?

  看來張氏今日來透的口氣已經表明建安侯府對這門親事的不滿了,想來張氏也是沒有辦法,不然,以清寧在建安侯府幾年裡對張氏的了解,她定然會果斷退親的。

  然而,就算張氏沒有那個意思,她與宋子逸的親事也必須退。

  這事是勢在必行。

  恍恍惚惚眯了一會,清寧便醒了,起來便問玉簪,“夫人起來了沒?”

  “剛梅媽媽已經使人過來說了,說夫人已經起來了。奴婢見著您睡著,就沒叫醒您。”玉簪回道。

  “嗯。”清寧點頭起身,梳洗了一番去了主屋。

  進了屋,清寧剛坐下,還沒有與李蕓娘說上一句話,老夫人身邊的林媽媽笑呵呵地到了,行了禮林媽媽便說了來意,“夫人,老夫人讓奴婢走一趟是讓奴婢把這個親自交到您的手裡。”

  林媽媽說著從衣袖裡拿了朱眉的賣身契來,奉給了李蕓娘。

  “這是?”李蕓娘示意梅媽媽接了過來,展開一看,笑了,“母親真是有心了,不過,這既是母親的主意,她便是母親的人,就這樣給我,不太好吧。”

  李蕓娘捏著那賣身契,有些猶豫。

  “老夫人也是為了夫人以及侯府著想,朱姨娘雖身敗名裂了,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所以老夫人才會硬下心腸讓她簽下了賣身契,簽下了這賣身契便是半個奴才,如今已經進了門,老夫人說朱姨娘是侯爺屋裡的人,這賣身契理當該交到夫人您的手裡,夫人您就放下心收下吧。”林媽媽笑道。

  李蕓娘躊躇了片刻,才點頭,“那我就收下了,媽媽回去替我謝過母親的好意,回頭我再親自與母親道謝。”

  “奴婢定會把夫人的話帶給老夫人的。”林媽媽呵呵笑了笑,又問道,“夫人,您的身體可大好了?大夫這幾日可有來瞧過?老夫人甚是擔心夫人您的身體,奴婢來的時候,老夫人還念叨著,是不是該給您換個太醫瞧瞧?”

  “讓母親記掛是我的不孝。”李蕓娘撫著額頭,道。

  “哎,這天氣熱了起來,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還管著這麼大個家。”林媽媽目光熱切地望向李蕓娘道,“老夫人這心裡啊盼望著夫人您早日康復,好重新管理侯府。”

  “恐怕要讓母親失望了,我這身子就是不爭氣。”李蕓娘說出來的話,讓林媽媽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李蕓娘伸手揉著眉頭,“母親也是年紀大了,我身子不利索沒有辦法,我看,不如讓弟妹搭把手。”

  老夫人已經表了誠意夫人接了賣身契,卻不按老夫人的思路走,林媽媽頭皮發麻,“夫人說的是,回去奴婢會把夫人的意思帶給老夫人的,夫人請安心養著,奴婢就打擾了。”

  清寧冷笑,祖母前才想要母親的命,眼下又想從母親手裡討銀錢,僅一張賣身契便是想修修好關係,讓母親繼續掏銀子?

  被傷碎了的心,給個甜棗就了事?

  “放心,你的尊貴與榮華誰都奪不了,你宋伯母今日說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她不過說說罷了,她看著你長大的,心裡很疼你的。”李蕓娘知道梅媽媽與清寧說的話,安慰著清寧說道。

  “母親,不若,我們……。”

  “不行!”李蕓娘截然打斷了清寧的話,聲音甚是尖銳。

  “母親,您今日也瞧得她看我的眼神了。”

  “寧兒,不管是不是你的錯,世人便會把那髒水往你的身上潑,你將來怎麼辦?更何況,你們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賜下的,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李蕓娘肅穆地仔細分析道,“你不用擔心,過了兩年事情淡了,你宋伯母就不會糾結這些了,而且沈宋是世交,到時候我的嫁妝都是你的,加上侯府公中出的,雖說是仗著銀錢有些儈氣,但你卻挺直了腰。你雖沒有兄弟,可你還有三個堂弟,過幾年若還是如此,便會從你叔叔那邊過繼一個來的,雖是堂弟,但到底與你也是血脈相連,你嫁得好,他也需你的幫襯,他也會給你撐腰的……”

  那張氏狠毒的心思——清寧張了張嘴,見得李蕓娘表情的表情,微嘆了一口氣把話吞了回去。

  今日已經提了出來,等以後退了親,母親也至於會太突然。

  “你別想這些,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娘會好好給你籌劃的。”李蕓娘撫著清寧的手,勸道。

  如此一心為自己著想的母親,清寧心裡發酸點頭不再提退親的話。

  老夫人聽了林媽媽的話,當場就氣得把手裡的茶杯砸了個粉碎。

  現在侯府是拆了東墻補西墻,讓裴氏幫忙?

  裴氏有幾個錢,自己不知道!能糊住她自己與幾個兒女的開銷就不錯了。

  可李蕓娘撂擔子,老夫人氣得吐血也沒有辦法,深吸了兩口氣老夫人才揮手讓林媽媽派人去裴氏那走一趟。

  既不能出銀錢,至少也能搭把手!

  請安的時候見得老夫人的臉色不太好,沈清雨原想與老夫人提議讓他們姐妹七夕出門遊玩的事也只好壓下。

  回了房,沈清雨臉上帶著笑容寫了一封信讓丫頭送去了曾家與建安侯府。

  過了兩日,建安侯府與曾府便相繼送了帖子過來。

  七夕落日時分宋家兄妹如約而至,清寧望了一眼風度翩翩舉止優雅的宋子逸,目光輕輕瞥了眼微微頷首一臉嬌羞的沈清雨,勾了勾嘴角上了馬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30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3-27 04:32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燈火闌珊

  七夕這晚上會放煙花,放河燈,還有各類玩樂的節目。世家勛貴小姐會與姐妹相約出門賞燈,放河燈許願,雖說元宵與中秋佳節也有賞燈,也放煙花,可那是閤家團圓的日子,七夕則是屬於這沒有成親的未婚男女的日子,所以這就算是規矩甚嚴的高門大戶,也會這在日讓年輕人出門遊玩一番。

  宋子逸提前在臨江的觀月樓預定了雅間。

  觀月樓四層樓,臨江而建,樓如其名,在這裡觀月自有一番別樣的風情。在京城頗有盛名,達官貴人與高門子弟都喜歡在這裡來小聚。

  觀月樓是很好的賞景的地方,又臨江,還可以就近去放河燈,確是一個最佳的地方。

  到了觀月樓已是差不多華燈初上,清寧一行人便下了馬車,宋子逸領著自家妹妹宋子瓊與清寧四姐妹一起往樓裡走。

  剛走了兩步,便是見得一眾錦衣華服的公子小姐歡聲笑語地簇擁著顧煥迎面走了過來來,瞧著架勢應該也是來觀月樓的,有人瞧著宋子逸叫了一聲,“宋世子。”

  清寧等人都笑著頓住了腳步。

  被眾人簇擁的顧煥一襲玄色的暗紋錦袍,頭戴碧玉冠,腰系玉佩,一雙眸子燦若星石,玄色的錦袍在最後一抹夕陽與華燈的映射下透著如罌粟一般妖冶。

  面如冠玉,眉目生輝,風姿照人,神采飛揚。

  宋子逸站在清寧的身邊,瞧得顧煥目光灼灼,旁若無人地把目光直接落在清寧的身上,宋子逸皺了皺眉頭,眼眸劃過一絲薄怒肅著臉往旁挪了一步把清寧擋在了自己的身後,這才朝顧煥與其餘人拱了拱手帶了一絲客氣的笑,“九公子,各位晚上好。”

  “世子好,各位小姐好。”那簇擁著顧煥的人行禮招呼。

  清寧幾姐妹微微福身還了禮。。

  清寧淺笑著看向對面的眾人,目光平靜。

  對面的人有面熟的,也有不認識的。

  “你們這也是出來賞玩呢?定了雅間沒?若沒有,正好與我們一道,這人多了,熱鬧。”顧煥望了一眼清寧,帶著笑與宋子逸客氣地問道。

  清寧余光瞥得宋子逸隱隱發青的臉,不覺臉上的淺笑加深了幾分。與他青梅竹馬十幾年,又夫妻三年,這一刻就算是不看,清寧也能感覺出來,宋子逸被顧煥氣得不輕。

  宋子逸握了握手指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才朝著顧煥笑著拱了拱手,道,“謝九公子好意,不過我們已經定了地方,還與別的朋友約好了的。”

  “如此,真是遺憾。”顧煥甚為可惜地道。

  “請。”

  “請。”

  皆是世家子女,大家便是客客氣氣地相互謙讓著進了觀月樓。

  “客官裡面請。”兩個小二分別熱情地迎了上來。

  迎過來的小二笑容親切,躬身與宋子逸道,“小的給世子與各位小姐請安,世子您定下的包間已經備好了,請世子與各位小姐隨小的來。”

  說罷小二客氣地往樓上迎。

  “你們在這間玩,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儘管吩咐小二。”進了雅間,宋子逸笑容滿面地與幾位姑娘道,然後囑咐宋子瓊與清寧道,“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情便讓人過去說一聲便是,曾雪兄妹等會便到。”宋子瓊歡快地點頭。

  “我知道了,哥哥你去吧。”

  清寧淡淡地點了下頭。

  宋子逸這才轉身離開了雅間。

  等宋子逸一出去,沈清妍與沈清韻兩人臉上的笑容便去了幾分,眼眸帶著幾分怨氣與嫉妒看向清寧。

  到底是有宋子瓊在,兩人也只能面上過過癮,不敢在外人面前放肆上演姐妹不和的戲碼。

  清寧淺淺地笑著。

  沈清韻是二叔那房的嫡女,心儀顧煥也就罷了,沈清妍這個小小的庶女居然也敢肖想,痴人做夢。

  沈清雨臉上帶著的笑容帶了幾分幸災樂禍與憤然。

  清寧目光輕輕地在三人的面上轉了一圈,“三位妹妹,怎的你們都一臉不高興,是不是對這雅間有什麼不滿?若不滿,便請小二過來換一間吧?”

  “大姐姐說笑了,我們哪裡有什麼不高興?難得能出來玩一次,我們心裡都高興著呢。”沈清韻臉上一僵隨即笑盈盈地說道,然後又扭頭看向了沈清雨與沈清妍,“是不是,二姐姐,三姐姐。”

  “是。”沈清雨與沈清妍點頭附和。

  “那是我多心了?”清寧挑眉一笑,“自家姐妹你們可不要與我客氣,若有什麼不樂意的地方,可是要直接說出來,千萬別憋在心裡頭。”

  “嗯,你們三個年紀小,若有什麼要求儘管與清寧或與我提,可不許見外。”宋子瓊笑著與三人說道。

  三人忙帶著笑點頭稱好。

  “你們想吃什麼點心?想喝什麼茶?不用客氣,儘管點,哥哥臨出門的時候就囑咐了我,今日他做東,你們不用客氣。”宋子瓊笑容可掬地說道。

  “大姐姐,妹妹聽說這觀月樓裡的雲霧茶最是上乘,妹妹記得姐姐最喜歡喝雲霧的。”沈清雨側首看向清寧說道。

  “是嗎?”清寧平靜地看了眼沈清雨,與宋子瓊道,“我就喝雲霧吧。”

  沈清雨頓時眉開眼笑。

  幾人相繼點了要喝的茶與點心。

  小二上茶與點心的時候,曾雪與史七娘相攜而至。

  夜風習習,雅間頓時歡樂融融。

  雅間面朝江,幾人說笑了一會,站在了陽台上看了會夜景,宋子瓊說道,“站在這裡看始終是不過癮,等再晚一點,我們便讓哥哥他們帶我們去下面玩。”

  “如此甚好。”曾雪等點頭,都進了雅間。

  等她們進了雅間,清寧又看了會遠處的燈火闌珊,轉身。

  余光一撇,清寧頓住了腳步,抬頭。

  右上方四樓的陽台上,蘇斐身著黑色的衣服安靜地站著,似是要與夜色融為一體,透著遺世而獨立的寂寥之感。

  察覺到清寧的目光,蘇斐低頭,朝清寧微微一笑,頷首。

  清寧福身回了一禮,再抬頭已不見蘇斐的身影。

  似剛那一瞥是她的錯覺,清寧笑了下,轉身回了充滿了歡聲笑語的雅間。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31 PM

第四十三章 放河燈

  雅間宋子瓊沈清雨幾人正聊得高興,見得清寧走了進來,宋子瓊朝她招招手,說道,“我已經讓樂菊過去哥哥那邊問了,等一會,我們就可以下去放河燈,賞燈了。”

  坐了一會,果見宋子瓊的丫頭樂菊帶著笑容高高興興地進了雅間,歡喜說道,“小姐,世子說,他們這就過來請各位小姐一起下去遊玩。”

  “等下就過來嗎?”宋子瓊確認問道。

  樂菊點了點頭。

  宋子瓊就扭頭與清寧幾位說道,“那我們也就稍加準備一下吧。”

  語氣帶著雀躍。

  宋子瓊沈清雨幾人各自低頭整理衣襟與發絲,臉上綻放著欣悅的光芒。

  清寧低頭啜了一口茶,心,平靜如千年枯井,沒有一絲的波瀾。

  不到片刻,雅間的門被敲響,宋子逸與曾雪的二哥曾榮,史七娘的五哥史陽一起走了進來,然後一眾人說笑著出了觀月樓。

  白天留下的炙熱已經褪了下去,涼爽的晚風迎面而來,很是涼爽,

  新月如鉤一般掛在天際,夜色如一張黑色的網罩了下來,夜空中星辰閃爍,街上掛滿了燈籠,遠遠看去,火樹銀花,璀璨輝煌。

  觀月樓本就是臨江,清寧一行人下了樓,往前走了幾步,便是到了那放河燈的地方。

  “哥哥,我們放河燈。”宋子瓊扭頭與宋子逸說了一聲,便拉了清寧姐妹,曾雪史七娘朝賣河燈的攤快步走了過去。

  宋子逸與曾榮,史陽相互對視了一眼,笑了笑跟著走了過去,臉上雖是無奈的表情,眼裡卻是帶著寵溺。

  “這個好看,我要這個。”

  “我要這個。”

  ……

  宋子瓊與其餘幾人都興致勃勃地比較著各式各種顏色的河燈,唯清寧一人站在旁邊,目光在那的河燈上一一望了過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扭頭與玉簪茶梅說道,“你們兩個也來挑一個。”

  “謝謝大小姐。”玉簪與茶梅高興地朝清寧道了一聲,各自挑了早已中意的河燈,然後扭頭看向清寧,“大小姐,您看中了哪一個。”

  清寧嘴角漾起了笑,瞧得宋子瓊等人都已經選好了,各自提了心儀的河燈,於是伸手挑了一個平常的河燈。

  走了江邊,清寧微微彎身,把手裡的河燈放入水裡。

  河燈隨著盪漾的江水,緩緩地朝江中飄去。

  清寧站了一會,往邊上退去,把位置讓開了其餘興致盎然的人。

  沈清雨虔誠而慎重地把自己選的蓮花河燈放了水裡,並是閉上了雙眸許了願,然後這才轉身,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宋子逸。

  燈光下的宋子逸愈加的溫潤迷人。

  沈清雨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柔情,隨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沈清雨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戾氣,走了過去。

  “姐姐,今日許了什麼樣的願望呢?”沈清雨悄然走了過來,站在清寧的身邊,笑著問道,說著目光不著痕跡地朝宋子逸看了一眼,目光裡帶著幾許捉狹與曖昧。

  清寧隨著她的目光瞥了眼宋子逸,微笑反問道,“那二妹妹許的是什麼願呢?”說罷也朝著宋子逸的方向瞄了一眼。

  沈清雨頓時臉色有些發紅,用手裡的團扇遮住了半張臉,朝清寧嗔道,“大姐姐,是妹妹先問的。其實,大姐姐你不說,妹妹也能猜得一二的。”

  說著,沈清雨眼光往宋子逸的方向瞟。

  宋子逸聽得姐妹兩人的話,不知覺嘴角帶了笑容,目光如水一般柔和地看向清寧。

  清寧看著沈清雨,嘴角的笑容如花一般綻了開來,清澈的目光帶著不屑,“是嗎?恐那是二妹妹你自己心裡的願望吧?”

  言罷,不再看一眼臉色有些發白的沈清雨,目光看向江面。

  許與宋子逸百年好合的願望?

  是她沈清雨吧。

  還許願,她恨不得把他踢入江裡,溺死了他。

  沈清雨嬌柔的臉上閃過一絲惡毒,嬌笑著往旁走了兩步朝曾雪走了過去。

  站在幾步遠的宋子逸,聽得了清寧的話,心裡劃過莫名的流過淡淡的失落。

  有什麼不一樣了!似從那日開始,他的這個小未婚妻哪裡不一樣了,雖然依舊對著自己笑,但那笑容不如往日那般甜美,更加沒有了往日的光芒。

  也不會嬌嬌柔柔地叫自己子逸哥哥了,而是疏遠地叫著自己世子。

  ……

  晚風帶著江水的涼意,江面上飄揚著各色各樣的河燈,岸上的燈籠倒映在江面上,江上有燈火通明的畫舫,遠遠的能聽到畫舫上面歌姬婉轉清揚的歌聲。

  河燈,燈火與夜空的星辰相交輝,華光絢麗

  清寧靜靜地看著這流光瀲灩的一幕。

  她許下的願望,很簡單,希望這一生平安康順。

  觀月樓四樓,蘇斐站在夜色之中,目光不期然地落在站在江邊的清寧身上。

  燈光下的清寧,明明是站在人群之中,蘇斐卻是從她的身上感覺到她周身散髮出來的冷淡與默然,她似乎是與周遭歡笑的人群隔了千山萬水。

  蘇斐想了下,自己的妹妹蘇瑤與她差不多的年紀,煩惱的不過是衣服的花色與布料。

  她堂堂侯府的大小姐,有多大的愁緒?有什麼多大的愁緒,令她冷清如霜與周邊這般格格不入。

  “在看什麼呢?”一錦衣男子端著一杯酒從裡面走了出來,往蘇斐的方向看了一眼,戲謔道,“別說你今日突然對放河燈感興趣了。”

  蘇斐收回了目光,側首看著身側的傅景行,“你請我來,難道不是為了請我來賞夜景的?”

  傅景行哈哈大笑道,“當然,不過有點事找你,走,一邊喝一邊說說。”

  ——

  等得所有的人都放了燈,許下了諾言,沈清雨笑著看向遠處,高興地提議道,“那邊等會放煙花呢,我們過去看吧!”

  “好。”宋子瓊,曾雪立即贊同。

  宋子逸目光看了眼清寧,點頭同意囑咐著說道,“人多,等會若是衝散了,就在觀月樓前集合知道了嗎?”

  沈清雨目光看向清寧,臉色得意而猙獰。

  清寧對上她的目光,平靜地一笑。

  沈清雨嚇得忙扭頭躲開了目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32 PM

第四十四章 綻放的煙花

  剛一躲開,沈清雨後悔了起來。

  躲什麼?

  不過就那麼一眼,有什麼好怕的?

  如此一想,沈清雨就把頭一扭,重新看著清寧,卻見清寧帶著笑容與史七娘說著話,不知清寧說了什麼,史七娘咯咯地笑得很歡快。

  清寧臉上的笑容也透著歡愉,卻帶著一抹淡淡的疏離。

  沈清雨微微蹙起了眉頭。

  似乎,自己的這個長姐,在最近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以往,她的笑容清澈而乾淨,明亮而透徹。

  不知從何時起,沈清雨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姐姐了。

  以往的乾淨清澈似都蒙上了一層煙霧,讓人看不透。

  沈清雨不由得正了正眼睛。

  似是想要把眼前的清寧看個明白。

  海棠紅的右衽交領上衣,同色的羅裙,衣服羅裙上並無刺繡,並無暗花,只衣襟袖口裙裾用米白色的錦緞滾了邊,腰際垂了米白的兩根絛絲。

  裙裾隨著夜風翻飛如花。

  明明亮麗明快的海棠紅,卻是讓她穿出了幾分淡雅的感覺。

  看著她的笑容,沈清雨覺得分外的刺眼。

  笑吧,等會就笑不出來了,不,許將來,再也不能如此張揚而歡快地笑了。

  沈清雨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貼身丫頭杏白。

  杏白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色。

  沈清雨轉頭看了眼清寧,眼眸裡閃過算計的光芒。

  “我們慢慢走吧,這人多,容易分散,大家別落單,萬一落了單就記住剛才子逸兄的話,回觀月樓會合。”曾榮朝大家招呼了一聲,大聲道,“可都記住了?”

  “嗯。”一眾人點頭應了一聲。

  “記住了就好,晚上人多,就算是衝散了也不用慌,人多很安全,今晚巡邏的人也比平日了要多上一倍,你們不要怕。”史陽跟自家妹妹與一眾姑娘說道。

  “是。”史七娘與清寧等人都點了點頭。

  清寧正色看向自家三位妹妹的丫頭,說道,“你們跟好自己的主子了。”

  他們一眾人,只有她們四姐妹沒有看顧她們的兄長,如史陽所說,就算是走散了,也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但也怕萬一。

  清寧雖心裡不想照看這三位妹妹,出了門,她們姐妹四人便是代表著沈家的臉面,就算清寧心裡厭煩,還是說了一句。

  “是,大小姐。”

  於是眾人就朝著放煙花的場地走去,街道兩旁小販吆喝著,行人衣著鮮艷各人臉上都帶著歡喜的笑容。

  因清寧這次來的是四姐妹,宋子逸就不離左右地看顧著宋子瓊與清寧姐妹,生怕就一眨眼,這五位嬌貴的人兒就出了什麼意外。

  清寧一行人到的時候,倒也不早不晚。

  “世子,公子,這邊。”

  放煙花的場地在離得江邊不遠處的一個空地上,這個時候,路上的行人都是朝那方向走去。

  清寧一行人到的時候,遠遠地幾小廝揮手喊道。

  宋子逸與幾位姑娘解釋了說道,“我便是猜到你們會對煙花會感興趣,所以我們三位早早就讓他們過來占位置。”

  一行人走了過去。

  清寧放眼望了一眼,視角很好。

  “還是哥哥你們想得周到。”宋子瓊環顧了一眼,眉開眼笑。

  宋子逸溫潤地一笑。

  等了小一會兒煙花放了起來,一朵朵在夜空中綻放了開來,如百花在黑暗中盛開一般,迸射出璀璨奪目的身姿,絢麗多姿而美不勝收,然後花瓣如雨一般墜落。

  不少人從攤販手裡也買了小煙花,也相繼點了加入了進去。

  “小姐。”站在沈清雨身側的杏白側首輕聲喚了一聲,然後朝中央不少加入了放煙花隊伍中的兩人身上瞥了一眼。

  沈清雨隨著她的目光看了眼,扭頭笑著看向站在宋子瓊身側的清寧。

  清寧察覺到沈清雨的目光,見得她臉上猙獰而陰狠的表情,不予理會,抬頭看向那燦爛到了極致的煙花。

  繼續笑吧,也就這一刻鐘了,沈清雨剮了一眼清寧,目光微微看向宋子逸。

  他們的親事是賜婚,沒有改變的機會,除非你死我活,不然沈清雨認為是沒有解除的希望。

  但,她知道,沈清寧死了,她也就沒機會嫁給宋子逸的。

  宋子逸是侯府的世子,她不過是一個丫頭生的卑微庶女,如果沈清寧不在了,沈宋兩家若依舊想結兩姓之好,也輪不到她身上,親事定會落在二房的嫡女沈清韻頭上。

  因此,沈清寧不能死。

  親不能退,她又不能死。

  那就——

  “啊,快閃開。”

  一聲突兀的尖叫吼了出來。

  沈清雨甜笑了起來,看向清寧。

  卻清寧收回了目光,扭頭迎了她的目光。

  幽深似海的目光透著濃濃的恨意。

  半點沒有沈清雨意料之中的驚恐與失措。

  “快,快閃開啊。”

  尖叫聲異常的尖銳。

  “快閃開。”宋子逸伸手一拉,卻還是晚了。

  臉上一灼痛,沈清雨攥著宋子逸的手臂,尖叫了起來,“啊。”

  “死人啦,炸死人啦。”這突然的變故,剛還歡聲笑語人聲鼎沸的人群立馬就驚慌失措四處逃命了起來。

  清寧目光帶著冷意看向半摟著沈清雨的宋子逸。

  “我的臉,我的臉。”沈清雨死死地攥著宋子逸的衣袖,驚恐地大哭。

  “妹妹……。”宋子逸本是囑咐宋子瓊與清寧幾人的,見得清寧冷冷的目光,頓時覺得滿頭大汗,手裡的沈清雨如燙手山芋一般,卻被她攥得緊緊的。

  就如此一頓,清寧被忙於逃命的人擁得不見了身影。

  人多,又是晚上,片刻之間,哭聲,喊聲,亂成了一片。

  清寧隨著眾人逃奔的方向快步走。

  走了一會,清寧往旁邊小心地往邊上挪,然十三歲的嬌養的身體有些力不從心,

  好不容易,挪到了邊上,清寧剛想松一口氣,身後的身後奔逃的人群又如潮水一般涌了過來。

  “死丫頭慢吞吞的別擋路。”身後的婦人不耐清寧擋在前面,伸手猛的推了一把。

  清寧猝不及防被那婦人推得一個蹌踉,就要往前撲倒,突然從一旁橫空伸出一隻手來,穩當地拉住了清寧,一個用力直接把她拉出了人群,快速地閃開了洶涌的人群退到了一旁的小巷子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04:35 PM

第四十五章 敗興而歸

  清寧被這突然的這麼一出,嚇得不輕。

  是誰?

  難道是沈清雨安排的後手?在思慮之間清寧已經手腳並出,先是一腳狠狠地往面前人腳上踩去,然後是自由的手肘往他胸前撞去。

  “嘶。”頭頂上傳來一聲輕輕的悶哼,腳下沒有落空,手卻是穩穩地被他給制住了。

  “是我。”

  輕緩如三月溪水的聲音。

  清寧抬頭,藉著巷子外面傾斜過來的燈光,蘇斐精緻無暇的臉落入眼簾,那雙眼睛在這夜色中格外的明亮。

  清寧松了一口氣,深深地地吐了一口氣,“蘇世子,怎麼是你?”

  話一出口,清寧感覺到自己腳下他的腳,忙往後退了一步,“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蘇婓抿嘴一笑,“是我突然出手嚇到你了。”

  蘇婓打量了清寧一眼,問道,“你有沒有傷到哪?”

  清寧搖了搖頭,側首望了一眼慌不擇路一團亂的人群,扭頭看向蘇婓正色說道,“大恩不言謝,剛才真的謝謝你。”

  剛才若不是蘇婓及時出手,自己被後面的人那麼一推定然會摔倒,這慌亂的人群大家都疲於逃命,誰會注意到她摔倒了?

  清寧心有餘悸地呼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蘇婓微點了下頭,“剛才那樣的情況,一般人都會出手的,所以,舉手之勞罷了,沈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這是第二次欠他恩情了,這算不算一回生二回熟?清寧微微一笑,“總之是真的謝謝你。”

  “你……?”蘇婓展顏,想了下道,“在這裡等一會,等人少了,我們再出去。”

  他剛想問的是,她怎麼會一個人?

  記得在觀月樓上的時候,他們一群人,記得她的未婚夫宋子逸在旁邊的?她怎麼會落單了呢?

  想想,蘇婓還是把話壓了回去。

  “好。”清寧點頭。

  蘇婓目光看向眼前的清寧。

  僅十三四歲的喜少女,遇上如此突然的事件,居然是一絲慌張與害怕都沒有從她的臉上找到。白皙如瓷的臉上,神情淡然,就算是剛才在混亂的人群中,她也是從容而冷淡。眸光流轉散髮著冷靜的光芒。

  外面的人群呼聲,喊聲,尖叫聲,人聲鼎沸,巷子裡的兩人卻是安安靜靜的。

  一股夜風吹來,清寧這才覺得已出了一身的汗。

  對面的蘇婓安靜地站著,在夜色下身姿挺拔如松。

  英挺而帥氣。

  似乎能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突然清寧就侷促了起來。

  “等會你去哪?我送你過去。”蘇婓突然開口說道。

  清寧抿了抿脣,道:“不用麻煩世子了,開始我們就說好了,人多若走散了就去觀月樓集合,雖是晚上,但人還算多,我一個人過去沒事的。”

  蘇婓笑了下,沒有點頭也沒有堅持說要送她回去。

  清寧呵呵笑了下,“怎麼世子也是一個人嗎?也是和朋友被衝散了吧。”

  “算是吧。”蘇婓點頭,“我與朋友談點事,談完了出來,這路上人潮擁擠的,就打算走一走,沒有想到卻碰上了你。”

  他與傅景行說完了事,準備回府,卻被傅景行拉出來說是賞玩一番,不想剛走了一會就碰上這四處逃命的人,傅景行不知被衝散去了哪。

  “前頭出了什麼事,出人命了?”發生了什麼事,蘇婓具體不知道,只能從人群的尖叫聲喊聲中推出一二。

  “嗯,剛才煙花炸到了人身上。”清寧解釋了一句。

  蘇婓若有所思,“死了?”

  清寧勾脣,搖頭,“那倒沒有,只是出頭出了這樣的意外,大家都很驚慌。”

  ++

  “子逸哥哥,我的臉,我的臉。”沈清雨捂著鮮血淋漓的臉,攥著宋子逸的一隻胳膊哭得昏天暗地。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讓杏白用錢買了兩個混混,讓他們製造出意外的樣子被沈清寧的臉給毀容了,可他們確實直接把煙花放到了自己的臉上來了?

  沈清雨目光陰毒地射向一旁的杏白。

  杏白嚇得兩腿直哆嗦,臉上的血跟被抽乾了似的。

  宋子逸看著那四處逃散的人群,目光往四處看去,心裡急得要死,不知清寧被衝散到哪去了?

  目光一環顧,宋子逸看到了不遠處站在人群中的顧煥。

  顧煥笑了下,目光裡含著明顯的嘲諷與鄙夷。

  宋子逸皺了下眉頭,朝顧煥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然後收回了目光仔細往四周看去。

  顧煥掃了眼沈清雨一眼,冷哼了一聲。

  若是他妹妹也就罷了。

  他居然——置未婚妻於不顧。

  官兵很快就趕了過來,待人群安定了,宋子逸讓杏白與另一丫頭扶了沈清雨,叫了一旁的宋子瓊,沈清韻與沈清妍往觀月樓走去。

  “哥哥,放心,清寧定然會沒事的,雖是人多,她身邊有丫頭跟著呢,說不定與小雪與七娘他們他們一起呢。”一旁的宋子瓊見得宋子逸四處張望,勸道。

  “希望如此。”宋子逸皺眉。

  宋子瓊看了眼靠在丫頭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沈清雨,道,“哥哥,我看,得先送清雨去看大夫才行。”

  這傷在臉上,大意不得。

  “我剛讓人去請大夫了。”宋子逸眉頭皺得更緊。

  到了觀月樓,除了清寧,其餘人都已經到了。

  “你們小姐呢?”宋子逸見得玉簪與茶梅,怒不可遏。

  “小姐與我們衝散了。”玉簪與茶梅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大哥,你先別生氣,找人重要。”宋子瓊忙勸道。

  曾榮與史陽也勸。

  “大小姐。”玉簪叫了一聲,與茶梅兩人抬腳就朝遠遠地走過來的清寧奔了過去,

  見得朝清寧跑過來的兩個丫頭,遠遠站著的蘇斐這才轉身離開。

  “好啦,我這不回來了了嗎?”清寧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大小姐……”茶梅,玉簪抹淚。

  她們就覺得大小姐這麼做實在是太危險了,一個不慎,大小姐也會被傷著。

  “你有沒有傷到哪?”宋子逸急切地問道。

  清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看向沈清雨,“二妹妹傷勢如何了?”

  沈清雨趴在杏白的肩頭痛哭,抽噎著喊道,“我要回家。”

  清寧扭頭看向宋子逸。

  “還是回侯府吧,這城裡的大夫哪比得上太醫。”曾榮說道。

  宋子逸考慮了片刻,點頭。

  一行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39 PM

第四十六章 自作孽

  宋子逸派人先行一步回興寧侯府稟告一聲,與宋子瓊一起送清寧姐妹回去。

  一進府,一眾人便被侯在二門的林媽媽往陶然居迎。

  陶然居燈火通明,老夫人與沈峰夫婦,沈幀夫婦坐在廳裡,楚姨娘與雪姨娘站在角落裡。

  見眾人進門,心急如焚的李蕓娘騰地站了起來,朝清寧奔了過去,拉著她上下打量,“寧兒,你有沒有傷到哪?”

  擔心與著急不溢於言表。

  清寧一笑,“母親,我沒事,不用擔心。”

  沈清韻拉著裴氏的手,到底是才十一歲頭一次遇見這樣的場面剛在一直裝堅強,一見自己的母親裴氏一下便眼淚直轉。

  雪姨娘擔心地拉著沈清妍虛長問短。

  “雨兒!”楚姨娘見著被丫頭攙著扶進來的沈清雨,一個箭步跑了過去。

  “姨娘。”沈清雨抽噎了一聲,扭頭看向老夫人扶著丫頭的手往前走了兩步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讓祖母大晚上的勞師動眾,是孫女不孝。”

  說著就要跪下去。

  翠香忙往前走了兩步扶住了沈清雨。

  老夫人道,“你這孩子,身上帶著傷呢,小心些。”

  扭頭看向林媽媽,“快讓人把壓驚茶都端上來,再讓人去看看,太醫到了沒有?”

  林媽媽應了一聲忙轉身出了門。

  “老夫人,侯爺剛來的時候,我已經讓人拿了帖子去請陸太醫了,想必人很快就到了。”喝了壓驚茶,宋子逸朝老夫人行了一禮,見著歪在楚姨娘身上痛哭流涕的沈清雨,甚是抱歉地與老夫人說道,“今日是我沒有照顧好幾位姑娘,還請恕罪。”

  “祖母,父親,世子已經盡力救我了。”沈清雨捂著臉,哭著求情說道。

  “快扶二小姐去躺著,小心別加重了傷口。”老夫人朝翠香等人說道。

  沈峰看向宋子逸道,“世侄如此說太見外了。”

  “大姐姐,你說句話啊,當時你也在旁邊,什麼樣的情況,你最是清楚。”被丫頭扶著往屏風後走的沈清雨頓住腳步,紅腫著雙眼看向清寧說道。

  老夫人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看向清寧。

  沈峰眉頭一皺看向清寧,斥道,“你怎麼照顧妹妹的。”

  清寧低頭,“是我沒有看顧好妹妹。”

  老夫人看了眼沈峰,但也沒有阻止。

  沈峰目光透著銳利,“你身為長姐,出門在外就該照顧好幾位妹妹。”

  清寧抬頭,咬了咬脣盈淚於睫看向宋子逸,目光中含著怒氣,委屈,無奈,與譴責。

  這幅模樣令人看著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廳裡的人目光又都是齊齊看向宋子逸,宋子逸臉色一僵,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蕓娘瞥了眼宋子逸,怒視著沈峰,與清寧說道,“寧兒,當時是如何,你儘管說出來,不用怕,有娘在,自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去。”

  “是啊,寧兒,說罷,也都不是外人,有什麼委屈說出來,你祖母定會給你做主的。”沈清韻無事,裴氏提著的心放了下去,目光閃爍地在清寧與宋子逸的身上掃來掃去幸災樂禍地說道。

  清寧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自家的兄長則是有苦難言的樣子,宋子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福了福身說道,“老夫人,當時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哥哥已經在第一時間出手救了清雨。只是太突然了。”

  “是啊,世子哥哥為了救二姐姐,都來不及拉被人群擠散的大姐姐。”沈清韻也說道。

  沈清妍也點頭。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把當時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得臉都成了豬肝色。

  李蕓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子逸,扭頭拉著清寧重新打量,“真的沒有受傷嗎?”

  清寧一笑表示自己無事。

  “傻孩子,心裡有委屈說出來便是,沒得讓人誤會不說還便宜了旁人。”李蕓娘帶著怒氣說道,這宋子逸竟為了一個丫頭生的庶女,居然棄女兒而不顧,那麼多的人,那麼混亂的場面若女兒出個萬一……!李蕓娘看向宋子逸說了一句,“幸得寧兒命大。”

  “是我疏忽。”宋子逸低頭。

  李蕓娘目露失望。

  疏忽了?事出突然,但難道沒有想過人不見了,立即派人去找嗎?

  屏風後傳來沈清雨嚶嚶的低泣聲。

  “好了,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願,這是意外。”老夫人擺手。

  “事出突然,其餘的人沒有受傷已是大幸了。”一直沒有出聲的沈幀道。

  “太醫來了。”一個小丫頭領著人往屋裡走。

  “陸太醫,有勞。”老夫人客氣道。

  “老夫人客氣。”陸太醫拱了拱手,隨了林媽媽去了屏風後。

  一會,屏風後就傳出來了楚姨娘壓抑的驚呼聲。

  老夫人往裡看了一眼,與宋子逸兄妹說道,“很晚了,你們快些回府吧,侯爺與夫人定在家裡著急了。”

  “老夫人,我們等等看太醫怎麼說,不然我們回去也不安心。”宋子逸道。

  “也罷。”老夫人點頭。

  半響,陸太醫走了出來。

  “陸太醫,二丫頭傷勢如何?”老夫人問道。

  陸太醫道,“老夫人請放心,我開了內服的方子,外敷的良藥,過幾日二小姐的傷便會痊愈的。”

  “真的……真的會痊愈嗎?”老夫人看著陸太醫確認問道。

  老夫人的意思沈清雨臉上會不會留下疤痕,屋裡的人都聽了出來,就是屏風後沈清雨低低的哭泣聲也止住了。

  “二小姐臉上的灼傷頗為嚴重,但好在二小姐年紀如今還小,好生養上一兩年,可能會完全痊愈。”陸太醫斟酌了下回道。

  話雖沒有說死,但大家都了悟,這沈清雨那張臉恐是毀了。

  屏風後傳出沈清雨的痛哭聲。

  “有勞陸太醫。”沈峰謝道。

  陸太醫又交代了一些要忌口的事物,宋子逸兄妹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與陸太醫一起告辭。

  屏風後一陣咚咚作響,沈清雨跑了出來顫著手指著清寧,“沈清寧,是不是你……。”

  清寧抬頭,“二妹妹,我怎麼了?”

  沈清雨氣得牙齒打顫,可嘴裡的話硬是說不出來。

  “二妹妹?”清寧再次問道。

  如水一般清澈的雙眸劃過冷冽。

  自己不過花雙倍的銀子讓那她請的混混反過去對付她罷了。

  如此狠毒的計策,她這是自作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0 PM

第四十七章 真心相愛的人

  沈清雨雖是庶女,但是沈家也不會讓她給人當妾。

  但是,若自己毀了容,自己與宋子逸的親事不能退,而宋子逸是建安侯府的世子將來便是建安侯府,他的妻子便是侯府這當家主母,自然宋家不會讓一個毀了容當家主母,到時候宋家勢必要挑一個能主事的人出來。

  為了宋家,更是為了沈家,沈家最好的選擇便是讓再送一個女兒進宋家,讓她們姐妹共侍一夫。

  如此既讓自己當了侯夫人保持了的體面,又不會得罪了皇后,還能維持兩家一直以來的關係。

  所以,她出錢買通了混混想在七夕這晚把自己給毀了。

  真真是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如此,小小年紀便是如此歹毒的心思,於是上一輩子,她一碗毒藥送自己死,也不足為奇了。

  清寧冷然地看著纖柔的沈清雨,勾了勾嘴角,“二妹妹,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目光裡的冷光令人心寒。

  見著清寧眼底冷冽的寒意,一抹涼意從沈清雨的心底涌起,沈清雨抿了抿脣,輕輕地搖頭,虛弱地說道,“沒什麼,妹妹只希望大姐姐不要因為今晚的事而生氣。”

  手緊緊的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手心。

  能說什麼?

  說沈清寧害的自己嗎?

  不能。

  若是找了那混混出來,那一審問,他們還不把自己給供出來?他們能收她的錢辦事,當然也會為了命而出賣自己。

  陷害嫡姐,這罪名一定上,就算是疼愛自己的祖母也會厭了自己,把自己當棄子。

  可……?

  沈清雨微蹙了好看的眉,事發的時候,沈清寧眼底的恨意那般的濃烈,似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一般。

  這次,定是沈清寧害的自己,沈清雨心裡很確定。

  但,又不能把那混混弄來指證。

  這啞巴虧自己似是要吃定了!沈清雨只覺得臉上的灼痛更加火燎火燎地痛,似是全身都痛了起來。

  看著沈清雨陰晴不定,閃著憤然的眸光,清寧上翹的嘴角往上彎了彎,平靜地目光中卻帶了一絲遺憾,“二妹妹言重了。”

  沈清雨她既能想到這麼毒又好的計策,也就明白不能扯了那混混進來,所以她硬生生吞下了這口氣。

  可惜……

  自己還盼著她大鬧一場呢!

  “她們幾個今晚受了這麼大的驚,早些帶她們回去歇息吧。”老夫人揮了揮手,目光看向搖搖欲墜臉色煞白的沈清雨,“雨丫頭,你別東想西想的,好生養病才是正事,今晚你就歇在這裡好了,明兒個再去請個專門治燒傷的大夫來瞧瞧。”

  “謝祖母。”

  “謝老夫人。”

  沈清雨與楚姨娘哽咽著謝道。

  “需要忌口的,可都記住了?”老夫人不放心地問道。

  “老夫人放心,婢妾都記住了。”楚姨娘低頭,恭順地回道。

  “嗯,那就好。”老夫人揮手,“都回房吧。”

  +++++

  李蕓娘執意把清寧送回了錦園,想著清寧晚上受了驚,很是不放心,清寧見得她滿臉的擔憂,笑著說道,“娘,我真的沒事,您不用擔心。”

  “怎麼能沒事?受了那麼大驚嚇又被人衝散了,還好你沒事,你若出個什麼事,娘怎麼辦?”李蕓娘眼眶裡淚花閃爍。

  “娘。”清寧鼻子酸酸地喚了一聲。

  “嗯。”李蕓娘伸手撫了撫清寧的柔軟如緞青絲,沉吟了片刻皺著眉頭道,“只是,宋家小子太拎不清了。”

  清寧沒有做聲。

  “不過,寧兒,你也別太生氣,若他不出手相救,那也太寡情了,到底他與你們姐妹從小一起長大,熟稔。”李蕓娘開導著說道。

  母親就是這般善良心軟,總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清寧微微一笑,但也沒有開口接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能讓母親對宋子逸失望,已然是不錯了。

  “還有,你父……”想著剛沈峰那般不分青紅皂白當著宋家兄妹與下人就直接斥責女兒,李蕓娘輕聲改口說道,“快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清寧點了點頭,聽話地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呼吸聲便平穩而綿長了起來,李蕓娘輕輕地起身,低聲吩咐了孫媽媽與玉簪茶梅三人一番,這才回慕瀾院。

  翌日,宋子逸與沈清雨一夜成名,京城便人言沸騰起來,這大街小巷傳得滿天飛,紛紛議論著說建安侯府的世子心儀的其實是興寧侯府的二小姐。

  可卻是被指婚給了大小姐,昨晚那場意外,關鍵時刻真情流露,伸手救得當然是心裡真心愛的人。

  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那麼多的人在,所以,目擊者也是不乏其人,所以這緋聞也就更加真實了起來。

  因此不少的人嘆息,相愛的人不能相守在一起!

  建安侯夫人張氏聽得陳媽媽說得這傳聞,當場氣得把手裡的翡翠簪子給砸了個四分五裂,“胡說八道,純屬造謠。”

  “夫人,您小心別氣傷了身體,這外面的人不過是傳言罷了,傳幾天就會被人遺忘了。”陳媽媽勸道。

  “子逸他宅心仁厚,當然會出手相救,更何況那丫頭與他從小就認識,難道還眼睜睜地看著不成。”張氏義正詞嚴,“那個丫頭生的庶女也配與我兒子真心相愛?我呸?”

  “夫人說的極是。”陳媽媽倒了一杯茶遞給張氏道。

  張氏喝了一口茶,黑著臉沉聲問道,“這謠言誰散播的?”

  “昨晚上人多,這當時的情況看到的人不少。”陳媽媽回道,“夫人,您說,是不是興寧侯夫人因為上回夫人的話,所以故意讓人傳開的?”

  “李蕓娘性子雖綿軟,但做事卻是光明磊落,這事說開了對寧丫頭也不好。”張氏搖頭,想了想,眼底閃過一絲惶恐。

  這謠言說兒子與那沈清雨真心相愛,那沈清寧似是成這棒打鴛鴦的棒,可那棒子不是沈清寧而是那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啊!

  這不是把宋家放在爐子上烤嗎?

  “那……奴婢再讓人去查探……。”陳媽媽道。

  張氏打斷了她的話,嚴肅道,“你速速派人去與世子說一聲,讓他下午與我一起去趟興寧侯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0 PM

第四十八章 登門認錯

  張氏能聽到了流言蜚語,李蕓娘與興寧侯府的人自也是聽到了的,李蕓娘氣憤之餘卻更是擔心女兒,怕女兒聽了這些滿天飛的謠言而氣憤傷心。

  於是,李蕓娘吩咐秋佩帶了小丫頭摘了新鮮的鳳仙花,在陽光絢麗而炙熱的午後與清寧染指甲,希望她能轉移心思,也希望她開懷。

  “寧兒,這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外面的緋言緋語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需為此而難過或是傷心,就如同這染上了鳳仙花汁的指甲等時間一過,自然還是那般乾乾淨淨的。”李蕓娘低頭細心地染指甲,一邊開導清寧。

  “嗯,我知道的。”清寧點頭,目光卻是認真地看著李蕓娘的動作。

  這話本來就是她放出去的,她當然不會放在心上為此而煩惱傷心。

  站在清寧身後的玉簪與茶梅頭垂得更低了。

  李蕓娘抬頭看眼清寧身後的玉簪與茶梅,認真地看向清寧說道,“寧兒,要不要給你找個手腳利落點的丫頭?出門帶在身邊安全些。”

  這是要給她找個懂功夫的丫頭。

  聞言,玉簪與茶梅跪了下去異口同聲道,“夫人,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大小姐,請夫人責罰。”

  “你們快起來,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李蕓娘說道。

  “快些起來吧。”清寧也說道。

  茶梅玉簪一臉愧疚地起了身。

  李蕓娘道,“將來若再遇上這樣凶險的時候,你們主僕幾個都手無縛雞之力,有個懂功夫的人跟在身邊,安全,我也放心。”

  昨晚雖有驚無險,終究讓母親心有餘悸。

  “那就按娘的意思吧,不過那會功夫的丫頭,恐怕是可遇不可求。”清寧朝李蕓娘點點頭。

  “嗯,那就慢慢找,總會找到的。”李蕓娘微笑著說道。

  清寧頷首,目光有些飄忽地看了眼窗外樹葉中泄下來的幾縷陽光,心思卻飛到了昨晚。

  迷離的月色,柔和的燈光,靜謐的小巷子。

  蘇斐長身玉立,昳麗的臉龐在夜色下尤其柔和而清雋,令他原本就出色無雙的容顏,更是璀璨琉璃。

  這樣的蘇斐,清寧似是揮之不去,怎樣都無法與前世那個冷酷無情,嗜血暴戾的蘇斐聯繫起來。

  基於前世他的傳聞,清寧是想這樣冷血的人,雖前面他幫助過自己,但清寧覺得能遠離就遠離,但昨晚卻蘇斐卻又一次出手相助了她。

  在小巷子裡兩人一起獨處的時間說短也不短。

  與只見過兩次面的蘇斐,獨處在那樣靜謐的小巷子裡,蘇斐臉上疏離而淡漠的笑容,卻讓她莫名的安心。

  ……

  “寧兒,想什麼呢?”

  清寧回神,嚴肅地看向一臉慈愛帶著笑的李蕓娘道,“娘,若是二妹妹以身相許報恩呢?”

  李蕓娘倏地臉上笑聲褪了下去,皺緊了眉頭。

  室內一片安靜。

  只有外面傳來梅媽媽與小丫頭低低的說話聲以及風吹過樹葉刷刷的響聲。

  沈清雨毀了容,將來找婆家那可不是一般的難,她沒事沈家自不會讓她給人做妾,但她毀了容,那就另當別論。

  加上滿天飛的謠言。

  昨晚又那麼多的人見得兩人的真情流露。

  沈清雨再來一個破釜沉舟,以身相許來報答宋子逸的恩情。

  那老夫人與沈峰自然都會樂觀其成的。

  李蕓娘眉頭皺得死緊,向來柔和的眉眼冰冷如冰雪,默了一會,道,“你放心,若真那樣,我來了斷。”

  怎麼了斷?

  退親?

  還是了斷了沈清雨?

  李蕓娘沒明說,清寧想了想,沒有問。

  二門的婆子進了院子來稟告,說是建安侯夫人與世子到訪。

  李蕓娘與清寧對視了一眼,然後吩咐了秋佩去把人迎到花廳。

  換了會客的衣衫,又重新梳了頭髮,收拾了一番李蕓娘才帶了清寧去花廳。

  雙方見了禮,丫頭上了茶與點心。

  李蕓娘便是招呼張氏喝茶。

  態度得體,但也少了幾分熱忱。

  張氏心裡明白,上一次自己說的話太傷人,這次又出了這樣的事,於是臉一沉,蹬向宋子逸說,“孽子,還不給你嬸娘與寧兒磕頭認錯。”

  宋子逸直直地跪了下去,“嬸娘,寧兒,是我錯了。”

  “蕓娘,這孩子你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最是心善,從來沒有什麼壞心與花心思,二小姐不是別人,是寧兒的親妹妹,她有難子逸自不能袖手旁觀,但是這次確實是他沒有照顧好清寧,是他的錯,是打是罰,你們說了算。”

  張氏言辭懇切,態度又放下了下來。

  張氏這般放低了態度登門認錯,李蕓娘心裡心裡明鏡似的,這是怕皇后遷怒宋家,於是淡笑著讓宋子逸起來。

  “寧兒,委屈你了,可你子逸他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外面的謠言,你千萬別往心裡去。你且放心,若他有半分對你不好,我定是第一個饒不了他。”張氏見得李蕓娘眉間的擔憂沒有退去,於是伸手拉了清寧的手,和藹地說道。

  “夫人言重了。”清寧垂眸掩了眼底的冷意,不著痕跡地脫了手。

  見得清寧的動作,宋子逸眉頭蹙了蹙。

  清寧瞥了他一眼,神色自若端莊地坐在了李蕓娘的身邊。

  “你是不知道,昨晚我聽他們一說,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當即便把他好生訓了一頓。”張氏一笑,臉色凝重地與李蕓娘說道,“阿彌陀佛,幸得寧兒無事,不然我們宋家可萬死難辭其咎……”

  說了好一會話,張氏見李蕓娘臉色緩和了一些,這才帶了宋子逸告辭。

  “她終是我的母親。”宋子逸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張氏,側首低低清寧說了一句。

  清寧冷笑,斷然頓住了腳步,“夫人,世子慢走。”

  語氣冷漠,態度疏離。

  張氏轉身,盯了眼宋子逸,微笑著與清寧說道,“太陽還烈著呢,你快回。”

  此時,皇后娘娘的宮殿裡。

  顧煥正滔滔不絕地與皇后娘娘說著晚上所見,完了還總結道,“我看啊,那建安侯府的世子就配不上沈家那玉一般的大小姐。”

  皇后抬頭,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顧煥。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1 PM

第四十九章 毒計

  皇后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帶了一縷嚴肅。

  對於昨晚的事,顧煥神情激動,義憤填膺,一見皇后看過來探究中微帶著嚴肅的目光,顧煥忙道,“姑母,您別這樣看著我。”

  皇后動作優雅地喝了一口茶,再次抬頭,目光和藹,佯怒朝顧煥說道,“人家配不配,可不是你這個外人說了算的,更何況你見過他們幾次面?你與他們又不熟,可不許胡來。”

  “姑母,我哪會胡來?我做事向來循規蹈矩。”顧煥臉上暈起了層淡淡的緋色,像是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

  循規蹈矩?

  他從來都是我行我素,視規矩禮教為無物!皇后忍俊不禁,笑出來聲來,就算站在她後面的幾個貼心大宮女也低頭憋了笑。

  “姑母!”

  “好,好,你做事是循規蹈矩。”皇后止住了笑,可臉上依舊是一片笑容,認真地看向顧煥說道,“你也十八了,改日姑母幫你瞧瞧這各家的閨秀。”

  這是要給他挑媳婦,定親的意思。

  當年皇后痛失親子,是年幼的顧煥填了她內心的痛,這些年皇后一直對他寵愛有加,待他有如親子。

  所以他的親事自是皇后娘娘說了算。

  顧煥搖頭,說道,“姑母,您可別亂點鴛鴦譜。”

  “你這孩子,什麼亂點鴛鴦譜?放肆。”皇后說道,不過臉上卻無半分的不悅。

  “姑母目光如炬,當是不會亂點鴛鴦譜的。”顧煥忙笑嘻嘻地說道。

  “你啊。”皇后頗為無奈地瞪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依舊是和藹可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姑母會好好幫你瞧著的,到時候,讓你點頭再下旨。”

  他是顧家這一代年紀最小的孩子,顧家已經是處於登峰了,不需要他再與人聯姻錦上添花了。

  他能娶自己心儀的女子,當然是好的。

  “好。”顧煥毫不客氣地應道。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皇后趁熱打鐵。

  “當然是要配得上我,且令我心悅的女子。”顧煥神情倨傲,語氣霸道。

  皇后哭笑不得,目光裡的疼愛與寵溺顯而易見,卻也是點頭算是應了顧煥的話,

  +++++

  “夫人和世子走了?”李蕓娘見得清寧進屋,問道。

  “嗯。”清寧點頭,走了進去。

  “寧兒,人無完人,你們青梅竹馬從小認識,知根知底的,已是大幸了。”李蕓娘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女兒對宋家母子的抗拒及冷漠,開導說道。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人成親前連見都沒有見過。

  清寧雖心裡已經有了決斷鐵了心要把自己的親事給攪黃了,但不想讓母親擔心,於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人生在世會遇到種種的事,凡是要留一線,不要太絕要給人留了餘地。”李蕓娘語氣深長地說道。

  清寧笑著頷首點頭。

  對君子自然是凡事留一線,但對小人——

  別說是一線,縫都不能留!

  +++++++++++++++

  沈清雨晌午在陶然居等老夫人新請來的大夫看了傷,摸了脈,才帶了杏白,杏仁丫頭回了自己的院子——桂雨苑。

  夕陽揮灑,沈清雨倚坐在床頭,杏白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進了門,稟告道,“小姐,建安侯夫人與世子與老夫人請了安就離開了。”

  “走了?”沈清雨尖銳地反問道。

  杏白抖了一下,點頭,“是的,小姐。”

  沈清雨伸手一把抓起旁邊的枕頭朝杏白砸了過去,“去死!”

  “小姐,饒命。”杏白撲通跪了下去。

  沈清雨看著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杏白,想著昨晚的事,怒火更甚,眼眸一厲,坐直了身子,火冒三丈地問道,“你不是說,都安排好了嗎?不會有什麼差錯的嗎?可是現在呢?是我,是你小姐我被煙花灼傷了?”

  “小姐饒命,奴婢真的都與他們說好的,當時奴婢也給他們打了手勢的,奴婢真的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啊……。”杏白臉色煞白地磕頭認錯。

  “死丫頭。”沈清雨氣不打一處來,作勢就要下地給杏白一腳。

  “雨兒,你臉上有傷呢?好生在床上躺著。”楚姨娘端著一碗藥,疾步走了進來,阻止說道。

  “娘。”沈清雨非常地委屈地叫了一聲楚姨娘。

  “乖,先把藥喝了。”楚姨娘看都沒有看一眼杏白,柔聲與沈清雨說道。

  沈清雨抽抽搭搭地把藥喝了。

  楚姨娘從杏仁遞過來的手裡接了糖,喂了沈清雨吃了,伸手撥了撥沈清雨的發絲,說道,“你臉上有傷,得安心養著,有什麼事姨娘為你去辦。”

  “娘,女兒的臉會好的是不是?”沈清雨嘴裡含著糖,悲從心來,撲在了楚姨娘的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憑什麼,受傷的是我,為何他們卻去看望她,而不是來看望我?”

  楚姨娘伸手摟住了沈清雨,等沈清雨平靜了下來,才問道,“你心儀世子?”

  沈清雨臉一紅,羞澀地點了點頭。

  楚姨娘皺眉,瞥了眼跪在地上不敢出聲的杏白,繼續問道,“剛才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做了什麼事?”

  沈清雨恨恨地剮了眼杏白,咬著脣臉色猶豫。

  “說罷,昨日太醫的話你也聽到了,今天早上老夫人重新請的大夫說的也是大同小異,如今,得早作打算。”楚姨娘道。

  沈清雨這才臉色猙獰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楚姨娘。

  楚姨娘聽了沈清雨的話,臉色微白,抿著嘴看向沈清雨,她心裡雖也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給屈躬卑膝地做妾,但——

  但是如今事已至此。

  但女兒的計策滴水不漏,若成了,侯府裡就兩個庶女,自己的女兒從小就乖巧頗得老夫人的喜愛,所以這隨大小姐入建安侯府的人,自是非女兒莫屬了。

  這女兒將來還不榮華富貴,地位尊貴?

  可事情怎麼發生了這樣的逆轉?

  楚姨娘慢慢地吸了一口氣,皺著眉看向杏白厲聲問道,“你真的確定自己沒有出任何紕漏?”“沒……沒有。”杏白顫聲回道。

  楚姨娘陰著臉,“雨兒對你的傷怎麼能白白受?事情已經出手了,不能就這麼完了!”

  “娘,這個啞巴虧女兒只能吃了!”沈清雨哭喪著臉泄氣說道。

  “女兒,你付出了這麼慘重的代價,一不做二不休,就是拉,也要把那死丫頭與我們一起墜入這塵埃來。”楚姨娘目露陰狠,“讓那些混混來指證她。”

  “不行。”沈清雨搖頭,“這混混若惹急了,說不定反咬我一口。”

  “傻孩子,混混不就是要錢嗎?我們多出給些銀子便是了,等事情定了,遠遠地打發了他們便是。而且……”楚姨娘仔細分析道,“而且到時候,就算侯爺與老夫人不會重罰她,但謀害庶妹這個罵名她定是背定了,你只要揪住了她這一條,就算萬一你的臉將來好不了,你還怕進不了建安侯府嗎?而且,如今是你是受了傷,處於弱勢,世人都會站在你這邊……。”

  沈清雨死氣沉沉的眼眸慢慢地亮了起來,朝楚姨娘點了點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2 PM

第五十章 棄卒保帥

  桂雨苑那邊的人一動,清寧就得了消息。

  “這次她們派出門的是誰?”清寧輕笑了一聲,繼續修剪剛從園子裡摘來的花,一邊問道。

  “還是杏白。”茶梅把遞了一支白色的薔薇給清寧,回道。

  “嗯。”清寧絲毫都沒有意外,一回生二回熟,熟門熟路的方便辦事。清寧利落地剪著多餘的枝葉。

  “杏白去找了上次那兩個混混,給了他們五十兩銀子,讓他們過幾天來侯府再指證那晚七夕的事其實是大小姐您指使他們謀害二小姐。”茶梅皺著眉頭繼續說道。

  “大小姐,她們這是沒完沒了呢?真當大小姐是泥做的,任人揉捏呢?”玉簪氣道。

  清寧抿嘴一笑,說道,“放心,你小姐我不是那泥捏成的人,不會讓人任意欺了去的,否則現在受傷毀容的便是我呢。”

  “那是因為因為大小姐料事如神。”玉簪臉露驕傲,目光裡帶著怒氣理所當然地說道,“是她們想要害大小姐在前,如今害了自己,那是自作自受。”

  “天色還早,奴婢這就讓雙子跑一趟,大小姐,是不是還照上次給他們一百兩?”茶梅扭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說道。

  清寧想了想,搖頭,“不,這次不給錢。”

  “不給錢?那怎麼辦?”茶梅與玉簪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道,抬頭疑惑地看向清寧。

  清寧淡笑道,“你讓雙子跟他們說,他們只要把杏白交代要他們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這次說不定他們能抱得杏白那美人歸,至於我們的事半句都不能提,否則,他們不僅會人財兩失,還會死無葬身之地。”

  “大小姐,好主意。”茶梅與玉簪眼睛一亮,點頭異口同聲說道。

  “奴婢這就去。”茶梅起身,轉身就往外走。

  清寧把花插好了,然後用琉璃瓶插了起來。

  “大小姐,真的把杏白配給了那混混嗎?”玉簪一邊收拾,嘆了一聲抬頭看向清寧問道。

  “嫁給那混混,興許也是不錯的。”清寧把花瓶擺在了書案上,說道。

  她不過是給那兩個混混畫了個大餅,一次二次的,次數多了,那混混想來心也會跟著大的,不給點更加誘人的甜頭,怎行?

  那杏白容貌秀美,舉止比一般小戶人家的小姐還得體,這麼具有誘惑力的大餅,比起銀子,更令他們動心。

  玉簪想了下,臉色一白,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也是,二小姐那般歹毒的心思,連嫡姐都能下那樣的毒手,何況杏白一個命賤如紙的丫頭?

  再出紕漏,杏白她的下場定是不會如七夕發生的事情這般輕易揭過了的。

  二小姐那恐是容不得她了的。

  容不得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以二小姐那狠毒的性子,不是直接打死,便是賣入見不得天日的場所。

  清寧帶著笑看向玉簪,說道,“你,茶梅兩人從小就在我身邊,是與我一起長大的,等以後你們兩人有了心儀的人,直接與我說,我給你們備一份體面的嫁妝,給你們賣身契還你們自由身,你們就在外面當個那當家的夫人。”

  上一世,玉簪慘死。

  茶梅更是早死,當年她們二人與孫媽媽跟了自己去了莊子上,茶梅卻一去就沒有跟著回來,命送在了莊子上。

  “大小姐。”玉簪臉羞紅成了一片,嗔道,“大小姐這是取笑奴婢呢。”

  “這話我以後就不說了,你透給茶梅聽。”清寧道。

  見得清寧異常認真的表情,玉簪不由得點了點頭。

  +++++++++++++

  接下來幾日,沈清雨沒有動靜,似是安心在桂雨苑養傷,炎熱的天氣,在突如其臨的一場大雨後,涼爽了很多。

  這日碧空如洗,晌午的空氣中帶著一絲雨後的涼爽,李蕓娘與坐在對面的的清寧說道,“寧兒,過幾日娘教你看賬,等你懂了些皮毛,我再挑個鋪子出來給你打理。”

  “等天氣涼快些吧,這大熱的天,女兒哪敢讓母親您辛苦。”清寧抿嘴一笑說道。

  “你啊。”李蕓娘想了想,點頭,“好吧,等天氣涼爽了再說。”

  李蕓娘倏地幽幽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前,我總是覺得你小,可是現如今開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所有的都教會給你。”

  “會的,會的,我這麼聰明,肯定一學就會。”清寧抬起了下巴,笑著點頭。

  “哪有這麼辦誇自己的,真不知羞。”李蕓娘輕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清寧的下巴。

  清寧跟著笑了起來。

  母女兩人正說笑著,秋佩掀了簾子進門稟告說老夫人那邊的翠蘭來了。

  “讓她進來吧。”李蕓娘止住了笑,吩咐秋佩道。

  翠蘭走了進來,行了禮,然後道,“夫人,老夫人與侯爺請您即刻帶大小姐走一趟陶然居。”

  “媽媽,可是出了什麼急事?”李蕓娘微微蹙了下眉頭,問道。

  “奴婢不知道。”翠蘭低著頭垂了眼,不透半句嘴,臉色卻是帶了幾分異樣的嚴肅。

  清寧瞥了一眼翠蘭,扭頭與李蕓娘說道,“想必祖母與父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我們說,母親,我們這就走吧。”

  李蕓娘點了點頭,看了眼清寧有些散亂的發絲,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裙,又摸了下頭上唯一的碧玉簪,讓玉簪與茶梅給清寧重新梳理髮型,自己進了內室去換衣服。

  收拾整齊了,母女兩人這才帶了丫頭,去了陶然居。

  進了陶然居的院子,母女兩人便感覺到一股異常的安靜。

  清寧掃了一眼,偌大的一個院子,只有翠珍站在廊下。

  那閒雜人等定是退避了,清寧笑了下,心裡更是有了底,這幾日侯府都是風平浪靜的,今日定是那沈清雨要翻風浪了!

  進了廳,果見老夫人與沈峰臉色沉沉地坐在首位的太師椅上,裴氏坐在老夫人的下手,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沈清雨與楚姨娘站在中央,母女兩人無聲地抽泣著,廳裡安靜得很,似乎能聽見母女兩人淚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掃了一眼,李蕓娘眉頭攏了起來。

  “母親,侯爺。”

  “祖母,父親,二嬸。”

  見得沈清雨與楚姨娘,清寧沒有半分的意外,臉色自若地與李蕓娘走了進去,朝老夫人與沈峰屈膝行禮。

  “孽女,給我跪下。”沈峰一見清寧,反手一掌拍得桌子上的杯碟叮咚一陣脆響,厲聲喝道。

  清寧正欲開口。

  李蕓娘一手把她拉到了身後,朝沈峰說道,“侯爺,誰惹您生這麼大氣了?可別嚇著了寧兒。”

  雖然心裡有氣,但是卻語氣溫柔。

  “就是這丫頭做的好事。”沈峰沒好氣回了一句,目光依舊是怒視著清寧,“你,還不跪下認錯?”

  好言相說沒用,想著前次沈峰就那般為了那沈清雨一個庶女而訓斥清寧,今日又是這般一進門就朝著女兒發怒。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訓斥清寧,李蕓娘也來了氣,正著臉色看向沈峰說道,“侯爺,好端端的怎麼一進門要寧兒跪下?寧兒做錯了什麼事讓您如此盛怒?”

  “她做錯了什麼?你自己問問她!”沈峰鐵青著臉,怒道,“慈母多敗兒,就是你一天到晚就慣著她,寵著她,寵得她如今是沒法沒天了,身為長姐不愛護弟妹也就罷了,居然敢出錢買凶謀害無辜的妹妹,這都是你給寵出來的。”

  李蕓娘聞言,愣了下,瞥了眼一旁低聲抽泣的沈清雨,大聲反駁道,“寧兒怎樣,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心裡最是清楚,她能做出什麼無法無天的事?她從小就嬌生慣養,可也是懂禮知進退的孩子,侯爺若是說她嬌氣,我自是沒有話說,但今日侯爺要說寧兒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我還得就要問個明明白白。”

  沈峰是沒有想到往日性格溫柔的李蕓娘會如此針鋒相對,更是氣得火冒三丈,“瞧瞧你現在的態度?有侯夫人的儀態和禮儀嗎?你這意思是說我還冤枉了她不成?”

  “寧兒是我親自教的,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了解,她若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也是被人逼的。”李蕓娘掃兩眼沈清雨楚姨娘兩人,反脣相譏。

  “有話好好說,侯爺,大嫂你們別動氣。”裴氏勸道,“寧兒年紀小,一時做錯了事也是情有可原。”

  “她年紀小?情有可原?有什麼情可以原諒的?她作為侯府的嫡長女就該懂得尊敬長輩,愛護弟妹,以身作則,為弟妹做好榜樣,可她呢?花錢買凶謀害自己的親妹妹!別以為私下做了就天衣無縫,沒有人知道?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訓你這個孽女,好好教你怎麼做人!沒得將來捅下更大的簍子,污了侯府的門楣,更是害了整個沈家。”沈峰怒不可遏地斥完了清寧,又目光定定地看向李蕓娘道,“我道是你平時溫柔大方,最是心善,卻不想你教出這麼一個心如蛇蠍的女兒出來,看你現在這般牙尖嘴利針鋒相對的,我看你平日裡溫柔大方,都是裝的!”

  言下之意,這是定了清寧的罪,要親自懲罰,順道還把李蕓娘也怒斥了一番。

  李蕓娘氣得胸脯上下激烈地起伏,臉上一臉的怒火,夏日的天氣裡,她卻是覺得一身的冰冷,身為父親,哪有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定自己嫡女罪的!

  還是嫡長女,他唯一的嫡女!

  “母親。”清寧伸手握了李蕓娘冰涼入骨的手,抬頭看向沈峰,不急不慢地輕聲說道,“父親,這幾個月我都是循規蹈矩的,根本就沒有出過門。父親,您說我買凶謀害妹妹?我謀害了哪個妹妹?證據呢?證人呢?若沒有實質的證據,這莫須有的罪名,女兒不認。”

  旁邊的沈清雨與楚姨娘,清寧這是根本無視她們母女。

  沈峰氣得暴跳如雷,額頭上突突地冒起了青筋,“你,你這個孽女,你不止是心腸歹毒,還死不知悔改,如此忤逆的孽女,林媽媽,請家法。”

  “侯爺。”林媽媽抬頭,很是猶豫,小心地看向老夫人,卻見老夫人沉著臉,嘴都抿成鬼了一線,沒有說話。

  “沈峰,你敢!”李蕓娘氣得跳了起來,緊緊把清寧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目光如出鞘的劍一般看向沈峰,“沈峰,就算你要定寧兒的罪,也問清楚,查個明白!就算是公堂上,也得證據齊全!沈峰,寧兒是侯府的嫡長女,是你唯一嫡出的女兒,就為了一個丫頭生的庶女,你就這般不分青紅皂白聽信片面之詞就斷了寧兒的罪?沈峰,我跟你說,今日你若敢動女兒一根汗毛,我李蕓娘發誓,定與你沒完!”

  “你,你這個這個悍婦!”李蕓娘一副豁出命的架勢,沈峰片刻後才反應過來。

  “都給我住嘴,一個個都沒規沒距的,當這是隨便開罵開打的大街呢!”老夫人擰著眉頭,沉聲不悅地喝道。

  “母親。”李蕓娘壓低了聲音叫了一聲,目光卻依舊毫不退讓地看向沈峰。

  “寧丫頭,今日你父親這麼說,定是有根有據的,不讓證人進來作證,是為了你著想,你認與不認?”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向被李蕓娘擋在身後的清寧,問道。

  “寧兒不會做的,就算是寧兒做了什麼,也定有她的理由。”李蕓娘立即看向老夫人否認道,毫無條件地相信女兒。

  老夫人怒瞪了一眼李蕓娘,目光然後依舊看向清寧。

  清寧輕輕吐了兩個字,“不認。”

  他們一個是自己的祖母,一個是自己的父親只是聽了沈清雨與楚姨娘的片面之詞,就這般斷定了自己的罪責。

  沈清雨的生母楚姨娘是老夫人以前得力心腹丫頭的女兒,那心腹丫頭在楚姨娘三歲那年,沒了,後沒多久楚姨娘的父親也跟著去了,老夫人就帶了楚姨娘在身邊,說是丫頭,其實說是女兒也不為過,與沈峰自小有著一起長大的情份。

  後來父親沈峰成了親沒多久,老夫人就把她給了沈峰,很快有了身孕抬了姨娘。

  楚姨娘的娘為何年紀輕輕就死了?是怎麼死的?

  清寧沒有聽人提起過。

  瞧得平日老夫人對楚姨娘的另眼相看,父親這一房所出的三個姑娘,老夫人最是喜歡和疼愛沈清雨。

  清寧想,二十多年前那丫頭的死,恐怕也是有內情的。

  老夫人是念舊情,偏心。

  可是自己的父親沈峰呢?

  念曾與楚姨娘昔日的情份?

  清寧嗤之以鼻,父親若是這般長情的人,就不會一個個美人嬌妾地往後院裡塞!

  還不是他耳根子軟容易輕信他人之言。

  而且還目光短淺,考慮事情從來都不周到。

  “冥頑不靈!”沈峰大怒道。

  這般心思狠毒還理直氣壯的女兒,難道自己還真的冤枉了她不成?

  難道還真讓那混混來作證不成?

  沈峰真是氣死了。

  事情的經過,他們已經從楚姨娘的話裡了解得清楚了,這若是讓那混混來進了這後院作證,這事情傳了出去,侯府又要再一次名揚京城了,這陣子,侯府一次又一次地成為這京城的茶餘飯後的話題,他這陣子上朝,上衙都盡量地低調處事,與同僚、朋友的小聚,他也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稱病。

  他就是怕看到別人嘲諷的目光。

  這一回,聽得了這事,沈峰就直接打算息事寧人,做做樣子訓斥一頓大女兒,禁了她的足,罰她抄抄經書便是了,畢竟二女兒怕是已經毀了容了,以後給她找門好親事,多給些嫁妝便是了。

  可是——

  可是大女兒卻是如此頑劣,別說是認錯,就是頭,都不肯低一分。

  如此想著,沈峰怒火更甚,見得林媽媽沒有動,喝了一聲,“林媽媽!”

  “沈峰,你是非不分,不查個清楚,今日你休想動寧兒一根汗毛,否則我今日就與你拼了!”李蕓娘怒目圓睜地看向沈峰,大聲道。

  “好啊,好啊,你這悍婦。”沈峰沉聲喝道,“今日我還就請了那家法,教訓了這個心思歹毒,忤逆不孝的孽女!”

  “大嫂你快別往侯爺心裡火上澆油了,侯爺,您也三思,寧兒身子嬌貴,哪能受得了那家法?您這不是要她的命嗎?”裴氏左右相勸,又看向清寧柔聲勸說道,“寧兒,你快跟你祖母與父親低頭好好認個錯。”

  “祖母,父親,請息怒。”面覆著薄紗的沈清雨跪了下去,哭著求饒道,“大姐姐定是想在七夕那晚給我一個驚喜,才吩咐人這麼做的,只是雨兒命薄,才會發生了這樣的意外,還請祖母,父親不要怪罪大姐姐了,父親,您不要請家法,雨兒已經這樣了,大姐姐不能再出事了。”

  “老夫人,侯爺,雨兒命苦,還請老夫人侯爺做主。”楚姨娘跪在沈清雨的旁邊,哭得如雨後的梨花,“雨兒這臉若是好不了,將來她可是怎麼辦啊?……”

  “姨娘,不要說了。”沈清雨扭頭看向楚姨娘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有祖母,父親,母親的疼愛,何來命苦?”

  楚姨娘捂著嘴,沒有再說下去,摟著沈清雨悲從心來地慟聲直哭。

  裴氏見著兩母女,眼眶也跟著濕了,裴氏與老夫人身後伺候在一旁的心腹丫頭也紅了眼眶。

  老夫人的臉上也帶了幾分悲色。

  見得母女兩人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沈峰心痛之餘,對清寧更加的憤慨,“孽女,你瞧瞧你二妹妹到了這個時候還幫著你說話,替你著想,你怎麼能如此歹毒,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今日誰求情都沒用。”

  “她體貼,為人著想,是好女兒。”李蕓娘冷冷地怒視著沈峰,恨聲說道,“可是,沈峰你就真的相信是寧兒做了那般狠毒的事情來?就因為一個庶女的片面之詞,你就如此武斷地斷定寧兒的罪?還要請家法?”

  他沈峰怎麼能這般狠心,一個姨娘與庶女的話,他這般深信不疑。竟然敢如此對自己的嫡女這般狠心!

  太寒心了!

  李蕓娘心如刀絞。

  有對這個十幾年同床共枕夫君的絕望。

  更有保護女兒的決心。

  保護的女兒的決心如熊熊烈火一般迅速地燃燒著她的整個胸膛。

  李蕓娘目光如利劍一般看向沈峰。

  家法是什麼?

  女兒哪能受得了?

  他若敢如此是非不分地請那家法來對付女兒。

  她定不饒這沈峰!

  不僅是沈峰,還有這侯府,她也要攪了個天翻地覆!

  李蕓娘身上散髮著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冰冷氣息,還帶著同歸於盡的戾氣。

  裴氏冷不丁就打了一個冷戰。

  這柔和的李蕓娘如此憤怒,冰冷。

  果然那大侄女是李蕓娘的眼珠子,是她的逆鱗。

  老夫人側目,皺眉抿著嘴沒有出聲。

  沈清雨與楚姨娘扭頭看了眼李蕓娘,低頭放低了聲音繼續低低地哭泣著。

  一眾下人更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出聲。

  “你真以為我們沒有證據這般定她的罪嗎?不招那證人來指證,我是為了她著想,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大怒中的沈峰閃過詫愕,看著李蕓娘憤然道。

  站在一旁的清寧最是能感覺到的她的怒氣,握著李蕓娘的手緊了緊,看向老夫人與沈峰說道,“祖母,父親看來還是一心為我著想,為了我好,不過,我也不能如此隨便地讓人往頭上扣屎盆子。”

  說著清寧嘲諷地看向沈清雨與楚姨娘,“若是我沒有了解錯的話,二妹妹的意思是七夕那晚的事不是意外,其實是我指使的是吧?”

  “大姐姐,妹妹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我心裡明白的。”沈清雨抬頭,淚眼婆娑地看向清寧抬頭說道。

  “既是這樣,那晚你怎麼不直接說?怎麼到了今日你才說出來?難道你本來是想吞聲忍氣,然後覺得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所以過了這麼些天了,你就來找祖母與父親給你做主?”清寧嗤笑了一聲,問道。

  “大姐姐,不是這樣的。”沈清雨委屈地搖頭。

  “哦,那是怎樣的?”清寧反問。

  “大小姐,求求您放過二小姐吧,二小姐已經很慘了。”楚姨娘扭頭看向清寧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您發發慈悲,不要再折磨命苦的二小姐了。”

  清寧輕輕地掃了兩人一眼,這才扭頭慢條斯理地朝老夫人與沈峰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雖是沒有要二妹妹的命,但二妹妹的傷也不輕,說不定還好不了,二妹妹的一生就這麼毀了,祖母,父親,既是認定是我做的,那就把我送去順天府吧。”

  一番話說的風輕雲淡,語氣淡然,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樣子,像是在說出門去遊玩一般輕鬆。

  沈峰怒不可遏,冷笑著說道:“混賬,你還嫌不夠丟臉呢?這還鬧到順天府的衙門去?若不是為了你的名聲,閨譽,我真還想把你這個歹毒的孽女送到順天府那衙門去!”

  清寧輕蔑地一笑,道:“順天府至少會還我一個清白。”

  “你……”沈峰氣得差點吐血。

  老夫人沉著臉,更加的陰沉,目光銳利的看向清寧拍著桌子,厲聲斥道“你學的規矩呢?就是這般忤逆你父親的?真是忤逆不孝,你父親為了你好,你竟然還提出要去順天府?讓順天府還你一個清白?這般辜負你父親的一番苦心,真真是丟人現眼,不孝至極。”老夫人。

  聽得清寧說要報官,沈清雨臉色一白,朝沈峰說道,“父親,求求您不要責怪大姐姐了,雨兒不怨不恨,不怪大姐姐。”

  楚姨娘道,“侯爺,大小姐千金之軀,不能去公堂。”

  裴氏點頭,“是的,這事若是鬧到了公堂之上,那興寧侯府還不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這將來寧丫頭與雨丫頭姐妹兩人可要怎麼見人?”

  “真真是好笑,怎麼就不能去公堂了?二妹妹,你是受害者,用不著假惺惺地為我求情,還有楚姨娘,為何不能去公堂?還是你怕真相被人知道了?”清寧輕笑著問道。

  “什麼真相?”楚姨娘無辜而又含冤地看向清寧。

  “寧兒……。”李蕓娘臉色凝重地扭頭看向清寧。

  這對母女顛倒黑白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可真爐火純青!

  清寧給了李蕓娘一個安撫的目光,然後看向沈清雨母女兩人,不屑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又有什麼上不得公堂的?等順天府結了案,傳開了,世人只會說興寧侯府大義滅親,做得好,想來若是順天府的林大人若是知道那晚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故意蓄謀,想來順天府的丁大人會重視的。”

  清寧堅持去順天府。

  沈清雨與楚姨娘滿頭大汗。

  “這般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真是孽障,看來你今日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沈峰氣得哆嗦了起來。

  “林媽媽,去把人帶進來吧。”老夫人陰沉著臉,一錘定音。

  李蕓娘緊緊地拽著清寧的手,手心濕漉漉。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李蕓娘已經很明白了,楚姨娘與沈清雨母女是有備而來。

  怎麼辦?

  李蕓娘很緊張,後院的醃漬之事,從來都殺人不眨眼的,既然他們有備而來,那女兒就很危險。

  “娘,沒事的。”清寧微微一笑,低聲說了一句。

  李蕓娘點了點頭,看著女兒平靜的目光,李蕓娘膽顫心驚的一顆心也緩緩平靜了下來。

  清寧輕輕地看了眼沈清雨與楚姨娘。

  今日事情如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這不過是提出去順天府,沈清雨母女就嚇得臉色蒼白了。

  等會還有更加精彩的。

  敢於利用算計老夫人與侯爺,有她們好受的!

  等了一會,林媽媽返了回來。

  老夫人讓人抬了屏風出來,讓沈清雨與清寧坐到了屏風的後面。

  然後才讓林媽媽領著人進屋。

  “小的見過老夫人,侯爺,兩位夫人。”兩人一國字臉一瘦長臉,進了屋一邊磕頭行禮,一邊目光暗暗地四處掃。

  “起來回話。”沈峰抬手。

  “謝侯爺。”兩人忙站了起來,往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討好地朝正襟危坐臉色嚴肅的沈峰笑著。

  沈峰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問道,“你們可知道今日找你們來是何事?”

  兩人心知肚明,搖頭笑著,“小的不知道。”

  國字臉道,“不知道,不過能得到侯爺的差遣,是小的的福份。”

  “侯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的撲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惜。”瘦長臉補充說道。

  如此油腔滑調,老夫人臉上閃過厭惡。

  李蕓娘皺著眉頭,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

  裴氏嫌惡地瞥了兩人一眼,就不再看兩人。

  站在老夫人身後的楚姨娘臉上閃過冷意。

  等事情一過,這兩人是留不得了!

  坐在屏風後的清寧一派自然,沈清雨目光含淚地看著清寧,薄紗覆蓋下的嘴角卻是彎了起來。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在趁七夕人多,敢行凶?”沈峰目光一厲,沉聲喝道。

  兩混混呆若木雞地看向沈峰,沒有人吭聲,廳裡一片寂靜。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兩人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撲通跪在了地上,哀嚎求饒。

  “你們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用煙花傷了侯府的小姐?本侯看你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沈峰冷冷地道。

  “侯爺饒命,小的兄弟兩不知侯爺說的什麼意思啊?小的兄弟兩雖是家裡窮,但也是那守禮之人。”國字臉大聲說道。

  “是啊,侯爺,小的兄弟兩人從來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瘦長臉道。

  “還敢喊冤?還不老實招來!”沈峰厲聲道。

  兩人抖了抖,交換了一個眼色,國字臉首先說道,“侯爺饒命,小的也不想的,是有人指使我們那樣做的,是有人指使謀害大小姐的。”

  “是的,侯爺,指使我們的人說,七夕晚上人來人往的沒,而且那煙花本就帶了三分危險,加上那麼多的人,就算出了事,也是意外,所以,小的兄弟才做了那泯滅良心的事情,小的兄弟兩是第一次做傷天害理的事,幸得那晚緊張,手一抖出了差錯,並沒有傷到大小姐,還請侯爺饒命。”

  兩人面露著驚恐,把事情都招了出來。

  沈峰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李蕓娘,沉聲問道:“是誰?是誰指使你們那樣做的?”

  “來人沒有透露名字,小的不認識。”兩人搖頭道。

  “快說,既是有人找你們,你們怎麼會不認識?”沈峰怒。

  瘦長臉急切地說道,“侯爺,那找上小的兄弟是個俏生生的姑娘,小的從來沒有見過她,當然是不認識的。”

  “那姑娘身著綢緞,貌美如花,出手更是闊綽大方,說是只要按照她的吩咐辦事,自不會虧待我們。”國字臉說道。

  “那姑娘長的什麼樣?”李蕓娘臉色肅穆,冷冷地問道。

  “十六七歲。”

  “圓臉。”

  “杏仁眼。”

  “柳葉眉。”

  “鼻梁不太高。”

  “嘴脣不厚不薄。”

  “身段好。”

  “左邊眼睛的下方有一顆小小的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起來,完了瘦長臉在胸前比劃了一下,“個子大約這麼高。”

  沈清雨幾乎要掀了屏風,踏過去踹他們幾腳。

  前面說的那些,侯府裡的丫頭少說也能翻出十幾個。

  可,那左眼下方有顆小痣的就直指杏白。

  他們不直接說是沈清寧指使的也就罷了,這不是反咬自己一口嗎?

  清寧看著怒氣直冒的沈清雨,嘴角彎了彎。

  楚姨娘聽了,心裡的怒火一簇簇地往上冒,怒火中更是涌了恐慌。

  李蕓娘提著心放了回來,冷冷地看向沈峰。

  這不是?裴氏目光閃爍,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老夫人皺著眉頭,目光微不可察地望了一眼屏風,目光中閃過怒意,“若是那姑娘人在你們面前,你們能認出來嗎?”

  “當然。”

  “能。”

  兩人信心十足。

  楚姨娘臉色煞的一白,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心裡著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沈清雨身後的杏白一臉死灰。

  “林媽媽,你讓翠珍,翠香,她們幾個與玉簪,杏白她們都站到這中間來。”老夫人吩咐道。

  “是,老夫人。”林媽媽應了一聲。

  很快,幾個人身邊的貼身丫頭站在了中央。

  “在裡面嗎?”沈峰沉聲問道。

  “就是那位身著杏黃裙衫的姐姐。”兩人伸手指向杏白異口同聲地說道。

  “老夫人,侯爺,夫人,奴婢……奴婢。”杏白急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林媽媽走了過去在她人中一掐,杏白睜開了眼睛,抖著身子跪在了地上,“老夫人,侯爺,夫人,他們這是血口噴人,奴婢,奴婢沒有見過他們。”

  “你才血口噴人呢?前些日子你還又找到了我們,說到時候若侯府的人找小的兄弟兩,讓小的兄弟一口咬定是大小姐指使我們做的。當日你還與我們說了,等將來得了自由,便去找我們兄弟,還給了這個留我們做念想。”瘦長臉氣道,伸手從懷裡拿了一塊帕子出來。

  杏白見得那帕子,頓時無力反駁,“你,你怎麼會有這個?”

  “當然你送的。”瘦長臉嘿嘿地壞笑,目光在杏白胸前掃來掃去。

  難道還說自己順的?

  正好後來那人說會把這俏生生的丫頭許了他們兄弟,這順的帕子也就理所當然地成了信物了!

  “不知廉恥。”老夫人怒火直冒,指著林媽媽吩咐道,“快,先帶他們下去。”

  真相不言而喻!

  這,事情竟然是這樣的?裴氏驚愕。

  李蕓娘雙眸噴火一般地看向沈峰。

  等林媽媽帶了兩人出去後,丫頭撤走了屏風。

  清寧朝著臉色煞白的沈清雨鄙夷一笑,步伐優雅地走到了李蕓娘的面前。

  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止是反咬了一口自己,他們手裡還有杏白的貼身之物!

  沈清雨臉色木然地往前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沈峰臉色鐵青,頭痛欲裂!

  楚姨娘也走了過去,跪在了地上,說道,“都是賤妾的錯,是賤妾沒有弄清楚就鬧到了老夫人與侯爺的面前,還冤枉了大小姐,賤妾該死。”

  沈峰恨恨地看向楚姨娘,就是她拉著女兒跑了進來,哭求著母親與自己給女兒做主,還說是有證有據的。

  楚姨娘扭頭給了沈清雨一個眼色。

  沈清雨哽咽道,“祖母,父親,是雨兒的錯,是雨兒沒有攔住姨娘。”

  看著沈清雨,這個女兒,自被楚姨娘拉過來,沒有說過別人的一句不是,從頭到尾都是為人求情。沈峰臉色的怒色少了幾分。

  老夫人臉色陰沉地看著兩母女,“你們好啊,居然算計起我來了!”

  “老夫人,賤妾沒有,是賤妾太過擔心二小姐,所以才會一時失了分寸,老夫人,您饒了奴婢吧。”楚姨娘忙道。

  “祖母,孫女不敢。”沈清雨道。

  “侯爺,如今有證有據的,又有那證人指證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請家法吧。”李蕓娘看向沈峰冷聲道。

  沈清雨身子抖了下,看向沈峰哭道,“父親,女兒冤枉,女兒冤枉。”

  “雨丫頭,剛才那兩人可是把杏白給指認了出來,還拿出了證物,你雖是隔著屏風,但也應該看得清清楚楚。侯爺剛正無私,剛才說了要請家法,如今事情水落石出了,當然也就要賞罰分明了。”裴氏一臉正氣地看向沈峰,“侯爺,是不是?”

  沈峰鐵青的臉上閃過一絲窘色,但裴氏的話也說得沒錯,於是只好點頭,“弟妹說得有理。”

  “雖話是如此。”裴氏又扭頭看向老夫人與李蕓娘,清寧三人,“但,雨丫頭也受到了懲罰了,這臉上的傷是難以好了,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這麼算了可好?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才是最好的,她們姐妹磕磕碰碰的使些小性子總是難免的。”

  還真是兩面討好,誰都不得罪!清寧心底冷笑了一聲。

  老夫人雖心裡有些不忍,卻憤怒沈清雨母女兩人利用自己,因此臉上沒有一絲動容,說道,“她想要謀害自己的嫡姐,哪能就這麼算了?”

  “弟妹,姐妹之間使使小性子哪能如此狠毒?剛才若不是那兩人進來說了那真相出來,又指認了杏白這丫頭,還拿出了帕子,今日受家法處置可就是無辜的寧兒,這般狠毒的心思,這是不是想要毀了寧兒,是想要寧兒的命啊,若是今日是韻兒碰上了這樣的事,你會這般輕易地揭過去嗎?”李蕓娘說道。

  “大嫂說的是,說的有理。”裴氏忙不迭點頭。

  沈峰低咳了一聲,低頭喝茶掩去臉上的不自然。

  老夫人眯了眯眼。

  “祖母,父親,母親,事情查清楚了就好,女兒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你們就不要追究二妹妹了。”清寧咬了咬脣,頷首輕聲說道。

  李蕓娘與清寧這是要把剛才自己與女兒的作法來個現學現賣!

  楚姨娘張了張嘴,心底涌起了恐懼害怕了起來,臉色蒼白地說道,“老夫人,侯爺,夫人,是賤妾該死,二小姐一直勸著賤妾來著,二小姐是被賤妾拽來的,老夫人,二小姐是什麼樣的性子,您心裡最是清楚,她哪會如此狠毒的心啊?”

  聽得這話,老夫人依舊沉著臉。

  楚姨娘哀求地望向李蕓娘與清寧,“夫人,您心地善良,有一顆菩薩心腸,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饒過二小姐吧,真的不是二小姐指使的。”

  “我平日裡對你們從來不苛刻,但你們卻如此惡毒!你們居然是算計寧兒來了?”李蕓娘冷冷地看了眼楚姨娘,起身朝著老夫人與沈峰屈膝,說道,“母親,侯爺,請給寧兒做主。”

  楚姨娘看了眼一旁幾乎是匍匐在地上抖成一團的杏白,心一狠,朝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定是這死丫頭謀害二小姐,又挑撥大小姐與二小姐的姐妹情。”

  杏白聞言,身子一僵,猛然抬頭看了眼楚姨娘,極快地低下了頭。

  “她一個奴婢,她是二妹妹的丫頭,許是心裡對二妹妹心有不平,但她無緣無故地害我作甚?難道是想要借我的手,對二妹妹不利嗎?”清寧道。

  楚姨娘望著目含鄙夷之色臉色平靜的清寧,咬了咬舌尖,心一橫,“大小姐聰慧過人,這樣都瞞不過你的眼。”

  說罷,臉色煞白地望向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是賤妾讓杏白去做的,賤妾該死,二小姐她不知情,都是賤妾做的。”

  “你……”想著前大女兒說自己是非不分的話,聽得楚姨娘這話沈峰幾乎氣得咬牙切齒,“你這個賤人,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夫人往日裡對你們母女如何,你們心裡最是有數的,你怎麼如此不知好歹?”

  “姨娘,不……”沈清雨驚愕地扭頭看向楚姨娘。

  “二小姐,都是姨娘連累了你。”楚姨娘朝著沈清雨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都是姨娘做錯了。”

  沈清雨捂著嘴,目露哀慟地看向楚姨娘,淚如雨下。

  “老夫人,侯爺,夫人,賤妾心知罪該萬死,賤妾也是為了二小姐著想,想要為她打算一二,所以……所以才做出這樣的事來。”楚姨娘磕頭,悔恨不已地說道。

  “為二小姐打算一二,你為她打算便是,為何要把主意打到寧兒的頭上來?還往寧兒頭上扣屎盆子,離間寧兒與母親的祖孫之情,與侯爺之間父女情?”李蕓娘咄咄逼人,怒不可斥。

  “楚姨娘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其心可誅!”裴氏也同仇敵愾地說道。

  “是……老夫人,侯爺,夫人,是楚姨娘吩咐奴婢這麼做的,姨娘說是為小姐好,奴婢,奴婢才會聽了她的話。”杏白顫著身體,微微抬頭,哭著點頭。橫豎是一死,若命大活著等著她的肯定是生不如死。

  不如保住了二小姐,給家裡人留條後路。

  楚姨娘如此豁命抗下所有的事情來保沈清雨,又有杏白的親口承認,這是把沈清雨摘了出來,那混混兩人接觸的是杏白,沈清雨沒有出過面。

  楚姨娘與杏白兩人舍了命要棄卒保帥,到了這個地步,清寧心裡很明白事已成了定局,基本是沒有再轉圜的可能……

  清寧沒有太大的意外,這個結果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賤妾瞧得世子一表人才,又想著大小姐,二小姐與世子有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所以……賤妾才會豬油蒙了心……。”楚姨娘眼淚籟籟地掉,“老夫人,侯爺,夫人,真的是奴婢讓杏白去做的,奴婢怕自己身邊的丫頭出門會惹人耳目,但二小姐身邊的人出門買個玩的,吃的,就正常了,所以,奴婢才沒有用身邊的人,而指使了二小姐身邊的杏白去做。”

  如此一說,事情順理成章地順了起來。

  “你,你……你太讓我失望了。”老夫人氣得直喘氣。

  “老夫人,侯爺,賤妾罪該萬死,願領家法。”楚姨娘目光哀求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是奴婢辜負了您的期望與厚愛,還望老夫人不要遷怒二小姐,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一個丫頭出身上不得檯面的姨娘,也配用家法?”李蕓娘冷笑著望向楚姨娘,眼睛如冬天的寒冰,涼颼颼冷得刺骨。

  這般算計自己的女兒,真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奴婢死有餘辜,請老夫人責罰。”楚姨娘毫無懼色地看向老夫人,道。

  “請老夫人責罰。”杏白也說道。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沉吟了片刻,然後睜開的雙眸,沉聲一字一頓說道,“林媽媽,叫人把這兩個賤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屋子裡的聲音戛然而止,沉寂得似是落針可聞。

  “祖母,求您饒了姨娘。”瞬間的靜默之後,沈清雨放聲大哭了起來。

  “林媽媽!”老夫人喝了一聲。

  “父親……”求老夫人無果,沈清雨又扭頭看向沈峰,聽得外面傳來的紛雜的腳步聲,薄紗下面的一張臉蒼白如紙,突然嘴巴一張,噴出了兩口鮮紅的血在薄紗上,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4 PM

第五十一章 惡果

  沒有人會料到沈清雨會突然吐血暈倒。

  連清寧都眼眸閃過一絲訝異,訝異過後便是平靜,如水一般的平靜。

  母女連心,又是舍了命救她,是誰都會在如此的場面下,會突然暈倒的。

  只是,就算是沈清雨吐了幾口血,倒下了,也不會改變什麼。

  祖母與父親兩人太在乎面子上的東西,而沈清雨這一次出手是實在是太過狠毒了,若楚姨娘不捨了那條命,那沈清雨就沒有這般簡單過了這一關了。

  退一萬步,若就這般放過了沈清雨或是楚姨娘,清寧不會答應,憤怒到了極致的李蕓娘也不會答應。

  也是因為心裡明白清楚,沈清雨才會急火攻心,突然吐血倒了下去。

  “雨兒!”楚姨娘尖叫了一聲,撲過去把沈清雨抱在了懷裡,急得雙陽都紅了神情悲切地哭著叫道,“你怎麼了?雨兒,你怎麼了?”

  覆在沈清雨臉上牙白薄紗,上面的血漬鮮紅而奪目,如盛開的幾朵紅花。

  終究是自己疼愛又在自己膝下長大的孫女,縱老夫人剛心裡有那麼一瞬間對沈清雨有些生氣,但如今見著她突然吐血還暈倒了,也心疼了起來於是急忙說道,“快,快,翠香你快吩咐人去請大夫。”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倒下了?是不是她的傷還沒有好?”沈峰眼中閃過些許焦急,忙問道。

  “這孩子,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吐血暈倒了?”裴氏站了起來,又急又驚的問道。

  李蕓娘雖臉上閃過擔憂,但到底她們母女如此算計的是自己的女兒,所以硬了心腸是沒有出聲

  也沒有動作。

  老夫人看了眼李蕓娘,暗嘆了一口氣,指揮幾個丫頭說道,“翠珍,你們幾個把二小姐先負扶到那邊的榻上去,你去準備安神的茶,還有你去準備水和帕子……”

  一時,屋裡的丫頭轉頭忙了起來。

  就是出去叫人的林媽媽剛走到門口,見得這狀況也忙折了回來。

  跪在地上的杏白臉色灰白。

  翠珍翠蘭幾人七手八腳地把沈清雨扶到了軟榻上躺了下來,楚姨娘跪在軟榻旁,淚流滿面,握著沈清雨無力綿軟的手,嘴裡一直低聲說道,“是賤妾的錯,都是賤妾的錯,都是賤妾害了你,雨兒你醒醒。”

  若不是自己煽動,雨兒不會動心,那麼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自己這都做了什麼?

  給了不了女兒尊貴的出身,什麼事都幫不了女兒,女兒原本是就那般吞下了那口氣的,可因為自己,把女兒逼到了吐血的境地!

  自己舍了命保住了女兒,可也是在她心窩上插了一刀。

  都是自己蠱惑了女兒。

  搬起了那石頭狠狠地砸在了女兒的腳上。

  “姨娘,你別哭了,二小姐定是一時激動才會暈倒的。”林媽媽低聲勸了一句楚姨娘,眼眸看向老夫人的方向悄悄給了她一個眼色。

  當年,林媽媽與楚姨娘的娘都是老夫人身邊的得力之人,對於故人之女,林媽媽自是疼惜的。

  楚姨娘拿了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淚,目光哀求地看向老夫人與沈峰,“老夫人,侯爺,賤妾死有無辜,賤妾別無他求,但求二小姐一生康順,可眼下如今二小姐這個樣子,賤妾怎能安心?”

  女兒是雖是庶女,但血脈相連,加上女兒從小幾乎是在老夫人眼前長大的,老夫人對她的疼愛自是非比尋常的。

  女兒這個樣子,她實在是不放心。

  她怎能就這麼拋下女兒?

  希望老夫人與侯爺能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念在女兒的面子上,能暫且饒了自己這一回。

  聽得這話,清寧幾乎要笑了起來,這個時候,楚姨娘還真有臉敢求饒?

  她一個姨娘敢謀害嫡女,她不想想,就算是她舍了命救了沈清雨,這傳了出去,這沈清雨有一個如此狠毒的生母,加上這容貌毀了,她以後親事肯定是——難於登天。

  屋裡伺候的丫頭婆子幾乎都是心腹。

  可是禁不住人多,人多就嘴雜。

  更何況,為她沈清雨守了這事,自己可沒有那麼好心。

  “雨丫頭是侯府是我沈家的小姐,當然是會一生康順的。”老夫人皺著眉不悅地說道,她平日裡心思伶俐,分得清輕重的,可今日看來,那眼皮子終究是太淺了。

  “是啊,楚姨娘,莫說別的人,就說母親,這侯府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老夫人最寵愛的是二小姐啊?你這般說,是不是懷疑二小姐沒了你,就不會得到善待?”裴氏憤憤不平地看向楚姨娘落井下石。

  見得老夫人臉上的表情,還有剛才老夫人的話與口氣,以及裴氏直白的話楚姨娘蒼白著臉,忙辯解道,“老夫人,侯爺,賤妾不是那個意思,二小姐是賤妾懷胎十月身上掉下來的肉,賤妾只是……只是擔心二小姐。”

  “哭哭啼啼的還有完沒完?”沈峰被楚姨娘的哭聲哭得頭痛喝了一聲,劈頭蓋臉地一頓罵,“你做了這樣的事情,還敢求情?你做這事的時候,你怎麼就不為女兒想想?她的臉毀了,這輩子若是就這麼毀了,也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自己親手毀了女兒。”

  沈峰這一番話完全一點都不顧念往日與楚姨娘一起長大的情份。

  楚姨娘聽了,蒼白的臉色更是灰了幾分,止住了哭聲,無聲地流著淚。

  林媽媽又是給沈清雨掐人中,又是讓丫頭給她擦臉,忙乎了一會沈清雨才低低唔了一聲,幽幽睜開了眼睛,“姨娘。”

  楚姨娘見得沈清雨醒了,蒼白的臉色閃過喜色,“二小姐你醒啦?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別動。”

  “我好的很,姨娘你不用擔心。”沈清雨搖頭。

  “沒事就好。”楚姨娘哽咽道,“二小姐,這都是賤妾害了你,賤妾命如螻蟻,不值得二小姐這般惦記,以後你要孝敬長輩,尊敬長姐,愛護謙讓弟妹,還有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姨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沈清雨點頭。

  楚姨娘含著淚不捨地看著沈清雨,似是要把她牢牢地記在心裡。

  “林媽媽。”見得母女兩人生離死別,老夫人轉開了目光朝林媽媽揮了揮手。

  林媽媽點頭

  楚姨娘卻朝老夫人,沈峰,李蕓娘磕了三個頭,無聲地走了出去。

  杏白見狀,也拖著顫抖著發軟的雙腿慢慢跟了上去。

  片刻之後,外面遠遠地傳來了棍棒之聲,還有杏白凄厲的痛喊聲。

  聽得外面的聲音,屋裡的人都沒有說話,老夫人沉著臉,沈峰臉色也非常難看。

  裴氏手捧著茶杯,臉色也頗為沉重。

  李蕓娘臉色微微蒼白。

  清寧臉色平靜如水,沒有任何的波瀾。

  沈清雨低著頭,手緊緊地拽著膝蓋上的羅裙,身子幾乎跟著那棍棒落下的聲音而輕輕顫抖著,緊緊地咬著脣,血跡慢慢地滲了出來,卻仍是一聲都沒有吭。

  丫頭婆子噤若寒蟬。

  屋子裡寂寥無聲。

  半響後,外面的聲音才漸漸歇了下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傳來楚姨娘的喊聲。

  然後林媽媽很快就進了屋子,朝老夫人點了點頭表示外面的兩人已經煙了氣。

  “那丫頭的屍身讓她家裡人領了回去,至於楚姨娘……。”老夫人道,“你安排下去,買副棺材把她葬在她爹娘的墳邊吧。”

  這也算是對楚姨娘的最後一點情誼了。

  老夫人說完了然後目光一一掃向屋裡的人,“今日的事,誰都不許透半句出去。”

  眾人點頭。

  “祖母,父親,母親。”沈清雨起身跪在了地上,說道,“雨兒想搬入修心院,想每日早上誦經,晚上抄寫佛經為祖母,父親,母親祈福,還望祖母,父親,母親成全雨兒。”

  面上覆著輕紗,纖弱的身段,低著頭淚盈於睫跪在中央,看不到她全部的面容,面紗之外露眾人眼中的膚色白得已近乎透明,紅腫的眼睛。

  楚楚可憐如風雨中飄搖的花兒。

  清寧不由得挑了下眉頭,這沈清雨這一步實在是走得極妙!

  修心院是什麼地方?那是侯府裡的小庵堂。

  她這般不哭不求不鬧地自請去那,這是以退為進,博取得了老夫人與沈峰對她疼惜。

  在七夕那晚,沈清雨咽了那口氣沒有說什麼不得體的話,可是她今日卻是鬧出了這麼一出來,真是失敗至極了,清寧想了下,恍然,雖不知道她們母女具體是怎麼商議的,但是清寧卻是很肯定了,今日這一鬧,想來是那楚姨娘的主意。

  那楚姨娘是把她自己給送上了死路。

  “你的孝心,我們自是都明白的,你還是好好在桂雨苑養著,想要祈福,就在桂雨苑抄抄佛經,誦誦經也是是一樣的。”果然,老夫人立馬就駁回了沈清雨的提議。

  “祖母,您就應了孫女吧,孫女除去為祖母,父親,母親祈福外,也想為出姨娘她做點什麼。”沈清雨抬頭看向老夫人,悲切地說道。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點頭,“那就這樣吧。”

  “謝謝祖母。”沈清雨一臉感激地磕頭。

  老夫人看了眼她身後的杏仁,說道,“如今你身邊只有杏仁一個人伺候了,這去修心院的事還是暫緩兩日,等挑了合適的人,你再去。”

  杏白死了,這沈清雨身邊的貼身丫頭就只有杏仁一個了,自是不夠的。

  “你院子裡可有提拔的人?”老夫人問道。

  沈清雨想了想,懂事地搖頭,“多謝祖母厚愛,但是這事不急,慢慢來,我身邊有杏仁也夠的。”

  “這倒也是,這貼身丫頭,就得慢慢挑。”裴氏點頭。

  “不行!你身邊一個丫頭怎麼夠!”老夫人搖頭道。

  沈清雨的貼身丫頭?

  清寧抬眸看向老夫人身後的翠蘭。

  雪蘭就是翠蘭的妹妹啊,如今算來應該是有十四歲了。

  那吃裡扒外,賣主的雪蘭,上一世,自己從莊子上回來後,老夫人給自己的人,後來作為陪嫁丫頭隨自己到建安侯府。

  雪蘭其實一開始就是沈清雨的人呢?

  還是其實是朱眉的人?

  還是她隨了自己嫁入了建安侯府的那幾年裡被侯府裡的人收買了?

  如今已經不得而知了。

  但是清寧很肯定是,雪蘭的事,那沈清雨定是知情的,因為那個當時,對於雪蘭的叛主,沈清雨以及她那日帶的丫頭都沒有半分的驚訝之色!

  這一世把她弄到沈清雨的身邊好了,一個狠毒,一個心狠。

  兩人一起狼狽為奸,正好!

  可是現在的雪蘭在哪呢?

  自重生來,清寧特意注意過了,這翠蘭雪蘭姐妹兩是都在陶然居,可這麼長時間卻沒有見到過雪蘭的身影。

  清寧目光望了眼翠蘭,想了想看向老夫人說道,“祖母您不用如此擔心費心了,祖母這陶然居的丫頭不都是一個個心思靈巧,手腳勤快的嗎?祖母這般疼愛二妹妹,不如割愛給二妹妹一個丫頭唄。”

  李蕓娘隨著清寧的目光看了一眼,點著頭與老夫人說道,“嗯,母親這裡的丫頭一個賽一個,我瞧著這翠蘭幾人就頂頂的好。”

  “翠蘭幾個是母親用慣了的人,哪能隨便離了身的。”裴氏搖頭道。

  “嗯,二嬸說得不錯,翠蘭幾人是祖母跟前的大丫頭,這祖母的生活起居她們最是熟悉的,這若萬一離了,祖母定是不習慣的。”清寧點頭贊同了裴氏的話。

  “那——。”裴氏想了想,目光在翠蘭,翠珍,翠香,翠玉四個翠字輩的大丫頭身上掃了掃,目光在翠蘭身上頓了頓,眼眸一亮,“啊,我倒是記起來了,翠蘭有個妹妹不是也在陶然居當的三等丫頭的差?我瞧著那丫頭極是伶俐的,對了,她叫什麼名字來著?不過最近怎麼沒有見得她的人?”

  見得裴氏不遺餘力地對沈清雨表達自己的一片關愛之情,又把雪蘭帶了出來,清寧嘴角含笑,不再插話。

  “謝二夫人謬讚,奴婢的妹妹叫雪蘭。”翠蘭忙道。

  “嗯,雪蘭倒是個機靈的,今春的時候我讓她老子娘去趟妙州,我讓跟著去了路上伺候她老子娘去了,這還真是趕巧了,她們這前幾日剛回來,翠蘭你去找她過來,若是二小姐喜歡,那她以後去桂雨苑伺候二小姐。”老夫人朝翠蘭說道。

  妙州是老夫人的娘家祖籍,這翠蘭與雪蘭的老子娘雖不在老夫人眼前當差,但很得老夫人的信任,這派去妙州,自是重要的事情。

  眾人心裡都了然。

  原來如此,清寧更是恍然大悟。

  “是,奴婢這就去。”翠蘭點頭,臉上卻是沒有半分的喜色。

  若是往日裡,自己妹妹從三等提為二小姐身邊的一等大丫頭,翠蘭肯定會高興的,但是,二小姐如今這樣的情況,雪蘭她的將來——恐是要毀了!

  可是從來都是主子選奴才,哪輪到她們當奴婢的選主子的?

  興許,這也不是一件壞事!二小姐容貌毀了,這將來的親事要費些波折,這費的時間長了,那雪蘭年紀也到了。

  到時候與老夫人,二小姐求個恩典配個小廝或在外面找個老實憨厚的人,也是不錯的。

  翠蘭如此想著搖了搖頭,往外走了去。

  “謝謝祖母厚愛。”沈清雨道謝說道。

  “就是叫過來看看人,你若不喜歡,就再挑。”老夫人道。

  “嗯,這身邊人就得知根知底,貼心,還要用得順手。”裴氏點頭,“你祖母自是疼你的。”

  “雨兒知曉的。”沈清雨含著熱淚,目光孺慕地看著老夫人。

  祖母院子裡的人,她自然是都是認識的,這雪蘭是翠蘭的妹妹,她以往便是了解透徹的,

  老夫人心裡的不快一掃而光,對沈清雨的很是滿意。

  對生母姨娘孝順不忘生她之恩,但對她這個下令處死她姨娘的人,也沒有一絲的不滿,老夫人心裡非常的滿意。

  這侯府的小姐就得如此孝順,懂禮,知進退,大方,拎得清。

  可看到她臉上覆的輕紗,思及她臉上可能好不了的傷,想到她將來的親事不能為侯府添助,了不得需要侯府的庇佑,老夫人又覺得頭痛。

  見著面前沈清雨楚楚可憐,嬌弱的模樣,終是疼惜多年的孫女,老夫人心底暗嘆了一聲,罷了,不能給侯府帶來好處,那就養在侯府好了,這侯府不多她一口飯。

  不一會,翠蘭便返了回來,身後跟著妹妹雪蘭。

  “奴婢見過老夫人,侯爺,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二小姐。”進了屋,雪蘭屈膝行禮。

  清寧目光看向她。

  藍色的裙衫,清秀的眉眼,聲音清脆。

  清寧卻清楚地感覺到當日她死死地抱住自己雙腳那感覺。

  那些年,雖不如玉簪一般倚重信任她,但自己對她也算好的,可她卻是如潛伏在自己身邊的毒蛇,在你面臨危險的時候,她伸出毒牙咬一口。

  不由得清寧眼底深處便帶了一層如冰雪一般的冷意。

  “起來說話。”老夫人看向沈清雨,問道,“雨丫頭,可喜歡?”

  沈清雨抬頭看了看雪蘭,扭頭看向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孫女自是喜歡的,謝謝祖母。”

  老夫人點頭,對雪蘭道,“那就雪蘭你以後就跟著二小姐,要盡心伺候。”

  “是,老夫人,奴婢一定會用心照顧二小姐的。”來的時候,翠蘭已與說了這件,還簡單地與她分析了利弊,於是雪蘭應道。

  “嗯,那你回房休息一下,這就跟著二小姐去吧。”

  “是,老夫人,奴婢先行告退了。”雪蘭屈膝,又與沈清雨說道,“二小姐,奴婢這就去收拾東西。”

  “你去吧。”沈清雨點頭。

  “我就說得了這丫頭伶俐吧,定合二丫頭的心。”裴氏呵呵笑了起來。

  說著,請來的大夫也進了屋。

  老夫人忙讓大夫給沈清雨診了脈。

  聽得大夫說沈清雨沒有無礙,老夫人這才放了心。

  等大夫走了,沈清雨起身彎了彎膝蓋,告辭。

  “大夫雖說你沒事,但是你也不能大意了。”老夫人點頭。

  “是,祖母。”沈清雨道,“祖母,如今雨兒身邊添了雪蘭,雨兒這就回去收拾一番,即刻搬去修心院。”

  “這般急……。”老夫人皺了皺眉頭,終是點了點頭,應了沈清雨的請求。

  沈清雨含著淚謝了老夫人,行禮帶了背了包袱的雪蘭與杏仁往外走。

  走到了院子裡,沈清雨頓住了腳步,院子裡已然被是收拾乾淨了,不見楚姨娘與杏白的屍首,只餘下地上的血跡以及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沈清雨眼睛朝地上的血跡看了會,閉了閉眼把眼底的淚水壓了回去,低聲說道,“杏仁,等會你拿些銀子派人送去給杏白的家人。”

  至於姨娘,她背著謀害嫡女的罪名,自己想為她守孝都只能找了藉口,退到那修心遠去。

  “是,二小姐。”

  ++++++++

  “哎。”屋裡的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揉著額頭抬眸看向李蕓娘說道,“老大媳婦,你養了這麼長的時間了,這府裡的事你就接手過去吧,我如今年紀大了,愈發的精神短了,你若是顧不來,就讓老二媳婦幫襯著,讓她幫你分擔著。”

  這是——

  清寧抬頭看向神情透著頹色的老夫人。

  上次被擋了回來,今日就當著父親與二嬸的面,與母親說,看著這語氣與架勢,這是讓母親不得拒絕啊!

  這是打算把侯府撂給母親。

  要吸母親的血呢。

  李蕓娘目光鎮定,狀若大驚地站了起來,很是內疚地朝老夫人說道,“讓母親勞累,是兒媳的不是。”

  “一家人說這些見外的作甚,你身體不好,自是得安心修養的。”老夫人說道。

  當日可是出了王家的事,她要回去的!

  經歷了這麼多了,李蕓娘是徹底熄了要重新掌管侯府中饋的心思,於是想了想,坦然地看向老夫人說道,“為母親分憂是兒媳的職責所在,但是,母親……。”

  李蕓娘看了眼沈峰,又看了眼清寧,又是為難又是傷心又是內疚地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來,兒媳膝下就只有寧兒一個女兒,想來,兒媳此生怕是再難生養的,如此,侯府將來的世子必不是為我所出,這侯府將來是要交到未來的世子夫人手裡的,兒媳打算過兩年等寧兒出閣了,兒媳打算就此在慕瀾院吃齋念佛……所以,還請母親原諒兒媳的不孝。”

  這話明明白白坦然地表達了她的態度,她不再接手侯府的事了。

  老夫人臉色一沉,“胡言亂語,這將來的世子還不是你名下的嫡子,將來的世子夫人還不是你的兒媳?我就當沒有聽到過你今日說的話,瞧瞧你媳婦說的什麼話。”

  老夫人說著扭頭目光看向一旁的沈峰。

  沈峰看向李蕓娘,說道,“夫人,你身體如今也是大好了,母親年紀大了,這大熱的天,母親若是累倒了可如何是好?你便聽了母親的,接了這府裡的事,再說你是侯府的夫人,這侯府的中饋自是應由你掌管。”

  “母親,侯爺,我心意已決。”李蕓娘目光堅決,毫不退讓。

  “你……。”老夫人氣著指著李蕓娘說道,“忤逆不孝!”

  “母親。”沈峰忙倒了一杯茶給老夫人,抬頭看向李蕓娘不虞道,“瞧你把母親氣成啥樣了?母親年紀大了,你順著點不行嗎?說什麼再難生養的話,不管是不是你所出,那將來的世子,母親說的極是,那還不是你膝下的嫡子?你不用有顧慮這麼多,只要有人誕了兒子,便會抱養在你的膝下,你親手養著,還不是與你親厚?”

  “母親,息怒。”裴氏忙起身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後,輕輕地慢慢給她順氣。

  “侯爺,人心隔肚皮。”李蕓娘搖頭否決了,又道,“還有院子裡那姨娘生的兒子,出身終是不妥。”

  “眉兒如今有身孕,出身官家,我瞧得就是極好的。”沈峰道。

  “父親,朱姨娘若是能生個弟弟,那母親自然是高興萬分的,可是……”清寧帶著笑容,皺了皺眉頭,“可是萬一是妹妹呢?”

  兒子!

  想得美!

  至於那幾年後的兒子,父親這般貪新喜美色的性子,今世不同前世,朱眉如今是一個沒了娘家的姨娘,那弟弟還不定是從誰的肚子裡出來。

  李蕓娘嘆了口氣,點頭,“侯爺說的沒錯,朱姨娘自是好的,但寧兒說的也不無道理。”

  是啊,這還沒有生下來呢!

  萬一是女兒呢?一心想要兒子的沈峰也有些泄氣。

  李蕓娘目光看向站在老夫人身後給老夫人順氣的裴氏,說道,“母親,侯爺,這姨娘生的兒子,終是有些上不得檯面,將來侯府交到了他的手裡,可能會受人排擠,我瞧得弟妹的兩個兒子是千般的好,侯爺與二叔是一母同胞,弟妹又出身名門,母親,侯爺,不如——。”

  裴氏聽得李蕓娘的話,雙眼直放光。

  李蕓娘看了眼裴氏,繼續說道,“再過個幾年,若情況還是如此,不如就過繼一個吧。”

  沈峰雖臉上不喜,但是也沒有說否認的話,畢竟若再過幾年,他膝下再無子,那過繼是勢在必行。

  二弟沈幀膝下有三個兒子,與沈清韻雙生的沈清鈺,今年十一歲,排行老五,還有沈清?剛滿四歲排行老七,兩個都是裴氏所出的嫡子,還有一個是楊姨娘所出,排行在第六的沈清輝。

  若過繼,沈峰微一思量,那剛滿四歲的老七沈清?最是合適,而且還是嫡出,身份也尊貴。

  老夫人皺著眉頭,沉思了起來。

  李蕓娘看著裴氏笑了笑,與老夫人說道,“如此,這侯府的中饋不如就讓二弟妹打理,等將來事定了,世子成了親,二弟妹再交給世子夫人手裡便是了,只是,要辛苦二弟妹了。”

  “不辛苦,不辛苦。”裴氏欣喜若狂地擺手錶態。

  瞧得裴氏如此,老夫人氣得怒氣上涌,低聲咳了一聲。

  裴氏忙收斂了臉上欣喜的神色,忙推拒說道,“能為母親大嫂分憂我樂意至極,但是大嫂,這掌家我是萬萬不能的,這別人知道了,還不笑話咱們侯府沒規矩嗎?”

  “這很多世家,當家的夫人身體不好,自然也是其餘的夫人掌家的,二弟妹你心思手巧,辦事又妥當,待人又寬厚,你就不要謙虛了。”李蕓娘笑著誇讚了裴氏一番、

  裴氏聽了剛褪下的笑容立馬就爬回到了臉上,“哪裡,哪裡,大嫂謬讚了。”

  兩個兒媳一來一往,瞧得裴氏這沾沾自喜的模樣,老夫人氣得臉黑了,看向兩人說道,“老大媳婦你也別說什麼吃齋念佛的話,好好地調養身體,你既是下了決定,我也就不勉強你了,但這吃齋念佛的話,你也別再說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是能管幾年的。”

  裴氏見得老夫人的態度,立馬說道,“母親,您年紀大了,怎麼能如此操勞?這不是讓外面的人罵我們做兒女的不孝嗎?”

  “就這麼定了,你大嫂身子骨嬌弱,就好生養著,好好養幾年,調理好了身子,興許就能傳出好消息,你還是照常從旁幫我分擔著一部分事。”老夫人瞪了眼裴氏,沉聲說道。

  讓裴氏掌了這侯府的中饋?

  這段日子不過是讓她分擔了處理一些事情,她都想著法子千方百計地從中撈油水,這侯府到了她的手裡,本就是入不敷出的侯府,還不得讓她挖空了?

  這目光短淺,眼皮子淺的。

  李蕓娘那麼多的嫁妝,這將來她過繼了一個兒子到了大房,李蕓娘掌著這侯府的中饋,本就是侄子,等成了兒子,自然感情就更親厚了,李蕓娘難道還不籌謀一二?

  這好處,將來還不是她兒子的?

  可李蕓娘攤手不管,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鐵了心要把東西都留給唯一所出的女兒了。

  如今這入不敷出的侯府,到時候,到了孫子的手裡,還不更加頭痛?

  裴氏張了張嘴,見得老夫人陰沉的臉,把話都吞了回去。

  “如此也好,蕓娘正好好好養養身體。”沈峰聽得了老夫人的話,目光也乍然一亮看向李蕓娘平坦的小腹。

  若能有嫡子,自是最好不過的。

  不過——

  沈峰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老夫人。

  “多謝母親疼惜。”李蕓娘笑著道謝,如此,至少這幾年這個話題都不會再提起,至於幾年之後,那時候女兒都出閣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更加沒有理由接手了。

  清寧心底百轉千回,母親的話她很明白了,母親這是下了決心,等自己成了親便打算吃齋禮佛了。

  但是——

  清寧看著李蕓娘端麗的容顏,心如針扎。

  這段時間,母親被接二連三的事情所傷,為了自己,她堅強了起來,可是同時那顆三十不到心,也如死水了。

  “放寬心,好生調養著,回頭再找幾個大夫來給你探探脈,雜事你都別操心。”老夫人囑咐了一句。

  “是,母親。”李蕓娘點頭,帶了清寧告辭,裴氏也跟著告辭離開。

  等她們走了,沈峰這才把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母親,蕓娘既是不想管事,她既是那麼說了,心裡也就是那麼想的,你就把事情交給弟妹處理便是了,您也享享福,可你為何硬要把這侯府交到蕓娘的手裡。”

  老夫人長長呼了一口氣,給了林媽媽一個眼色,林媽媽立即領會地進了裡屋捧了本賬冊出來呈給了沈峰。

  “你自己看看。”

  沈峰疑惑地接了賬冊,低頭看了去,一看嚇了一跳,抬頭看向老夫人,“怎麼會這樣?”

  “這就是侯府如今的狀況。”老夫人道。

  沈峰又翻開了幾頁,不敢置信地說道,“這怎麼可能?不過,我瞧著這賬面上公中的收入倒沒有可疑之處,可是這支出怎麼會……?這些年都好好的,難道最近支出多了許多嗎?”

  “不是有變化,而是這些年,都是你媳婦自掏腰包在填著這府裡的支出。”老夫人實話實說道。

  沈峰臉色錯愕地一窘。

  他自是從來都不過問這府裡的瑣事,只他沒有想到的時候,侯府竟會到了這個地步。

  “到底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也別聽了風就是雨,對她好點。”老夫人說道。

  沈峰考慮了一會,點頭道,“我明白了,母親放心,我會與她好好談談的。”

  “那兩人,你好生處理了,可不要讓牠們嚼府裡的舌根。”

  “是,母親。”

  ++++

  從陶然居出來,沈峰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凝重,吩咐了親隨去處理那兩個混混之後,這才抬腳去了慕瀾院。

  李蕓娘正坐站在廊下吩咐秋佩事情。

  頭髮輓了個簡單的髮髻,用一根瑩潤白玉簪固著,一身淺黃色常服,簡單淡雅中透著華美之感,李蕓娘笑容溫柔地站在廊下,嫻靜端莊中透著明媚。

  陽光,拂過的微風,院子裡的盛開的花,垂下的樹枝,雨後滴翠的綠葉,廊下的佳人如入了畫一般美麗,令人移不開目光。

  沈峰不覺得頓住了腳步,定定地看著李蕓娘。

  李蕓娘抬頭,見得定定看著自己的沈峰,屈膝,“侯爺。”

  “嗯。”沈峰迴了神,往屋裡走去。

  李蕓娘跟了進去。

  兩人面對著坐了下來,等丫頭上了茶,沈峰朝秋佩等人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秋佩幾個腳步沒有動,目光看向李蕓娘,見李蕓娘輕輕點了點頭,這才都躬身退了出去。

  沈峰歉意地看向李蕓娘說道,“蕓娘,對不住,今日是我一時情急,對你與寧兒口不擇言了。”

  “侯爺言重,妾身擔當不起。”李蕓娘忙起身。

  “坐著吧,今日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到,讓你們母女受委屈了。”沈峰忙伸手按著她回了座位,“我其實是本也是為了寧兒好,不想把事情鬧開了,我是沒有想到……。”

  沈峰內疚地看向李蕓娘道,“蕓娘,以後再也不會了。”

  “這事情查清楚就好,更何況還見了血,死了人。”李蕓娘心裡嗤之以鼻,面上卻沒表露淡淡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侯爺,事情已經過去了就算了,不要再提了。”

  再也不會了?

  早年,他納一個美人的時候,便是會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說,是最後一個,再也不會了,可是還不照樣往房裡納了一個又一個?

  “是我惹你生氣了,是我不對,為夫這給你賠禮了。”沈峰起身朝李蕓娘作揖說道。

  “侯爺,使不得。”李蕓娘驚道。

  沈峰坐了回去,和氣地與李蕓娘說道,“可是,你不能連帶著也生了母親的氣,母親這麼大的年紀了,等過些日子,你就把母親的事接了過來吧!”

  “侯爺,妾身不是生氣。”李蕓娘正了臉色。

  “瞧你,還不是生氣。”沈峰笑著道,“不過母親既然這麼說了,你也就好好休息休息不過母親若是有什麼需要,你可得要幫把手。”

  這她是侯夫人,是自己的妻子,這打理侯府的庶務是她的職責所在,她是自己的妻子,與自己與榮共焉,侯府如今境況不好,她拿銀錢出來貼補是應當的。

  就差直接開口要銀錢了!李蕓娘卻是笑道,“侯爺您可真會開玩笑,母親打理庶務最是有經驗,哪能輪得上我幫忙?”

  話沒說到一處去,可沈峰又開不了那口直接了當地說,於是只好暫且放下,笑著說道,“剛母親說的也是有理的,你這些年要打理這偌大的侯府,想來是累著了的,就好好調養調養身體。”

  說著目光灼熱地看向李蕓娘,並是伸出了手往李蕓娘的手覆去。

  李蕓娘瞧得他的目光,心裡便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笑著道,“妾身謝過母親與侯爺的厚愛了。”

  “蕓娘!”沈峰抵啞地呢喃了一聲,目光如灼地看著李蕓娘端麗的臉容上,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蕓娘,給我生個兒子可好?”

  李蕓娘眉頭一皺,眼底閃過一絲不喜,臉色暈紅了起來,“侯爺,瞧您說的,大白天的。”

  “夫妻敦倫天經地義。”沈峰不以為意地道,見著李蕓娘臉上那層淡淡的紅暈,如涂了最好的胭脂一般,說不出的艷麗動人,更是身心難捺,眼裡的慾火更加旺盛了起來,“這院子的人,誰若是敢亂嚼舌根,就拔了那舌根便是。”

  “侯爺!”李蕓娘蹙起了眉頭,臉上的不悅之情不溢於言表。

  沈峰只當她是害羞,伸手拉住了李蕓娘的手,“蕓娘,我有多久沒有來你房裡了?你是不是生氣了?你不要生氣,我以後一定好好待你,你不要與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姨娘們捏酸吃醋,她們不過是些玩意而已。”

  “侯爺誤會了,妾身哪會這般小肚子氣,吃她們的醋。”李蕓娘蹙著眉頭,道。

  “蕓娘最是賢良大度,我心裡都知道的。”沈峰摩挲著李蕓娘的手指,乾脆起身坐到了李蕓娘的旁邊笑著道。

  “這是妾身應該的。”李蕓娘手往回抽,臉色垮了下去,正色地看向沈峰道,“侯爺。”

  沈峰完全無視她的目光,一放一松地逗捉著她往回抽的手,臉色很是愉悅。

  逗弄之間,把李蕓娘面前的茶杯給弄倒了。

  李蕓娘驚呼了一聲,茶杯沿著沈峰的大腿摔到了地上摔成了四分五裂。

  “侯爺,夫人怎麼了?”守在門外的秋佩等人聽得響聲,推開門涌了進來。

  “沒事,不小心灑了茶而已。”李蕓娘說了一句,看著站在面前被茶水撒了一褲襠的沈峰,忙抽出了帕子,道,“侯爺,你有沒有?都是妾身不小心。”

  秋佩等人忙低頭收拾。

  沈峰伸手拿了李蕓娘手裡的帕子說來,自己擦了擦,搖頭,“沒事。”

  心裡卻是呼了一口氣,幸得夏天,這上的茶是溫熱的。

  “侯爺,妾身這就給您去找衣服。”李蕓娘說道,並讓秋佩去準備水。

  如此一鬧,沈峰沒了興致,換好了衣服坐了一會,便離開了慕瀾院。

  雖老夫人下了明令,但是楚姨娘的事還是透了出去,同時沈清雨臉上可能會留下疤痕的事也傳了出去。

  京城的人唏噓之餘,對沈清雨也涌了幾許同情。

  還傳出了謠言,這楚姨娘是知曉了女兒的心思,所以才想出了這樣的毒計,可不想,惡果卻讓自己的女兒給吃了。

  一傳一傳,想到前面的傳聞,世人更加確信沈家二小姐與建安侯府的世子真心相愛的事來。

  清寧聽了哈哈大笑,眾口鑠金可真是厲害。

  老夫人盛怒,查來查去卻是那混混露的口風。

  然混混已被沈峰遠遠地打發去了,老夫人也只好作罷。

  興寧侯府盛名滿城。

  世家各夫人不禁就揣摩著,這侯府接二連三地傳出這醜聞,恐那皇后娘娘怕會遷怒建安侯府與興寧侯府,雖然皇后娘娘待興寧侯夫人好。

  但這與宋世子相愛的事,也是興寧侯府的二小姐。

  聽得滿京城傳得神乎其神的謠言,老夫人也擔心了起來。

  到了八月的時候,皇后娘娘派了宮女到了興寧侯府傳話,說久沒見到李蕓娘與清寧,甚為想念,讓她們母女進宮一趟。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5 PM

第五十二章 進宮

  皇后娘娘召見李蕓娘清寧母女,這對於這些天一直處於擔憂的老夫人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雖是猜不到皇后娘娘為何要召見她們母女,會不會與這沈清雨宋子逸的傳言有關?老夫人自是揣摩不到皇后的心思。

  但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在老夫人看來,這實在是個好消息。

  在她看來這召見總比不見,受冷遇的好。

  想到此,老夫人不禁就想著那外面傳得傳呼其神的謠言,又因著楚姨娘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她其實這些日子裡不禁也對沈清雨與宋子逸的事生出了幾分懷疑。

  若……

  如果傳言是真的,也是挺好的,養個老姑娘總是有些不好聽。

  然老夫人雖是心裡有這樣的打算,但此時老夫人也是還不敢有太多的算計和太重的私心的,大孫女與宋子逸兩人的親事,是皇后定下來。

  如今整個京城的謠言都未散,議論得如此熱烈,在這個時候若是自己也把沈清雨想辦法塞到過去,那不是直接證實了那傳言的真實性?那不是直接印證了皇后娘娘棒打鴛鴦了?

  雖是打算養二孫女一輩子,但為了孫女的將來,把她嫁到建安侯府上去倒也是個極其不錯的主意,畢竟以後有自己親姐姐的看顧,那宋家那小子又與她們兩姐妹一起長大,這日子總會比養在侯府裡強。

  可如今,老夫人偶爾在心底閃出來的心思,也只好壓下去。

  為了侯府,暫時不能動。

  更何況,娶妻娶賢,納妾納色。

  二孫女容貌毀了,這宋家會不會接納二孫女,還不一定!

  因此宮女一走,老夫人立刻讓林媽媽把李蕓娘請去了陶然居。

  “來的宮女有沒有透露皇后娘娘召見你是為了何事沒?”宮女說的是皇后娘娘許久不見李蕓娘與清寧,甚為想念才召見,但在老夫人看來,當然不會如此的,於是老夫人直接開口問李蕓娘說道。

  “這倒是沒有。”李蕓娘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我與寧兒也確實是很長時間沒有給皇后娘娘去請安了。”

  “不是年初宮宴的時候,才見過。”老夫人不以為意,也就才半年多罷了。

  勛貴世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所以興寧侯府雖是侯府,但如今的沈峰不是天子近臣,只是在禮部的一個閒散官職,二來沈家沒有女兒在宮內,所以與那皇親國戚或是顯赫的勛貴世家一樣夫人們有事可以遞牌子進宮。

  這宮裡沒有召見,沈家除去了李蕓娘與皇后有交情外,老夫人與裴氏卻不是能輕易進宮覲見的,也就是每年在過年,中秋這樣大喜慶的日子,定例的宮宴才有機會進宮。

  還有便是宮裡舉行有時候舉行宮宴的時候有那機會進宮。

  “母親說的是。”李蕓娘笑著點了下頭,那樣的宮宴,人多,有隔得遠,對於李蕓娘來說,是不算在內的。

  不過她也沒有說出來,只是認同了老夫人的話。有些東西,自己心裡明白就行,說出來了,在別人看來說不定就是顯擺,恃寵而驕了。

  李蕓娘不僅性格棉柔,更是不會占人便宜,更加不會仗著有皇后的寵愛便趾高氣揚。

  所以,一直來,過節的禮,李蕓娘從來不會落下給皇后娘娘送的禮,那送的禮也不會太過顯眼而出格,總之是盡心意。

  雖然她有銀錢。

  而平時,除非皇后娘娘召見,她從不會遞牌子進宮求見。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帶寧兒進宮覲見?”老夫人問道。

  “明日。”李蕓娘回道,皇后娘娘說是要她得空進宮一趟,她當不會真的得空才進宮去,當然是隨皇后娘娘什麼時候方便了。

  “明日啊!怎麼這般急促?”老夫人皺了皺眉頭,道,“好生拾掇妥當了,可不要冒犯了皇后娘娘,那衣服,首飾可都是準備好了?”

  雖知道李蕓娘心細如發,但如今,老夫人也不得不問詳細點。

  “母親不用擔心,兒媳會準備好的,定不會失了侯府的臉面的。”李蕓娘笑著保證道。

  “你做事,我當然是放心的,但是,這段時間來,侯府一直都是是非不斷,你瞧瞧那外面都把侯府傳成什麼樣子了?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老夫人皺著眉頭說道,然後嘆著氣與李蕓娘說道,“明日見了皇后娘娘,你與她提提,寧丫頭與宋家小子兩人是天作之合,最是和美的一樁親事。”

  若是可以,老夫人是恨不得明日跟著她們一起進宮覲見皇后娘娘。這人世間最難以揣摩的便是那人心,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皇后娘娘,雖她與自己的大兒媳婦親厚上幾分,可誰知道會不會因一句不當的話而激怒了她並責罰大兒媳婦,責罰李蕓娘老夫人是不會太傷心的,她更擔心的是會給整個侯府帶來禍端。

  “母親您多慮了,皇后娘娘要打理後宮,想來是沒有那個閒心聽這外面的閒言閒語的。”李蕓娘自是明白老夫人所擔心的,搖頭說道。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不怕萬一,只怕一萬,你瞅個機會記得與皇后娘娘美言幾句,還有宮裡的人都是貴人,你若巧遇上了,可要小心不要冒犯了貴人。”老夫人看向李蕓娘,目光嚴肅,嚴肅中帶著幾許希冀。

  “母親所言極是,兒媳會謹記母親教誨,明日進宮定時刻會注意一言一行,一定謹慎小心不會冒犯了貴人的。”李蕓娘點頭。

  若是皇后娘娘問起,她自然是要說的,但是皇后娘娘不提,李蕓娘心裡也打算不會提的。

  老夫人笑了起來,又是囑咐了李蕓娘一些事情,這才讓李蕓娘回去準備明日進宮的事宜。

  黃昏的時候,沈峰知皇宮裡來了人,便到了慕瀾院,剛坐下,晚飯還沒有吃上兩口,便被朱眉派來的丫頭請走了。

  李蕓娘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兒子?

  她心裡是盼望的,不僅僅是自己將來可以依仗,更是女兒將來的依仗。

  娘家沒有依仗的苦,李蕓娘深有體會,幸福的,傷心的,或是受委屈了,一切的一切只能自己往肚子裡吞,遇了什麼難事又不能與丈夫婆家的人說的時候,也只能自己尋思想辦法解決,所有,就算是將來女兒有豐厚的嫁妝,嫁入建安侯府,有娘家,有姐妹,有三個堂弟,可李蕓娘還是依舊擔心,沒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別的總是隔了那麼一層,那會如一母同胞那般掏心掏肺地待她?

  可是十多年了,李蕓娘也絕了那份心思。

  李蕓娘沒了那心思,然沈峰自從那日後隔三岔五地往慕瀾院跑,好在只要沈峰朝慕瀾院走,後院那一院子的姨娘聞了訊便是都尋了藉口比沈峰還先到慕瀾院來侯著。

  鶯鶯燕燕地大家一起說笑,熱鬧得跟菜市場一般。

  李蕓娘被鬧得不勝其煩,但看在每次那些姨娘們都能順順當單地把沈峰給拉走,李蕓娘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她們去了。

  ++++++++

  一夜無夢,翌日天氣晴朗,吃了早飯,打扮妥當的李蕓娘與清寧坐了馬車進宮。

  皇后娘娘派了人在內宮迎兩人,到了皇后娘娘住的宮殿鳳儀宮門口,又有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素絹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迎著了兩人往裡走。

  進了鳳儀宮的大門,清寧便是覺得一股端莊大氣,嚴肅莊嚴的感覺。

  來往的宮女與內侍腳步悄然無聲,低聲而有禮地朝素絹與清寧,李蕓娘行禮問好。

  清寧提了精神目不斜視地與李蕓娘跟在素絹的後面往裡走。

  遠遠瞧得素絹與清寧,李蕓娘走來,守在門口的宮女便往裡去稟報。

  進了主殿,裡面卻只見得宮女與內侍,沒有見皇后的身影,素絹領著兩人繼續往旁邊走,一邊笑著輕聲解釋說道,“娘娘在這小偏廳呢,兩位請這邊走。”

  繞了屏風,從側開的門進了小偏廳。

  容貌秀麗,端莊大方,身著銀珠色宮裝的皇后坐在主位上品茗,眉眼間透著威嚴,聽得腳步聲,忙放下手裡的茶盞,抬頭笑著看向走進來的李蕓娘與清寧。

  看到李蕓娘清寧的瞬間,眉目之間的威嚴被笑容溫和了下去。

  李蕓娘與清寧兩人朝皇后行禮叩拜,“臣婦/臣女參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連忙笑著抬手道:“快,快免禮,你們快把沈夫人與沈小姐扶起來。”

  素絹等人便忙扶了一把李蕓娘與清寧。

  起身的時候,清寧微微看了一眼,不與剛主殿的端莊肅穆,金碧輝煌,這小偏廳布置的溫馨而大方,透著溫暖的氣息。

  “來,到這邊來坐吧。”皇后娘娘指了指對面的位置,朝兩人招了招手。

  “謝娘娘。”李蕓娘謝了一句,走到了皇后娘娘的對面坐了下來。

  等宮女上了瓜果,點心,與茶,皇后便揮手讓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素絹與素尺在身邊伺候。

  “真是女大十八變,這才多久沒變,這丫頭就出落得如此標誌了。”皇后目光和藹地看向清寧,說道。

  “娘娘謬讚。”李蕓娘也跟著笑了起來。

  “來,讓本宮好好瞧瞧,本宮可快差不多快一年沒有見你們了。”皇后朝清寧伸出了手。

  清寧忙起身。

  皇后把清寧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慈祥地看了看,與李蕓娘說道,“嗯,比你年輕的時候還要漂亮上三分。”

  大熱的天氣,皇后的手透著一股子微涼。

  清寧臉微紅,屈膝,“娘娘謬讚了。”

  皇后笑容愈發深了起來,扭頭與李蕓娘說了一句,“這丫頭眉眼之間的神潤愈加像李大人了,端正中透著剛毅。”

  然後轉回頭拉著清寧的手,問道,“你如今在家都習什麼呢?你母親可有請先生教你讀書?可是請的誰?可有習那針鑿功夫……?”

  便是細心地問起了清寧瑣碎的日常起居生活來。

  清寧帶著笑容,落落大方地回了。

  “嗯,你教了一個好女兒。”皇后朝李蕓娘笑著說道。

  “不過是讓她學著磨磨性子。”李蕓娘笑著回道。

  “娘娘,九公子來了。”

  “姑母,我來了。”三人正說著,外面傳來宮女與一聲男子醇厚的聲音。

  “進來吧。”皇后的話剛落下不到一瞬,身著水藍色寶相花暗紋的顧煥便落入了皇后,李蕓娘,清寧的眼簾。

  見得他如此不管不顧就走了進來,皇后佯怒道,“怎的如此冒冒失失的失了禮數,本宮這有貴客呢。”

  顧煥見得李蕓娘與清寧,一愣,隨即與皇后笑著解釋道,“侄兒聽得她們說姑母在小偏廳,以為只有姑母一個人在呢。”

  “奴婢明明說了的。”跟著顧煥走了進來的宮女委屈地低聲說了一句。

  “你又沒有說是興寧侯府的沈夫人與沈小姐。”顧煥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往常自一般在主殿或偏殿會見,小偏廳是皇后姑母平時小憩放鬆的地方,他當是以為宮女怕他打擾姑母而尋的藉口,自然是不會信的。

  “還不給沈夫人與沈小姐道歉。”皇后扭頭與李蕓娘,清寧說道,“這小子沒規沒距的,讓你們見笑了。”

  “娘娘言重。”李蕓娘忙道。

  顧煥先朝皇后行了禮,然後才朝李蕓娘與清寧抱拳作揖說道,“沈夫人,沈小姐,驚擾了。”

  “九公子。”清寧忙起身還了一禮。

  顧煥嘴邊帶著笑容,站到了皇后的身後。

  “下次可不許如此了?”皇后說道。

  “是。”顧煥恭敬地應了,走了幾步,站到了皇后的身邊。

  清寧不由得悄悄地看了一眼皇后與顧煥。

  這傳言說皇后甚是寵愛顧煥,可是清寧卻是沒有想到的時候顧煥會如此深得皇后的寵愛,剛這一小小的事看來,這哪裡是姑母與侄子,倒像是那親生的母子一般親密無間。

  想著皇后生的大皇子幼年夭折,一直來膝下空虛也沒有把其餘的皇子公主記在名下,清寧便有些了悟。

  皇后瞧得顧煥見到清寧本人,臉色沒有什麼別樣的表情,目光更是坦蕩清澈,皇后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了下去,她真是怕這我行我素的小祖宗不管不顧地攪和了進去。

  這他是可以沒法沒天,我行我素不管世人的眼光和謠言,可是人家清寧是女孩子,這稍一差錯,可就要名聲掃地,毀了人家一輩子。

  “正好你來了,你陪著沈小姐出去走走,本宮與沈夫人說說話。”李皇后笑著對顧煥說了一句,又看向清寧問道,“如何?”

  “是,娘娘。”清寧起身說道。

  “好生照顧著沈小姐,還有外面的太陽烈,你就帶著沈小姐在鳳儀宮裡走走便是了。”皇后囑咐顧煥道。

  “是,姑母。”顧煥應了一聲。

  便與清寧往外走。

  “這孩子,都是被本宮給寵的。”

  “九公子乃性情中人,娘娘無需多慮。”李蕓娘道。

  “不說他了。”皇后端著了茶喝了一口,看著李蕓娘說道,“蕓娘,你啊,本宮若不召見你,你就不會遞牌子進宮來。”

  語氣帶著一絲埋怨,但臉上的笑容高興的。

  “娘娘教訓的是,下次臣婦遞牌子求見,叨擾娘娘。”李蕓娘點頭。

  “你啊盡是說這些好聽的話給本宮聽。”話是如此說,皇后卻是心裡知道,李蕓娘是不會那麼做的,皇后打量了李蕓娘幾眼,“本宮瞧著你清瘦了不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娘娘厚愛,是前斷時間天氣太熱了,臣婦沒有胃口才會瘦了的。”李蕓娘笑著回道。

  “你當本宮是真的不知道滿京城的傳言嗎?本宮當年答應過你母親要看顧你一二,可如今外面都傳成如此沸沸揚揚了,你別說是進宮與本宮訴訴苦,你是口信都沒有遞過一次進來。”皇后皺著眉頭說道。

  “娘娘厚愛,臣婦自記在心裡的,但是這外面不過是傳言罷了,臣婦哪敢拿這莫須有的謠言來煩娘娘您呢。”李蕓娘回道。

  聽李蕓娘如此說,皇后蹙起的眉頭松了幾分,“你這樣說,那本宮就信你,你自己能處理好。”

  “謝謝娘娘。”李蕓娘笑著道。

  皇后輕輕搖了搖頭,嘆道,“本宮也算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從小你便是如此善良的性子,什麼事情不管是好的壞的,由你說出來,總是成了好的。”

  皇后比李蕓娘大上十來歲,因此皇后也算是看著李蕓娘長大的。

  皇后當年與李蕓娘的母親李夫人十分交好,後又在危急的關頭李夫人曾相助過她,李夫人臨死的時候,於是在李家夫婦死後,皇后對這個故人之女頗為照顧。

  在她當了皇后後,她依舊如那個李家那個知書達理嬌俏的小姑娘,大方懂禮,循規蹈矩。

  “讓娘娘擔心了。”李蕓娘目光閃過一絲感動。

  皇后點頭說道,“本宮聽你這麼說,也就放心了,聽得那謠言,本宮真是擔心當年的好心讓清寧那丫頭所嫁非人,誤了一生。”

  聽到傳言,皇后不是生氣,而卻是擔心清寧,這是真心關心清寧。李蕓娘很是感激地看著李皇后,說道,“娘娘如此厚愛,是寧兒的福分,有娘娘的垂愛,她又與宋世子有青梅竹馬之誼,她會幸福的。”

  “那是最好。”皇后笑了起來,又道,“聽說侯府裡如今是老夫人掌事?”

  李蕓娘也不意外,這侯府自是有耳目,況且這老夫人管著侯府,人情來往,這京城知道的貴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也不定是有人在皇后面前會提那麼一兩句,所以皇后知情自然很正常。

  於是李蕓娘笑道,“是母親憐惜臣婦。”

  見李蕓娘不想多說,皇后也就不問了,想要她與自己求助,那一天定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既不想說,那自己也就多多給她在背後撐腰些唄。

  那侯府的老夫人與侯爺母子兩人看在自己的面上,就算她不當家了,那他們也會給她應有的體面。

  ++++++++++++++++

  顧煥帶了清寧到了鳳儀宮院子裡的涼亭,亭子旁邊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樹,微風吹過,很是涼爽,等宮女上了點心和茶水,顧煥便讓宮女與太監都退到了亭子外。

  “你別介意,我最是不喜歡身邊那麼多人伺候著。”顧煥與清寧解釋說道。

  “不介意。”清寧淡笑說道。客隨主便,她當然隨他了,更何況她也不喜歡那麼多人。

  “這是御膳房裡最好的御廚做的桂花糕,你嘗嘗。”顧煥把裝著桂花糕的碟子往清寧面前推了推,熱忱地說道,俊朗的眉眼,整個人神采飛揚,精神奕奕如早晨初升的朝陽,尤其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亮如星辰地看著清寧。

  清寧捏了一小塊,放入了嘴裡。

  “好不好吃?”顧煥看著清寧問道,見得她依舊平靜如水一般的表情,沒有他預料一般欣喜的表情,不禁有些失望。

  清寧緩緩笑了起來,點頭,“入口即化,脣齒留香,嗯,很好吃。”

  “那你多吃點,等會我讓宮女你包幾包帶回去吃。”顧煥這才會心一笑,就說吧,這十幾歲的小女孩,怎麼會歷經滄桑的人一般平靜如水呢?

  “好。”清寧輕笑著點頭,神情飛揚的顧煥,竟說出這樣如孩童的話一般,卻又如此的理所當然。

  “對了,七夕那晚我看著你人擠走的,可惜離得太遠又人太多,伸不出手來拉你一把,幸得你沒事。”顧煥說道。

  “嗯,人太多了,我都沒有看到你。”清寧笑著道。

  “哎,那宋世子實在是……。”顧煥看了眼清寧,想著那宋子逸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沒有把不好聽的話給說出來,不過餘下的話卻是毫不客氣地說了出來,“既他是要救你那妹妹,可也騰得出來手看顧你的,你便是在那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別生氣。”顧煥看向清寧,用商量的口吻與她說道。

  “九公子有話直說無妨。”清寧淺笑說道。聽他話裡的意思無非是說那宋子逸,她又不在乎。

  “我說那宋世子實在是不良配,沈大小姐你還是早點打算的好。”顧煥臉色有些嚴肅。

  “此話何解?”清寧如水一般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心微微提了起來,難道這顧煥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還是皇后娘娘讓他來套自己的話的?

  “從七夕那晚的事看來,他那個人雖仗義,但卻是失了主次。”顧煥眯了眯眼睛,說道。

  “九公子,實在是——————。”清寧微提起來的心落了下去,輕笑了起來,“實在是慧眼如炬,目光敏銳見一葉而知秋。”

  這身邊的人都認為宋子逸是自己的良人,就算是自己的母親都如此認為,然,眼前的顧煥與他們以往不過是點頭之交,卻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自己認清了宋子逸是因前世他的涼薄無情。

  而他卻沒有這樣的經歷。

  想他這般驕傲,自然有皇后的寵愛是一面,更多的只怕是他自己驚艷的才華。

  他顧煥————有那個持才傲物的資本。

  顧煥聽得清寧的話,臉上的笑意驟然加深,烏黑俊朗的眉目,如水墨浸染了一般,潤澤動人。

  “聽得你話的意思,你的看法與我的是不謀而合啊,可惜姑母也卻不認同我的話,那你打算怎麼辦?”顧煥頗有見到知己一般的感覺,絲毫不覺得與清寧談論宋子逸與她兩人之間的親事有何不妥。

  “九公子以為什麼辦法最好?”顧煥眼神清澈而平靜,清寧也就沒有太多的羞澀,挑了挑眉笑了起來,問道。

  “外面的謠言不錯,你利用得好,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過解決不了根本。”顧煥說道,“你們的親事是姑母定的,所以,這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們的親事若要解除,還得姑母出面。”

  說完了,顧煥瞥了眼站在亭子外面的宮女與內侍,道,“要不要我助你一把?”

  “多謝九公子好意。”清寧笑著婉拒。

  皇后娘娘膝下無子,照著剛小偏廳的情況來看,皇后這是把顧煥當親兒子寵著呢,若是他出面,讓皇后娘娘誤會了什麼,以為她這個有婚姻在身的人行為不端,高攀勾引顧煥,一怒之下自己與宋子逸的親事那可要成了那死結了。

  那可是得不償失。剛才小偏廳皇后娘娘打量自己與顧煥的眼神,她可沒有錯過。

  顧煥笑了起來,也不堅持。

  “九哥,九哥,你改日帶我去玩可好?”遠遠地傳來一聲如銀鈴般悅耳歡快的聲音。

  清寧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對少男少女正往鳳儀宮走。

  男子十六七歲的年紀,頭束金冠,身著紫色錦緞衣,衣服上用金線銀線繡成的祥雲若隱若現,五官輪廓俊美得如雕琢,玉帶束腰,腰垂玉佩,貴氣逼人。

  身邊的少女約有十四左右,紅色衣裙,靈蛇髻,髮髻上七彩寶石的簪子光彩奪目,小巧精緻的鵝蛋臉,皮膚欺霜賽雪,秀氣如畫上去一般的眉眼,瓊鼻,脣瓣嬌艷如櫻。

  此時正帶著笑與身邊的男子說著話,神色歡喜而生動,人如五月盛開的紅色石榴花一般熱烈奔放,嬌艷動人。

  清寧心裡不禁讚嘆了一句,好一個明艷動人的姑娘。

  “是九皇子與宜柔郡主。”顧煥對清寧說了一句,便站了起來,朝兩人招呼說道,“九殿下,郡主。”

  神情依舊是神采飛揚,卻少了剛才與清寧說話的那份隨和,

  九皇子與宜柔郡主頓住了腳步,朝清寧與顧煥望了過來,然後抬腳走了過來。

  “顧煥,你怎麼在這裡?”宜柔郡主一進了亭子便是瞪著眼睛看向顧煥,沒好氣問道。

  “真真好笑了,這是我姑母的宮殿,我在這裡,當然是來給姑母請安的。”顧煥給了她一個你傻的眼色同樣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然後朝九皇子拱了拱手,“九殿下。”

  “顧表哥。”九皇子笑著喚了一聲。

  “清寧見過殿下,郡主。”清寧朝兩人屈膝行禮,道。

  “免禮。”九皇子道。

  “你就是興寧侯府沈家的大小姐?”宜柔郡主目光看了過來,烏黑晶亮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清寧一番,皺著眉頭,撇嘴說道,“難怪你會被妹妹搶了未婚夫。”

  這算是什麼話?清寧有些哭笑不得。

  顧煥看向宜柔郡主道,“什麼叫難怪你會被妹妹搶了未婚夫?還有你是從哪裡得知她的未婚夫被妹妹搶了?”

  “哼,外面的人說她妹妹與那什麼世子真心相愛,我看啊,定是她自己沒有看好,讓妹妹給搶走了。”宜柔郡主挑眉抬著下巴,看向顧煥說道,“不信你問問她自己。”

  “人云亦云。”顧煥瞥了她一眼,道。

  九皇子無視與爭鋒相對的兩人,扭頭對清寧一笑,道,“沈小姐,坐。”

  與清寧說說了一句,然後撩袍,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這笑容分外的柔和,使得他俊美貴氣逼人的臉上線條也溫柔了起來,有種如春風拂面一般的柔和,

  伺候在外面的宮女太監快速地把桌上剛才的茶和點心撤了下去,重新上了新的,然後又退到了亭子的外面。

  “真好吃。”宜柔郡主吃了小塊桂花糕,眼睛都笑眯了起來,“桂花糕這劉御廚做的最是純正好吃。”

  吃兩塊後,宜柔郡主便不再吃,喝了兩口茶,然後這才看向清寧說道,“沈小姐,你可不能那般被人騎到頭上去,你得出手把世子搶回來,那世子本來就是你的,難能讓別人奪了去。”

  “一天到晚就知道搶啊,殺啊,打的,真是野蠻。”顧煥帶著笑諷了一句宜柔郡主。

  “顧煥,你說什麼?”宜柔郡主指著顧煥,道。

  “郡主,九公子……。”

  “你別管。”

  “你吃糖。”

  兩人異口同聲地打斷了清寧的話。

  還吃糖!清寧瞥了眼顧煥。

  “野蠻無禮。”顧煥面不改色。

  “顧煥,你敢罵我!”宜柔郡主怒。

  “我實話實說。”

  “你……。”

  看著兩人的這架勢,目光朝九皇子看去。

  九皇子卻是有條不紊地喝著茶。

  這……

  顧煥這會把人家姑娘家家的給說哭了吧,清寧輕輕看向宜柔郡主,一張俏臉上閃著怒容,目光死死地瞪著顧煥,卻沒有如清寧擔心的有淚水。

  “看我不收拾你。”宜柔郡主利落地把面前的茶盞給端了起來,並迅速朝顧煥砸了過去。

  顧煥身子一偏,茶盞掉在了地上,連是那濺落的茶水也沒有沾染他半分袍角。

  “你還敢躲?顧煥你有種就別躲。”

  “我不躲?傻子嗎?”

  宜柔郡主再接再厲,伸手奪了九皇子手裡的茶盞,朝顧煥再次飛了過去。

  再次落空。

  這……

  “沈大小姐,我們還是先去外面消消食吧。”九皇子手裡沒了茶盞,便站了起來,跟清寧說道。

  清寧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他九皇子都‘臨陣脫逃’,她一個外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可留的,杯碟無眼,沒得還會遭了那池魚之殃。

  走到了亭子外面,清寧看著亭子裡你追我趕的兩人。

  桌上的剛還倖免於難的兩隻茶盞已經不見了,宜柔郡主正奮力把桌上的裝點心的碟子,點心往顧煥身上砸去,顧煥雖是嘴上與宜柔郡主針鋒相對,可一直巧妙地躲開宜柔郡主的攻擊。

  一人奮力地砸,一人輕鬆地躲。

  清寧不免咂舌。

  瞧得一旁的宮女內侍都低著頭,只當沒有看見涼亭裡的一幕,顯然,這樣的情況,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這般大動干戈———清寧平靜的面容上了帶了幾分驚愕,側首看向身邊悠閑自在的九皇子,問道,“九殿下,真的不要去勸勸?”

  “不用,他們從小一見面就跟仇人似的,若是哪天不脣槍舌戰一般,或是不動手,那才不正常了,你放心,顧表哥有分寸的,不會出什麼事的。”

  九皇子扭頭,脣角的笑意淺淺,與清寧解釋說道。

  顯然,他們是對這顧煥與宜柔郡主兩人之間大打出手的事情已是成了習慣了,不勸,那就只好等著兩人停戰了。於是清寧便不再開口。

  頭上的綠樹成蔭,從樹葉中投下來的幾縷陽光如剪碎了一般,點點地散在灑在的身上,九皇子笑容柔和,面容清雋,旁邊的清寧神情淡雅,容貌昳麗。

  那邊的兩人打鬧得火熱,這邊的兩人卻安靜得如同是一幅畫。

  半響過後,亭子裡的倆人才停下了手,宜柔郡主朝著九皇子與清寧招手說道,“打完了,你們過來吧。”

  然後又朝宮女內侍吩咐道,“快上茶。”

  清寧有些匪夷所思地走了過去,亭子裡杯盤狼藉,地上點心,摔碎的杯碟碎片灑了一地。

  因剛大戰了一場,宜柔郡主如雪一般的臉頰上紅撲撲的,加上身上紅色的衣裙,臉色更是緋紅如花,似是要滴下來了一般,如那那最為上等的胭脂,潤澤透亮,仿佛只要伸手一碰就會沾到手上。

  顧煥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優雅地朝著清寧走過來的清寧笑。

  宮女內侍訓練有素不一會的光景便是把亭子收拾得乾乾淨淨,並重新上了茶點。

  宜柔郡主喝了兩口茶,這才看向清寧,烏黑的雙眸帶了一絲羞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有沒有嚇到你?”

  “還好。”清寧笑著說道。

  “你膽色不錯,第一次見我跟顧煥打架的大家閨秀,基本都是花容失色,大聲驚呼。”宜柔郡主看向清寧笑著說道。

  “那人家沈小姐是鎮定。”顧煥臉上的笑容不變,看向清寧的目光裡漾了幾分讚許。

  “哼,那輪得著你來教導本郡主。”宜柔郡主扭頭甩了顧煥一句,然後看向清寧說道,“你跟我學學,若你那妹妹再搶你的未婚夫,你就學我的,暴打她一頓,她定是再也不敢了。”

  “那你怎麼不去搶那蘇……。”

  “顧煥,你別胡說八道。”宜柔郡主臉色倏地沉了下去,剛才還紅撲撲的臉上瞬間冷了下來,目光直直地看向顧煥,似乎他再多說一個字,她便會撲上去拼命。

  “蘇……”

  “顧表哥,茶涼了。”一旁的九皇子恰到好處地出聲道。

  顧煥看了眼九皇子,喝茶。

  蘇……清寧眼前閃現蘇斐沉靜無暇的容顏以及他溫煦含笑的眼睛。

  是蘇斐吧!

  清寧平靜地看了眼此刻安靜地喝茶的宜柔郡主。

  看顧煥的話,和宜柔郡主的神情,這郡主應該是心儀蘇斐。

  前一世,清寧記得宜柔郡主的郡馬不是蘇斐,想來前世她也是心儀蘇斐的。

  可惜蘇斐出了事被除了名,趕出了家,他從雲的高端跌落到了塵埃背負了那樣臭的名聲為世人所唾棄,京城那些心儀他的人,也只能望而興嘆。

  因此,宜柔郡主的這份心意也只能埋在心底,再等到三年後蘇斐華麗歸來,而她卻已嫁人成了他人婦。

  坐了一會,皇后便是派人請了四人回殿。

  宜柔郡主與九皇子也來了,皇后本就想多留清寧與李蕓娘一會,於是乾脆便留了幾人在鳳儀宮一起用了午膳。

  吃了午膳,在鳳儀宮偏殿稍小憩了一小會,李蕓娘與清寧這才告辭出宮。

  回了府,李蕓娘與清寧便直接被老夫人的人請去了陶然居。

  “母親,這是皇后娘娘賞賜給您的。”李蕓娘遞給了皇后一根山參,說道。

  “娘娘真是有心了。”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瞧得今日皇后娘娘留了她們用了午膳,又賞了東西,皇后娘娘定沒有對侯府生氣。

  “三妹妹,四妹妹,這個是送給你們的。”清寧遞給沈清妍與沈清韻一支珠花。

  “謝謝大姐姐。”沈清韻,沈清妍笑著伸手接了,道謝說道。

  “還有這個是二妹妹的,祖母派人送東西的時候,順帶送給她吧。”清寧又遞了一支珠花給老夫人。

  老夫人見得那珠花比之沈清妍與沈清韻的兩支要素淡很多,滿意地朝清寧贊道,“你有心了。”

  裴氏的是一支玉簪。

  眾人都眉開眼笑的,說了一會,老夫人便留下李蕓娘把其餘的人都打發了回去。

  揮退了伺候的丫頭婆子,老夫人詳細地問了李蕓娘在宮裡的事。

  聽完了李蕓娘的話,老夫人懸著的一顆心,終是徹底地放了回去。

  “你也辛苦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莫要累著了。”老夫人和顏悅色地與李蕓娘說道。

  李蕓娘點頭,起身告辭回了慕瀾院。

  各位夫人揣摩著皇后娘娘會對興寧侯府的有所厭棄的想法,終在李蕓娘進宮之後煙消雲散。

  建安侯夫人張氏隔日便是派了身邊得力的心腹婆子走了一趟興寧侯府,給李蕓娘清寧還有侯府的各位主子們送了一些莊子上自產的蔬果。

  進了秋,天氣日漸涼爽,在各府菊花開得正好的時候,齊國公府遞了帖子過來,在九月初十這日邀請兩位夫人與幾位小姐過去賞菊。

  颼颼的秋風吹得窗外樹影的輕輕輕地搖動,屋內濛濛而柔和的燈光下,清寧低頭看著桌上精美的帖子。

  齊國公府,蘇斐府上。

  前世,因李蕓娘出事後,她就被送到了莊子上,一住便是三年,所以,蘇斐什麼時候出的事,她並不太清楚,她只是記得是在這一年。

  “小姐,是不是這帖子有什麼不妥啊?”一旁的玉簪見得清寧一直看著桌上的帖子,便是出聲問道。

  茶梅也抬起頭頗為不解地看著清寧。

  清寧沒有回答她,讓茶梅把帖子收了起來,然後看著玉簪問道,“你覺得蘇世子怎樣?”

  她現在認識的蘇斐實在是與前世傳聞中的蘇斐太不相符。

  “很好。”玉簪回道。

  “奴婢聽得也覺得他挺好的。”茶梅說道,前兩次的交集,都是玉簪陪在清寧的身邊,後一次是清寧一個人遇上的他。

  所以,茶梅並沒有見過蘇斐。

  很好?

  清寧淡淡地彎了彎嘴角,笑了下。

  這等於沒有回答。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5 PM

第五十三章 艷福不淺

  齊國公是前朝重臣,更是開國功勛,興寧侯府當初祖先也是跟著當年的先祖皇帝打過天下的功臣,與齊國公府蘇家那幾百年傳承的世家是無法比擬的,幾代下來,興寧侯府早已日漸敗落,而齊國公府卻是一直聖寵不減,一如既往的如日中天。所以,齊國公蘇家與興寧侯府早已下滑的功勛之家是不一樣的,那是真正手裡掌有實權的顯赫矜貴的門第之家。

  清寧精神有些恍惚,她回想著上輩子從別人口裡聽來的關於蘇斐的傳聞,希望能想起或許有人與她提過當年具體事情的經過,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玉簪與茶梅兩人見得清寧自昨天接了那齊國公府裡的帖子,昨晚那般神色凝重地看了好一會,然後今日又心神恍惚,以為她是因為蘇斐在考慮要不要去赴宴的事情,於是兩人晚上伺候清寧睡覺的時候,便是勸說道,“大小姐,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唄,沒得想著總是勞神。”

  “你們認為我在煩勞這個?”清寧抬眸看向兩人。

  “是啊,小姐您今日一天都神情恍惚的,做什麼都心不在焉,今日繡的帕子都走錯了針。”玉簪很老實地點頭承認,並據以佐證。

  一旁的茶梅也點了點頭。

  “傻丫頭,我在想別的事情。”清寧見著兩人嚴肅的模樣,失笑,“好了,這宴會定是要去的,這還特意給我下了帖子,怎麼能不去呢?你們幫我準備好那日要穿的衣服和首飾就行了。”

  “小姐放心,奴婢今日就挑了衣服和相配的頭面。”茶梅笑著說道。

  老夫人雖是不去赴宴,但卻是格外地很是重視這次齊國公府的賞菊宴。

  這齊國公育有兩子一女,長子即世子蘇斐是原配所生,二公子與國公府唯一的小姐是如今的國公夫人所出,三人皆是嫡出,而且都沒有定親,如今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老夫人有預感,這次宴會,定是齊國公府裡要為兩位少爺與小姐相看親事。

  那世子不高攀,但那二公子還是可以想想的,

  所以,老夫人親自吩咐了赴宴要用的馬車,沈清雨還在修心院,而且就算她出了修心院去赴宴,她也與沈清妍一樣是庶出,自不會在考慮之內。兩個嫡出的孫女,清寧已經親事已定了,所以老夫人把唯一的希望放在沈清韻的身上。

  因此老夫人這次對沈清韻赴宴的細節很是重視,從衣服到配飾都一一親自過問,還從自己珍藏多年的首飾裡挑了一支鑲嵌寶石的簪子給了沈清韻,給她壓場,當然也不能顧此失彼,給清寧與沈清妍給了一人一支簪子,只是沒有沈清韻的那樣精美華貴。

  老夫人的這一番動作,清寧自是清楚的,也只好是笑笑。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便赴宴的這日。

  一早興寧侯府便是人聲喧嘩,那下人都忙了起來,早早的,老夫人把今日去赴宴的李蕓娘裴氏兩妯娌與清寧三姐妹都叫去了陶然居。

  沈清妍一身橘黃,沈清韻緋紅的衣裳,兩人頭上的都帶了老夫人送的簪子,又分別點綴了幾朵珠花,相得益彰,尤其是沈清韻頭上老夫人送的那支五彩寶石簪子,流光溢彩,絢麗奪目。

  沈清妍嬌柔,沈清韻明艷,端的是人比花嬌。

  清寧則偏又是穿的是素淡豆青色暗花錦緞,卻是愈發的膚若凝脂,目如點漆,偏偏又把兩個妹妹給壓了下去。

  老夫人看了看,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在她看來,清寧已定了親,穿得素淡可以讓別人目光不放在她的身上,給兩位妹妹給了機會,而且這齊國公府為兩位公子相看姑娘,定然會是長輩端看的,這長輩都喜歡姑娘們穿著鮮艷,看著喜慶。

  老夫人看了三位姑娘的穿著打扮,又仔細親自囑咐了幾人一番,最後又特意吩咐了三姐妹幾句,瞅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讓她們出門。

  兩位夫人,三位姑娘出門,每人身邊又帶了兩位貼身伺候的丫頭,還有路上照應他們的婆子,一大群人。馬車是老夫人親自吩咐置備的,很寬敞又華麗。

  四輛,李蕓娘是侯夫人坐了一輛,裴氏與沈清韻一起,清寧與沈清妍一起,剩下的一輛是丫頭與婆子。

  眾人上了馬車便是浩浩蕩蕩的朝著齊國公府的方向駛去。

  清寧讓茶梅跟了自己一起,玉簪則與其餘的丫頭坐了後面的那輛馬車。

  馬車內,兩姐妹帶著各自的丫頭面對面涇渭分明地坐了一邊。

  沈清妍看了幾眼坐在對面的清寧,見她目光沉靜,臉色淡然。

  沈清妍嘴巴張了張,到底是沒有說話,於是雙手放在膝頭,目光微垂,規規矩矩地坐著。心裡卻是沒有一點底。

  她庶女,比不得嫡出的大姐姐清寧,又不能如沈清雨一般能討老夫人的歡心,如今,嫡母是諸事不管,她與沈清雨同一年生的,自比沈清雨只小幾個月份,自己的生母雪姨娘雖出身清白,卻是小戶人家的女兒,雖是有心,卻為她籌謀不了多少。

  隱隱她也從老夫人那打聽到了齊國公這次的目的。

  蘇家她自是高攀不上的,她是庶女,將來不是配給世家同樣是庶出的公子,或是配給才華不錯有出息的低門之戶。

  但如今老夫人掌管侯府,她更怕的老夫人為了侯府,把她配給那品行不端的人,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京城貴胄多,那些個品行劣質的紈褲從來都是層出不窮,很多便是那出身世家的嫡子,世家嫡女是不會輕易許的,所以,只好目光放低些,從高門大戶裡的庶女裡挑,這高門大戶雖嫡庶有別,但女兒是要出嫁的,好的還會給家族帶來聯姻的好處,於是庶女的教養都是很好的。

  然,如今侯府管事的是老夫人,比起老夫人,沈清妍更加相信自己的嫡母,嫡母為人善良,若是她有心,定會給自己定門不錯的親事的。

  如此,沈清妍害怕將來自己會所嫁非人。

  沈清妍眼前閃過幾個月前的驚鴻一瞥,那顧家九公子的翩然之資,若是,若是……

  若是那顧九公子是紈褲,她是非常願意的!

  想到此,沈清妍臉色微紅,放在膝頭的手指便是有些緊張地交握在了一起。

  微微抬頭看了眼對面的清寧,沈清妍帶著笑輕聲說道,“大姐姐,等會到了齊國公府,還請大姐姐多加指點妹妹一二。”

  看她一上馬車便是侷促不安,神情更是欲言又止,這沈清妍莫非是有什麼事情不成?就算是有事,不過清寧也沒有打算管。

  這個三妹妹雖不如沈清雨那般給自己喂毒藥,可她也不是善茬,冷嘲熱諷,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事情從來都少做。

  清寧目光看向她,笑著反問道,“三妹妹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指點不指點的?我們是姐妹,相互幫襯自是好的,可你這話說得若是讓人聽了去,還以為如今侯府裡祖母掌事苛刻了你呢。”

  沈清妍忙搖頭,急得眼眶裡泛起了水霧,期期艾艾地說道,“大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齊國公府,妹妹我還是第一次去呢,我怕行事說話出了紕漏,給侯府丟臉。”

  清寧淡笑,“我不也是第一次去嗎?就如平時那般就行了,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見清寧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沈清妍只好作罷。

  清寧想著,這以往兩府並無交情,但這次卻是下了帖子,確實是有些怪異。不過清寧也沒有多想。

  兩位小姐不說話,茶梅與沈清妍帶的丫頭桃枝也安靜地低頭呆著,不出一聲,馬車裡安安靜靜的,能清晰地聽到車輪滾動的聲音,以及外面街上的人音。

  在她們後面馬車上的裴氏卻低聲交代著沈清韻要注意的一些細節。

  沈清韻有些一邊點頭一邊不耐煩地說道,“母親,您說的這些,您在家就交代過好些遍了,我都能背出來了。”

  “你啊,這不都是為了你好。”裴氏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好心記在心裡頭,等會到了國公府,可不能出一點的差錯。”

  “我知道母親是為了我好,您放心,我小心謹慎不會出一點差錯的。”沈清韻嬌笑著點頭。

  “這就是好,記住好好表現。”裴氏道。

  “嗯。”沈清韻點頭,不過過了一瞬又嘟起來嘴,“一定要表現好嗎?興許祖母猜錯了呢?而且這國公府裡的二公子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呢,母親,他若是長得跟只懶蛤蟆一般,女兒可不依。”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說這些也不害臊。”裴氏皺了皺眉。

  “我不管,我就是不依,就算是國公府又能怎樣,我不依,再有權勢,我也不依,我是父親母親唯一的女兒,我將來的夫君定要那容貌出眾,才華驚艷的公子才行。”沈清韻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染了紅暈,目光灼灼發亮。

  裴氏瞧得沈清韻一臉的嬌羞,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這話可不許在旁人面前說。”

  “女兒知道的,女兒也就是在您的面前才敢說的。”沈清韻嬌羞地點頭。

  “嗯,你說得也是有理的。”雖女兒一個姑娘家家的說這話是不妥,但是裴氏也很是贊同她的話,也知道女兒這說的容貌出眾,才華驚艷的公子哥是何人,那顧家的公子,可真真是芝蘭玉樹一般的玉人兒,這交好的幾個世家,這女兒認識的相熟稔,來往的一眾公子,除去了與宋家那世子,還有哪個是那般般出彩的人來?不,那宋家世子與那顧家公子可是差遠了。

  如今這蘇的二公子定應當也是不錯的,至於那世子,他的夫人將來是要掌整個國公府中饋的,這國公府定會千挑萬選地給他選一個門當戶對,出身顯赫的,裴氏雖心有戚戚然,但這一點老夫人是耳提面命地與她分析過的,侯府不比以前,更何況他們是二房,世子沒有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可是那二公子卻是可以相看相看的,於是裴氏溺愛地看向沈清韻說道,“你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你是嫡女,你的親事自我會仔細考慮的。”

  而且她今年才十一歲,可以慢慢的睜大眼睛挑上兩年。

  沈清韻懂事地點了點頭。

  國公府的府邸在臨皇宮的地段,周邊相鄰的都是王公府邸,不是王爺便是郡王府,公主府,或是握有實權顯貴的功勛之家,皆是門第顯赫之府邸。

  馬車駛了約有半個時辰,便是停了下來。

  齊國公府大門前的兩隻石獅威武地傲然地矗立著,朱紅色的大門浩然正氣。大門前已然是整整齊齊地停了很多馬車,大門沒有開,開了大門旁的兩角門,打扮得體笑容溫和的管家正帶了婆子與小廝迎接到了客人。

  人多,倒也是訓練有素,游刃有餘,不見一絲的慌亂。

  清寧扶著茶梅的手下了馬車,然後又李蕓娘幾人一起上了國公府的轎子,往過國公府裡而去。

  轎子裡淡淡地縈繞著一股清香,軟軟的坐墊,安安靜靜的能只能聽到外面抬轎之人輕微的腳步聲,轎子越是往裡走,越是安靜,清寧莫名的從心底涌起了一股不安來,深吸了兩口氣,清寧閉了閉眼睛這才把心底的不安給壓了下去。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這聽得遠處有了人說話的聲音,慢慢地人聲漸漸清晰了起來,然後轎子落了下來,茶梅撩開了轎子的簾子,“大小姐,到了。”

  清寧下了轎子,早有穿著湖藍色褙子,笑容可掬的兩位婦人走了過來,朝李蕓娘與清寧幾人行了禮,然後說道,“奴婢見過沈大夫人,沈二夫人,沈大小姐,沈三小姐,請隨奴婢這邊走。”

  兩人熱忱地迎著她們往裡走去。

  很快便是到了宴會的地方,滿院子的菊花,紅的似火,白的純潔,綠的妖嬈,黃的端莊,各色各態,千姿百態,盛開的如火如荼。清寧微微掃了一眼,嘴角便是泛起了笑意。

  比那怒放的花兒更加嬌艷的是——

  那迴廊裡,涼亭裡,那比怒發的花兒還嬌艷的眾閨秀們。裡面還有清寧相熟的面孔,曾雪,史七娘都在,還看到了黃巧衣的身影。

  清寧收回了目光,嘴角便是泛了笑意。

  這樣看來,看來還真的是要給蘇斐兄妹三人相看人選!

  看來老夫人這還是壓中了,瞧著這陣勢,蘇家似是準備撒開了大網,網羅人選了,可是就不知道——清寧看了眼一旁的沈清韻。

  不知道她能不能奇貨可居了。

  婦人領著她們進了大廳,到了門口便有身著淡藍色比甲束腰長相秀麗的丫頭迎了上來,迎著她們往廳裡走,去見國公夫人與老夫人。

  “老夫人,夫人。”

  坐在首位的國公府何老夫人五十多年的年紀,身著暗紅色印花的褙子,藏藍色的羅裙,頭上戴了抹額,抹額中間鑲了一顆翡翠,翡翠晶瑩剔透,面容慈祥,笑容和藹,精神抖擻,笑著對李蕓娘清寧幾人笑著說道,“不用講究這麼些個虛禮,快,快起來。”

  何老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子便是如今的國公爺蘇華檢,女兒嫁到了在酈城的娘家,她便早些年便是不管國公府裡的事了,一心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國公爺蘇華檢育有兩子一女,長子蘇斐是原配所出,原配乃是京城孫家的嫡長女,奈何命薄,生蘇斐的時候難產血崩而亡,孫家念及外孫幼小怕國公爺將來另娶她人繼室會苛待蘇斐不好,所以便是把其庶妹嫁了過來,便是現在的國公夫人孫氏,國公夫人次子蘇謙,小女兒蘇瑤便是孫氏所生。

  國公夫人孫氏坐在老夫人的下手,發黑髮亮的頭輓了牡丹髻,髮髻上是鑲著寶石的點翠精緻華貴,手腕上一對翡翠鐲子,朱紅色的褙子,松香色的馬面裙,眉目嫵媚,目光透著精明,此刻笑盈盈地看向與李蕓娘說道,“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何老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子便是如今的國公爺蘇哲

  “夫人可真言重了,不辛苦。”李蕓娘客氣地說道。

  裴氏見得孫氏,便是尤其的可親,於是笑著說道,“一路都是坐著馬車,然後又是轎子,我們這腳都還沒沾過地,哪會辛苦了。”

  “沈二夫人說的是。”孫氏呵呵笑了起來,目光看向清寧三姐妹,“這三位便是府上的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吧。”

  “清寧/清妍/清韻見過老夫人,夫人。”清寧三姐妹又是福了福身。

  孫氏打量了三姐妹一番,扭頭與何老夫人笑著誇道,“母親,您瞧瞧這三姐妹,跟花似的,瞧著可真是讓人喜歡。”

  何老夫人含著笑容打量了一番,目光在清寧的身上頓了頓,點頭贊道,“嗯,真真是似玉一般的人兒,如花兒一般的姑娘。”

  何老夫人朝三人招手說道,“來,過來點,面前來說話。”

  “是。老夫人。”清寧三人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何老夫人笑著伸手依次摸了摸三人的手,問道,“都多大了?讀的什麼書?喜歡吃什麼?……?

  ”清寧今年十三,讀了女戒,孝經……。“

  ”清妍今年十二,……。“

  ”清韻……。“

  清寧姐妹三人落落大方地回了老夫人的話。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了兩個問題,然後讓丫頭拿了準備好的見面禮,一人一份給了姐妹三人。

  孫氏也給了姐妹三人一人一份見面禮。

  姐妹三人笑著接了遞給了身邊的丫頭。

  孫氏一邊招呼李蕓娘等人入座,一邊笑著說道,”我瞧得今年的菊花開的特別好,就與母親商量辦個菊花宴熱鬧熱鬧,等會等客人到齊了,我們出去轉轉,幾盆花兒希望能入得了你們的眼。“

  “夫人可是說笑了,這京城的人誰不知道,國公府裡春天的花,夏天的荷,秋天的菊,冬天的梅最是盛名,四季如畫一般的。”旁邊就有夫人笑著說了起來。

  “不過是侍著玩的,大家給面子吹贊的。”孫氏笑著回道。

  清寧想著剛那一院子開得甚好的菊花,好些都是難得一見的名品,便想來這國公府四季如畫便不是吹贊的。

  “祖母,母親。”李蕓娘幾人剛坐了下來,丫頭還沒有上完茶點,一身杏黃錦緞衣裙,環佩叮噹的蘇瑤走了進來,蘇瑤走了進來,長得頗似孫氏,粉面桃腮,容貌嫵媚。

  “快見過沈夫人與三位沈小姐。”

  “沈大夫人,沈二夫人。”蘇瑤先給李蕓娘與裴氏福身行了禮,然後又與清寧姐妹相互見了禮。

  李蕓娘與裴氏忙把準備好的見面禮給了蘇瑤。

  等認識完了,何老夫人笑著與蘇瑤說道,“我們在這裡說話,你姐妹一起去外面玩兒去,好生招呼著,可別怠慢了三位嬌客。”

  “是,祖母。”

  蘇瑤點了點頭,請了清寧姐妹出大廳去外面的亭閣。

  “這是沈家的大小姐,三小姐,與四小姐。”亭閣裡坐著不少的世家閨秀,裡面有不少清寧認識的人。

  蘇瑤走了進去,先把介紹了清寧三人,然後又指著裡面的人給清寧姐妹介紹了一遍,最後蘇瑤拉著清寧三姐妹走到了一對姐妹花面前,與清寧姐妹三人說道,“這是我舅舅家的雪表姐與琦表妹。”

  孫玉雪丁香紫的右衽交領纏枝海棠花短襦,下著絳色的錦緞羅裙,襯得她肌膚勝雪,貌美如花。

  那身姿更是婀娜多姿,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偏又是胸前的雙峰呼之欲出。

  孫玉琦身著堇色的對襟衣裙,容貌不如她姐姐孫玉雪那般出眾角色,卻也是芙蓉如面,眉眼秀麗。

  見過了之後,蘇瑤便與清寧三姐妹說道,“今日可客人多,家裡就只有我一個女兒,祖母與母親怕是我照顧不來怠慢了客人,所以叫了我舅舅家裡的表姐與表妹過來幫襯一二,若有不便之處還望見諒。”

  這是告訴三姐妹,回頭若是有了什麼事,她不在,她們有著急的時候,便是可以找孫家姐妹。

  清寧點了點頭。

  “清寧這邊。”曾雪與史七娘朝清寧看了過來,示意她過去,清寧回頭看了眼沈清韻與沈清妍,也有相熟的人朝兩人看過來,於是便是朝兩人點了點頭。

  三人分別朝自己認識的人走了過去。

  清寧走到了曾雪與史七娘旁邊坐了下來,說道,”沒有想到你們兩個比我先到。“

  “我們也是剛到的。”曾雪說道。

  “清寧,你還好吧?”史七娘壓低了聲音,問道。

  她們自七夕那晚後,已有正好兩個月沒見面了,興寧侯府傳言不斷,所以這才問道。

  “挺好的。”清寧笑了下,回道。

  史七娘與曾雪兩人仔細地看了看清寧的神色,見她臉色還不錯,也就相信了她的話沒有追問,對於那沈清雨更是絕口不提。

  坐了一會,宋子瓊也到了,四人難得高興地說笑了起來。

  “可惜了,上次說好去打馬球的,也沒有能去成。”離得清寧四人不遠的,黃巧衣看了過來,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清寧扭頭看了過去,朝黃巧衣一笑,說道,“等大家到時候方便時間又永許了,再約就好了。”

  因朱眉未婚有孕的醜事情,讓高門大戶的眾位夫人對各自家裡的姑娘們都管束嚴厲了起來,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又是婆子又是丫頭,生怕出了什麼事情,至於她們開始說好去打馬球,自也只能無疾而終了。

  “你說的是,將來再約吧。”黃巧衣也和善地對清寧一笑,點頭說道。

  說完便是朝清寧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

  清寧微微一笑,也轉回了頭。

  將來,只怕是要到明年了,如今是入了秋,很快冬天了。

  “公主與郡主來了。”正說著,有人便是說了一聲。

  清寧便扭頭,見得宜柔郡主與美麗少婦眾星捧月往大廳的方向走,那時美麗貴氣步伐生蓮的少婦便是宜柔郡主的母親,雲和公主。

  宜柔郡主一身紅色華服,嬌艷欲滴,熱情奔放。

  母女兩人往大廳裡走,大廳的門口何老夫人與孫氏以及眾夫人都迎了出來。

  一眾閨秀也都自動地站了起來,往大廳走去。

  進了大廳裡,清寧與其餘閨秀一起給雲和公主與宜柔郡主請安。

  雲和公主溫和地笑著對眾位閨秀說道,“你們都出去玩吧,今日本宮與你們都一樣是國公府的客人。”

  “人也都到齊了,我們不如陪著公主去外面走走?”老夫人說道。

  眾位夫人忙稱好。

  老夫人吩咐了蘇瑤招呼嬌客,便是陪了公主領了眾位夫人去院子裡賞菊。

  蘇瑤也笑著領著眾位回到了院子裡去玩。

  “蘇瑤,我剛剛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居然看到綠菊,還有……。”宜柔郡主與蘇瑤說道,然後商量地與蘇瑤道,“你能不能讓那侍弄花草的人給我培育些苗子,我好回去自己養。”

  語氣熟稔親昵,兩人私下相交不錯。

  “那個綠菊與墨菊恐怕是不行。”那人大哥身邊的忠僕,除了大哥的話,他誰都不聽的,這兩盆都是祖母與大哥說了,才弄來的。蘇瑤搖了搖頭,又說道,“其他的你喜歡什麼,我讓人給你弄。”

  宜柔郡主便是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清寧頗有些奇怪,那日那個出口便說搶,敢在皇宮裡與顧煥大打出手的宜柔郡主今日便是如此的端莊起來了,看來她真的是喜歡那蘇斐,所以才會有顧忌。

  清寧收回了目光,卻見得自己斜對面的孫玉雪目光看向宜柔郡主。

  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那目光中更是含了一絲不易察覺不善的冷光與敵視。

  一個國色天香的表妹,一個身份尊貴的郡主。

  蘇斐——

  他還真是艷福不淺啊!

  因院子裡有何老夫人與眾位夫人陪著公主在賞菊,所以各位閨秀也格外地端莊了起來,日頭漸高,蘇斐與弟弟蘇謙領了一眾華衣錦服的公子過來,說是給老夫人,夫人還有公主請安。

  眾閨秀瞧得一眾少年,都不由得羞紅了臉。

  清寧看了眼蘇斐,目光看向蘇謙,眉目非常的俊秀,在一眾少年也是非常的出挑,可是其氣度卻遠遠不及其兄長蘇斐。

  清寧正欲收回目光,便見得在人群裡朝自己看過來一臉笑容的宋子逸,便直接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宋子逸臉色一僵,目光有些黯然,只好收回了目光。

  裴氏直接無視蘇斐與其餘人,目光直接看看向那蘇謙,一見他俊秀的容貌,目光便是放了光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裡的滿意愈發的濃。

  沈清韻看了兩眼,便是收回了目光。

  宋子瓊目光看著蘇斐,低頭,臉羞紅成了一片。

  見得這兄弟兩,尤其是見著那在人群中長身玉立,雅致無雙的蘇斐,不少閨秀羞答答地地垂下了頭。

  一眾意氣風發的年輕少年請了安,說了一會話,便是又與蘇斐離開去了招待男客的院子裡。

  吃午飯,何老夫人與孫氏便是帶了眾人去搭好的戲台子那邊看戲。

  一眾閨秀都安安靜靜認真真地看戲,清寧也隨波逐流,安靜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靜地看著戲台子上,偶爾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與其他的閨秀一般看得頗為認真。

  看了一會,宋子瓊低聲喚道,“清寧。”

  清寧只當是沒有聽到,目不斜視看著戲台上正恩怨纏綿的花旦與小生。

  “清寧。”宋子瓊只好加大了聲音。

  她這加大聲音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清寧看了過去。

  “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宋子瓊一臉的笑意,聲音又大了些。

  這次是前面的雲和公主與和何老夫人都微微回了頭。

  “去吧,小心不要走遠了。”李蕓娘朝清寧點了點頭。

  清寧見得側目看了過來的人,只好站了起來,與宋子瓊往外走。

  宋子瓊便似是真的是出來走走,一邊走一邊與清寧說著一些不找邊際的話,走了一會,宋子瓊便是笑著與陪著她們出來的國公府裡帶路的丫頭說道,“這位姐姐,我們就在附近走走,你不用招呼我們了。”

  “那……。”那丫頭猶豫了一番,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你到底要做什麼?”清寧見她支開了齊國公府裡的丫頭皺著眉頭看向她問道。

  “不做什麼,就是很長時間沒見你了,想和你單獨說說話。”宋子瓊一臉笑容說道。

  清寧撇開了頭。

  宋子瓊拉她走了走。

  清寧皺著眉頭看了看,扭頭,“說罷,你到底做什麼?”

  “等會你就知道了。”宋子瓊環顧了一眼,神秘兮兮地說道,眼中帶了一抹曖昧的味道。

  “你說清楚,不然我要回去了。”清寧語氣沉了下去。

  “你跟我來嘛,我又不會害你。”宋子瓊便是一把伸手,不管不顧地輓住清寧的胳膊就往前走,她的兩個丫頭便是絆著茶梅與玉簪。

  清寧遂不及防,等回過神來,已經被她拉著走了一段路了,茶梅與玉簪遠遠地甩開了她的兩個丫頭絆住了,往她身邊趕。

  “你這是做什麼?拉拉扯扯的被國公府裡的人看到了作何想。”清寧憤怒地甩開她的手。

  “這段時間,哥哥去你府裡,你都避而不見,你都不知道,哥哥都急死了,所以這次趁著機會想見你一面,他有話跟你說。”宋子瓊拉住了清寧的手,說道。

  “不可理喻。”清寧淡淡地說道。

  這是齊國公府,他們兄妹竟然想出拉她出來私下單獨見面,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怎麼沒有哥哥人還沒有到呢?”宋子瓊掃了一眼四周。

  “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在這裡等吧,我沒有什麼話跟你哥哥說的。”清寧淡淡地說道,他們兄妹想玩,他們自己玩便是,不要她著她攪合。

  清寧轉身。

  宋子瓊一把抱住了清寧的手臂,“清寧,哥哥一會就到了,你就等一會嗎?我知道你生哥哥的氣,可是清寧,那些都是謠言,哥哥與清雨沒有什麼?你相信我,哥哥怎麼會看上她一個庶女呢?”

  怎麼看不上?上輩子,他們兩個便是看對了眼。清寧目光冷冽地掃向宋子瓊,涼涼地吐出兩個字,“放手。”

  宋子瓊見得她眼底的冰冷,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然後又回過神來伸手一把拉住了轉身準備往回走的清寧說道,“清寧,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找哥哥,你一定要等著啊。”

  說罷,不等清寧回答,便是提了裙裾轉身便往回跑。

  “大小姐,您沒事吧。”玉簪與茶梅氣吁吁地趕了過來,查看著清寧著急地問道。

  “沒事。”清寧搖頭。

  玉簪與茶梅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

  玉簪便是沒有好氣說道,“這宋小姐也真是的,以為這是她家的後院呢。”

  “別說了,我們回去吧。”清寧朝兩人說道。

  “嗯。”兩人點頭。

  清寧走了兩步,想著宋子瓊剛從這跑了回去,不想路上碰上他們兄妹,便是皺了皺眉頭毫不猶豫地選了旁邊的路,“從這邊走。”

  走了一會,愈加的安靜,清寧想著是不是走岔道了,四周看去也沒見人影,穿過了月亮門,眼前一亮,一個偌大的湖躍入了眼簾,湖水湛藍,微風拂過波光粼粼,臨湖建了水榭,水榭建有兩層,水榭是鏤雕的紅漆木建成的閣樓的樣子,湖中央有湖心亭,從水榭的位置搭了一條路通向湖心亭,湖心亭檐角飛翹,遠遠看著很是精緻。

  清寧看了一會,與茶梅與玉簪說道,“似是走錯了路,我們還是原路返回吧。”

  轉身,便是見得蘇斐從月亮門走了出來。

  “世子。”清寧福身。

  蘇斐頓住了腳步,微風吹來,縈繞著一股別緻清新的香氣,蘇斐只覺得心底的火更加旺了起來,有種控制不住的跡象,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清寧的紅脣,這……?他以往也喝醉過一兩次,可是今天,似乎不是喝醉應有的反應,有些不對勁!

  蘇斐閉了閉眼眸,咽了咽口水,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往清寧身後看了兩眼,“你怎麼自己跑來這裡了?”

  “我似乎是走錯了路,世子能給我指下路嗎?”清寧笑著直接說了。

  “你從這邊,過了那抄手遊廊,然後往右等過八角亭,再……。”香氣更加的清晰,一股火從小腹蜿蜒而起,身體都在叫囂,抱住她,抱住她。

  “然後再……。”清寧扭頭,驚道,“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臉紅成了這樣?是不是喝醉了?”

  見得他剛才還白皙的臉色此刻如同上了胭脂一般的妖冶,如怒放的桃花,優雅矜貴中帶著如妖嬈怒放的桃花一般魅惑,迷人。

  口乾舌燥的蘇斐,閉了閉眼眸,恢復了些清明,“再往左再直走,便是……便是到了戲台那邊了。”

  “你怎麼……。”清寧皺著眉頭問道。

  “我沒事,只是喝多了而已。”蘇斐笑了下,目光見得她微微隆起的胸,呼吸一滯,一隻手控制不住地往清寧伸出,抬了一半垂了下去,“你,你……快走。”

  聲音帶著魅惑的沙啞。

  呼吸急促,臉色潮紅,眼睛裡理智與團團火焰的交纏,錦衣華服下的肌理血脈噴張,這——

  清寧錯愕地看向蘇斐,“你中媚藥了?”

  “好像是!”蘇斐苦笑。

  “大小姐,你快走?”玉簪與茶梅一聽,兩人騰地護在了清寧的前面,異口同聲地說道沒,同時警備地看向蘇斐。

  “你們……快走,剛才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吧。”蘇斐往旁邊讓了讓,看向清寧的目光更加的熾熱。

  “你小心些。”清寧點了點頭,走一步,突然又頓住了腳步,難道?清寧抬頭難過地看向蘇斐。

  難道這就是真相?

  前世,他是被人下了藥,中了別人的計,與國公爺的寵妾被人抓奸在床?

  所以才會被趕出了國公府,所以後來他才會那般無情的報復?

  所以,陷害他的人,定然是他的至親!

  “唔……。”微風送來一聲女人鎖骨銷魂,嬌媚至極的吟哦聲。

  水榭裡面有人!

  而且是女人!

  清寧回頭看了一眼水榭,目光堅決地看向蘇斐,“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你快走。”蘇斐斷然否決了清寧的話。

  “沒事的,這裡是你的家,你只要離開這裡便好,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就算,就算……你就只當是我還你的恩情。”清寧雲淡風輕地說道,目光中帶著堅決。

  水榭上有人,這往後走,也還能碰到別的人!他若是控制不了藥效,碰上人便拉,那後果——這今日來了那麼的嬌客,他府裡還有那麼多的丫頭婆子,而且他父親的姨娘們。

  如果他,控制不住——

  那也是天意,那就這樣吧,這樣既能解決了與宋子逸的婚事,又能還了他的恩情。

  玉簪與茶梅一聽,大驚失色,兩人不約而同地忙道,“大小姐,您走吧,奴婢留下。”

  蘇斐皺了眉頭,急切地說道,“不行,你們三個都快……。”

  話沒有說完,突然一把拉了清寧,躲到了月亮門墻邊。

  玉簪與茶梅驚呼,“大小……。”

  蘇斐鼻尖縈繞著清寧身上散髮出來的幽香,忍受著那天人一般的煎熬,“有人朝這邊走過來了!”

  茶梅與玉簪掩住嘴,驚恐地藏到了另一邊。

  清寧站在他的旁邊,似乎都能感覺到他身上似是要燃燒了起來的熱度,能聽到他咚咚有力而快速的心跳聲。

  前面有人來,後面是湖,一目了然的湖,水榭湖心亭都不是藏身地方,更何況水榭上還有有誘餌。

  怎麼辦?

  清寧抬頭平靜地看向站在身側的蘇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6 PM

第五十四章 破局

  怎麼辦?

  自己可能要面對的,清寧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可卻是沒有想要被眾人抓包,她本是打算,這裡是蘇斐的家,若他忍不住了,找個安靜的地方解決了,還了他的恩情,自己也可以解決了與宋子逸的親事,然後離了京城自己就與母親找個自己喜歡風景不錯的地方安靜而自由滴生活便好了。

  清寧在剛一瞬間,便是做了可能最壞的打算,同時也都把將來想要過的生活都已經打算好了。

  可是……?

  可是如今他們還沒有動,就來了人?

  這次被抓包的是自己與蘇斐。

  雖然還沒有怎樣,可是自己與他孤男寡女?

  抓包了,自己與蘇斐瓜田李下,可能就會說不清楚了。

  清寧有心想要還他恩情,也要退了與宋子逸的親事,可沒打算過要與他蘇斐糾纏到一起。

  她想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給他解毒便是了,然後再以**的緣由退了親便是了,到時候她咬住不知道哪個男人,誰也拿自己沒有辦法,到時候就算母親也只當自己被人欺了去,雖會讓母親傷心,可疼愛自己的母親,比起傷心會更加憐惜自己。

  所以,這何嘗不是一個破釜沉舟的辦法。

  玉簪與茶梅駭然而驚慌看向清寧與蘇斐。

  怎麼辦?

  若是小姐與這個樣子的蘇世子被人看到了,小姐肯定要背上不好的罵名。

  她們兩人是清寧身邊的人,那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也是不低的。

  見得小姐與蘇世子的表情,有聽得有人要來了。

  兩人隱隱猜出了什麼事。

  是有人給蘇世子下套,可不巧被自家小姐給碰上了。

  兩人只覺得那天都塌了。

  若是小姐出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夫人會第一個受不住。

  都是她們不力,才會讓小姐被那宋小姐拉了來,為了避開那宋小姐與宋世子,又才走岔了路。

  都那宋小姐!

  兩人譴責自己的同時,把宋子瓊也給恨上了。

  看著對面一臉沉靜的自家小姐,還有那俊美非凡的世子,若不是在這樣危急的時刻,或又不是小姐有了婚約,眼前的兩人實在是極其登對的。

  兩人又是清寧身邊貼心伺候之人,雖清寧從沒有與兩人明說,可兩人大體是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意的……

  又經歷了七夕那晚,對那宋世子是心裡存有怨恨了的,雖事情是小姐一手操控的,可危急關頭,宋世子實在是讓人失望,難怪小姐會設了套子讓他鑽,那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小姐!

  眼前一對人,一個愛恨分明要還恩情,下了決心不會棄他於不顧,一個不想趁人之危,斷然不會答應。

  玉簪與茶梅看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彼此。

  兩人從小一起伺候在清寧的身邊,對視了一眼,便從彼此的眼睛裡明白了對方心裡的意思。

  都想留下解了蘇世子之難,然後另一個帶小姐離開。

  水榭那裡面女人的呻吟聲愈漸清晰可聞。

  一聲比一聲銷魂,一聲比一聲的盪漾。

  聽得那聲音,便可以想象那裡面是一個何等**的尤物。

  拂過的微風似都帶了一絲曖昧的味道。

  清寧聽得臉色有些澀紅,口舌有些乾燥。

  站在她身邊的蘇斐更是如備受煎熬。

  鼻息間是她愈加清晰的香味愈,明眸皓齒,貌美如花的佳人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蘇斐體內的慾望一波強甚一波幾乎是要把他給淹沒。

  耳際是水榭傳來的噬魂蝕骨的盪漾之音,蘇斐額頭布滿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強行壓下自己心裡那一簇一簇想要把自己焚燒殆盡的火焰。

  “世子,我們……。”清寧一副豁出去的神情。

  蘇斐當機立斷搖頭,側首沙啞著聲音與清寧說道,“我等會直接去湖心亭,你可以上水榭裝看風景,水榭裡的是女子,對你應該不會有傷害,或是你即刻帶了她們兩人往回走,與來人巧遇上,不過,不管如何,你都要記住絕對不能提見過我。”

  蘇斐閃著火焰的目光含著異常的冷靜,嘶啞的聲音中帶著安撫人心的輕緩。

  “絕對不能提見過我的事,一定要謹記!”蘇斐說完又跟清寧強調了一句,同時目光望向對面的玉簪與茶梅。

  有人給自己下藥,誰下的藥,他沒有時間在這個時候去向,不是眼前最為緊急的事,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破了這局,既是有人設下這局,水榭裡還專門放了誘餌在哪裡,那肯有後招的,自己怎麼安全地脫了這局,還不會連累眼前的她。

  她不過是無意闖到這邊來的,不能連累了無辜的她。

  雖然,與她一起的後果比那水榭裡不知道的女人要來得穩妥。

  但,不能這麼做!

  玉簪與茶梅立刻點了點頭。

  他灼熱的呼吸就吹拂在頭頂,癢癢的,熱熱的,連著清寧似乎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微燙了起來。清寧抿了抿脣,眉心微蹙,他說的倒是個辦法,至少,自己是完完全全地摘了出去。

  蘇斐說完,看了眼清寧,便是抬腳往湖心亭走。

  見得他動,清寧幾乎是下意識同一瞬間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不行。”這個時候,他應該明白自己比那水榭裡或是其餘的人,要可靠一些,畢竟他對自己有恩,他可以挾恩讓自己幫他,而且自己也與他明白地表態了了,會幫助他,不管什麼樣的後果。

  可他還是想出了對她最為有利的方法。

  相碰的瞬間,兩人都呼吸一緊。

  手下的手臂強壯有力,灼熱而噴張,那熱度幾乎要是要透過他的衣服燒灼清寧的手。

  手臂上冰涼透骨的感覺似乎要把蘇斐的理智給衝沒。

  清寧盡量地忽視手下的感覺,抬頭,“湖心亭不好,這裡是湖,只有月亮門這裡通往外面,不管你是喝醉了酒來這邊走走,還是有人故意引你來這邊,這下套之人都很了解你而且也熟悉國公府,這來的人不知道的誰,可能是有心人故意引來的,水榭裡的誘餌沒有用上,也可以有第二個來個回馬槍,都不用別的,只要確定你人在這邊就可以。”

  清寧只差沒有點出,這給他下藥陷害他的人便是很了解他的人。

  只要確定他的人在湖心亭,那都不用別的,再弄一個美人過來,然後繼續引人過來,再來一次甕中捉鱉便是了。

  聞言,蘇斐的嘴邊泛起了笑,溫暖而驚艷如衝破雲層的燦爛朝陽,看著清寧灼熱的目光中便是帶了一簇讚許與驚喜的光芒,“無事,你只管照我的做。”

  她分析的,他何嘗沒有想到?

  她如此冷靜而沉著,全面而周祥地把事情都面面俱細地分析到了。

  真是個聰明冷靜,而又果斷機智的女孩兒!

  站在對面的玉簪與茶梅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蘇世子說自是最好的辦法,只要小姐安然無恙便好,至於蘇世子如何?兩人雖對蘇斐心存感激與敬意,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他了,自家小姐的安全最重要。

  兩人急得鼻尖都冒出了汗。

  “肯定有其他辦法的,我們再想想。”清寧微蹙起好看的眉毛,目光往四周看去。

  看她微蹙的眉心,蘇斐有股要撫平她眉心的衝動,身上的火,更加凶猛了起來,尤其是手臂上她的手,柔軟而清涼,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想要那手臂上的那股清泉,只恨不得把她摟進了懷裡,把她拆骨分肉揉進了自己的骨血裡。

  蘇斐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她的目光,見得她目光裡的欣喜,然後隨著她目光看了過去。

  湛藍,清澈而微波盪漾的湖水。

  兩人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通向湖心亭的橋,然後迅速地扭頭看向對方。

  相視一笑。

  “你會鳧水嗎?”清寧鬆開了揪住他手臂的手,抬頭關切問道。

  “放心,不會淹死。”蘇斐笑著回道。

  “那你快去吧。”清寧淺淺笑了起來。

  蘇斐頷首,也輕輕笑了起來,無暇的臉緋紅得如傍晚天際絢麗的流霞,美麗奪目得令人窒息,“謝謝你。”

  不管是還恩,還是其他,蘇斐沒有深入想。

  她如意外飛入這局中的鳥兒,陪著自己衝破那網著自己的網。

  短短的一刻,她如同那一汪流過的清泉水,清澈而令人難忘。

  清寧微笑,“不客氣。”

  看著面前蘇斐,因媚藥的原因,他本就昳麗無雙的容顏,更加妖冶得讓人移不開目光,卻依然是高貴矜華。

  被親人害的滋味,那種撕心裂肺一般的痛,還有那極致的恨,她深有體會。

  看著他的目光,清寧不覺就帶了酸楚和難過。

  國公府裡是誰給下的藥布好了這個局。

  孫氏?

  還是他的弟弟蘇謙?

  清寧也只能想到這他們兩人。

  孫氏是繼母,還是姨母。

  蘇謙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們與蘇斐的衝突,無非就是蘇斐這個世子的位置。

  為了名利,高門大戶裡禍起蕭墻,兄弟相殘的事情從來都是層出不窮,不是什麼新鮮事。

  可是……

  前生,蘇斐在回來後,把整個齊國公府裡的人斬了個乾乾淨淨。

  是多大的恨才會把自己的家人都全殺了!

  清寧隱隱覺得,應該不止是為了奪他世子位這般簡單!

  若是孫氏與蘇謙做的,就算是被國公爺趕出了家門,怨恨他,回來報復了孫氏與蘇謙,還了自己清白便是。

  也不至於同時把父親祖母都一起斬殺了。

  讓他憤怒至斯,肯定還有什麼隱情。

  見得清寧眼裡的酸醋與難過,蘇斐笑了笑。

  她這般聰慧的女子,定是猜到了下藥害自己的人是府裡的人,她剛說的話就透露著了一些出來,只是沒有明說。

  右手握成了拳,忍住想要伸手摸了摸她頭的想法,蘇斐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轉身往湖邊走去。

  矯健地一下跳入了湖水裡,然後朝清寧看了過來,揮了揮手,然後往水裡一沉,人,沒入了湖水之中。

  湖面上只餘下盪漾開來的波紋,然後直至波紋慢慢地小了下來與周邊的湖水融合到一致,湖面恢復了剛才的微波盪漾。

  玉簪與茶梅走了過來,玉簪看著乾淨透徹的湖面,忍不住問道,“小姐,世子會不會有事?”

  “沒事,你們把臉色的汗擦擦,我們走走。”清寧搖頭,慢慢地往前踱步。

  茶梅與玉簪忙抽出了帕子把臉上的汗水給擦了,深吸了幾口氣,跟在了清寧的身後。

  裡面傳來的呻、吟聲,還有身後月亮門方向傳來的說話聲,腳步聲,清寧站在了水榭的面前,佇足。

  從湖面拂過來的清風拂過清寧的臉頰。

  玉簪與茶梅聽得後面的腳步聲與說話聲,有些緊張,見得前面鎮定自若的清寧,兩人也安定了下來,穩穩地站在她的身後。

  “國公府裡的湖就是好,這若是夏天在那水榭裡納涼,冬天到湖心亭掃雪煮酒最是別有一番味道。”

  “夫人謬讚。”

  清寧轉身,見得被眾夫人簇擁著往從月亮門那邊走過來的雲和公主,忙笑著福身,“見過公主,各位夫人。”

  “沈大小姐……?”站在雲和公主身邊的孫氏意外地看著清寧,“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然後又歉意地加了一句,“這丫頭婆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怠慢了。”

  “我剛與宋小姐出來走走,宋小姐有事離開了,我一邊等著宋小姐的時候便是隨便走了走,不想第一次來國公府有些不認路,本想找個丫頭指指路,卻不想走到了這裡,我見得這裡安靜,景色不錯,便是想去水榭看看,可是……。”

  清寧微頓,有些躊躇地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水榭,歉意地看向孫氏說道,“可是水榭上似是有人,我正考慮著要不要進去打擾一番,不想公主與夫人就來了。”

  一番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前面宋子瓊拉她出來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是看到了的,至於宋子瓊是真的有事,離開去找宋子逸了。

  而她,第一次來國公府裡,走錯了路實屬正常。

  所以,她不是無緣無故走來的。

  為何會走到了這裡?

  她的話裡明確地指出來了,她一路走來沒有遇到過國公府裡的下人。

  偌大的國公府裡,她一路走過來,不見下人。

  這不超乎尋常!

  是有人故意支開了下人!

  “怠慢,見諒。”孫氏臉色有些窘氣,歉意朝清寧說道。

  “夫人言重,本是清寧自己失禮。”清寧福身。

  “她人沒事,你好好的嚴加管教下人便是了。”雲和公主說了一聲。

  孫氏忙稱是。

  一開始聽得水榭裡面傳出來的聲音,眾人倒是沒有注意,可是一瞬過後,大家都是嫁了人幾乎都是養育過孩子的人。

  聽得那一聲堪比一聲媚的聲音,眾夫人不由得臉色立刻不自然了起來。

  清寧則一副懵懂不知的神情,眸光清澈得沒有一絲雜念。

  “成何體統!”雲和公主皺著眉頭,厭惡說道。

  孫氏聽得臉色一紅,尷尬的臉上涌了一絲怒氣,朝雲和公主微微福身,道,“冒犯了公主是臣婦管教不嚴,治家不嚴,還請公主移駕。”

  “來都來了,本宮倒是想要看看,是誰這般大膽在國公府裡白天宣淫,還挑著今日如此好的日子。”雲和公主不怒而威。

  眾夫人聞言,臉色都驚變。

  今日這府裡來的姑娘們可不少。

  來的眾公子也很多。

  “公主,還是臣婦讓人進去探過究竟,免得污了公主的眼睛。”孫氏忙道。

  “沒那麼多講究,都敢做,本宮還不敢看?”雲和公主罷手,抬腳往水榭走去,走了兩步,步子微頓,朝清寧和藹地說道,“你不用跟來,在這裡等著。”

  她未出嫁的姑娘家,避開的好。

  “是,公主。”清寧點頭屈膝。

  起身看著威嚴的雲和公主,清寧淡笑。

  難怪那宜柔郡主會如此的彪悍,不止是被嬌寵的原因,還有來自眼前這位公主的作風也是有關的。

  清寧仔細地注意著孫氏臉上的表情。

  驚訝,怒意,歉意,窘態等等交織,卻沒有如得意或是冷意。

  難道自己猜錯了?

  還是她心思太深了?

  清寧帶著玉簪茶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往裡的眾人。

  孫氏與眾夫人都跟著公主往水榭裡走,一進門,卻是聞得空氣中彌漫著的一股蜜甜的香味。

  窗戶緊閉著,布幔低垂。

  臨窗的炕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身上只著了桃紅色的紗衣,紗衣下白皙瑩潤的肌膚若隱若現,身段凹凸有致,雙峰高聳如熟透了水蜜桃一般引人采擷,頭髮披散在灑在身下,如黑緞一般烏黑髮亮,一張俏麗暈紅如春天的桃花,雙眸半閉,半開的眸子眸光迷離,媚眼如絲,嬌艷的脣瓣微張,四肢似是難以忍受一般不安地扭動著。

  那一聲聲極致**的聲音便是從她微張的脣瓣吟溢出來的。

  桃紅色的紗衣,白淨如雪的肌膚,黑緞一般的青絲,妖嬈的姿態,**到極致的誘惑,似乎天生是帶了百轉千回的嫵媚。

  縱然來的是眾位夫人,一見之下也不由得抽了口氣,心跳加速,臉色泛紅。

  雲和公主往掃了一眼,皺眉。

  孫氏臉又是紅,隨即又是一白,臉色尷尬到了極點,與雲和公主以及眾人夫人解釋說道,“這是月姨娘,納進門沒有多久,有些不懂規矩,今日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恕罪。”

  眾夫人一聽,了然。

  傳聞國公爺有個千嬌百媚的月姨娘,甚是寵愛,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獨這麼一看,便知那床上媚功不俗。

  於是眾人看向孫氏的目光便帶幾許同情。

  孫氏又是看了一眼月姨娘,粉飾太平一般地說道,“許是她貪杯,有些醉了。”

  眾人挑挑眉,便是有人出聲說道,“這似不是喝醉了,我聞得這裡用那厲害的催情香。”

  此人一說,孫氏臉色又是錯愕又是難看,隨即扭頭吩咐身邊跟著婆子與丫頭,“還不去熄了熏香,打開窗戶。”

  丫頭婆子忙轉身忙乎了起來,一人去了掐滅那熏爐裡的香,其餘人走到了窗邊,迅速把窗戶都打了開來。

  “多虧了夫人見多識廣。”孫氏朝那剛說話的夫人謝道。

  似是孫氏純潔無辜,不識那催情的熏香一般,大戶人家有手段的後宅夫人誰不認識?那夫人幾乎是衝口而出,可看著孫氏嫵媚的眉眼及臉上認真無比的笑容,那話到了嘴邊也沒有說不出來,嫩是一口氣悶堵在胸口,臉色漲得通紅。

  風吹了進來,空氣新鮮了不少。

  孫氏往四周看了看,想了一會,朝丫頭婆子吩咐說道,“今日客人多,你們四周看看,莫不是國公爺喝醉了酒,若是找到了國公爺,莫要吵醒了,過來與我說一聲便是。”

  語氣帶著濃濃的擔心,無比體貼地說道。

  丫頭婆子應了一聲,立馬仔仔細細把水榭兩層都搜查了一遍。

  聽得沒有其餘人,孫氏大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目光一抬,透過窗戶,孫氏目光望向擔心地看向湖心亭的方向,剛輕鬆的臉色又冒起了憂色,對著兩個丫頭說道,“你們去湖心亭去看看,可莫不是國公爺去了湖心亭,這湖邊風大,秋天風涼。”

  “是,夫人。”兩個婆子應了一聲,快速地出了水榭朝湖心亭走去。

  孫氏這才吩咐其餘兩個婆子說道,“今日客人多,免不得等會有客人過來這邊走走,你們兩個還是把月姨娘送回房去,小心點,路上不要衝撞了客人。”

  “是,夫人。”兩個婆子點點頭,拿了乾淨的帕子堵在了月姨娘的嘴裡,然後才架著意識模糊的月姨娘往外走。

  “冒犯了公主,驚擾了公主的雅興了,請公主恕罪。”孫氏朝雲和公主屈膝福身,然後有朝著各位夫人微微一笑,“讓各位見笑了。”

  “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姨娘,你該下手好好整治一番,就算是國公爺寵愛,那也不能失了國公府的規矩。”雲和公主看著孫氏嚴肅說道。

  “謹記公主教誨。”孫氏點頭稱是。

  “本是來這邊吹吹風,沒得遇上這麼一個玩意,眾夫人不如隨本宮回去看戲去?”雲和公會笑著說道。

  “公主所言極是。”眾人點頭贊同。

  於是眾人又往外走。

  清寧看了眼被婆子架著往外走嘴已用帕子堵住了的女子,身段妖嬈,臉色酡紅,媚態盡顯,心裡暗道了一聲,不愧是國公爺的寵妾,真是個令男人瘋狂的尤物。

  “兩位媽媽,這是為何?”清寧目光錯愕地看向兩位婆子,問道。

  “沈大小姐見笑了,是我家姨娘喝醉了酒,奴婢兩人這就送她回去。驚擾了小姐,見諒。”

  “媽媽言重了,我幸得沒有進去,不然可是要驚擾了這位姨娘的雅興。”聞言,清寧笑著說道。

  兩個婆子朝清寧微微彎了彎膝蓋,架著月姨娘從月亮門離開。

  孫氏雲和公主這才慢慢地從水榭裡走了出來,遠遠地兩個丫頭也從湖心亭的方向跑了過來。

  “夫人,國公爺沒有在湖心亭。”

  “嗯,那我便是放心了。”孫氏拍著胸脯說道,然後有看向清寧問道,“沈大小姐,你剛比我們先來,可是有看到什麼人沒有?”

  清寧搖頭,“沒有,我剛來,聽得水榭裡有動靜正琢磨著,公主與夫人你們就到了。”

  “嗯,那便是好。”孫氏笑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剛才的兩個丫頭,那兩個丫頭微微點了點頭,福身快步往月亮門的方向走去。

  孫氏這才笑著與雲和公主與眾位夫人歉意地說了一番。

  叫了清寧一起,一群人邊說邊笑慢慢地往回走。

  清寧慢慢落在了後面,然後趁沒有人注意拉了茶梅與玉簪快步返了回去,留下玉簪在月亮門望風,帶了茶梅快速地走到了橋的邊上,彎身,低聲喚道,“世子,他們走了。”

  “嘩啦”一聲,蘇斐已恢復了白皙的臉從橋下冒了出來,仰頭看向清寧,展顏一笑,“你怎麼沒有跟他們一起離開?”

  乾淨清澈的湖水,他疏朗的眉眼如浸在湖水裡盈盈清透的美玉。

  清寧淺淺地笑著,說道,“我想跟你說,剛水榭裡的女人是府上的月姨娘,國公夫人說可能是國公爺醉了酒,把水榭與湖心亭讓人搜了一邊,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讓人去外面找去了,所以……”

  “所以你可能留在這裡安全些。”清寧見著他波瀾不驚的臉,微頓了下,問道,“你身上的藥力過了沒?”

  蘇斐抬頭看著她如巴掌大的俏麗臉蛋。如夜晚月色一般清輝明亮的眼睛,精緻的眉目,雪白的皮膚似是吹彈可破,秀挺的鼻梁,如綻放的櫻花一般誘人的脣瓣,那纖細的腰肢似是一手便能握住。

  蘇斐只覺得湖水已然沒了那股清涼,好不容被湖水涼透下去的**又重新洶涌而至,尤其是前不久被她手碰過的手臂格外如被火燒一般的滾燙。

  燙得浸在湖水裡的人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蘇斐笑了下,說道,“你快些走吧。”

  清寧瞧得他的神情,便是明白他身上的媚藥沒有解開,應該是泡涼水沒有用的,於是點頭,“我這就走,我能幫你什麼嗎?”

  或是給他信任的人遞個信什麼的,雖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是她會盡力的!

  看著她專注,沉靜而堅決的表情,蘇斐緩緩笑了起來,“若是方便,你幫我傳個信給松木,嗯,松木就是上次在魏安侯府你見過的那個小廝,你還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子嗎?”

  清寧想了下,點了點頭,“嗯,我記得的,我會盡力找到他告訴他你的情況的。”

  “你從這裡出去,照著我跟你前面說的那個路線,在八角亭地方往相反的方向走,然後……。”蘇斐正細細地說著松木在的地方,說完了,與清寧說道,“你隨便找個丫頭給他遞個口信也就可以的,就說……。”

  蘇斐略微思索了下,“就說,他主子尋了美酒,要他請了傅公子過來與我小酌兩杯。”

  清寧點了點頭,起身這才帶了茶梅快步離去。

  蘇斐目光落在清寧遠去的背影。

  心底愈加強烈的**,眸子的深處一簇簇濃烈的**燃燒了起來,蘇斐收回了目光,濃烈的**中閃著一縷寒冷的光芒,身子一沉如魚兒一般沒入了清冷的湖水裡。

  眼下,也這清涼的湖水能暫時壓製住他身上的媚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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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回走,便不如來的時候那邊冷清了,路上來往的下人隨處可見。

  照著蘇斐所說的,在八角亭的地方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路,還沒有走到蘇斐說的地方,清寧便是頓住了腳步,遠遠地瞧得往這邊走的一小廝打扮的人,頓住了腳步仔細一看,正是蘇斐那次帶的小廝松木。

  松木腳步匆匆,神色焦急,見得清寧主僕,忙收住了腳步,恭敬地朝清寧行禮,“沈大小姐。”

  行完了禮便抬腳低頭退到了一旁,讓開了路。

  清寧掃了一眼來往的下人,有幾雙目光微微側目看了過來,清寧神態自若地往前了走了幾步,在錯過松木的瞬間壓低了聲音快速說了一句,“世子在水榭,你去請了傅公子過去。”

  “湖邊風大,給世子帶件衣服。”清寧又加了一句。

  松木抬頭錯愕地看著步伐優雅地往前走的清寧,想了下,隨即臉色突變,然後垂下了頭,等清寧走遠了些,這才直起來腰來,然後腳步匆匆地離開。

  往前走了幾步,清寧便是頓住了腳步,叫了個丫頭過來,讓她帶路回戲台。

  回到了看戲的園子,清寧便是見得站在門口團團轉的宋子瓊。

  一見清寧三人回來,宋子瓊立即迎了上去,“清寧,你可算是回來了,都急死我了。”

  清寧淡淡地笑了笑,“讓你擔心了。”

  “你去哪裡了?我不是讓你在那等著我的嗎?我找到了哥哥,可是到了地方,你又是不見了,嚇得哥哥把我說了好一頓。”宋子瓊撅著嘴,埋怨清寧說道。

  “我可是沒有說過要在那裡等的,那些話都是你自己說的。”清寧冷笑。

  “我……。”宋子瓊愣了愣,隨即一笑說道,“你都不知道,哥哥一見你不見了,他臉色都白了,然後就在四周到處找你,可是都沒有找到你。”

  “他倒是辛苦了。”清寧嘲諷地一笑。

  “哎,我不管你們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宋子瓊皺著眉頭說道,“免得我夾在你們中間,兩面受氣。”

  “我可是沒有讓你管。”清寧冷淡地道。

  “我知道,都是我哥哥的錯,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哥哥的氣了。”宋子瓊笑道。

  清寧沒有理會她的話,問道,“你們剛才沒有碰上公主與各位夫人嗎?”

  “遠遠的瞧見了,所以我們就回來了。”宋子瓊點頭說道。

  清寧掃了她一眼,往裡走去。

  若是如了他們兄妹的意,自己與宋子逸那還不碰個正著。

  宋子瓊瞧著清寧往裡走的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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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木雖是心急如焚,臉上卻是不顯,剛他與柏木都被人拉去有事了,回來卻是不見了世子的人,人說是世子喝了兩杯,頭有些重,想靜一靜,於是他很快就想到了湖邊,可是他還沒到走兩步,二少爺便是帶了人找世子,他只得往水榭那邊去找世子,可剛碰到了夫人的丫頭,說是水榭那邊沒見著世子。

  府裡下人似是有些異動。

  咋一聽清寧的話,松木便想到剛一路,碰上的有些異動的下人。

  世子出事了!

  好在清寧帶過來的話,話裡的意思沒卻是有驚無險。

  松木微松了一口氣,世子,至少暫時沒事的。

  於是松木迅速找了柏木,讓他去請傅景行,自己準備其他的東西,分頭行事,先是給世子找了一套新的衣服,然後吃的點心,下酒的小菜,以及酒杯,酒壺等。

  做戲做全。

  三人趕到湖邊,見得從水裡出來的蘇斐很是錯愕。

  尤其是傅景行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別說是不小心跌進了湖裡?還是被人下藥了?”

  “被下藥了。”蘇斐淡淡地說了一聲,接了松木遞過來的衣服,進了水榭,快速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然後這才看向松木與柏木問道,“你們剛過來有什麼異動沒?”

  “有一股人在四處找人。”松木回道。

  果然一次不行,還想再來一次!蘇斐眼眸劃過冷笑。

  “媚藥?”傅景行打量了蘇斐一眼。

  “嗯。”蘇斐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恐怕是比較棘手的藥。”

  他泡了這麼長時間的湖水,時間一久,湖水漸漸有壓製不住藥力的趨勢。

  “我給你去找個女人來?”傅景行出謀劃策。

  “不,等會我隨你出府,這方面你認識的能人多,你想辦法幫我找解藥。”蘇斐看向傅景行淡聲說道。

  “什麼叫這方面我認識的能人多?”傅景行反駁道,“還有解藥?解藥還不簡單,給你送個女人來便是了。你若是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處理便是。”

  蘇斐瞥了眼傅景行,不緊不慢地說道,“尋花問柳你是個中好手,關於這方面那青樓中的老鴇們當然最是了解,不過你若是沒有辦法,那我自己另想辦法。”

  自己想辦法只是多費些時間與金錢罷了。

  “得得得,你別寒磣我了,我幫你還不成。”傅景行一拳打在蘇斐的肩上,說道。

  蘇斐笑了下,看著松木帶來的好酒好菜,對傅景行說道,“我可是不能陪你對飲了,你自己喝兩杯,我們坐一會就走。”

  “別浪費個時間了,這府裡今日來了那麼多人,若你隨便碰上一個就會失態,到時候你可得就得娶人家,你就算是不願意也得對人家負責,就是皇上也無能為力。”傅景行哪裡還有喝酒的心思。

  蘇斐目光裡閃過一絲利芒,看了眼外面的日頭,估算著這個時候客人也差不多告辭了,於是點頭,“嗯,現在便是走吧。”

  從湖邊走到男客待的地方,蘇斐已經臉色帶了潮紅,眾少年只當他是喝多了,很多人已經起身開始告辭,蘇斐便是與蘇謙一起笑著與人客套著。

  傅景行笑呵呵地拍了拍蘇斐的肩膀,對蘇謙說道,“我有緊急的事情要世子幫忙,這餘下的客人便你招呼好了。”

  “請便。”蘇謙笑著道。

  “怠慢了。”蘇斐朝著餘下的客人拱了拱手,然後與傅景行一起出府。

  上了馬車,蘇斐便是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

  傅景行看了眼蘇斐的臉色,吩咐了車夫一聲。

  馬車直接朝京城最大的青樓——群芳閣。

  此時離晚上有段時間,群芳閣還未到最是熱鬧的時候,只有三三兩兩的人。

  傅景行與蘇斐進了群芳閣,上了包間,才看向打扮艷麗的老鴇艷娘,“艷娘,有事還請你幫個忙。”

  傅景行面容有些嚴肅。

  艷娘看了一眼他坐在他對面的蘇斐,把丫頭揮退了,這才笑著說道,“傅公子見外了,有什麼事情,傅公子只管說,艷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上刀山下火海,倒不用,你看看他中的是何種媚藥?可是有解藥?”傅景行指了指蘇斐。

  艷娘打量了兩眼蘇斐,斂了笑容,對蘇斐說道,“請公子把手伸出來,艷娘給你把一把脈看看。”

  “有勞。”蘇斐微微頷首,把手放在了桌上。

  艷娘手指搭在他的腕間,少頃收回了手,鼻子聞了聞,神情肅然看向蘇斐問道,“公子中毒有多長時間了?”

  蘇斐看了眼窗外,道,“應該快兩個時辰了。”

  “公子好定力。”艷娘挑眉,錯愕地看向蘇斐說道。

  “快說,他中了的是什麼?可是有解藥?”傅景行神情焦急。

  “傅公子,他中的是蝕骨。”艷娘看了眼傅景行,又蘇斐說道,“公子這般壓製可不是好辦法,傅公子他若是再遲上一個時辰帶你來,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可就是要毀了。”

  傅景行倒吸了一口氣,“可是有解藥?”

  “解藥是有的,可價錢嗎……。”艷娘看向蘇斐,“這位公子,不若艷娘給你尋一位清倌?”

  “艷娘你儘管開口。”傅景行看了眼蘇斐,說道。

  “多少錢無所謂,請出個價吧。”蘇斐慢條斯理地說道。

  艷娘嘆了一口氣,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蘇斐點了點頭,艷娘出門去取了解藥,交給了蘇斐,然後收了銀票,退了出去。

  “我可是隻聽得那女子為了清白寧死不屈,你倒是好,為了清白花了一千兩。”傅景行說道。

  蘇斐把解藥吞了下去,喝了一口水,沒有回話。

  “你啊,趁得年少不風流一把,可別將來老大徒悲傷。”傅景行語氣深長,“這男人啊,跟那鐵杵一樣,到年紀大了,不生鏽了也成了繡花針,你可是別到時候後悔。”

  蘇斐喝了一口茶,抬頭輕輕瞥了眼傅景行,“餓死駱駝比馬大。”

  傅景行岔氣,瞪著蘇斐,半響才說了兩個字,“你毒。”

  蘇斐撇撇嘴,但笑不語。

  “話說回來,這給你下毒的人真是毒啊。”傅景行收斂了臉上的嬉笑,嚴肅地看向蘇斐說道。

  “嗯,挺毒。”那水榭裡的女人居然月姨娘,他父親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的人,今日若不是碰巧是清寧她在,那後果——

  父親必定是軒然大怒。

  還有給自己下的這藥,居然如此霸道,若不及時與女子歡好或服解藥,那自己挺過來了,將來也是廢人一個。

  這計,毒!

  自己不死,也是要脫層皮!

  “是誰這麼狠毒,這麼設計你?”傅景行沉聲問道。

  是誰?蘇斐手指摩挲著杯沿,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笑了起來,如墨一般眼睛裡透著透骨的寒意,輕輕地說道,“總會查出來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3-27 10:49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禮物

  蘇斐的身上散髮著冰寒陰冷似要嗜血一般。

  傅景行微微嘆了一口氣,臉色凝重地抿了嘴,沉吟了一會,才看向蘇斐說道,“需要兄弟的時候,只管吱一聲。”

  身上的炙熱與慾望正慢慢地褪去,蘇斐看向茶杯裡碧透的茶湯,看向傅景行搖頭,展顏也一笑,“嗯,我不會客氣的。”

  笑容帶了真誠,把身上的寒冷驅散了幾分。

  他們關係好,可這件事明擺著是蘇家的家務事,可傅景行不方便插手。

  “不過我也可是好奇著,剛在你府裡的時候,聽得有人低聲說,國公爺的寵妾月姨娘在水榭那邊喝醉了酒……。你是如何避開的?”

  有些話不用明白說,他中了媚藥去了水榭那邊,月姨娘正巧在那邊喝醉了酒,這——實在是太巧合了!

  傅景行不比蘇斐他這般潔身自好,流連花從憐花惜玉的人,那蝕骨他沒有用過,可是了解一二,那可是用了,見得母豬也能當美人的極品媚藥。他是怎麼避開那月姨娘的?

  他定力雖非凡,可是這媚藥可是也不是凡品!

  蘇斐但笑不語,臉上眼眸閃過一抹至極的溫柔。

  傅景行是誰!

  從小與蘇斐一起打大的兄弟!

  自是對蘇斐很熟悉的。

  錯愕地看了蘇斐兩眼,笑著問道,“莫非是有我不知道的內情?”

  眉宇間帶了一抹曖昧。

  蘇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拂了拂袖子,“我走了。”

  “都來了,玩玩再走!”傅景行伸出手一攔,“我給你挑兩個姿色上乘的,不來真的,就喝喝酒,彈彈琴,風月一把,免得你將來你成親太不解風情被新娘子嫌棄。”

  傅景行不遺餘力地繼續再次勸說蘇斐。

  “你慢慢在與人風月,我就不打擾了。”蘇斐微微一笑,避開了他的手繼續往門口走。

  “得,我多心,你確定你身上的藥已經解了?”傅景行上下打量他。

  “無妨了。”蘇斐淡聲回道。

  “是我找你出來的,好人做到底,還是我送你一程吧。”蘇斐不領好意,傅景行只好站了起來,“免得你身上余毒未清,在路上出事。”

  蘇斐笑了下,沒有說什麼了,往外走去。

  差不多華燈初上的時候,兩人又返回到了齊國公府。

  客人都已散去,沒了白天 那般的熱鬧,只有下人穿梭來往。

  進了門,便是聽得管家說孫氏聽得世子喝醉了,這個時候還出門辦事,正擔心著。

  兩人問得了孫氏在正廳,於是兩人便是朝正廳走去。

  正廳燈火輝煌,孫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旁邊孫玉雪正輕聲細語地低聲說著話。

  聽得蘇斐回來了。

  孫玉雪忙頓住了聲音,扭頭朝著大門看去,見得步履從容優雅地往裡走的蘇斐,頓時眼眸一亮,臉上暈了一抹紅色,微垂下了腦袋、

  “母親。”

  “伯母。”

  蘇斐與傅景行朝孫氏抱拳行禮。

  “大表哥,傅公子。”孫玉雪朝兩人福了福身。

  “回來了?聽說你醉酒了?”孫氏一臉擔憂地看向蘇斐,柔聲問道。

  “下人有些誇張了。”蘇斐回道,“讓母親您擔心了。”

  “伯母,都是侄兒的錯,有急事找他才拉了他出去,還望伯母海涵。”傅景行抱拳說道。

  孫氏目光溫柔仔細地打量了蘇斐兩眼,見得他沒事,這才笑了起來,朝傅景行說道,“既是來,你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就去桂園,那園子裡裡的金桂開得好,我讓廚房給你們置幾個小菜,不過晚上可不許喝酒了。醉酒傷身,斐兒白天已經醉過一回了,你可不許再拉著他胡鬧了。”

  “是,伯母。”傅景行笑著應道。

  “那你們去吧。”孫氏慈愛地對兩人說道。

  於是兩人笑著拱手告退。

  “你也陪我回房吧。”孫氏看著孫玉雪痴迷地看著蘇斐兩人遠處的背影,也不點破,起身說道。

  “是,姑母。”孫玉雪臉微紅,忙伸手扶著孫氏往後院走。

  “這孩子啊,也都是我給寵壞了,又有皇上寵著他,眼瞅著他再過兩年便要及冠了,還是這般不近美色,哎。”孫氏一邊走,一邊嘆氣說道。

  孫玉雪臉色更是頹敗。

  齊國公府聖寵濃,皇上對聰慧過人的表哥更是極為看重,聽得大人們說,表哥當初三歲開蒙的時候,便是皇上手把手教的他寫的第一個字。當別家的高門子弟還在頑皮淘氣的時候,他四歲便是被冊封了世子,六歲進宮給幾位皇子當了伴讀,雖說是伴讀,可是皇上考核的時候,卻是從不落下他,騎射,拳腳,琴棋書畫考察的時候,完全是與幾位皇子一視同仁,甚是嚴格。

  同齡少年走馬觀花,吃喝玩樂的時候他已被皇上放在了翰林院,然後待了一年,然後是禮部,今年皇室又把放到了工部,雖然都是掛著閒職,但大人說皇上這是有意讓他在六部熟悉,將來皇上定會予以表哥大任。

  這樣如天子驕子的表哥,以皇上對他的看重,他的婚事姑母與姑父恐也得斟酌重視,得經過聖上點頭認同。

  她卑躬屈膝經常出入蘇家,表哥卻是連目光都未曾多給一個。

  孫玉雪陪著孫氏一邊走,一邊與她低聲說上兩句話,心思百轉千回飛得老遠。

  難道真要來個非常手段,讓生米煮成了熟飯?到時候就算是皇上,也只好點頭?

  自己與妹妹經常在蘇家小住,倒是近水樓台,容易下手!

  蘇斐與傅景行去桂園的路上,迎面碰上蘇謙與蘇華檢父子,父子兩人不知說了什麼,都笑得開懷。

  “父親。”

  “國公爺。”蘇斐與傅景行笑著走了過去。

  “大哥。傅大哥。”蘇謙見得兩人,很是高興,“你們辦完事情回來了啊。”

  “嗯。”蘇斐點了點頭。

  蘇華檢微微頷首,臉上的開懷的笑意斂了許多,笑容中帶了嚴父的威嚴,對長子與傅景行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蘇斐問道,“你們這是去哪?”

  “伯母讓侄兒留下用飯,伯母盛情難卻,侄兒只要厚著臉皮留下了,伯母說桂園那邊的金桂開得好,讓我們去那邊。”傅景行笑著回道。

  “大哥,傅大哥,我也去。”蘇謙恭敬而崇拜地看著蘇斐笑呵呵地說了一句,然後扭頭對蘇華檢說道,“父親,我陪大哥與傅大哥一起去。”

  “嗯。”蘇華檢頷首應許了,又囑咐了三人一句,“不要貪杯。”

  “國公爺放心,伯母剛才囑咐過我們了,喝酒傷身。”傅景行點頭說道,“我們今晚不喝酒,就喝茶。”

  “那便是好。”說完朝三人點了點頭,離開。

  三人一起笑中去了桂園,桂園果然是如孫氏說的金桂開得甚好,滿院子都是金桂濃郁的香味。

  三人吃了晚飯,又一起喝了一壺茶說了會話,這才作罷,傅景行告辭回府,蘇斐蘇謙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進了屋,蘇斐白皙的臉上這才閃了一絲倦怠與疲憊出來,接了松木倒的茶,抿了一口,然後把茶杯放在了書案上,手指輕輕地敲著書案。

  松木與柏木他靜靜地站在 一旁,沒有出聲,等著他的示下。

  屋子裡燈光柔和,能清楚地聽到院子裡秋風吹過樹葉唰唰的聲音,顯得屋子裡更加的靜謐。

  過了一會,屋裡響起了蘇斐的聲音。

  “柏木,你去查查,今日月姨娘怎麼突然去了湖邊水榭喝酒,是突然臨時想去的,還是有人蠱惑,或是與父親約好的。還有,你去查查,今天男客那邊的杯碟碗筷,嗯,吃的,喝的,也查一查都是誰負責的,尤其是那杯碟碗筷都經過了哪些人的手。”蘇斐沉聲,從容不迫地吩咐柏木說道。

  今日他並沒有碰或吃什麼奇怪的,宴席上那吃的,喝的與眾賓客是一樣的,自己會中毒,多半那媚藥是下在自己用的杯盞碗筷之上,只有從這方面打破了突口,看能否查的一二。

  那月姨娘實在是詭異了,府裡宴請賓客,她一個姨娘雖是寵妾,大白天的跑去水榭那邊喝酒?

  借酒消愁嗎?

  “小的這就吩咐人去查。”柏木點頭,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吧。”蘇斐朝松木揮了揮手。

  松木退到了出去,侯在了門口。

  蘇斐站起了起來,把窗戶完全打開了來,一股帶著涼意的秋風迎面而來。

  是誰?

  在府裡,既是害了自己,還除了月姨娘。

  孫氏?

  蘇斐隱隱皺了皺眉頭。

  蘇謙?蘇斐想到平時蘇謙那崇拜自己的目光與高興的叫著自己大哥歡喜的蘇謙,沒有來得是一陣寒意。

  除去他們母子,他想不出來這個府裡誰會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

  在他知道孫氏不是自己的生母的時候,便是明白那個一臉溫柔,賢良淑德的孫氏,對自己百般呵護,一臉溫柔的孫氏在旁人眼裡對自己比對蘇謙還好,為何一臉的笑意,眼裡卻是一片的冰冷,冰涼得透骨。

  後,進出皇宮後,也就更加明白了。

  慈母之一詞,對於他來說,這一輩子是難以觸及的奢望。

  如果真是他們母子中的一人!

  蘇斐眼底閃過狠決。

  孫氏名聲在外,這麼多年來,對自己向來是關懷備至,比對親兒子蘇謙還好上十分,不管是當眾還是私下,從來都是一派慈母派頭。

  蘇謙便是對自己這個哥哥,十分的恭敬而崇拜。

  若真是他們,蘇斐嘴角泛起冷意。

  這麼多年,他們都隱忍了,到了今日突然來了這麼雷霆一擊。

  到時候也讓他們嘗嘗那個滋味,如何?

  帶著冷意的秋風吹來,卻不及蘇斐心底的寒意。

  蘇斐目光落在窗口的一株芙蓉樹上。

  樹上的芙蓉花開得正好,一朵朵有如碗大。

  在院子裡大紅燈籠的照射下,格外的柔和而婉麗。

  蘇斐眼前閃現清寧雅麗的面容,蘇斐心底的寒意奇異地慢慢淡了下去,一抹溫柔從他的眼底漸漸泛起。

  想著白天她的沉著冷靜,膽大心細,蘇斐心裡明白她一方面是為還自己的恩情,但有一方面還有其他的什麼。

  如,她看向自己,眼裡閃現的難過與酸楚。

  那麼聰明的女孩,她大約是猜到了一二。

  在自己最為危險的時候,自己已想好了最好的辦法,讓她離開,可她義無反顧地拒絕了,直到兩人想到了更為妥善的法子,才作罷。

  蘇斐嘴角彎了彎,轉身,“松木。”

  “世子,有什麼吩咐?”松木應聲而進。

  “我們去找花伯。”

  “現在去?”松木目定口呆,神色驚愕地看向蘇斐。

  “嗯。”蘇斐點了點頭,往院子裡後面的劈出來**成了一片天地的小花園走去。

  園子裡的樹上掛著的燈籠發出微弱柔和的光芒,安安靜靜的,只有松木與蘇斐兩人的腳步聲。

  松木目光看向東面的三間房,那三間房是花伯住的,旁邊有個大花房,此刻,房間與花房都沒有一絲光線,顯然花伯已經歇息了。

  松木正要開口喊,卻見一間房的窗口亮了起來。

  然後門打了開來,花伯從裡走了出來,迎過來,“世子,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了?”

  花伯四十多歲,一身普通是灰衣,面白無須,眼睛裡的精光內斂。花伯原乃是皇宮裡御花園專門侍弄花草的公公,與常年在宮裡走動的蘇斐極為投緣,幾年前求了恩典出了宮,跟了蘇斐回了國公府,一心在這小園子裡侍弄花草。

  “花伯。”蘇斐笑著喚了一句。

  “世子裡面請。”花伯和藹地笑著把蘇斐往屋裡迎。

  “那寒蘭開了沒。”蘇斐笑著問道。

  花伯聞言,嘴邊的笑意愈深,“世子稍等。”

  說完,在屋裡提了一個燈籠出來,笑著迎了蘇斐往花房走,一邊道,“小的前幾日不過是在世子面前提了一句,世子還記得呢,已經打了花苞,過兩日便會開。”

  一進花房,花伯帶著蘇斐進往裡走,愈往裡走,一股十分清幽的香氣傳來,若有若無,飄飄忽忽,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越是往裡走,香氣漸濃。

  走了一會,花伯這才頓住了腳步。

  蘇斐抬眸看向那散髮著幽香,姿態優雅,有了數朵花苞的蘭花,問著花伯道,“過兩天就會開?”

  “是。”花伯點頭。

  “嗯,後天我讓松木來取,花伯,這次你得割愛了。”蘇斐笑著扭頭看向花伯。

  “世子折殺小的了。”花伯忙道,眼裡含著恭敬,“小的養的花,能為世子出力一二,小的榮幸之極。”

  “嗯,那我便回去了,花伯早些歇息。”蘇斐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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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寧看著眼前東西,兩盒吃的點心,還有——清寧目光落在那一盆枝葉嬌姿婀娜,清香撲鼻,靈動飄逸的寒蘭上。

  抬頭訝異看向玉簪,“這是齊國公府的三小姐差人送來的?”

  “是。”玉簪點頭,“門房送來的婆子說,齊國公府三小姐前幾日賞菊會對小姐您與三小姐,四小姐一見如故,所以今日便是讓人送些點心與小姐。”

  清寧微微笑了起來。

  眼前的寒蘭,葉姿幽雅婀娜,上面傲然開放的數朵花,竟是難得的紫色。

  碧綠清秀,素淨清雅中透著清艷。

  蘇瑤送來的點心中,順帶了這如此昂貴的寒蘭——

  顯然不是蘇瑤送的。

  想著那日蘇瑤與宜柔郡主說過的話,清寧目光一閃隨即了然,笑了下,對玉簪說道,“送花來的人還在吧?把他請進來。”

  “是,小姐。”

  “小的見過沈大小姐。”

  清寧見著走進來的小廝,一笑,這郝然是蘇斐身邊的松木,低眉順眼地沒有平時的機靈,一身青灰衣服倒是很普通了,“起來吧。”

  “謝沈大小姐。”松木起身,微垂著頭。

  清寧看了一眼玉簪,玉簪立即把屋裡的小丫頭都支了出去,只留下自己與茶梅在一旁伺候著。

  “小姐給這次赴宴的幾家新認識的小姐都送了小點心,正巧給貴府送的婆子臨出門有點急事,小的又巧正好在旁邊,所以就替他走一趟了。”松木笑著解釋說道。

  不只是獨獨送了興寧侯府,讓她不用擔心。

  顯然那巧合是有人故意為之,這蘭花是蘇斐順帶著蘇瑤的名義送進來的。

  “你家世子爺可是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清寧淡笑著問道。

  “世子說,上次全靠沈大小姐才得以解困,恰院子裡的這盆素蘭開了,便是讓小的送過來給小姐您賞玩,希望小姐您喜歡。”松木回道。

  這是感謝她當日相助的謝禮。

  “世子有心了。”清寧微笑道,“可世子這禮實在是太重了……。”

  清寧瞥了眼那盆素蘭,頓了下,目光看向玉簪,“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去把那麒麟鎮紙用盒子裝好了,拿過來。”

  他有恩於她,她也幫過他一回,他送了名貴花表謝意,她早已備下了一對鎮紙,可一直尋得機會送出去。

  如此,一來一往,他們也算是扯平了吧!

  “你們世子還好吧?”清寧頗為客氣地問了一句。

  後來是如何,她不知道,這幾日也沒有聽得關於齊國公府裡的什麼傳言,想來那日有他的人,又有那傅公子在,蘇斐應是無恙的。

  “謝大小姐關心,那日傅公子及時帶了世子去了群芳閣,找了群芳閣的艷娘討了解藥,解了身上的毒,艷娘說,幸得去得及時,若是晚上一個時辰,世子下半輩子便是毀了,不過,沈大小姐您放心,世子當時就服用了解藥,無礙。”松木事無巨細地回道。

  來的時候世子特意囑咐交代過,沈大小姐說什麼便是什麼他只管照做,對於那日的事沈大小姐若是問,他就說,若是沈大小姐不問,那就什麼都不要提。

  清寧聽得臉色有些驚愕,一笑,“世子沒事便是好。”

  “全靠大小姐您臨危不亂。”松木笑著回道。

  “小姐。”玉簪捧了錦盒從內室走了出來。

  “你回去與世子說,蘭花太名貴了,我受之有愧,小小一點心意,希望世子笑納。”清寧笑著與松木說道。

  玉簪伸手把錦盒朝松木遞了過去。

  有自家世子來的時候囑咐的話,松木忙伸手恭敬地接了,“謝沈大小姐。”

  然後讓玉簪茶梅了他幾個銀裸子。

  松木高興地接了,然後道了謝告退。

  松木前腳剛走,清寧剛讓茶梅把寒蘭置放在了書案旁,那廂同樣也得了齊國公府裡送了點心的裴氏心花怒放,請人去請那送禮的人時,便得知那人已經走了,又知道清寧見過那來送禮的人,便是眉開眼笑地打發了沈清韻去邀了沈清妍過來錦園串門來。

  “大姐姐,沒有想到蘇三小姐這般好客,我們當日與她沒有說上幾句話,今日她便是讓人送了點心過來與我們吃。”沈清韻說道。

  清寧隨著她的眼線看了眼矮幾上還沒有來得及拆的點心,便是笑著說道,“可不是,太客氣了。”

  那日蘇瑤新認識的人顯然是不多,這送了禮來,想來是想將來好走動,若是將來無交集,倒也留個好名聲,將來若是交集多,也有個好的開始。

  “嗯,大姐姐,蘇三小姐給送的茯苓糕,菊花糕與桂花糕,三姐姐的是桂花糕與菊花糕,你看看,給你送的什麼?”沈清韻眨著眼睛,問道。

  “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呢。”清寧笑了下,隨即吩咐了玉簪茶梅打了開來,與沈清韻的一樣的,三樣點心,看來嫡出的多了一份罷了。

  清寧看了一眼,讓碟子裝了一些,乾脆讓沈清韻與沈清妍一起嘗嘗。

  沈清妍見了,臉色如常,沒有什麼變化,依然眉心微皺,臉上帶了幾分沉重,似是心事重重。

  沈清韻見得清寧的與她的一樣,沒有區別,便是笑彎了眼,笑著提議問清寧說道,“大姐姐,三姐姐,我們要不要回禮?”

  清寧想了想,對兩人說道,“應該的,你們覺得回什麼好?”

  “蘇小三小姐送的是點心,我們若是回點心,那便不好了。”沈清韻歡笑著說了起來,“送帕子,似乎又太寒磣了,送什麼好呢?”

  “我是覺得帕子不錯。”沈清妍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

  “不妥。”沈清韻立馬搖頭,想了想眼前一亮,“現在是九月了,就快要入冬了,不如我們一起做個狐狸毛的袖籠吧,那個做起來簡單,大姐姐,三姐姐你們覺得如何?”

  清寧聞言,笑了起來,“這——有些重了,我也覺得帕子不錯。”

  “大姐姐!”沈清韻皺起了秀眉,看著清寧嬌笑。

  那蘇二公子長得雖不如顧九公子,可也長得一臉清俊儀表堂堂。母親說,顧九公子的親事定是皇后娘娘定的,她一個二房的嫡女,這滿京城的閨秀,只怕自己是難以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

  所以,這蘇家二公子也是不錯的。

  清寧看著她說道,“我與三妹妹送帕子,你便是按照自己的送吧,反正你與我們隔了一房,二嬸又只有你一個女兒,沒有多大關係。”

  見得清寧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沈清韻皺著眉頭想了想,嘆了口氣,“我還是與你們一樣送帕子好了,這若是給人知道了去,還不知道編排我什麼呢。”

  歪著腦袋嘆了一口氣,透過那珠簾看到裡面書案旁邊的格外清新雅麗的寒蘭,坐直了身子,伸手指著那寒蘭,贊道,“大姐姐,那蘭花可開得真好看。”

  沈清妍也看了過去,笑著說道,“原來姐姐屋裡的蘭花開了,難怪進門便是聞得一股怡人的香味。”

  “嗯,正巧今天就開了。”清寧笑著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兩人知道清寧自從初夏開始,便是喜歡侍弄些花花草草,這錦園的花也多,所以沒有覺得這開著紫色花的寒蘭奇怪,便也沒有懷疑什麼。

  姐妹兩人又是說了一會話,約好了回禮的時間,這才告辭。

  ++++++++++++

  出了興寧侯府,松木上了等在門口的馬車。

  “見著沈大小姐了?”坐在裡面的蘇斐問道。

  “嗯。”松木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立馬便是恢復了原來的機靈,把錦盒朝坐在裡面的蘇斐雙手遞了過去,“回了齊國公府,直奔蘇斐的院子。 ”嗯?“蘇斐抬頭,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了錦盒,見得裡面的一對滴翠通體透亮價值不菲的麒麟鎮紙,臉色一愣,然後失笑。

  “你都與她說了什麼?”蘇斐合上了錦盒,問道。

  “大小姐問世子爺您,於是小的便是都了。”松木立即一五一十把話都說了一遍。

  蘇斐抿著嘴瞥了松木一眼,眉宇間閃過一絲澀色。

  他,真是多嘴。

  怎麼還說了自己去群芳閣的事情,還說得那般清楚?

  不過……

  自己好在沒有捏花惹草,蘇斐心裡涌了一股喜悅。

  “沈大小姐估計是看到那花便是猜到了是世子送的,所以立即把小的叫了過去,沈大小姐可真是個才思敏捷的姑娘。”松木說道,後又感嘆了一句,“宋家世子可真是好福氣。”

  蘇斐掃了眼松木,握著錦盒半闔上眼,心裡的喜悅淡淡地褪了下去,然後消失個無影無蹤。

  回了國公府,一路見得下人都是神色緊張,越是往裡走,下人越是戰戰兢兢的甚是緊張。

  蘇斐不動聲色地朝松木給了一個眼色,松木立即攔了一個下人,還沒有開口管家便急色匆匆地走了過來,一見蘇斐,道,“世子爺,您可是回來了,您快去勸勸國公爺吧。”

  “出什麼事了?”蘇斐頓住了腳步,問道。

  “二少爺,二少爺……唉。”管家一臉的為難,吱唔了兩聲,與蘇斐說道,“世子爺您去了便是知道了,國公爺與夫人他們都在青竹園的抱廈。”

  “嗯,我這就過去看看。”蘇斐點頭,帶了松木與柏木往青竹園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扭頭朝著抱著錦盒的松木吩咐說道,“你先把東西送回去。”

  “是,世子。”松木應道。

  蘇斐這才帶了柏木朝青竹園走去。

  遠遠地便是聽得那抱廈裡傳來的喧嘩聲,有哭聲有暴吼聲哀求聲,甚是吵鬧。

  蘇斐見在門口的時候步子微微頓了頓,裡面蘇謙與月姨娘跪在地上,蘇謙身上只胡亂披了一件外套,月姨娘衣衫凌亂,兩人皆是發絲披散衣衫不整,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沒有退去的**之味。

  蘇斐掃了一眼走了進去,朝坐在椅子上的蘇華檢與站在邊的孫氏,走了進去,“父親,母親,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哥,大哥,你快勸勸父親,我沒有,是別人陷害我的。”蘇謙轉頭見得蘇斐,立即說道。

  蘇華檢暴跳如雷:“孽障!你沒有做?我兩隻眼睛看到的,親眼看到你與這個賤人赤身裸體在臥榻上,你這個孽障!”

  說著起身,一腳朝蘇謙踹了過去。

  蘇謙生生受了這一腳,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蘇華檢,“父親,您從來沒有打過我。”

  父親最是疼愛他,從小對年長一歲的哥哥管教嚴厲,可是對自己卻是從來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

  蘇謙一臉呆滯,那一腳如同踹他的心窩,鈍鈍地痛。

  “國公爺,您息怒。”孫氏蒼白著臉,卻是咬著嘴半天才憋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攔住了還要踹的蘇華檢。

  “父親,二弟是您從小便是親自教導的,月姨娘她是您的人,怎麼會動她?況且二弟又不是好美色之人,父親莫不是您看錯了?”蘇斐走到了蘇華檢的身邊,勸說道。

  蘇謙聽了蘇斐的話,忙不迭地點頭,“父親,事情真的與孩兒無關,孩兒只是來抱廈這邊小憩一會,不想想來,就見得了姨娘在旁邊,您相信我,我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都沒有做?你們怎麼會赤身**躺在一起?”蘇華檢怒不可遏地冷笑了一聲,打斷了蘇謙的話,”你小小年紀倒是色心不小,還敢大放其詞的說你是清白的,今日可是我與你母親兩人一起看得清清楚楚,抓了個現行。“

  ”你說,是我冤枉了這孽障嗎?“蘇華檢伸手指著蘇謙,扭頭看向孫氏,問道。

  孫氏脣都快要咬破了,可是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母親,您說句話啊?父親……。“蘇謙見得一臉蒼白的孫氏與臉色鐵青的蘇華檢,扭頭看著雖然是一身狼狽卻依然嫵媚至極的月姨娘,伸手指著她,突然撥高了聲音,大聲道,”是她,定然是她這個賤人趁我睡得迷糊,拉了我上床。“

  月姨娘扭頭哭著說道,”二少爺,賤妾只是從這裡過路,是您一把把賤妾拖進來的。“說著又是抬頭看向蘇華檢,”國公爺,賤妾從來沒有二心。“

  ”孽障,賤人!“蘇華檢怒吼了一聲,朝著外面的人喊道,”給我拿鞭子來!“

  不一會,蘇華檢的親隨便是送了鞭子進來,蘇華檢拿過了鞭子,狠狠地便是朝著蘇謙與月姨娘兩人抽了過去。

  月姨娘一聲慘叫。

  蘇謙被抽得顫抖了一下,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躲到了孫氏的身後,叫道,”母親,母親,快救救我。“

  蘇華檢怕抽到了孫氏,便是把鞭子往月姨娘身上抽去,一邊抽,一邊怒道,”賤人,你這個淫蕩無恥的賤人,下流無恥,我抽死你!“

  沒幾下,月姨娘便是抽得身上血漬斑斑,痛得尖叫著滿地打滾。

  蘇謙駭然地看著,躲在孫氏的身後渾身顫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成了這樣。“

  月姨娘抽得血肉模糊,蘇華檢扭頭看向蘇謙,”孽障,老實出來受罰,躲在你母親後面算什麼樣子?“

  ”父親,二弟從小沒有吃過苦頭,一頓鞭子下去,二弟可是受不住的。“蘇斐勸道。

  ”這孽子無法無天了,這般胡來,以後這國公府還不得讓他攪得烏煙瘴氣?“蘇華檢大聲怒道。

  ”父親,饒命,兒子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蘇謙怕得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

  ”夫人,你讓開。“蘇華檢看向孫氏。

  孫氏咬了咬脣,臉蒼白如紙,含著淚水看向蘇華檢,目光含著哀求,”國公爺……。“

  ”不打不成器,他如今年紀輕輕便是在府裡這般胡來,將來可還得了?“蘇華檢聲色俱厲地說道,”剛才的情況,夫人你與我親眼看到的,我可是沒有冤枉他,這臭小子,還不知他平日是怎麼胡來的?今日我可是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記住教訓。“

  孫氏閉了閉眼,心一狠,一把把身後的蘇謙拉了出來,把他朝著蘇華檢身邊推了過去,厲聲說道,”這般混賬胡來的孽子,國公爺您只管教訓,今日您就是打死了他,妾身也就當從來沒有生養過他,我就只當只有斐兒一個兒子。“

  蘇斐不由得扭頭看了眼孫氏。

  從來她是對自己比對蘇謙要好,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自己,可是,他沒有想到,在這樣的關頭,孫氏便是一句話都不幫親生兒子說。

  狠心嗎?

  不。

  她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臉,眼底強壓的心疼,已經咬出了血的脣,都無不表示,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蘇華檢倒是沒有想到孫氏突然把蘇謙給推了過來,愣了下,這才回過神來,朝蘇謙一鞭子揮了過去,力道卻是比剛才放輕了很多。

  蘇謙打得一聲慘叫,抱著腦袋往蘇斐身後躲,”大哥,大哥救我。“

  ”你不要管你弟弟,今日不好好教訓他一頓,這以後必成禍害。“蘇華檢一鞭子抽在蘇謙的腿上,對蘇斐說道。

  ”斐兒過來。“孫氏咬住脣,走了兩步,把蘇斐拉了過去。

  ”母親,大哥救命啊。“蘇謙打得嗷嗷直叫。

  孫氏咬著脣,閉上了眼眸,每一鞭子下去,她的身體便是跟著劇烈的地顫抖一下。

  蘇謙只覺得每一鞭子抽下來都火燎火燎地痛,沒一會便是痛得地上打滾,邊大聲叫道,”母親,大哥,救我,痛死我了,父親別打了,我錯了,我知錯了,你別打了。“

  ”你知錯了?錯在哪裡?“蘇華檢停下鞭子,問道。

  ”我不知道啊,父親,我真的不知道,為何會出這樣的事情,父親,定那賤人害的我,您別打我了,我快要痛死了,小時候我背錯了書,寫錯了字,您也從來沒有打過我的?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情。“蘇謙抱住著蘇華檢的腿,嗚嗚地哭著,”父親,您從小就是最疼我了,您相信我。“

  ”父親,您就饒了二弟吧。“蘇斐一旁出聲說道。

  ”父親,這賤人是人家送您的美人,定是別人送的釘子,這是要離間我們父子之情,對國公府不利,您不能中了別人計。“蘇謙抬頭說道,”父親,您……。“

  ”孽子住口。“孫氏身子搖晃了一下,快速地打斷了蘇謙的話。

  剛緩了一點怒氣的蘇華檢,聽得這話,這胸口的怒氣一竄而起,一腳把蘇謙踢開,恨恨地一鞭子抽了過去。

  什麼?

  這話不是說他頭昏眼花,中了人家的美人計?

  這個孽子!

  鞭子觸及之處,火辣辣地痛,比之剛才痛了上幾倍,蘇謙痛得扯著嗓子喊,”父親,別打了,我要被打死了,母親大哥,救命啊。“

  蘇斐皺著眉頭,站在旁邊,扭頭看向孫氏,”母親……。“

  孫氏一臉灰白地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手撐著著桌沿穩著自己發軟的雙腿。

  ”孽障。“蘇華檢一鞭重過一鞭。

  ”祖母,救命啊,孫兒要被打死了。“蘇謙哭喊道。

  ”住手,你要打就把我與謙兒一起打死好了。“何老夫人扶住心腹丫頭的手,氣匆匆地走了進來,怒氣衝衝地朝著蘇華檢說道。

  ”祖母,祖母,孫兒要死了。“蘇謙喘著粗氣,爬到了老夫人是腳步,一把抱住何老夫人的腿,凄慘地喊道,”祖母,您救救孫兒,父親要把打死了。“

  說罷摟著何老夫人的腿,嚎哭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51 PM

第五十六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謙哭得聲嘶力竭,看得他身上被抽爛的衣服,以及滲出來的鮮紅的血跡,老夫人心疼得老淚縱橫,一隻手摟著蘇謙,一隻手顫抖著指著蘇華檢,厲聲道,“好好的兒子給你打成這樣?你要抽死他,好啊!反正我也活夠了,一起抽死得了。”

  “母親,兒子,兒子也是為了他好,他小小年紀就這般不學好。”蘇華檢微微收斂了臉上的怒氣,恭敬地對何老夫人說道,“你們誰都別勸,今日我一定好好讓他長長記性。”

  “祖母,孫兒是冤枉的,孫兒什麼都沒有做,這賤人定是那奸人放進國公府的棋子,想要對我們國公府不利,祖母,您相信我,孫兒是冤枉的。”蘇謙痛得直哆嗦,抬頭抽抽噎噎地與何老夫人夫人說道。

  “父親,二弟恐真是有冤,你要罰要打,把事情弄清出來在懲罰二弟也不遲。”蘇斐皺了皺眉頭,一旁幫腔說道。

  “什麼不學好?謙兒是我看著長大的,是你自個兒手把手教導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不清楚了?為這麼個下賤的玩意兒,你就對兒子下如此的狠手?我看是這賤人興風起浪,你莫要被這賤人矇蔽了雙眼,是非不分。”聽得了兄弟兩人的話,何老夫人瞥了眼已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月姨娘,又見得蘇謙痛得渾身發抖,實在是可憐至極,於是抬頭看向蘇華檢也沒有顧及到兩個孫子與孫氏在,直接怒氣騰騰地罵道。

  蘇華檢老臉一紅,卻仍然堅持說道,“母親您別說了,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然他不長記性,這是事發生在府裡,又被我與夫人碰上了,不管事情是有沒有蹊蹺,他與這個賤人在當場抓了個現行不假,要說他有冤真是被人陷害了,也該教訓,他堂堂國公府裡的二公子,竟然被人陷害至此而不自知,他平日裡學的都往到哪裡去了?竟然這般被人陷害?若不是,他這般混鬧的孽障,就更加該嚴加教訓。”

  言下之意,便是是被人陷害的,也該打,他是國公府的二公子,就應該有應有的警覺與反應。若不是,那就是色膽包天的人,更應該罰。

  “母親,您別說了,是謙兒他太放蕩了,不管如何就該罰,若是國公爺下不了手,今日妾身來打,打死了也是他自找的。”一直站在一旁紅腫眼睛的孫氏,突然就搶過了蘇華檢手裡的鞭子,因顧忌到蘇謙面前的何老夫人,孫氏白著臉,利落地手上輓了幾圈,朝著蘇謙的背就打了起來,“你這個不孝子,我今天就打死你給你父親出口氣,這麼多年來,你父親那般用心地教導你,你竟然是這般胡鬧,什麼人沒有,你要碰你父親的人,雖是一個妾,是個玩意,可你也叫一聲姨娘,你平時學的都到哪裡去了,你的禮義廉恥呢?……”

  孫氏一邊打,一邊尖聲數落道。

  “母親。您別打了,二弟禁不住了。”蘇斐一個箭步奔了過去,握住了孫氏手裡的鞭子。

  “兒媳,快住手,這般打下去,會要了謙兒的命的。”何老夫人伸手把蘇謙往後拉,一邊朝蘇華檢吼道,“還不拉住你媳婦。”

  蘇華檢被孫氏弄得怔愣,老夫人一厚回過神來,伸手一把把孫氏拉了開來,“夫人,快住手,你會傷著了自己的。”

  “母親,母親不要打了,兒子痛死了。”蘇謙抬頭看著孫氏,痛聲叫喚。

  “國公爺,這不孝子,今日就打死了得了。”鞭子到了蘇斐的手裡,人被蘇華檢攥住了,孫氏只好扭頭朝蘇華檢大聲說道。

  “你看看,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為了一個不知廉恥的賤人,要打死兒子,要氣死自個兒的媳婦。”何老夫人怒視著蘇華檢,“你捫心自問,謙兒平時為人如何?處事出格嗎?與別人家的那些花天酒地的紈褲子一樣嗎?還有,十幾年來,你媳婦循規蹈矩的,賢良淑德,為你生兒育女,打理這個家,對待斐兒更是被親生的謙兒與瑤兒還要好,還要細心,你這般毒打謙兒,不是挖她的心,掏她的肺嗎?今日你是不要逼死他們母子,你才甘心?”

  “母親,兒子……。”

  “謙兒雖不如斐兒那般出眾,聰慧,可他從小便是在我面前長大,我親眼看著長大的,今日他就算是捅了天大的簍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也休想把他怎麼樣。”何老夫人摟著蘇謙看向蘇華檢打斷了他的話,厲聲說道。

  “祖母。”蘇謙抬頭,眼裡水光更甚。

  “乖,有祖母在,誰都別想動你,就算是你老子也不行。”何老夫人和藹地拍了拍蘇謙的手,說道。

  “母親,兒子,兒子只想教訓他一下,沒有想要他的命。”蘇華檢頓時也目露心痛地看向蘇謙。

  蘇謙的為人處世,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這個兒子是他從小手把手教導養大的,他的品性如何,他比誰都清楚。

  他手把手,悉心教導他,可是他卻在自己府裡,這事是八九不離十是被人陷害了,可是他怎麼如此大意?被人陷害至此,說到底他自己也要負責任,若不是他不小心,怎麼會給有機可乘?

  “國公爺,是謙兒不孝子,是他不懂事,是妾身沒有教導好他,都是妾身的錯。”孫氏撲在蘇華檢的懷裡,痛哭出聲,“都是妾身忽略了他,是妾身的錯,是妾身沒有做好一個母親的職責。”

  “父親,不是母親的錯,母親沒有錯,都是兒子不懂事。”蘇謙呲牙咧嘴大聲朝蘇華檢說道。

  “父親,您息怒,不要責怪二弟了。”蘇斐說道。

  “都別說了,都是這賤人不安於室,淫蕩無恥,居然敢使那狐媚之術勾引二少爺,來人啊。”何老夫人目光犀利地看向地上的月姨娘,“把這賤人拖出去處理了。”

  話落,兩個婆子從外面腳步生風一般地走了進來。

  “國公爺,救……命,賤妾沒……沒有……。”本痛得幾昏厥過去的月姨娘聽得何老夫人的厲聲,忙撐著一絲力氣,虛弱地伸手朝蘇華檢求救說道。

  “拖出去。”蘇華檢看都沒有看一眼,揮手。

  兩個婆子便是面無表情地拖了月姨娘出去。

  “你過來扶了你二弟先躺下。”何老夫人朝蘇斐招了招手。

  蘇斐點了點頭,走了過去,扶著蘇謙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蘇謙剛一碰到椅子,臀部上的鞭傷就痛得一個激靈馬上站了起來,嗷嗷直叫,“啊喲,痛死我了。”

  “慢點,慢點。”何老夫人忙說道,然後又扭頭朝丫頭說道,“還不去請太醫,把家裡的金創藥去拿來。”

  “我的乖孫,很痛吧。”何老夫人小心翼翼地看著握著蘇謙的手,看著他身上橫七豎八一條條布滿血跡的鞭痕,一口怒氣往上衝,扭頭看上蘇華檢,道,“看你下這狠手,謙兒從小便是乖巧懂事,你怎能下這麼重的手,從小,我可是一根手指頭舍不得碰。”

  看著蘇謙身上的傷痕,蘇華檢也心疼不已,於是低頭,“母親您別生氣,養幾天,他的傷便沒事的。”

  “哼,這好端端的出了這種齷蹉的事,你們倒是好好查查,是誰在府裡興風作浪,是誰挑唆那賤人那般做的?還真當我國公府是戲台子了。”何老夫人含怒說道。

  “是,兒子會好好徹查的。”

  “母親您放心,兒媳會好好查的,定不會讓人鑽了國公府的空子去。”孫氏含著淚眼看著蘇謙,點頭說道。

  “我的乖孫哦。”何老夫人看得蘇謙這心裡一陣抽痛,扭頭又是對蘇華檢道,“你瞧瞧這孩子身上的傷,你怎麼出手那般沒有輕重?他幼承庭訓,你還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嗎?你要教訓便是教訓便是,沒得這下手沒有輕重,把好好的一個抽成這樣?”

  蘇華檢看得也是臉色閃過疼惜,“是兒子錯了,不該下這樣重的手。”

  兒子是他疼大的,他自然也是心疼的。

  可這也是為了他好。

  為了他以後能出人頭地,能夠獨擋一面。

  “老夫人,藥來了。”

  “快,給二少爺上藥。”何老夫人側身讓了禮。

  兩個丫頭便是走了上前來,蘇斐也起身讓到了一旁。

  兩個丫頭先給蘇謙臉上與脖子上,手上鞭痕上了藥。

  蘇謙痛得直抽氣。

  然後,丫頭便又脫了他的外衣。

  “瞧瞧……。”何老夫人見得他白皙的背上交錯的鞭痕,便是倒吸一口氣,指著蘇華檢,“你自己瞧瞧。”

  孫氏咬住嘴,脣都顫抖了起來。

  蘇斐看了一眼,扭了頭。

  蘇華檢涌了一絲悔意,“只是皮肉之傷……。”

  “皮肉之傷?你自己手有多重,你自己清楚,歉兒可是只是懂了點拳腳功夫。”何老夫人看得眼裡閃了淚花,“可別打成了內傷!”

  說著往外看了眼又道,“怎麼太醫還沒有到?”

  “奴婢這就去看看。”一個丫頭立即很有眼色地說了一句,然後快速往外走。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人剛走到了門邊,剛想要開門,一個婆子騰地推門而入,差點撞到了一起。

  那婆子姓刑神色惶恐,一臉蒼白,雙目裡閃著駭然,似是見著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她穩住了身子,也沒有注意看裡面的人,只誠惶誠恐地呼道,“夫人,出事了……。”

  孫氏本就在氣頭上,看得這刑婆子冒冒失失地進來,便是擰了眉頭,喝道,“沒見的老夫人與國公爺都在這裡嗎?怎的這般冒冒失失的,沒一點規矩。”

  邢婆子這才抬頭,一見看得裡面的人,忙跪了下去,“奴婢見過老夫人,國公爺,夫人,世子,二少爺,奴婢該死。”

  “什麼事這般冒失。”孫氏怒問道。

  “夫人,夫人……那劉婆子,林二媳婦,還有,還有石婆子,她們,她們……”邢婆子白著臉,目露恐懼,哆哆嗦嗦地道。

  “她們到底怎麼了?這般支支吾吾的?”孫氏心猛地往下一沉,問道,“她們怎麼了。”

  “她們瘋了,似是中了邪。”邢婆子哆哆嗦嗦說道,“她們在花園那,快不行了。”

  “怎麼會不行了?莫要妖言惑眾,好端端的她們三個怎麼就中毒了?”何老夫人皺著眉頭不悅喝道。

  “老夫人,奴……奴婢沒有胡說,她們三個都在花園裡,奴婢等很多人都看著呢,太……可怕了。”邢婆子一臉後怕,目光裡的恐懼是顯而易見的。

  這樣的目光,她的臉色,都無不表示,看到了什麼讓人恐懼的事情。

  “是怎麼回事,詳詳細細說來。”蘇華檢目光沉沉地看向邢婆子,道。

  “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們,她們三個突然就發狂了。”邢婆子戰戰兢兢地回道。

  “你們兩個叫人來用春凳送二少爺回房,好生別碰著摔著了,等大夫來了,直接帶去二少爺院子,可小心些。”老夫人看著給蘇謙上藥的丫頭,吩咐說道。

  “是,老夫人。”兩丫頭屈膝應道。

  “我們去看看。”何老夫人扶了身邊婆子的手,往外走。

  蘇斐與蘇華檢,孫氏三人也跟了上去。

  遠遠地還沒有到花園,便是聽得喧囂聲。

  喧器聲裡含著人的尖叫聲,痛苦的叫聲,還有不少人驚恐的叫聲,越臨近花園,那聲音是越來越大。

  何老夫人聽得不由得皺了眉頭,臉色沉了下去。

  孫氏與國公爺對視了一眼,兩人也是一臉的肅穆。

  走在三人後面的蘇斐,臉色不變,不緊不慢地跟在三人的後面往花園走去。

  花園裡,很多的丫頭與婆子都簌簌發抖地或是躲在樹後,或是躲在廊下的廊柱後,或是躲在假山的石頭後,都臉色蒼白,神色駭然地看著花園中間那三個人。

  那三人似是瘋了一般,一個在腦袋朝著那鋪著青石的地面上一頓猛砸,似是這樣才能減輕痛苦一般,額頭早已是鮮血淋漓,可依舊沒有退宿的意思,越砸越猛。

  兩外兩個抱著肚子,在地上滾著。兩人手裡一人一把刀,朝著自己的心窩與肚子直捅。

  那刀子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

  花香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住手!翻了天了。”何老夫人一見,臉色直接就黑了,厲聲喝道。

  “這是怎麼回事?”蘇華檢瞧得臉色直接就沉了下去,朝躲在樹後,廊柱後,假山後的眾婆子,丫頭吼道,“還不去制止她們。”

  “老夫人,國公爺,夫人,不是奴婢不去,而且近不了她們的身。”一個躲在樹後面的婆子哆嗦著回道。

  “一群廢物。”孫氏見得三人的慘狀,皺著眉頭掃了那回話的婆子一眼,朝自己身邊的兩心腹丫頭吩咐道,“你們去,送她們三個回去,然後請個大夫給她們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是。”兩個丫頭點了點頭,朝三人走了過去。

  “劉婆子,快起來。”兩人先是朝著腦袋往地上砸的劉婆子走了過去。

  “滾開。”劉婆子雙目俱裂一般看了兩人一眼,把兩人推了一個踉蹌,“滾開,老娘撕了你。”

  劉婆子一臉的血,額頭上的鮮血汩汩地往下流。

  兩個丫頭朝她笑了笑,“來,我們送你回去,請了大夫給你瞧瞧。”

  兩人邊說邊往她慢慢走了過去。

  “我的頭。”劉婆子雙頭抱住了頭,痛苦地在地上打滾,滾了兩圈,照著前面一般腦袋在地上砸了兩下,臉上的痛苦似是減輕了些。

  兩個丫頭目目相覷,不由得扭頭看向孫氏,見得孫氏一臉陰沉,忙往其餘兩人走了過去。

  誰知兩人剛一靠近,那兩人就持刀相向。

  兩人只好頓住了腳步,不知所措地看向孫氏。

  “去叫幾個護衛來!”蘇華檢見此,吩咐身邊的親隨道。

  “啊!”

  護衛還沒有到,三人便是做了如困獸之鬥一般的最後一擊。

  那劉婆子似乎是地上還不能減輕其痛苦,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朝得附近的假山凸起的石頭猛地撞了過去。

  一瞬間,鮮血,腦漿飛濺,一下就斷了氣,滿是鮮血的臉色上奇異地涌了一絲笑。

  其餘兩人用刀子把肚子捅得稀巴爛,血流如注,腸子都流了出來。

  圍觀的婆子,丫頭都忍不住吐了起來,有幾個膽小的,便是直接嚇得昏厥了過去,花園頓時亂成了一團。

  何老夫人幾十年的歲數,也是第一次見得這樣慘烈而血腥的場面,胸口一陣陣酸水地往外涌,扶著婆子的手,目光裡閃著驚恐,“這,這……。”

  蘇華檢臉色黑得成了鍋底。

  孫氏臉色雪白,一個沒有忍住,一彎腰往旁邊大吐特吐了起來。

  “母親,您先回去,免得被這烏煙瘴氣的東西污了眼。”蘇華檢強忍住心裡的噁心感,對老夫人說了一句,扭頭對蘇斐說道,“你送你祖母回去。”

  蘇斐點頭,“是,父親。”

  說罷,伸手扶住了何老夫人,“祖母,孫兒送您回去。”

  何老夫人蒼白著臉,點了點頭,轉身讓蘇斐扶著往回走。

  “夫人,你先回去這裡交給我。”蘇華檢又扭頭對孫氏說道,對她的兩個丫頭說道,“扶夫人回去休息。”

  孫氏扶著兩丫頭的站了起來,抽了帕子出來擦了擦嘴角,對蘇華檢微微地點了點頭,“嗯,有勞國公爺了。”

  蘇華檢看了她一眼,叫人,“你們幾個過來,快把這裡收拾乾淨了。”

  孫氏臉色慘白,扶著丫頭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瞧得前面扶住何老夫人蘇斐的背影,那背影如挺白如松,又帶了一股子閑庭闊步的優雅與鎮定自若。

  孫氏擰緊了眉頭。

  劉婆子是負責管理後院裡花草一帶的管事婆子,林二媳婦與石婆子是廚房那邊的人,那日菊花宴是她們兩人負責的宴客的碗筷杯碟。

  孫氏不由得雙腿發軟。

  先是蘇謙與月姨娘抓奸在床,然後是三人如此凄慘地自殘了。

  瞧得前面那個雅致的背影,孫氏從心底涌起了一股恐慌,想著剛才花園裡的那一幕,一陣強烈的噁心感洶涌而至,孫氏頓住了腳步,捂著心口一陣狂吐。

  太可怕了,太殘忍了,太噁心了!

  半響才扶著丫頭的手,站了起來,吐了一口氣,說道,“走,去二少爺院子。”

  “斐兒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記得讓人煮了一副壓驚茶。”出了花園,何老夫人便是頓住了腳步,對蘇斐說道。

  話是關心的,慘白的臉色中卻是透了一股子疏離。

  “是,祖母您走好。”蘇斐也見怪不怪,躬身說道。

  等何老夫人走了,蘇斐轉身,臉色不變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孫氏到的時候,蘇謙躺在床上,太醫已經給他看過了傷勢,正開完了方子囑咐丫頭要注意的一些事項。

  “太醫,犬子傷勢如何?”孫氏扯了一絲笑容,走了進去,問道。

  “夫人,請放心,二公子只是皮肉傷,養幾天便好了。”太醫回道。

  “有勞。”孫氏點頭。

  “太醫,煩請給夫人也把把脈。”一旁的丫頭說道。

  太醫看了眼孫氏異常雪白的臉,說道,“夫人,請伸手。”

  孫氏坐在了椅子上,把手伸了出去。

  “不礙事,只是受了些驚嚇,我給夫人開副寧神壓驚的湯藥。”太醫把了脈,朝孫氏說道,然後給孫氏開了方子交給孫氏的丫頭。

  “還請太醫給老夫人也去把把脈。”孫氏客氣地說道。

  “夫人客氣了。”

  孫氏笑著讓老夫人送蘇謙回來的丫頭請了太醫去老夫人的院子。

  等人走了,孫氏又揮退了屋裡的人,目光含淚打量了蘇謙,輕聲問道,“謙兒,痛嗎?”

  話落,淚水唰唰地往下掉。

  “痛!”蘇謙的聲音裡帶了沒有掩飾的委屈,“母親,父親這是真的要把兒子往死了打呢!”

  孫氏伸手撫了撫的蘇謙的臉,含著淚花柔聲道:“怎麼會?你是你父親親生的骨肉,他從小最是疼你,不是嗎?他是為了你好,才打你的,知道嗎?”

  “兒子知道。”蘇謙點了點頭,後有抬頭委屈地看向孫氏,“可是,母親,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知道。”孫氏重重地點了點頭。

  “母親,您相信我?”蘇謙目光一亮,確認道。

  “相信。”孫氏點頭,柔聲道,“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娘自然是相信你的,就算你做了什麼事情,也是不得已,也有你的理由。”

  “可是父親不信。”蘇謙低垂下了頭,目光黯然,喃喃道,“父親從小最是疼我,可是他不信我。”

  孫氏語氣深長地說道沒,“你父親自然也是信你的,不然你今日怎麼會只受了些皮肉傷?。”

  “我知道了。”蘇謙點了點頭,目光有些心裡有些激動。

  孫氏目光柔和地看著蘇謙,說道,“你以後要記住教訓了,要謹慎小心,可不要再輕易著了人家的道。”

  “我知道。”蘇謙點了點頭,見著孫氏蒼白的臉色,關切地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了?母親我瞧得你臉色十分不好。”

  “你好好養傷,其餘的事不用管。”孫氏說道。

  “母親!”蘇謙喚了一聲,目光看向孫氏帶來的同樣臉色蒼白的兩個丫頭身上,“花園到底是出事情了?”

  然後又是看向孫氏說道,“母親,我回來的時候,遠遠地聽到了花園的喧嘩聲,這麼大的動靜,我會知道的。”

  孫氏朝著兩個丫頭點了點頭。

  兩個丫頭這才白著一張臉,你一言我一語把花園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蘇謙聽完了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目露絲驚慌地說道,“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出這樣的事?”

  “你父親會查清楚的,你只管養傷什麼都不要過問。”孫氏低聲說道。

  “以後好好跟你父親學著做事,沒事不要去打擾你大哥,你大哥如今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平日裡沒有那麼多的空閒陪你。”孫氏循循教導。

  “母親……?”蘇謙驚恐地看向孫氏,“難道……這是大哥做的?”

  “是人故意為之,還是巧合,你父親與我自然會查探一番的,你不用擔心。”孫氏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大哥他……。”蘇謙目露恨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那麼優秀,難道還容不下我嗎?”

  “你大哥是優秀,可你也不差,你好好跟你父親學,將來不會比他差的,說不定比他還要好。”孫氏說道。

  “哼,也是,他優秀,可是祖母與父親最疼的還是我。”蘇謙驕傲地說道。

  “大哥他為何要這麼害我?”蘇謙皺著眉頭,恨聲說道。

  “你可不是不能與你大哥這般說,許是誤會他了。”孫氏說道。

  他敢這般做,就會做得滴水不漏,只怕自己與國公爺把國公府查個底朝天,也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跡的。

  為何會這麼做?

  他這是報復!

  報復自己的那日給他下的套。

  這也是警告自己,他隨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他們母子如劉婆子三人一般生不如死地自殘了。

  沒有對自己下手,沒有對蘇謙下狠手,是因為他們母子不比那三個下人,三個下人沒了就沒了。

  可他們母子不一樣。

  萬一出了什麼紕漏,他就要背一個殘殺繼母忤逆不孝的罪名,以及殺害親弟的冷血無情的罵名。

  他不會貿然出手的。

  至少他還是有所顧忌。

  也許是顧念自己也疼惜過他一場,蘇謙是他的血脈相連的親弟弟。

  不然,今日他們母子便是沒好下場了。

  蘇謙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頓了頓,臉色有些難看地看向孫氏問道,“母親,那日菊花宴,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

  孫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蘇謙臉上的傷,沒有回話。

  “那日傅大哥帶大哥走的時候,我看大哥的臉色有些不正常,後來我讓人悄悄地問了傅大哥趕車的車夫,那日他們去了群芳閣。”蘇謙抬頭看向孫氏,道,“大哥是不是那日出了什麼事情?所以,大哥他才會這麼做?”

  孫氏目光平靜地看著蘇謙。

  “母親……。”蘇謙囁嚅了一下脣,“母親,若是父親知道是大哥先吃了虧,會惱我們的。”

  這般看來,讓大哥吃虧的自然是自己的母親了。

  孫氏一笑,“不會的,你父親心裡有數的,不會惱的。”

  那日的事情。

  她動了月姨娘,

  蘇華檢他——也沒有過問。

  “好了,好生養傷,有什麼事情讓丫頭去找我,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對大哥要尊敬有禮。”孫氏囑咐說道。

  蘇謙點頭。

  孫氏又喚了蘇謙伺候蘇謙的幾個丫頭進來好生囑咐了一番,這才臉色蒼白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喝了壓驚寧神的湯,便是雷厲風行地吩咐了丫頭婆子去徹查今日發生的事情。

  可惜,她與蘇華檢兩頭的人把府裡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查出一點線索。

  那死的三人,蘇華檢也讓大夫和仵作檢查了,並無中毒,就死得那般凄慘。

  查不出什麼,兩人也只好作罷。

  ++++++++++++

  那日在青竹園的人都是心腹,所以蘇謙與月姨娘抓奸在床倒沒有傳出去,國公府只說是月姨娘暴斃而亡,可是花園發生的事情在場的人太多,三人的死狀也實在是太慘烈了,所以,花園裡三人奇異地自殘身亡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大小姐,國公府出事了。”得了消息的玉簪立刻跑去了給清寧稟告。

  “哦,出什麼事情了?”清寧頭也不抬,看著手裡的書卷問道。

  “齊國府裡,無端的死了三個下人,聽說那死狀可慘烈了,還有上次那個月姨娘暴斃死了。”玉簪把從采買的媳婦子嘴裡聽來的話,詳詳細細地與清寧說道。

  清寧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玉簪問道,“月姨娘是暴斃而死的?”

  “嗯,外面只這麼傳的,還說是天妒紅顏。”玉簪點頭。

  “除去了死了三個下人,還有其他的事沒?”清寧問道。

  “嗯,何老夫人與國公夫人都病了一場。”玉簪回了一句,然後神秘兮兮地與清寧說道,“對了還有二公子病了,正在家裡養病呢,聽說是被打了,臉上都有傷呢?這個是二夫人好不容易從去探病的人那裡打聽出來的。”

  清寧把手裡的書卷放了下來,目光看向那開得很好的寒蘭。

  死了三個下人,何老夫人與夫人都病了一場,蘇謙被打了,月姨娘暴斃而亡了。

  那三人的死狀恐怖。

  是蘇斐做的吧?

  清寧心裡很肯定。

  月姨娘暴斃,二公子被打,看來是兩人之間有蹊蹺。

  蘇斐會怎麼做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可是,同樣與月姨娘抓奸在床,可是蘇謙只是被打了一頓。

  放出來的話,還是月姨娘暴斃而亡!

  而前世,蘇斐的下場卻是被削了世子之位,被家族除名,趕出了家門!

  為什麼會差這麼多?

  愛之深責之切嗎?

  因對蘇斐期望高,所以,也會更加的憤怒?

  還是因為蘇斐沒有生母護著?

  所以上一世才會那樣?

  隱隱的,清寧覺得應該不止是這樣。

  可是為什麼呢?

  清寧看著那清雅的寒蘭,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把腦袋想的都拋了去。自己都一團麻煩要解決,何苦去為蘇斐苦惱。

  看他這次的出手,倒是有些上一世的冷情的影子了。

  “大小姐,要不要奴婢去仔細打聽一下?”玉簪見得清寧的表情,說道。

  “不用,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了,哪有那麼多的時間與心力去管人家。”清寧搖頭。

  “小姐就該好好玉簪的磨一磨性子,她這般沉不住氣。”茶梅走了進來說道。

  “奴婢一定謹遵大小姐的吩咐。”玉簪低頭。

  “嗯,磨性子也是好的,改天,讓她給你分線。”清寧點頭。

  “分線,奴婢倒是不怕的,只要小姐不要奴婢去數豆子就好。”玉簪笑著說道。

  “瞧她,得了便宜賣乖。”茶梅說道。

  “那是大小姐疼我。”玉簪吐了吐舌頭,然後看向清寧說道,“對了,大小姐,二小姐從修心院搬出來了。”

  “嗯。”清寧不在意地點頭。

  沈清雨又不是出家,在那院子裡住了一段時間,當然是要搬回來住的。

  “老夫人發話了,讓她搬去了陶然居住。”玉簪說道。

  清寧嗯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老夫人對她從小就疼愛,搬去陶然居不足為奇。

  她倒是希望沈清雨不要讓自己太失望了,在老夫人面前多多興風作浪才好,最好是鐵了心要以身相許還宋子逸的恩情是最好。

  “奴婢回來的時候,遠遠地瞧得朱姨娘與二小姐在亭子裡聊天,奴婢遠遠地看著也聽不到她們說什麼,不過看樣子,兩人挺聊得來的。”玉簪皺著眉頭說道。

  朱眉與沈清雨?

  清寧抬頭,挑了挑眉。

  兩人狼狽為奸,有什麼好聊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53 PM

第五十七章 交易

  對於蘇斐的事情清寧沒有再多想。

  沈清雨與朱眉兩人多半是狼狽為奸。

  沈清雨該是為了宋子逸。

  至於朱眉嗎?

  嗯,沈清雨如今去了老夫人的陶然居,朱眉搭上她,估計是想透過沈清雨的手把賣身契拿到手。

  可惜,朱眉的賣身契早已不在老夫人的手裡了!

  朱眉這算盤可要打錯了!

  秋天的天黑得早,瞧得日頭快要西斜了,清寧收拾了一番帶了玉簪與茶梅先去了陶然居給老夫人請了安,然後去慕瀾院與李蕓娘一起用晚飯。

  李蕓娘不接手庶務,老夫人沒辦法,只好讓她養身體,於是乾脆也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一來,免得每日早上晚上見兩次,心裡火大,二來,也希望李蕓娘真能養好身體,為沈峰生個兒子。

  清寧到的時候,慕瀾院裡已經掌了燈,李蕓娘坐在等下,燈光溫柔,旁邊的梅媽媽正與她在講齊國公府裡的事情。

  等梅媽媽說完了,李蕓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上次宴會瞧得國公府還是好好的,怎麼好端端的就有人突然中了邪,真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風雲。”

  梅媽媽點頭。

  李蕓娘頓了頓,不由得就想起來了已經不在了舊人,嘆氣說道,“想當初,孫家大小姐天仙一般的的人兒,也年紀輕輕就拋下剛生下的世子去了。”

  “母親,您認識世子的生母嗎?”清寧笑著走了過去,問道。

  李蕓娘慈愛地笑著看了過來,“寧兒來了啊,秋佩你吩咐下去,大小姐來了,可以擺飯了,可就擺在偏廳,記得把下午新做的菊花餅端上來。”

  “是,夫人。”秋佩點了點頭,高興地朝小廚房走去。

  清寧坐在了李蕓娘身邊,“母親,您以前認識孫家大小姐嗎?”

  “孫家大小姐琳琅比我大好幾歲,我也只是在宴會上照過幾次面,是認識算不上。”李蕓娘說道。

  “長得很美嗎?”清寧好奇問道。

  “當然是長得美的。”梅媽媽當初是李蕓娘身邊的貼身丫頭,自是見過那孫琳琅的,於是點頭說道,“她的容貌是一等一的,那規矩亦是極其好的,就如同人說的是那畫裡走出來的人一般,如今的孫家大小姐遠不及她的一半。”

  “現在的孫大小姐相貌也是極好的,可是她的氣度卻是遠不及她的姑姑。”李蕓娘說道。

  “嗯,倒是世子有幾分他母親的風度。”梅媽媽說道。

  孫玉雪可是一個天香國色一般的美人啊!清寧若有所思。

  “好了,不提別人的事了,這國公府裡的人可能是得了什麼怪病,這一傳一傳便傳得這般玄乎了,以後不要說了,免得聽得人心不穩。”李蕓娘說道,看向清寧,“你祖母過些日子就要過壽了,你得準備一份賀禮。”

  是哦,月底祖母要過壽!清寧支著下巴,“母親,您說我送什麼好?”

  李蕓娘搖頭笑著說道,“你自己想去,前不久不是教你看賬冊了,這府裡的中饋如今掌在你祖母手裡,我也沒有教你打理庶務,但是這人情來往,你可要自己慢慢琢磨著,你有什麼主意,跟我商量,我再指點你一二。”

  “夫人,大小姐,飯擺好了。”秋佩走了進來說道。

  “走,吃飯去,還有些日子,你好生想想,也不用急。”李蕓娘拉了清寧往偏廳走。

  清寧點了點頭,一邊想了想,側首與李蕓娘說道,“天氣是越來越涼,不如,女兒給祖母做個抹額,母親覺得如何?”

  “嗯,可以,這個簡單,你自己做也不費多少時間。”李蕓娘贊同地點頭,“我記得庫房裡有那狐狸毛料子,回頭你自己去挑。還是我陪你一起去選,這很快就入冬了,給你做件斗篷,讓那白色的狐狸毛鎖邊,定是既好看的。”

  “好。”清寧笑著點頭。

  以前是不知道母親的嫁妝有多少,入了秋跟著母親學看帳嚇了一跳。

  古玩珍寶,京中的鋪子,京郊的莊子自不必說。

  江南府上好的水田近一千畝,東南兩處私鹽場。

  竟在那西北的並州還有一處銀礦。

  而,前世,出嫁的時候,他們交到自己手裡關於母親留給自己的嫁妝只有便是只有京中的收入不算好的幾個鋪子,還有京郊的一處莊子。

  而那幾個鋪子與那莊子,在母親這裡竟是沒有的。

  他們竟是幾乎把母親的嫁妝給吞了!

  何等的涼薄與貪婪!

  “母親,我也給你做一個抹額。”淨了手,入座,清寧笑著與李蕓娘說道。

  “讓秋佩她們做便是了,不用你動手,你好心跟我學看帳,就快年底了,今年的賬目都要清算,到時候你可不許偷懶。”李蕓娘說道。

  “好!”清寧笑著點頭。

  李蕓娘慈愛地給清寧布菜。

  燈光下,一室溫暖。

  彼時,蒔花館

  朱眉與沈峰也在一起在用飯。

  程媽媽在旁邊伺候著。

  “侯爺,您多吃點。”朱眉溫柔地伺候著。

  兩人你儂我儂好一會才吃了飯。

  用了飯,朱眉讓程媽媽把石榴呈了上來,然後親手給沈峰剝石榴,“侯爺,這個石榴是妾身今日讓程媽媽特意去了外城買的,有新鮮又甜,妾身剝給您吃。”

  “你身子重,這些讓下人做就是了,可被累著我兒子。”

  一旁的程媽媽立即很有眼色地把石榴麻利地剝好了,放在裡碟子上。

  “侯爺,您吃。”朱眉媚眼如絲地看了眼沈峰一眼,然後喂他吃。

  沈峰心神一盪漾,一口吞了石榴,趁機輕輕咬了一下她白皙如蔥的手指。

  “侯爺!”朱眉嬌媚地喚了一聲。

  “兒子乖不乖?”沈峰抓住了她的手,拉到了腿上坐好,伸手摸著她隆起的肚子,附耳問道。

  “侯爺,兒子好著呢,孝順著呢,侯爺您且等著我們的兒子到來便是了。”朱眉嬌笑著摟著沈峰的脖子咯咯地笑。

  沈峰手往上移,握住她豐腴了不少的胸部,揉捏了起來。

  不一會,朱眉便是有些受不住,嘴裡溢出了吟哦之聲。

  沈峰呼吸急促了起來,突而便是頓住了手,說道,“你早些休息,我……。”

  “侯爺,今晚讓妾身伺候您。”朱眉摟著他脖子在耳邊吹氣。

  “別傷到兒子,等你生了兒子,我定天天的陪你。”沈峰眼裡閃著慾望,捏了捏她臉,曖昧地說道。

  “不嘛,侯爺,那您陪眉兒躺一會。”朱眉起身拉住他往裡屋走,一邊撒嬌說道。

  “好,好。”沈峰點頭。

  進了裡屋,在床上黏糊了一會,沈峰便是有些按耐不住,便是朱眉說道,“讓紫煙那丫頭進來伺候吧。”

  朱眉眼裡閃過一絲不悅,沒有出聲,低頭。

  “眉兒!”沈峰一抖,嘶啞地叫了一聲。

  ……

  良久,沈峰渾身舒暢地躺在床上,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朱眉招了程媽媽進來,洗了手,淨了口,又是把沈峰擦拭乾淨了,這才小鳥依人地躺在了沈峰的身邊,“侯爺,眉兒伺候得可舒服。”

  “嗯。”沈峰滿意地點頭。

  “侯爺滿意便是好。”朱眉倚在他的胸口,低柔說道。

  “有沒有累著我們的兒子?”沈峰有些擔心地撫了撫她的肚子。

  “沒事呢。”朱眉笑著說道,然後仰頭看向沈峰,“眉兒有幾句話想與侯爺您說。”

  “有什麼話,你便是說罷。”沈峰說道。

  “嗯,今日妾身碰到了二小姐,瞧得二小姐瘦得風能吹走了一般。”朱眉嘆氣說道。

  “你管她作甚?你好生養胎便是了,她如今去了母親的院子裡,自是有母親照拂著,不會吃什麼虧的。”沈峰淡淡地說道。

  “楚姨娘走了,眉兒是有感而發,眉兒雖是有父有母,有兄長,可如今卻是隔著千山萬水,只怕今生眉兒都難以見他們一面了。”朱眉輕聲說道,“眉兒是瞧得二小姐可憐……。”

  一說到朱眉的家人,沈峰便是覺得很對不起朱眉,於是說道,“你且安心,等過幾年,方便的話,我動動關係把朱大人調任回京,或許帶你去探望他們也可以。”

  “謝謝侯爺。”朱眉盈盈含淚。

  “只要你給我生了大胖小子,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沈峰樂呵呵地說道。

  “侯爺待妾身真好,有侯爺的疼愛,妾身什麼都不要。”朱眉柔聲說道,皺了皺眉頭,嘆了一口氣,“二小姐真可憐,她臉上的傷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一想到沈清雨臉上的疤痕,沈峰也皺起了眉頭。

  這女兒,將來可怎麼嫁人?

  “侯爺,若二小姐將來臉上的傷好不了可是咋辦?您得早做打算。”朱眉皺著眉頭說道。

  “有什麼辦法?太醫都說了,這痊愈的機會渺茫。”沈峰嘆氣。

  “侯爺,既是痊愈不了了,那晚二小姐與宋世子是有在眾目睽睽之下是有了肌膚之親的,侯爺,大小姐與宋世子有婚約在身的,若二小姐也能伺候宋世子,她們姐妹相親相愛的,不是美事一樁?”朱眉笑著說道。

  “這……不妥,本外面的傳言就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這真把二丫頭也送去了宋家,那不是印證了外面的傳言?這沒得會惹惱了皇后娘娘。”沈峰搖頭。

  “侯爺,皇后娘娘是給大小姐與宋世子賜婚了,可我們也沒有說不把大小姐嫁過去啊?等大小姐嫁了過去,等過了一段時間,等大小姐她有了孩子,我們便是可以把二小姐送過去伺候宋世子啊?這宋世子要納一個妾,難道皇后娘娘也管不成?這事情只要我們點頭,宋家點了頭,誰都不會說什麼?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說什麼是不?而且又不是現在讓宋家納她,只是現在說好了,讓宋家點頭應了便是,這宋世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之下摟了二小姐,抱了二小姐的,這難道還讓二小姐嫁給別的人不成?”朱眉道,“我們也得為二小姐打算打算,她是被宋世子抱過摟過的,況且,如今她臉上有傷,我們正好可以揪住了這個,讓宋家點頭應了這事。”

  聞言,沈峰沉吟了半響,點頭,“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二丫頭如今臉上有疤痕,這將來是難找到一門合適的親事,與其養她一輩子,不如抓住了這個機會,讓宋家點頭。”

  “嗯,過幾天便是老夫人的壽辰了,到時候,侯爺您親自私底下與建安侯爺與宋世子說。”朱眉道。

  “嗯,我記住了,難得你對二丫頭一片關心。”沈峰一笑,點頭。

  朱眉柔笑。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自己為沈清雨吹枕頭風,給她謀了下半輩子的幸福,作為交易,那沈清雨就得哄得了老夫人,把她的賣身契送來才算。

  如朱眉所想的,沈清雨也正在燈下與老夫人說著朱眉,“祖母,今日孫女來祖母您這裡的時候,碰上了朱姨娘,孫女瞧得她一身的端莊大方,想著我姨娘那般慘死,便也是覺得朱姨娘也是個可憐的。”

  “你啊,不用管她,她若是可憐也是她自找的,正經人家的女孩子,怎麼會爬上人家的床,把自己的肚子給弄大了?”一提到朱眉,老夫人便是一臉的怒容。若不是她肚子裡有了那塊肉,她能進得了侯府的門?

  “哎,孫女是瞧得她一個官宦千金,如今簽了賣身契給父親做了妾,又被父母兄長拋棄了,孫女瞧得她實在是可憐。”沈清雨目露憂傷。

  老夫人看了眼沈清雨,皺了皺眉頭,問道,“那賤人,跟你說什麼了?還是慫恿你做什麼了?你給我離她遠點,沒得你好好的閨女,被她給影響了!”

  見得老夫人惱怒了,沈清雨忙惶恐地低下了頭,“是,孫女謹記祖母教誨。”

  “我也是為了你好,她那般行事,想來是個沒規矩的。”老夫人放柔了聲音,說道。

  看來那賣身契只能徐徐圖之。沈清雨皺著眉頭,忙點頭。

  接下類幾日,都不敢與老夫人提起朱眉。

  ++++++++++++++++++

  秋天的早晨帶著特有的涼爽,陶然居院子裡的菊花在秋陽中傲然盛放。

  清寧如常晨昏定省,雖是老夫人說了,不讓她們小輩每日這般跑來跑去的,若如特別的事,清寧都一如既往地給老夫人請安,如今老夫人打理庶務,也就早上見見她們,便也就打發她們回,只留了裴氏幫忙打理事。

  見得清寧來了,翠珍伸手幫清寧挑著簾子,並是輕柔地說道:“大小姐,老夫人昨晚睡得晚,這會兒剛起身呢,要不奴婢帶您去偏廳稍等一會?”

  翠珍語氣恭敬。

  清寧想了下,問道,“祖母怎的這麼晚才睡呢?可是有什麼事情?如今入了秋,天氣涼,可別著了涼才好。”

  “大小姐請放心,這幾日不是二小姐搬來了陶然居,老夫人晚上便就與她多說了一會話,所以才會睡得晚了一點,沒有什麼大事的。”翠珍很得體地回了清寧的話。

  “外面誰來了?”屋裡傳來老夫人的聲音。

  “是的,老夫人,大小姐來給您請安了。”翠珍帶著笑轉頭朝裡說道。

  “寧丫頭來了啊,快進來。”

  “大小姐請。”翠珍側身請清寧進門。

  老夫人正坐在菱花鏡前,沈清雨站在身後親手正給她在打理頭髮,沈清韻站在旁邊端著一面鏡子站在老夫人的身後,讓老夫人時刻能看得見自己頭髮的的樣子,沈清妍則在一旁調和著桂花髮油。

  倒是翠香等人站在了旁邊看著。

  老夫人微微抬眼看了眼清寧,輕輕擺了擺手,輕聲道:“寧丫頭,自己坐。”

  “是,祖母。”清寧行了一禮,站在一旁,沒有上前,也沒有坐下。

  好一會,沈清雨才輓好了髮髻,沈清妍用髮油抹了抹,這才作罷。

  “翠香,擺早飯,今日你們四位都陪著我一起用。”老夫人扶著沈清雨的手,笑呵呵地往外走。

  “是,祖母。”沒等她們三人說話,清寧便是笑著應了。

  清寧應了,其餘三姐妹也不好說,於是四姐妹一起陪著老夫人用了早飯。

  剛吃了早飯,裴氏帶著四歲的小兒子,沈清哲來請安。

  四歲的沈清哲膚色白皙,明眸皓齒,很是討喜。

  老夫人摟住在懷裡樂呵了一陣,這才讓翠香帶了下去。

  “母親,今日一早娘家送了帖子來,娘說許久未曾見到你了,所以,這次您壽辰她會提前兩天過來,也正好與您說說話。”裴氏笑著拿了一張帖子出來,遞給了老夫人說道。

  老夫人展開看了看,直點頭,“好,好,她哪日過來,你派了侯府的馬車一早去接她,還有住的地方你仔細收拾了,可不要出什麼差錯。”

  “母親放心,我會收拾好的。”裴氏笑著點頭應道。

  “最近府裡事情不斷,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熱鬧熱鬧。”老夫人說道,扭頭看向清寧姐妹四個說道,“你們到時候可要招呼好了客人,不要怠慢了。”

  “是。”清寧姐妹點頭。

  “母親,那個……。”裴氏看了眼清寧,熱情地與老夫人商量說道,“上次齊國公府邀請我們過去賞花,後來沈三小姐又送了禮過來,這次,要不要給國公府下帖子?”

  老夫人這一次是五十,是整壽,就算是侯府如今是捉襟見肘,可老夫人的五十壽辰當然是要大辦的。

  “這個禮尚往來,是應該的,那你就下帖子過去,不過齊國公府不太平靜他們來不來,是一回事,我們也算是禮數到了。”老夫人想了一會,點頭。

  “上次,大嫂生病,顧家九公子是替皇后娘娘來探病的,顧家,我們要不要下帖子?”裴氏又提了顧家。

  老夫人看了一眼裴氏,朝清寧姐妹說道,“你們都回房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清寧看了眼裴氏,帶頭行了禮告辭退了出去。

  等她們姐妹走了,老夫人這才對裴氏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呢?”

  “母親,我也是心急,韻兒十一了翻過年就十二了,這親事也該定下來了,老爺與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是想好好給她尋一門親事!”裴氏說道,“今年或是明年定下來,然後準備嫁妝,正好也就差不多的時間。”

  “為韻兒尋親事,你也不能如此大張旗鼓,她們姐妹四個難道看不出來?你就當著她們姐妹的面就這麼說了出來?”老夫人皺著眉頭,“你也不能這麼眼高於頂,你把主意打到齊國公府裡的次子也就罷了,你還敢把主意打到顧九公子身上去?那顧九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你雖是內宅婦人,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那可是皇后娘娘視如己出的孩子,他的親事自是有皇后娘娘幫他選。”

  老夫人突然變臉,把裴氏嚇了一跳,於是忙說道,“母親,兒媳不是這個意思,兒媳自也是明白皇后娘娘寵愛那顧九公子的,心裡當然是明白的。”

  “可是……。”裴氏囁嚅了一聲,“韻兒清秀可人,若是投了九公子的眼呢?以皇后娘娘對九公子的寵愛,那不是依了他的意思嗎?若我們侯府與顧家結了親,那侯府將來的日子那不是更加的紅火?還有,侯爺也會得到重用的!”

  “你不要異想天……”老夫人皺著眉頭手一揮,滿臉不耐,突然臉色也緩和了下來,皺著眉頭沉思了起來。

  裴氏小心地坐在旁邊,沒有出聲。

  半響,老夫人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也不是不可能,這些帖子,你不用管,你走一趟慕瀾院,讓你大嫂寫,能不能成,就看侯府與韻兒的造化了,不過,可不許鬧鬧出什麼麼蛾子出來,丟了我侯府的臉面。”

  裴氏高興地連連點頭。

  “還有雨丫頭與妍丫頭也該定了,你回頭也提醒你大嫂一句,你也幫著好生看一看,有什麼好的人家,與你大嫂好好商量一番。”老夫人說道。

  “兒媳知道的。”裴氏點頭。

  見得裴氏眉開眼笑地拿了母親給齊國公與顧家寫的帖子離開,清寧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與李蕓娘說道,“二嬸,她可是真敢想啊。”

  “呵,你二嬸也是為了想給你四妹妹找門美滿的親事。”李蕓娘淡笑說了一句。

  清寧一笑,母女兩人不再說這個話題。

  ***

  老夫人壽辰的前兩天,便是接了裴府的老夫人裴江氏過來。

  有了親妹妹的到來,又加上自己的壽辰降到,老夫人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日樂得合不攏嘴。

  到了老夫人壽辰的那日,興寧侯府裡裡外外都是熱鬧非凡,前廳開了宴席招待男客,後院開了宴席,招待女眷。

  蘇謙養了幾日,這鞭傷好了個七七八八,於是齊國公府,便是孫氏帶了蘇瑤還有蘇謙在赴宴。

  雖也是送了帖子去了顧家,而顧家只是讓管家送了一份厚禮來。

  客人多,來的各家的姑娘們便是有二十多個,清寧四姐妹便是游刃有餘地分別招待來的閨秀們,大家基本又都是熟稔的,所以,很快就說到了一塊。

  吃了宴席,又帶了各位姑娘去花園裡玩,在涼亭玩了一會作詩,沈清雨便是站了起來,朝清寧說道,“大姐姐,不若我們去那湖那邊釣魚玩去。”

  “好啊,現在正是秋天,這魚正是肥的時候。”沈清韻立即拍手附和說道。

  有不少的閨秀也是臉上露出了喜色,眼睛一亮。

  “這個提議好,若是有船就更好了,每次都玩作詩,玩花繩挺無聊的。”宋子瓊點頭,贊同。

  “我也是覺得不錯。”曾雪也點頭附和。

  這作詩等實在是文雅,各閨秀們平時宴會上玩的多半是對詩,玩玩花繩,跳跳格子,或是一起說著繡花等事。

  這去釣魚倒是新鮮。

  於是幾乎所有的人都嚮往。

  “這……。”清寧蹙起了眉頭,沉思。

  “大姐姐,去嗎!祖母說前段日子便是放了不少的魚到了池子裡呢。”沈清韻立馬拉了清寧的手臂撒嬌說道,“我們這麼多的人,又有下人在旁邊伺候著,等會我們找了那會鳧水的媳婦子在旁邊看著,不會出什麼事的,大姐姐,我們去釣魚玩嘛!”

  侯府裡是有湖的,雖說是不大,可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但湖水頗深,沈清韻以為清寧是擔心會出意外。

  清寧抬眸看向沈清雨與沈清韻,難道她們兩個想出什麼麼蛾子不成?

  “大姐姐,我跟祖母請示一下。”沈清雨體貼地與清寧說了一聲。

  沒過一會,沈清雨興高采烈地返回來與清寧以及眾閨秀說道,“祖母答應了,不過讓我們小心些,還有特意讓媳婦子去準備了烏篷船,若是喜歡,大家可以上船泛舟一番。”

  清寧也就沒有說什麼了,與沈清雨三人一起領了眾人朝湖邊走去。

  到了湖邊,果然下人已經把凳子,釣魚的用具都準備好了,妥妥當當地放置在湖邊,還有四艘烏篷船停靠在岸邊。

  微風吹來,秋波盪漾。‘

  清寧抬頭,見得對面岸上一眾垂釣的公子哥兒,目光在宋子逸與蘇謙的身上頓了頓,扭頭看向沈清韻與沈清雨。

  清寧頓時恍然大悟,嘴角一彎微微笑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56 PM

第五十八章 為他人作嫁衣

  這兩人,難道還想來一個含情脈脈嗎?

  清寧怔愣,扭頭吩咐下人。

  片刻之間,下人便訓練有素地把凳子,釣魚的魚竿上上好了魚餌等都準備得妥妥當當。

  這次來的閨秀中,以宜安郡主為尊。

  宜安郡主與宜柔郡主郡主是表姐妹,其母雲泰公主是雲和公主的姐姐。

  其父羅引章,是京城世家羅家的三老爺。

  羅引章與沈峰交情頗為深厚,少年時候是同窗,後,沈峰繼承了侯位,羅引章則尚了公主,可兩人的之間的交情也沒有斷,還是有往來的,只是兩府之間的女眷走得不太近。

  於次,老夫人的壽辰,自羅引章這次攜了妻女來參加。

  宜安郡主是雲泰公主與羅引章的長女,今年是十五歲,未曾定親,雲泰公主帶她來,也有要為女兒定下親事的想法。

  宜柔郡主性格驕縱,霸道。

  宜安郡主卻懂禮大方,知書達理,是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物。

  等宜安郡主坐好了之後,各閨秀在相繼落座。

  各閨秀只要坐在凳子上,只等水面上有了動靜,與旁邊的丫頭說一聲,自有丫頭接手魚竿,把把魚拉上來。

  各閨秀各尋了位置與相交甚好的手帕交坐在了一起,一邊看著水面上的動靜,一邊聊天,倒也是新奇。

  加上對面還有一眾公子哥也同樣是在垂釣。

  別有一番風味。

  一眾公子哥與小姐相對垂釣,中間隔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湖,倒是有幾分被銀河隔開的牛郎織女一般。

  對面的眾公子哥也沒有高聲談論,或是坐在湖邊垂釣著,或上了船,坐在了船上垂釣,也有人上了船在船上對弈了起來。

  瞧得倒是有幾分文人雅士的風雅風度。

  因對面有公子哥兒在,這邊的閨秀保持著淑女的風範,一開始倒也沒有人提出來上船去垂釣,都襟危坐地看著湖面,間或與坐在旁邊的手帕交低語兩聲。

  清寧與曾雪,史七娘等人坐在一起,偶爾與兩人說上一兩句話。

  沈清雨與旁的人,說著話,目光卻是看向對面。

  對面坐在船上垂釣的宋子逸目光一直落在隔了自己有幾個人的清寧身上,沈清雨皺了皺眉頭,目光看向正與蘇瑤,宜安郡主說話的沈清韻的身上。

  目光看了看那烏篷船,把手裡的魚竿交給了丫頭雪蘭,站了起來,看向宜安郡主說道,“郡主,這樣坐著釣魚也怪沒意思的,反正都來了,我們不如上船。”

  “這個倒是好,瞧得對面他們倒是玩得盡興,我們也學學他們,上船泛舟垂釣,來一回風雅。”宜安郡主朝沈清雨看了過來,見得對面的人玩得開心,倒也生了這泛舟的心思來,於是點頭說道。

  “嗯,我也是覺得不錯的,這湖面也不大,這天氣也秋高氣爽的,正好。”蘇瑤與宜安郡主,宜柔郡主郡主平日交情都不錯,聽得宜安郡主這麼說,也立即點頭贊同了這個提議。

  “我也去,這個好。”

  沈清韻站了起來,問了都有哪些人想上船的。

  一算,有九個人想泛舟一番。

  湖邊準備了有幾艘船。

  加上沈清雨,沈清韻,留在湖邊的閨秀多,所以,清寧瞧得沈清妍也躍躍欲試的眼神,於是讓她也陪著兩個交好的閨蜜上船去玩,清寧對這個沒有多大興趣,便是留在湖邊招呼與陪著這其餘的閨秀。

  於是,十二個人,便就乾脆也沒有打丫頭,分成了三組上了三艘船船上,高高興興地泛舟往湖邊泛去。

  ++++++

  “啊!”風和日麗寧靜被一聲興奮地叫聲打破。

  清寧與留在岸邊的人都不禁抬頭看去。

  只見蘇瑤兩眼放光,興奮地站了起來,叫著道,“我釣到了,釣到了一條大魚。”

  魚竿的那一端,一條肥美的大鯉魚咬著魚鉤,奮力地掙扎著。

  蘇瑤高興之餘,一個沒有忍住,動作有些激動。

  這船卻不如舫船那般穩當,動作太過激烈,船隻就搖晃了起來。

  蘇瑤嚇得臉色蒼白,大驚失色。

  “蘇小姐,您別動。站穩了。”划船的媳婦子也嚇了一跳,忙說道。

  奈何蘇瑤雖是處事周到,卻向來是嬌生慣養的,這在船上突發的事情是第一次碰到,船搖搖晃晃的更加讓她心慌,於是愈加的激動了起來。

  沈清韻與她還有,宜安郡主還有另外一個閨秀四個人坐在一條船上,沈清韻到底是年紀小,加上又是在船上,與蘇瑤一般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

  宜安郡主與另外那小姐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介於本能,三個人都下意識地伸手去拉蘇瑤,一時整艘船更加搖晃得激烈。

  兩個媳婦子嚇得臉色蒼白,“郡主,四小姐,您們都別動,您快坐好。”

  船隻左晃右晃,很是激烈,四個人哪裡能聽得見兩個媳婦子的話。

  瞬間,四人便是相繼跌落進了湖裡。

  其餘兩艘船上的眾閨秀都嚇得花容失色,這划船的媳婦子大聲說讓她們不動也是沒有一點用。

  在激動與害怕之間,眾人站了起來,船隻一晃蕩,片刻之後,其餘兩艘船上的人前仆後繼一般地都跌進了湖裡。

  “救命啊,救命啊!”

  頓時尖叫聲凄厲,直衝雲霄。

  划船的媳婦子都嚇面如土色,紛紛跳入了湖裡救人。

  果然,還是出事了!

  在湖邊的清寧見狀,皺了皺眉頭忙站了起來,朝那站在湖邊的婆子與丫頭說道,“快,都有誰會鳧水的?都下去救人。”

  撲騰撲騰地跳了好幾個人進了湖裡。

  岸邊的一眾閨秀嚇得尖叫了起來,“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清寧回頭看了神色惶恐的眾位閨秀一眼,對玉簪吩咐說道,“玉簪你帶幾個丫頭趕快去一趟……。”

  清寧頓了下,“趕緊地去最近的院子,多去弄些壓驚茶來,還有準備讓人跑一趟廚房,讓她們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驅寒的姜茶送來。”

  “是,大小姐。”玉簪點了點頭,挑了幾個丫頭便是提了裙裾便是跑。

  清寧鎮定自若地繼續吩咐人,說道,“雪蘭,你快去稟告老夫人,杏仁,昨天府裡便請了大夫入府,你快去把大夫請來,桃枝,你帶人去準備衣物,快!”

  雪蘭,杏仁與桃枝點了點頭,快速離開。

  清寧又是安撫了兩句岸邊的閨秀,然後目光看向湖面,十幾個人跌進了湖裡,又有下水相救的媳婦子與丫頭,湖面頓時亂得成了一鍋粥。

  對面的公子哥也驚得站了起來。

  那泛舟的公子便是快速地讓划船的人往落水之地劃了過來。

  清寧目光遠眺,微微看了眼讓人快速地划船過來的宋子逸,然後目光看向湖面上的狀況。

  “可千萬別有事才好。”曾雪咬著脣,揪著清寧的衣袖緊張地說道。

  那邊船上,宋子逸與幾個會水的公子都跳下了水。

  清寧抿著嘴望了一眼,沒有出聲眼睛平靜地看著湖面。

  ++++++++++++++

  這廂老夫人眉開眼笑地與妹妹裴江氏,還有其餘的女眷說話。

  “還是老姐姐您有福氣,如今兒孫滿堂,一個個都那麼孝順,又都懂事。”裴江氏話裡帶了奉承。

  “什麼好與不好的,都是一樣,你啊,也是兒孫滿堂,也是好福氣。”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您二位啊,都是好福氣。”一旁的魏安侯夫人笑呵呵地側首看了過來,對著兩人說道。

  “哈哈哈,還是夫人會說話。”裴江氏哈哈大笑。

  魏安侯夫人臉上的笑意沒有斷,往老夫人的身邊挪了挪,看向老夫人輕聲問道,“老夫人,不知我那外甥侄女如今在府上可好?”

  語氣帶了幾分慎重,臉上的笑容也是帶了幾分小心。

  老夫人便是知道她問的是朱眉,魏安侯夫人與朱家有拐著彎兒的姻親,今日魏安侯夫人送的壽禮是一尊白玉觀音,老夫人雖是心裡有些不喜提起那朱眉,可是看在魏安侯夫人的面上,也笑著點頭說道,“嗯,那孩子好著,難得你還記掛著她。”

  “老夫人,我外甥侄女她啊就是一根筋,認定的事情與人便是一條路走到黑,哎。”魏安侯夫人嘆了一口氣,與老夫人說道,“然而她雖脾氣有些執拗,可是也從小閨訓,也是個知書達理,是個好的,還望老夫人看在她如今父母家人遠離,不在身邊多加照拂一二。”

  朱家離京已有了好幾個月,朱夫人雖是擔心女兒,但礙於朱家父子的態度也不敢與女兒聯繫,只好拐了彎兒托魏安侯夫人照顧一二。

  看在那價值不菲的白雲觀音的面上,老夫人也笑呵呵地點頭,“你這話可是說得言重了,她是個懂事的,我疼她還來不及呢。”

  魏安侯夫人笑著點了點頭,“有老夫人疼愛是她的福氣,那我也就放心了,老夫人,我有個不詳之請,想去看看她。”

  想她朱眉以往的作為,老夫人便是不喜她,認為她是個很有心計的,當然是不希望魏安侯夫人去看朱眉,瞧得這魏安侯夫人小心的話,這沒得旁人以為她興寧侯府苛刻一個姨娘呢,於是笑著說道,“她個做晚輩的哪能擔得起你去看她,讓她過來給你請安才是正經。”

  說完扭頭對身後的翠珍說道,“你去請朱姨娘過來,路上仔細些,朱姨娘如今身子重,別磕著碰著了。”

  翠珍點了點頭,便是去請朱眉。

  “夫人,那孩子不懂事,你多加教導一二。”得了老夫人的話,魏安侯夫人笑著與李蕓娘說道。

  李蕓娘說不管那嘲諷的話,所以就笑著說了一句,“說的哪裡話。”

  魏安侯夫人笑著又與李蕓娘說了幾句。

  見著李蕓娘神色淡淡的,魏安侯夫人便低頭喝了一口茶。

  這朱眉她是巴不得沒有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外甥侄女,可朱夫人的託付,她也是不能不理會。

  魏安侯夫人咽了茶,這才笑著抬了頭。

  “侯爺好福氣,這一回定會一舉得男。”雲泰公主見得她們在說朱眉,便是扭頭看了過來,說道。

  “可不是,這可是侯府的一大喜事。”建安侯夫人便笑著附和了起來。

  老夫人心中千回百轉,聽得她們的話,也開心地笑了起來,這老大沈峰膝下無子,可是她這些年來的心病,“承公主吉言。”

  一旁的裴氏聽得臉上的笑容便是有些僵硬。

  緊緊地絞著手裡的帕子。

  正說著,朱眉便挺了肚子,走了進來先是給老夫人請了安,祝了壽,然後才給雲泰公主,李蕓娘等人請安。

  “這孩子,來,過來給表姨母看看。”魏安侯夫人見得朱眉,便是朝她招手示意說道。

  “是。”朱眉溫婉地一笑,往她走了過去。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還沒有走上兩步,雪蘭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

  滿堂的賓客都止住了聲音,看向雪蘭。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不悅地說道,“沒規矩的丫頭,胡亂喊什麼呢?”

  “老……老……夫人。”雪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姐,小姐與郡主她們……落……水了。”

  “什麼?宜安落水了?”雲泰公主就一兒一女,對女兒宜安郡主是極其寵愛的,聞言聲音頓時拔高,十分尖細:“落水了?怎麼會落水了?”

  還沒等說完,便是緊張得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臉威嚴地看向雪蘭。

  “公主,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陪著郡主還有幾位小姐泛舟,誰知在船上的時候蘇小姐沒有站穩,便是落了水,其餘人都驚嚇到了,也都跟著落了水。”雪蘭快速地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

  “韻兒!”裴氏驚慌地看向雪蘭,“四小姐也落了水?”

  雪蘭點頭。

  “怎麼會這樣?”老夫人一聽,一下把手裡的茶盞放了下去,站了起來,“都還有誰?”

  語氣中帶了急切來。

  可前別出什麼差錯。

  這裡面有一個郡主,那可是雲泰公主嫡親的女兒,若是再府裡出個萬一,那——老夫人不敢往下想。

  “母親,您別著急,兒媳這就去看看。”李蕓娘站了起來,對老夫人說了一句,然後又看向雪蘭問道,“都有哪些小姐上了船,落了水?”

  雪蘭把名字都說了出來。

  這聽得自家女兒落了水的張氏等人都臉色白了起來。

  “各位夫人不要著急,府裡會鳧水的媳婦子與丫頭都守在旁邊伺候著,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還請大家安心。”李蕓娘看向眾人說了一句,然後問雪蘭,“其餘人呢?”

  雪蘭簡潔說了一遍,然後把清寧的吩咐都說了一遍。

  李蕓娘松了一口氣,扭頭吩咐雪蘭,“你去告訴侯爺一聲,讓他安撫好前院裡的客人。”

  然後李蕓娘準備去湖邊。

  老夫人站了起來,臉色嚴肅地說道,“我得過去看看。”

  這裡面可以有一個郡主,別的也都是家裡如珠如寶的姑娘!老夫人當日是坐不住。

  無法,於是一眾夫人便是匆匆往湖邊走去。

  前院子裡的沈峰此刻便是瞧瞧地請了宋子逸的父親建安侯爺到了小偏廳,雖朱眉是提議讓他與建安侯爺與宋子逸父子當面說,可眼下合適的時候,宋子逸不在面前,就只好先與建安侯爺通氣。

  進了小偏廳,沈峰讓人上了上好的茶,然後端起了茶杯朝建安侯爺示意,說道,“宋兄,請。”

  “沈兄客氣!”建安侯爺端了茶杯,抿了一小口。

  沈峰與他客套了幾句,便是直入主題,“今日趁得這機會,想與宋兄談談兒女之事。”

  “不急,不急,令嬡後年才及笄,如今快臨近年底了,說起來也還有一年多,這日子是早已定了下來的,現在準備起來,是來得及的。”建安侯爺以為他說的宋子逸與清寧,便是哈哈大笑,擺手,想了下,又道,“某事沈兄舍不得令嬡?這可不成,這日子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可不能改,你我兩府向來親厚,你若是不捨得,便是可以去我府裡小坐,也可以接她回來小住的。”

  聞言,沈峰便是有些尷尬,“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建安侯爺疑惑地看向沈峰。

  沈峰低頭喝了一口茶,便把朱眉提議的自己稍加潤色,與建安侯爺提了出來,“那日人多,二丫頭如今也大了,不如以前小時候,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這……。”建安侯爺皺了皺眉頭,深思。

  沈峰笑了笑說道,“宋兄若是同意,那這件事便就這麼定下來了,她們姐妹與子逸一起長大,有這份情誼在,他們會美滿的。”

  建安侯爺微微頷首,卻是抬頭與沈峰說道,“這件事,還是夫人與拙荊商議的好,若成,卻也是美事一樁!”

  “宋兄說的是。”沈峰開心地大笑。

  兩人喝了兩口茶,便是走了出去,與眾人說笑,雪蘭正巧跑了過來,把湖邊的事情稟告了一番。

  眾人嚇了一跳。

  沈峰與沈幀心驚之餘,忙安撫眾客人。

  侯府好好的壽宴,歡樂的氣氛頓時熄了下去。

  +++++++++++++

  清寧吩咐著玉簪等人把壓驚茶給岸邊的人喝了。

  然後陸續地落水的人都救了上來。

  雖是已經是秋天了,這湖裡的水也很涼了,加上恐懼,這救上來的姑娘都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雙腿軟得根本就走不動路。

  更是有人直接暈了過去。

  清寧讓丫頭把披風往她們身上一裹,壓驚茶,驅寒湯每人喝上一碗,那暈倒的,自是用灌的也灌下去。

  等她們把壓驚茶與驅寒湯都喝了沒,清寧這才吩咐玉簪帶了丫頭把人往最近的院子裡送。

  “寧兒,你怎麼樣?”李蕓娘帶了眾位夫人匆匆趕了過來,

  “我沒事。”清寧朝李蕓娘笑了下,說道。

  “母親。”眾閨秀見得親人,便都含了淚。

  “韻兒!”

  “我的兒。”

  ……

  裴氏與張氏等人見得臉色白得跟紙一般的自家閨女,便都心痛地跑過過去。

  “怎麼好端端,會出這樣的意外?”老夫人臉色急切地看向那剛從湖裡出來簌簌發抖的眾人,一邊著急地問道,“可是都救了上來?”

  清寧掃了一眼,“不好!”

  “公主,郡主還沒有上來。”旁邊的宜安郡主的丫頭尖聲跪在了雲泰公主的面前,臉色蒼白顫抖著說道。

  “什麼?”老夫人臉色一下就白了,然後目光嚴肅地看向媳婦子與丫頭,“還不下去救郡主。”

  這可是如何是好!

  各媳婦子與丫頭臉色一凜,忙轉身跳進了府裡。

  “宜安。”雲泰公主轉頭看向湖面,幾乎站不穩,對著那重又下水的人道,“快,你們動作快點。”

  “都快點。”老夫人扶著裴江氏的手,幾乎是顫抖的。

  “啊,出來了!”有人眼尖瞧得湖中央有了動靜。

  先是宋子逸的腦袋冒出了湖面,然後他的右手臂彎裡扣著一個腦袋,往邊上游了過來。

  宋子逸臂彎的腦袋顯然是宜安郡主。

  有媳婦子走了游了過去,想接過宜安郡主。

  然,宜安郡主一副驚恐過度的神情,緊緊地揪著宋子逸不鬆手,那媳婦子只好作罷,讓宋子逸把宜安郡主送上岸邊。

  清寧目光平靜地看著緊緊地抱著宋子逸的宜安郡主。

  濕透的衣裙緊緊地貼在宜安郡主的身上,曲線畢露。

  宋子逸的錦衣也緊緊地貼在身上。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幾乎沒有一絲的縫隙。

  清寧臉色淡然。

  她是想早些把親事給退了,但是她也明白,不能太急進。

  一來,她要顧忌到母親李蕓娘的感受,不能給她太大的衝擊,因父親沈峰與祖母已經給她太大的傷。

  作為女兒,她不能再在她的心口上插一刀,畢竟母親沒有經歷她經歷過的那些,在母親看來,宋子逸是她看著長大的,加上人風度翩翩,兩家又是世交,而且從小一起認識,知根知底,堪為良配。

  又因沈清雨會有所動作。

  所以,她一直沒有動手,只想待沈清雨出手,那自己加以利用把親事給解決了。

  二來,如顧煥所言,這親事解鈴還須繫鈴人,因要算計到皇后,所以,她沒有輕易出手,要麼就不出手,要麼就一擊必中。

  這……

  似乎是個很不錯的機會!都不用費力,機會就送上了門來!

  清寧看了眼宜安郡主,然後目光朝在一旁裹著披風在丫頭懷裡簌簌發抖的沈清雨,她正臉色煞白,一臉呆愣地看著宋子逸與宜安郡主。

  這一次——

  是她提議的泛舟。

  想來她是有些想法的。

  清寧緩緩勾了一絲甜笑。

  沈清雨,她這次——這是為她人作嫁衣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57 PM

第五十九章 齊人之福

  兩人濕漉漉的,緊緊地貼在一起。

  場面太亂,兩人上岸的瞬間,大家都徹底松了一口氣,都沉浸在宜安郡主被救的喜悅裡,並沒有注意到兩人濕透了衣裙,兩具軀體貼得密不可分。

  沒有人注意到這不妥之處。

  只除了目光平靜的清寧,以及沈清雨。

  沈清雨目光直直地盯著兩眼,一臉呆滯,隨即目光中涌起來了濃濃的不甘與憤懣。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是宋子逸救得宜安郡主?

  她們這麼多人落了水,有她,有他的妹妹宋子瓊。

  他救得不是宋子瓊,更不是自己,而是宜安郡主!

  湖裡的魚是不日前二嬸裴氏提議放的,這樣讓賓客能玩樂。

  其真正意圖卻是想沈清韻能入得了蘇家二公子的眼。

  老夫人當日是樂於其成,所以裴氏一提,老夫人便是立馬答應了。

  她嘛,就是她本想,若自己萬一落了水,宋子逸下水再次救得了自己,那更加是一件錦上添花的事!

  可是到頭來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宋子逸救的是宜安郡主!

  很快眾人便是回過了神來,建安侯夫人張氏立即對宋子逸說道,“子逸,快,讓她們給郡主批了衣服,可千萬別著涼了。”

  張氏話一落,雲泰公主立馬伸手了接宜安郡主。

  一旁兩個丫頭立馬用披風裹著住了宜安郡主,另兩個丫頭給宋子逸送上了披風。

  然後立馬有其餘的丫頭給兩人端了壓驚茶與驅寒湯。

  宋子逸裹著披風,伸手接了丫頭遞過來的驅寒湯,一口飲盡。

  “多謝,世子。”雲泰公主朝宋子逸點頭謝道。

  “公主言重。”宋子逸含笑拱了拱手。

  看向不遠處的清寧,動了動嘴角,離得有些遠,中間又是隔了不少的人,宋子逸看不太清楚清寧的目光,只見她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雖是有些恍然宋子逸卻幾乎從心底能感覺到她的平靜無波的目光,沒來由的似是有什麼悄然而逝,想抓也抓不住一般。

  想著剛緊緊摟著自己宜安郡主,宋子逸不由得臉色突的一白。

  他見得妹妹與沈家幾位姑娘都落了水,便是想讓船娘把船劃過去,可在水裡浮沉的沈清雨,還有她落水瞬間那看向自己的目光。

  無限的依戀,盈盈如水似有千言萬語一般。

  他腦子一熱,便與其餘幾位熱心的公子下了水。

  他全然忘記了,這裡有會鳧水的媳婦子與丫頭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男女有別,他應該避嫌的,與他一起下了水的公子,便是他們在見得那救人的媳婦與丫頭便就都很有禮地又回去了船上,只有他便是如中了邪一般,往水裡游,最後——他把宜安郡主救了上來!

  前面清寧她就因為七夕沈清雨的事情,與自己一直慪氣,如今……

  前面的氣還沒有消,再加上一個宜安郡主。

  宋子逸看了眼宜安郡主,眉頭便是擰成了一團。

  想著回頭一定要與清寧單獨見上一面,與她好好談談。

  旁邊眾人的目光便有好些道,看向清寧。

  這樣的情況!

  這,宜安郡主可不是當日的沈清雨。

  宜安郡主是雲泰公主的女兒,這身上帶有皇家高貴的血液。

  如今,這眾目睽睽之下之下,兩人衣衫盡濕,又貼得這麼緊。

  這,情況不妙。

  不免,看向清寧的目光便是帶了同情,與憐憫。

  李蕓娘皺了皺眉頭,握住清寧的手不免就有些發緊的。

  清寧扭頭看向李蕓娘,朝她安撫地一笑。

  喝了壓驚的茶,驅寒的湯,宜安郡主還是簌簌發抖地倚靠在雲泰公主的懷裡,一張小臉白得近乎透明,脣色發紫並微微抖動。

  “公主,還請移步,這秋天的水涼,得趕緊給郡主換了乾爽的衣衫才好,還得趕緊讓大夫給郡主探探脈。”老夫人朝雲泰公主說道。

  這個時候,其他的事情都往後靠,最要緊的是把落水的姑娘安撫,然後看大夫。

  “老夫人,請帶路。”雲泰公主扶著宜安郡主對老夫人說道。

  “公主,請。”老夫人示意了一下,帶了公主與眾人朝最近的院子,宛園走了去。

  侯府四位千金,只有清寧沒有湊熱鬧,沈清雨,沈清妍,沈清韻都落了水,於是那沒有落水的十幾位閨秀及其夫人便是李蕓娘與清寧母女招呼著一路跟了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大家心裡都擔心著。

  至於宋子逸以及還有落水的幾位公子,老夫人便是吩咐了翠蘭帶了幾個丫頭領去前院,讓沈峰與沈幀招呼。

  一眾丫頭利落地給落了水的姑娘們快速地換上了趕緊暖和的衣裙,然後又各人再喝了一碗驅寒湯。

  老夫人是顧不上自己的孫女,與裴江氏等人團團把雲泰公主與宜安郡主圍在中間,噓寒問暖。

  宜安郡主臉色依然雪白,好在嘴脣已經有了恢復了一點血色,無力地躺在床榻上。軟弱無力地拉著雲泰公主的手,目光裡依然帶著驚恐未定,“母親。”

  “宜安已經沒事了,躺好了別亂動,讓大夫好好給你把把脈。”雲泰公主輕柔地對宜安郡主說道。

  “嗯。”宜安郡主微微眨了下眼睛,緩緩地掃了一遍圍在自己面前的人,看向雲泰公主問道,“母親,世子呢?他怎麼樣?有沒有事?”

  “好著呢。”雲泰公主點頭回道。

  宜安郡主舒了一口氣,臉色神情有些放鬆。

  “你們等等,大夫馬上就過來。”府裡有先見之明,就是怕壽辰這日出什麼意外,於是便是請提早兩日便是請了大夫在府裡住了下來,可這落水加上沈家的三位姑娘便是有十二人,一位大夫有些忙不過來,宜安郡主一到,大夫便自然是先給宜安郡主診脈。

  於是,裴氏雖是擔心女兒沈清韻,也只能幹著急,於是客氣地安撫著其餘的姑娘與夫人說道。

  一眾落水的姑娘都驚魂未定,她們的母親縱是擔憂著急,也只能等著著,等著大夫先給宜安郡主看診。

  沈清雨,沈清妍,沈清韻都臉色慘白,很害怕地靠在各自丫頭的懷裡,咬著嘴一聲都不敢出。

  蘇瑤與宋子瓊以及其餘的閨秀都倚各自母親的懷裡,低聲地抽泣著,各夫人都低聲輕柔地安慰著各自的女兒,目光不由得往宜安郡主的方向望去。

  沈清韻臉色蒼白,驚恐的目光不時地微微看向蘇瑤,目光裡閃過不安與驚慌。

  +++++++++++++++

  “公主請放心,郡主喝了些湖水,受了驚,無甚大礙,不過,湖水甚涼,這兩日得小心將養著,小的給郡主開一副方子,郡主喝上兩日便可。”大夫給宜安郡主把完了脈,恭敬地朝雲泰公主說道。

  “有勞。”雲泰公主抬了抬手。

  “有勞大夫,郡主可是有哪裡還有什麼不舒服的沒有。”老夫人心裡松了一口氣,慈愛地與宜安郡主問道。

  宜安郡主搖了搖頭。

  因宜安郡主落了水,又受驚,所以老夫人請了雲泰公主暫在侯府裡歇上片刻,再回。

  雲泰公主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老夫人立即吩咐身邊的翠珍,“翠珍,你去叫了人來,就在院子裡架了火,給郡主與各位小姐煎藥。”

  看完了宜安郡主,大夫便是給其餘的小姐一一都把了脈,最後才給沈清雨三姐妹把脈。

  大家與宜安郡主差不多,也都只是受了驚,喝了些湖水,大夫給眾位開了方子,便是退了下去。

  好在侯府的下人也多,藥沒一會便是端了上來。

  “照顧不周,讓各位郡主與各位姑娘受驚了,還請見諒。”聽得眾人都沒有大礙,又看著眾人喝了藥,老夫人的這顆心便是徹底地放了下來,當著眾人的面,歉意地朝朝眾人說道。

  “老夫人言重了,這都是她們自個兒貪玩,好在都沒事,老夫人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雲泰公主微笑與老夫人說道。

  “各位都是我沈府的貴客,無端地遭了這樣的罪,回頭老身必會嚴懲那些下人,我再三叮囑過她們要好生照顧,卻不想還是出了這樣的紕漏,郡主與各位姑娘無端的受了罪。”老夫人皺著眉頭嚴肅地說道。

  裴氏也點頭說道,“這若是其他的事,還可以原諒她們,可今日這事,定不能輕饒她們的。”

  這放魚,釣魚都是她提出來的建議。

  沒有想到出了這樣事情,就是自己的女兒也遭了殃。

  那些伺候的下人自都是裴氏一個一個精挑細選挑出來的,如今出了事,回頭等客人走了老夫人肯定是要找她秋後算賬的。

  於是裴氏心裡自是恨得要死。

  恨不能把她們都亂棍打死了才解恨。

  “老夫人息怒,今日是老夫人的好日子,可不能大動干戈,更何況今日這事是個意外。”雲泰公主雖是心疼女兒,但今日是老夫人的好日子,而事情也是出乎意料,更何況沈家有三位姑娘也都落了水,所以便賣了老夫人面子,息事寧人。

  事情大家都有了個了解,這上船泛舟的人也都是自願的,上了船的人全都跌進了湖裡,多半大家都不諳水性,又都是覺得新鮮難免就激動,一出事便不如在岸上那般沉著冷靜,都失了分寸。

  “都是瑤兒不懂事,讓大家受苦了,回頭我會讓她好好給各位賠禮道歉。”孫氏歉意地笑著說道。

  蘇瑤倚在孫氏的懷裡已經慢慢地冷靜了下來,聽得一來一往的話一怔便是微蹙了下眉頭,然後微微抬眸目光便是朝沈清韻看了過去,雖事情是因她而起,可是當初沈清韻她——

  見得蘇瑤看過來的目光,沈清韻咬著脣祈求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地低下了頭。心跳如鼓,兩隻手不安地絞著。

  蘇瑤直直地看著沈清韻,開口說道,“沈四小姐,在船上你明明是可以伸手拉住我的,為何關鍵時刻退縮了?”

  蘇瑤直接問了出來,當時雖然驚險,可如今冷靜下來一想,如果沈清韻不鬆手,那這場意外或許就不會發生。

  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還要她負責,雖沒有什麼,可她也得把話說清楚。

  這麼一句話,蘇瑤沒有多說其他的話,可是也是明白地把事情說明了,大家雖都看著,可是當時的情況,千鈞一發,具體的情況如何,也只有沈清韻與蘇瑤兩人才清楚。

  開始大家只是以為是意外,可是如今蘇瑤這麼一說,便是大家目光都看向沈清韻。

  “我……。”沈清韻抬起了頭,熱淚盈眶地看向蘇瑤,“三小姐,對不起,是我沒有拉住你。”

  說罷便是扶著丫頭的手下了地,朝著眾人屈膝盈盈深深福了一禮,“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沒有拉住蘇三小姐,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韻兒年紀小,事出突然,可能是一時心慌害怕失了準頭情有可原,好在大家都有驚無險。”裴江氏忙陪笑著說道。

  “韻兒。”裴氏就忙朝沈清韻走了過去,扶著沈清韻朝得眾人道歉行禮,“對不起,都是韻兒的錯,都怪她小小年紀,經事不多,一時害怕所以才沒有拉住蘇三小姐,還請各位看在她年幼的份上,原諒她一次。”

  這沈清韻她一個十一歲的女孩,遇到這樣的事情,驚慌失措,沒有拉住是情有可原。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蘇瑤氣憤不過。

  “對不起,蘇三小姐。”沈清韻頭垂得低低的。

  眾人都安靜地看著兩人。

  眾位閨秀的表情更是疑惑,當時事出突然,兩人之間是有肢體接觸,真有什麼,自是有她們兩人知道。

  清寧看了看沈清韻,又看了看了蘇瑤。

  事情太過突然,她倒是沒有注意她們之間的動作。

  想著裴氏與沈清韻對蘇家二公子別樣的熱忱,難道這沈清韻還真是故意的不成?

  清寧別有深意地看了眼低頭認錯的沈清韻。

  孫氏伸手拍了拍蘇瑤的手,微笑著對裴氏說道,“二夫人言重了。”

  然後起身與老夫人告辭。

  老夫人輓留了幾句,便讓李蕓娘送一送。

  有了孫氏告辭,其餘人也都起身相繼告辭。

  賓客盡散之後,日頭也偏了西。

  老夫人吩咐人送了裴江氏回了客院。

  而沈家的人都被老夫人叫集到了陶然居。

  鬧了這麼一場,老夫人幾乎是精疲力盡,臉黑成了鍋底。

  清寧挨著李蕓娘站著,也都沒有出聲。

  老夫人坐在首位朝兩個兒子兩個兒媳,孫子孫女掃了一眼,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拍,怒道,“好好的日子弄成了這樣的結果,好在今日沒有人出什麼意外,不然可怎麼辦?”

  好好斷的壽宴,一件大喜事,出了這樣的意外,老夫人心裡的怒火一簇一簇地往上涌。

  “母親,都是兒子的錯。”沈峰道。

  “都是兒子考慮不周,兒子應該準備幾艘畫舫的。”

  老夫人怒視著裴氏,“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說什麼現在秋天的魚肥,讓年輕人樂呵樂呵挺好的,好了,樂成了這樣的結果了。”

  “母親,兒媳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裴氏垂下頭,小心地說道。

  “沒有想到!”老夫人氣道,“當初是你說,多丫頭婆子媳婦子在旁邊看著,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可今日呢……。”

  裴氏微微抬頭看了老夫人一眼,動了動嘴角低下了頭,低聲說道,“是兒媳考慮不周,讓母親您掃了興,都是兒媳的錯。”

  你也點頭同意這樣的話,裴氏只好在心底說說。

  “你,你……。”老夫人瞧得孫女都在,也不好直接把裴氏的打那如意算盤說出來,只好改口說道,“好了,鬧出了這麼一出,沒得把國公夫人與蘇三小姐也得罪了。”

  聽得老夫人這麼一說,裴氏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老夫人皺著眉頭看了看裴氏,目光望向站在她旁邊的沈清韻想著前頭蘇瑤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四丫頭,你今日可是真是膽大包天了來,若是郡主出了什麼差錯,你知不知道會給沈家惹來天大的禍端?”

  沈清韻紅著眼圈,微微抬頭哽咽著道:“祖母,在船上,韻兒是一心想要拉住蘇三小姐小姐的,可是,可是……。”

  沈清韻說著淚水就掉了下來,“可是,韻兒那船搖晃得厲害,孫女就那麼一閃神就沒有拉住蘇三小姐,祖母的意思韻兒自然是明白的,韻兒也不想出這麼大的事來,祖母要罰要打,韻兒沒有半句怨言,只怪韻兒年紀小沒有力氣,都是韻兒的錯。”

  說著跪了下去。

  “母親,您要罰就罰我吧,都是兒媳出了這樣的騷主意,才會出了這樣的事,韻兒她已經盡力了,她今日受了驚,又喝了涼水,身子禁不住,母親,您罰我。”裴氏也跪了下去,跪在了沈清韻的身邊。

  想了想,又道,“那蘇三小姐說是韻兒沒有拉住她,可事情那麼般緊急,這沒準是她自己害怕沒有拉住呢?”

  老夫人瞧得沈清韻一張慘白的臉,皺著眉頭朝裴氏說道:“還不趕緊扶韻兒起來,沒得這身子受了寒氣可不好。”

  裴氏忙謝了老夫人,扶著沈清韻站了起來。

  “韻兒多謝祖母憐惜。”沈清韻抽噎著道謝說道,手緊緊地揪著帕子。

  當時的情況如何,自她是最清楚的。

  蘇瑤說得沒錯,她是可以伸手拉住蘇瑤的。

  可是,在那麼一瞬間,她收回了手。

  還跟著她一起掉入了湖裡。

  她想,蘇謙是蘇瑤的親哥哥。

  見著親妹子落水,他定會下水救人的。

  然,她沒有想到的是,蘇謙從始至終都沒下水。

  “好在大家都安然無恙,回頭我們再各家送一份賠禮便是了。”老夫人說道,想著這賠禮道歉又得花不少的銀子,心裡頭便是一陣肉痛,於是看向清寧說道,“寧丫頭你是長姐,當時應該勸一勸幾位妹妹,你倒好,由著了他們的性子來。”

  清寧目光緩緩地掃了一眼沈清韻與沈清雨,嘆道,“祖母教訓的是,是孫女沒有管束好妹妹們,然,二妹妹與四妹妹情緒高漲,又有各位姑娘贊同,孫女也不好掃了她們的興,只好讓下人們好生照顧著她們。”

  沈清雨頭垂得更低了。

  沈清妍垂著腦袋,一直都沒有出聲。

  清寧說的是實話。

  老夫人看了看她們四姐妹,落水的三人都臉色煞白,唯清寧鎮定自若,於是說道,“罷了,當時也虧得有你在,當機立斷穩住了場面。”

  “這是孫女應該做的。”清寧淡淡地說道。

  “她們三個都落了水,想來是要休養幾日的,那相交甚厚的人家,自是不要我們上門去賠禮一番的,可是公主府與國公府等幾家,還是上門走一趟的好……”

  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裴氏立馬眉開眼笑地自請出‘戰’,“母親,國公府那邊還是讓我帶著韻兒走一趟,韻兒與蘇三小姐的誤會該解開才好。”

  老夫人瞪了一眼裴氏,她本是打算安排李蕓娘去負責這事,於是道,“韻兒才受了驚,怎能出門,好生讓她在家裡休養。”

  “韻兒底子好著呢,養兩天便會好的,剛母親您也說了,這國公夫人與蘇三小姐沒準就會惱上我們,這事是因韻兒而起,還是讓我帶韻兒走一趟,打鐵趁熱,趁著這結還沒結下解開了才好。”裴氏完全沒有看到老夫人沉下去的臉色,朗聲說道。

  “母親,就讓弟妹去吧,這今日落水的各家千金與韻兒大體都有患難與共的情誼在,這說起話來,自然也就親近三分。”李蕓娘道。

  “大嫂所言極是。”裴氏立即點頭。

  老夫人沉默地看著裴氏,好一會兒才道,“那就這樣吧。”

  華燈初上,老夫人頭重得很,直接讓眾人都回去。

  沈峰本是想與李蕓娘一起去慕瀾院的,與她說關於沈清雨與宋子逸的事,還沒有到慕瀾院便被朱眉的人給截走了。

  今日朱眉也是沒有想到魏安侯夫人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來,於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在老夫人面前好好表露一番的,可還沒有來得及表現,就出了事,自是沒有人顧及到她,她只好又氣又恨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早早地打發了人等在路上候著沈峰。

  沈峰去了朱眉那,李蕓娘則陪了清寧回錦園,吃了晚飯,李蕓娘便讓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拉著清寧的手,“寧兒……。”

  溫婉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心疼與擔心。

  清寧心裡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於是伏在了李蕓娘的膝頭,輕聲說道,“母親,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的是吧?”

  暖暖的燈光下,女兒的臉龐說不出的柔和,寧靜。

  李蕓娘伸手撫著她的發絲,點頭,“嗯,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頓了頓,看著清寧柔和的臉龐,李蕓娘有說不出的心痛,“寧兒,今日那一幕,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宜安郡主不比其他人,她身份尊貴,宋家得給一個說法。”

  清寧坐直了身體,微笑朝李蕓娘點頭,輕聲道:“我明白。”

  “寧兒……”

  “母親,您不用擔心,我沒事,我會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做的。”清寧說道。

  李蕓娘心疼地看著她,半響才點了點頭,起身說道,“有什麼事情明日再想,今日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知道嗎?”

  “嗯。”清寧點了點頭,送李蕓娘到了院子門。

  等李蕓娘走遠了,清寧這才轉身,走了幾步,抬頭,看向夜空中高高懸掛的明月,嘴角彎了起來。

  這,機會,來得實在是太好了!

  建安侯府

  張氏安慰了宋子瓊一番,這才回了主院。

  一進院門就有婆子上來稟告,“夫人,侯爺與世子等了一會了。”

  張氏忙快步走了屋。

  建安侯爺宋書成問了張氏幾句關於在興寧侯府的事情,然後抬頭看向宋子逸,與張氏說道,“過幾日,你去興寧侯府與沈夫人把沈二小姐的事情定下來。”

  “沈二小姐?什麼事?”張氏皺了下眉頭。

  宋子逸也疑惑地看向宋書成。

  宋書成喝了一口茶,與兩人說了與沈峰說的事。

  張氏沉默片刻,道:“侯爺,這沈家二小姐是毀了容的,這他們沈家這恐是怕沈二小姐將來嫁不出去,所以才會訛上我們兒子,當時兒子出手救她是看在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才會不顧男女之防的,如今,他們倒是好,那二小姐毀了容,倒讓我們兒子來負責了。”

  “這是沈侯爺與我提的,沈侯爺也是為了沈家的兒女打算,說來,也是我們兒子失禮在先。”宋書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接就事論事。

  “這本事為了救人才出手的,如今沈家這難道還是要賴上我們宋家不成?”張氏語氣不善了起來,“我兒子就算是要納妾,也得是那容貌出眾的姑娘,她一個毀了容貌的,休想!”

  宋書成臉色微變看了一眼張氏,目光朝宋子逸看去,厲聲道:“子逸,事情是你惹出來的,我宋家的子孫可不能不負責任,你自己說,怎麼辦?”

  “侯爺,你可不能這麼逼他。”張氏道。

  沈清雨給自己當妾?

  想來,她自己也是願意的,至於清寧,她將來是侯夫人,有個妹妹幫襯著,也是最好不過,於是宋子逸點頭道,“兒子當日冒犯了她,自是願意負責的。”

  “那事情就這麼定了,你找個日子與沈夫人把這事定了,這是等他大婚了再抬進來,還是早些抬進來,都可以。”宋書成對張氏說道。

  張氏笑道,“侯爺,這事暫且是不急,眼下最著急的是,我們怎麼給公主府一個交代。”

  “怎麼?”當時的事情都是女眷看到了,宋子逸與眾公子到了前院,當時也只有人交頭接耳一番,是以,宋書成不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況。

  張氏笑著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侯爺,宜安郡主可不比侯府的庶女,雖兒子好心為了救人,可他們又了肌膚之親可是不假,現在我們要如何給公主府一個交代?”

  “這……。”宋書成皺了眉頭,沉默了起來。

  宋子逸也沉默不語。

  當時是好事,等冷靜了下來,這好事也就有些棘手了。

  良久,宋書成才看向宋子逸開口道:“你這回可真是惹麻煩了。”

  “侯爺,這郡主可是不能進侯府當妾的,可是兒子又是定了親的。”張氏說道,“雲泰公主雖當場沒有說什麼,可是臉色甚是不好看。”

  這可真是頭痛。

  宋書成擰起了眉頭。

  張氏繼續說道,“兒子的親事雖是皇后娘娘定的,宜安郡主卻是皇上的親外甥女,叫皇后娘娘一聲舅母的。”

  宋書成擰著眉頭看向宋子逸。

  宋子逸囁嚅了兩下,道,“父親……。”

  “如今,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們改想想怎麼應對才好。“宋書成擺手。

  張氏看得宋書成的神色,見他神色凝重,於是微笑道:“侯爺,事情因沈家而起,那就該由沈家退一步,今日是我們的兒子救了宜安郡主,萬一郡主若是在他沈家出了事,那沈家就會大禍臨頭,所以,該有沈家來解決這個難題,我們也不是不娶沈家大小姐,她沈家大小姐與子逸有婚約在先,可是郡主尊貴,所以,只有她讓步才行,將來我們也不會虧待她便是了,只不過是一個名份罷了。”

  “母親,這不太好吧……。”宋子逸遲疑說道。

  “那怎麼辦?你與郡主有了肌膚之親,除非公主與郡主不追究這事,否則,你就得擔負起這個責任。”張氏瞪了宋子逸一眼,認真地說道:“說到底是名份,郡主是公主的女兒尊貴,而你與清甯是皇后賜婚,若解決得好,免不得可以求一個恩典,許一個平妻之位給她。”

  宋子逸若有所思。

  宋書成點頭說道:“回頭你帶了兒子走一趟公主府,把我們的態度表明,事情如何解決主要還是看公主府那邊的態度,若他們不追究,那自然是萬事大吉,不然就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不過……“

  宋書成頓了頓,臉色有些凝重了起來,“雖駙馬與公主都不過問朝事,但宜安郡主與四皇子感情極好,走得太近了,有消息聞,宜安郡主為四皇子籠絡了好些有才之士。”

  勳貴世家,在皇子爭儲的時候,一旦站錯了陣營那邊是萬劫不復。

  所以,很多勳貴世家佳都不會輕易地站隊。

  “侯爺您過慮了,宜安郡主她是閨閣女子,將來嫁了人自是相夫教子。”張氏搖頭說道,“宜安郡主與四皇子是表兄妹,感情好不足為奇,而且她與四皇子好其實也是好的,將來若是四皇子他……。”

  張氏停頓了下,後面的話沒有說了,然後才繼續說道,“將來,子逸的前途不是會更加的好?有宜安郡主與四皇子的兄妹情誼在,將來侯府不得更能昌盛?而,興甯侯府卻是日漸沒落。”

  張氏的話,宋子逸與宋書成兩人都聽得明白。

  娶了宜安郡主進門,四皇子與宜安郡主感情深厚,若將來四皇子是成了事,以宜安郡主與四皇子的感情,宋子逸與侯府前途便是不可估量!

  宋子逸臉色一喜,點頭道,“母親說的甚是有道理。”

  “嗯。”張氏跟著笑了起來,“我也是為了你著想。”

  “可清寧若不同意咋辦?”宋子逸道。

  “她不同意能如何?她能爭得過皇子皇孫?而且這事情本就是她沈家惹出來的。”張氏嗤笑了一聲,朝宋子逸說道,“她自是能想明白的,你回頭找了機會好生與她說明白,把其中的利害都與清楚了,她若是個好的,為你著想的,定是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的。”

  宋子逸眉宇間的擔憂退了去,想著一片錦繡的將來,眉眼彎了起來。

  宋書成沉吟了半響,這點微微頷首,對張氏說道,“你明日便是下帖子給公主府,帶兒子走一趟,把態度給公主表明了,事情該怎麼解決,該如何做,這事還得公主府來決定。”

  “侯爺放心,妾身明白,不該說的,我自是一個字都不會說。”張氏點頭,喜形於色。

  清甯與宜安郡主兩人,如此的齊人之福!

  宋子逸目光與臉上一片欣喜。

  翌日,一早,張氏便是早早給公主府下了帖子過去,公主府那邊未過正午便是給了回應,讓他們隔日上門。

  於是,張氏便在約好的時間,帶了宋子逸登門拜訪公主府。

  對於宜安郡主的冒犯,張氏與宋子逸都誠心誠懇地表達了歉意,然後有委婉地表示為了郡主的閨譽,宋子逸願意負責。

  雲泰公主聞音而知雅意,客客氣氣地送了張氏與宋子逸母子兩人出去,這才去了宜安郡主的院子,剛開口問,宜安郡主便羞紅了一片。

  雲泰公主立即明白了女兒的心意,當天下午就坐上了馬車,進了宮,把事情與皇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皇嫂,我是知道宋世子與沈家大小姐的婚事是您親自定的,可,宜安這孩子與宋世子有了肌膚之親,將來她可如何是好?”

  皇后聽了這話,便是攏起了眉,“怎麼又是他?”

  “皇嫂,您可得為宜安做主。”雲泰公主聲音都帶了一絲哽咽。

  “宜安如何了,可是有大礙?”皇后關心地問道。

  雲泰公主回了皇后的話。

  “本宮瞧得宋世子是見義勇為,是個熱血的人,上一次如此,這一次宜安也幸得有他,然,他卻是與沈家小姐有婚約的,不能委屈了宜安,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沈家的姑娘……。”皇后看了眼雲泰公主,”這件事,本宮會好好想想的,你先回去吧。“

  雲泰公主便是點頭告辭。

  一等便是兩日,皇后那都沒有隻字片語傳來,雲泰公主便是有些坐不住,在第三日一大早就帶了宜安郡主進了宮。

  “皇嫂,我就宜安他們姐弟兩個孩子……。”雲泰公主憂心忡忡地道,“那日,見得人眾多,這京城如今都傳開了。”

  皇后道,“宜安是本宮的外甥女,本宮自是不能讓她吃了虧,可當日那宋沈兩家的婚事是本宮親口賜下的,如今……。”

  宜安郡主微抬頭看向皇后說道,“是宜安讓皇后舅母為難了,宜安知道宋世子與沈家大小姐有婚約在先,然,宜安與世子有了肌膚之親,沈家小姐也是個性情溫婉的,宜安願與她平起平坐……。”

  可是郡主哪能屈居人下?

  雲泰公主看向皇后說道,“我瞧得沈家小姐是個知情達理的,自會明白我們的意思,也會瞭解娘娘的心意的,她性子好,宜安也是個性情溫和的,她們兩人定能相處如姐妹一樣好的。”

  一旁的素絹微笑著開口說道,“娘娘,不如宣沈家小姐進宮來問問她的意思?”

  皇后想了下,覺得素絹提的有道理,於是乾脆讓素絹安排內侍去宣清甯以及宋子逸即刻進宮。

  皇后宣召進宮,清甯與李蕓娘都知道是為了何事。

  清寧臉色淡定,目光中帶著喜色。

  李蕓娘則愁雲慘霧,甚是擔憂女兒。

  “我還是遞牌子,與你一起進宮。”李蕓娘萬分不放心清寧一個人進宮去面對這件事,於是急忙站起來說道。

  “母親,您就在家裡等著,我去去就回。”清甯把李蕓娘按回了椅子,安慰了李蕓娘兩句,換了衣服隨傳旨的內侍一起進宮。

  進了宮門,到換宮轎入後宮的宮門口,清寧下了馬車,一抬頭便見得長身玉立站在幾步之遠的蘇斐。

  秋天的朝陽明亮而溫暖,似給他身上臉上渡染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澤,令他本就無雙的容顏更加的璀璨動人,瀲灩而幽深的目光中卻帶了幾分柔和,眼眸的深處,隱隱地透著擔心。

  噗,齊人之福,宋世子這黃粱美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58 PM

第六十章 君子有成人之美

  幾步之遙的清寧,站在馬車的旁邊,許是因為看到了他而頓住了腳步,優雅地站著,如迎著寒雪傲然怒放的寒梅。

  孤傲與優雅。

  如傲骨挺立的青竹,帶著微笑安靜地看向自己。

  蘇斐禁不住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禁想到了與她屈指可數的幾次見面。

  想起了幾個月前,七夕那寧靜而靜謐的小巷子。

  她的雲淡風輕而鎮定自若。

  如同今日,帶著淡笑,似是事情都與她無關。

  而那些事情,只是與她毫不關己旁人的事情一般。

  還有在危難時刻,對自己的援助。

  一幕幕在他的腦海里閃現。

  她的好,她的一瞥一笑,似乎是在不經意之間,如無聲的細雨,在不經意之間就悄然落在了他的心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興寧侯府發生的事情,他當晚就知道了,又特意讓松木去打聽了一番。把當時的事情了解透徹之後,他不免就為她擔心。

  那宋子逸,做事可真是不動腦子。

  雖是見義勇為,可,他怎麼就不動動腦子?真的非他出手相救不可嗎?

  他是有婚姻的人,對方都是姑娘家。

  而且,這一次還惹上了宜安郡主。

  那可是身上流有皇家血脈的貴女,真正的龍子鳳女。

  他怎麼就不想想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她是不是很傷心,會不會哭?

  這兩日,他注意著皇宮與公主府的動靜。

  建安侯府與公主府居然是有結親的意思。

  一聽得松木給自己說的這個消息,蘇斐氣得渾身似是被火燒一般,當場就把手裡的杯盞捏了個粉碎,心如被鈍物重擊,生生地疼。

  真是該死。

  他們把她置於何地?

  對方是郡主,她怎麼辦?

  他們這是讓她委身為妾嗎?

  憤懣的同時,他更加擔心的是,那樣聰慧的她若是知道了,定然會很傷心。

  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她應該是喜歡那宋子逸的。

  可是對方的宜安郡主。

  而且,公主府與建安侯府有意結親。

  她怎麼辦?

  可是他又沒有任何的立場去見她,更是沒有任何的立場去安慰她。

  如今她正是風頭上,這個時候,他若是私下去見她,沒準還會給她帶來麻煩。

  蘇斐這兩日都心急如焚,內心如萬蟻在嗜咬。

  如今,見得清寧安然無恙,蘇斐提著新稍放了下去,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

  如最上等的黑緞烏黑髮亮的青絲,如玉一般瑩潤的肌膚,精緻含著笑容的眉眼,紅潤的嘴脣。

  愈加清晰了起來,觸手可及。

  清寧微笑著看著他朝自己走了過來,“世子,這麼巧?”

  “恩,好巧。”不是巧,是他知道她要進宮,在這裡特意等她的!蘇斐朝清寧笑了下,扭頭朝一旁等候領頭的內侍說道,“王公公。辛苦了。”

  說話的同時,塞了一張銀票給了那王公公。

  王公公不著痕跡地把銀票納入了衣袖裡,朝蘇斐行了一禮,“世子有禮了。”

  說罷便是帶了其餘兩人退到了幾步遠。

  “你還好嗎?”蘇斐這才轉頭看向清寧,低聲問道。

  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擔心與關心。

  清寧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蘇斐。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

  他的話裡帶著擔心,可是卻是微蹙著眉頭,隱隱帶了些冷冽。

  瞧得他的神情又有些生氣。

  生誰的氣呢?

  清寧想了下,微微笑著回道,“謝世子關心,我很好。”

  蘇斐臉上的冷冽散了去,擔憂而疑惑地看著清寧。

  清寧嘴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確定地說道,“我真的很好。”

  瞧著清寧認真而帶了些許疏遠的笑容,蘇斐微微嘆了一口氣,點頭一笑,“你說好,那我便是信你。”

  他們雖然彼此救過對方,可他們似也是還沒有熟稔到她會把自己的心思告訴自己的地步。

  “雲泰公主與宜安郡主都在鳳儀宮。”蘇斐道。

  清寧點頭,“嗯,我知道的,今日我進宮來,就為了解決那事。”

  清寧自己直接把話說了出來。

  “皇上,剛擺架去了鳳儀宮。”

  “皇上也去了?”清寧驚訝地看下蘇斐,難道他是故意等在這裡的?

  “嗯,剛下了朝見了幾個重臣,聽得雲泰公主與宜安郡主進了宮,便是臨時起意去了鳳儀宮。”蘇斐點頭,瞥得那邊王公公看過來的視線,便是與清寧說道,“皇后與令慈有些淵源,雖說最得娘娘歡心的是宜柔郡主,但宜安郡主畢竟是嫡親的外甥女,娘娘還要顧及郡主的閨譽,然,皇上卻沒有特別偏愛哪一個,而且皇上處事公正,還有一件事,你也得有個心理準備……。”

  蘇斐停頓了下來。

  他這是提醒自己要面見皇上與皇后該要注意的,清寧見他突然不說了,問道,“還有什麼?”

  蘇斐斟酌了片刻,委婉地問道,“建安侯府對這件事的態度,你清楚嗎?”

  清寧笑起來,點頭,“我知道的。”

  是了,建安侯府與興寧侯府是世交,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建安侯府的動作,她想知道的話,自然是簡單。

  可是……

  蘇斐見得清寧的臉色依舊是平靜,沒有憤怒,一絲傷心難過的神色都不見。

  是不是哪自己哪裡忽略了什麼?她知道了建安侯府與公主府的打算,還是如此平靜!

  難道其實她對這門親事不若自己想的那樣在乎,更或者說,是根本就不在意?

  如此一想,蘇斐頓時激動起來。

  她若是真的不在意,那這一次便是一個上好的機會。

  蘇斐快速地把事情過了一遍。

  然後與清寧說道,“雖宜安郡主是公主的女兒,但你也是侯府的嫡長女,身份雖不如郡主那般尊貴,而且你與他有婚約在先,若你不同意,宜安郡主便會跑不了一個仗勢欺人,奪人夫婿的名聲,皇上是仁君,以仁義治天下,皇后娘娘素有賢良淑德的美名,對皇子皇孫一向要求嚴格,所以這次娘娘與皇上是不希望宜安郡主落得奪人夫婿這樣一個名聲的。然,你若是能退一步,那皇后皇上便都會對你另眼相看,尤其是皇后娘娘那,對你便會更多幾分憐愛,皇上最近兩年因龍體欠安,性格柔和了很多,若你能成人之美……。”

  說到成人之美,蘇斐微頓了下,繼續說道,“到時候,不僅是皇后娘娘,就算皇上定會對你讚賞有加的,說來,這件事情的主動權,其實在你的手裡。”

  他這是在教自己怎樣利用皇后皇上顧忌?

  清寧不免目光便是有些錯愕。

  “你,自己心裡是怎麼打算的?”蘇斐沒有錯過她眼裡的錯愕,問道。

  清寧回神淺淺地一笑,望著他,但笑不語。

  蘇斐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於是也不再追問清寧,叮囑清寧說道,“眼下主動權雖在你的手裡,皇上性格近兩年雖是柔和了很多,但是君威難測,說到底他是宜安郡主的親舅舅。”

  “謝謝你,我知道了。”清寧點頭。

  “不客氣,你去吧,讓娘娘等久了不好。”蘇斐看著清寧,展顏一笑,加了一句,“你不用怕,我會讓人留意的,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會衝進去救你的。”

  輕緩如清泉的話,如春風輕輕地拂過清寧的心,清寧笑著點點頭,也隨著他話裡的意思說道,“好,若是我衝怒了龍顏,你可一定要來救我。”

  蘇斐朝王公公招了招手。

  王公公幾人便走了過來。

  清寧笑著對蘇斐福了福了身,然後神情愜意地上了宮轎,往鳳儀宮而去。

  剛進了鳳儀宮的大門,顧煥從一旁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那迎清寧的宮女,那宮女便是低下了頭,當是沒有見到。

  “來,借一步說話。”顧煥朝清寧眨了眨眼。

  顧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清寧忍俊不禁,點了點頭,跟著他走到了一旁的宮墻下。

  “怎麼了?如此神神秘秘的?”清寧笑著問道。

  “嘿嘿,我是想進去陪著你,給你打氣,可姑母把我趕出來了。”顧煥笑容燦爛。

  “皇后娘娘和藹,你不用擔心。”

  “我本是想幫你在姑母面前多說幾句的,可姑母這幾兩日心情也不太好。”顧煥燦爛的笑容便有些暗了下去。

  “皇后娘娘這兩日必是為了我們的事情煩惱。”清寧嘆氣說道。

  “你們在那做什麼?”

  清寧的話剛落下,宋子逸的聲音傳了過來。

  清寧與顧煥扭頭,只見一身寶藍色錦服的宋子逸風度翩翩地朝兩人走了過來。

  宋子逸看了眼顧煥,目光溫柔地朝清寧看去,“清寧,皇后娘娘還等著我們呢,我們一起進去吧。”

  語氣輕柔溫和。

  “你挺高興的嘛!”清寧看了他一眼,淡然說道。

  “我……。”宋子逸看了眼顧煥,道,“我們回去再說。”

  “惺惺作態!”顧煥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九公子,你什麼意思?”宋子逸皺眉。

  “就是你聽的意思。”顧煥輕輕地瞥了他一眼,嘲諷說道,“宋世子見義勇為,救了一個又一個,可真是人人都頌揚的英雄,可今日你把事情鬧到了我姑母的面前,你可有曾想過,她……。”

  顧煥目光朝清寧看了一眼,然後又諷笑著看向宋子逸,“你可曾為她想過一分?暫且不提興寧侯府的二小姐,如今眼下一個宜安郡主,她怎麼辦?難道你當日做英雄時候,沒有想到過今日的後果嗎?”

  宋子逸頓時臉色微澀,憤然地看向顧煥道,“九公子,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沒有想過!”

  顧煥掃了一眼宋子逸,一笑,“難道我說錯了?我瞧得你滿面春風,不像是有什麼煩惱的事情一般。”

  “九公子,你怕是誤會世子了,我從小便是認識他,他為人體貼,哪是那般道貌岸然的人!”

  罵得好!顧煥抿嘴輕笑了起來,遞了一個讚許的眼色給清寧。

  宋子逸眉頭一皺,輕輕看了眼清寧,便也沒有說什麼,目光裡帶了些無奈。

  “九公子,我先進去了。”清寧笑著與顧煥說道。

  顧煥點了點頭。

  清寧轉身往殿裡走。

  宋子逸忙跟了上去,低聲與清寧說道,“清寧,你別這樣,等出宮了,我們好好談談。”

  等出宮?

  只怕等一會,你就明白,我們不用好好談談了!清寧微微一笑,沒有理會他,腳步不停裡往裡走。

  宋子逸只好跟了上去,不再出聲。

  清寧與宋子逸進了主殿,給皇后與皇上行了禮

  坐在主位上的皇上,看了看兩人,便道,“平身。”

  “謝皇上。”兩人謝了恩,這才站了起來。

  清寧垂眸,端莊地站著。

  一旁站在雲泰公主身側的宜安郡主,臉色略帶著蒼白,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清寧的面前,先是表達了自己的善意,“沈大小姐,這兩日讓你為難,抱歉了。”

  “郡主言重!”清寧輕聲說道。

  “沈大小姐,本宮知道你與世子是皇嫂賜的婚,可如今,宜安與他有了肌膚之親,當時世子雖是善意,可事實便是如此,若是世子不對宜安負責,宜安這孩子一輩子就毀了!”雲泰公主看向清寧說道。

  清寧微微抬眸看下皇后。

  皇后迎著清寧的目光,道,“今日本宮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自己的意思,你說說看,你怎麼想的?有什麼話儘管說,本宮自會給你做主。”

  皇上放下了手裡的杯盞,看下清寧。

  宜安郡主看向清寧的目光便是帶了勢在必得的笑意。

  清寧微微看了眼宜安郡主與宋子逸,說道,“娘娘,雖臣女與世子有婚約在先,可郡主與世子卻先有了肌膚之親,臣女瞧郡主與世子郎才女貌,想來這是天意。俗話說,君子有成人之美,皇上,娘娘,臣女請求與世子退親,請皇上,娘娘恩准。”

  清寧說著朝皇后與皇上直挺挺跪了下去,“請皇上,娘娘恩准。”

  “清寧!”宋子逸聞言如遭雷擊,猛然抬頭驚愕地看下清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58 PM

第六十一章 恩典

  殿裡,外面的陽光從窗欞中投了進來,灑在光鑒可照人的地面上,有幾縷暖暖地映照在跪在殿裡清寧的身上,香爐裡的熏香散髮出來的幽香在空氣中浮動,她的話一出,除去宋子逸的那聲因震驚而脫口而出的聲音,皇后,皇上等人都驚愕地看向清寧,沒有人出聲,殿裡空氣似都凝滯了一般。

  清寧挺直了腰肢跪在地上,如白瓷一般的臉龐映著淡淡陽光寧靜而帶了一絲別樣的靈動,一雙眸子澄亮,臉色平靜,目光坦然而堅決,神情莊嚴而認真。

  皇上與皇后等人從她的表情與眼神中能看出她說的話,不是因不生氣說的話,更因慪氣而衝動說出來的話。

  眾人都能見著她平靜的神情中從心底裡散髮出來的堅決!

  宋子逸不可置信錯愕地側首看著身邊的清寧。

  秋高氣爽的天氣,他似乎在這一瞬間置身於冰窖一般。

  她說要成全他與宜安郡主!

  說自己與宜安郡主郎才女貌,是天意!

  她怎麼可以如此雲淡風輕地把話說出來?

  她,怎麼可以這般淡然地說出退婚的話來?

  她難道不明白,自己就算是娶了宜安郡主,也會對她好的,不過是一個名份罷了。

  郡主可以帶給自己帶來榮華富貴,可以給侯府錦上添花,侯府更加繁榮,自己的將來能得到皇上的聖寵,妻以夫貴,自己好了,手中有了更是在的權利,對她難道不也是好的嗎?

  可如今她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與自己慪氣?

  宋子逸心神一動,眸光恢復了一些神采。

  她一定是與自己慪氣。

  前七夕因為沈清雨生氣來著,如今因為郡主,肯定會更加生氣,所以才會說出這樣慪氣的話來!

  如此,一想,宋子逸便是有些興奮了起來,跪在了清寧的身側,對皇上與皇后說道,“皇上,娘娘,沈大小姐說的是一時氣話,還請陛下與娘娘開恩,這件事因微臣而起,沈大小姐她心裡有氣,微臣慪氣,才會一時衝動,還請陛下娘娘開恩。”

  宋子逸說完了,便又側首目光深情地看向清寧說道,“清寧,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好好說,好嗎?我會好好跟你解釋的。”

  慪氣?

  他哪隻眼睛看到自己是與他在慪氣?

  難道自己的表情還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心跡嗎?

  有話好好說?他有話與自己說,可是自己卻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她與他,沒有話說!

  清寧沒有理會宋子逸,目光看向坐在殿前的皇上與皇后,“陛下,娘娘,臣女沒有慪氣,是經過深思之後做的決定,世子與郡主佳偶天成,臣女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句願意成人之美。”

  清寧臉色坦然,一字一頓說道。

  “我不同意,你與我早年就定了親的,你家與我家都認定了這門親事,怎麼能你說退親就退親?更何況,這親事是娘娘金口賜下的。”宋子逸盯著清寧平靜而昳麗的側臉,幾乎是衝口而出。

  清寧只當麼沒有聽見宋子逸這脫口而出的話,安靜地看著皇后與皇上,宋子逸說什麼都沒有用,能做決定的是皇上與皇后娘娘。

  雲泰公主坐在凳子上,眼眸裡錯愕已然消失不見,隨之皺著眉頭看向清寧,深思。

  她怎麼提出退親?

  以退為進!

  雲泰公主眼裡閃過一絲了然。

  她一來便沒有說別的,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出退親的話,這不就是表示她,她不會為妾?

  所以,她以退為進,先提出退親,成全女兒與宋世子。

  而且,若真的如她所說的,退了親。

  不管今日的真實情況如何,世人都是同情弱者,更何況,若從換個角度看,她提出來的退親,似是被他們逼迫所致,只怕是到頭來,世人會同情她,然後給自己的女兒蓋上一個奪人夫婿仗勢欺人的帽子。

  沒有想到,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是有如此縝密的心思。

  雲泰公主眼眸閃過一絲笑意,挑了一下眉頭,帶著歉意地看向清寧,輕輕皺了皺眉頭:“沈大小姐,你怎麼能如此輕率說出這樣的話呢?你與世子是有婚約在先的,說來是宜安的不是,你要是有什麼氣只管對宜安來發,別說這樣的氣話,今日,皇嫂與皇兄都在,你心裡有什麼不平,只管說出來,說了,這心也就平了。說到底,這件事我們對不住你,可是,這不是也沒有辦法嗎?所以,你心裡有氣是應當的,可這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莫要這般說氣話。”

  說著雲泰公主給了宜安郡主一個眼色。

  宜安郡主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清寧跟前,說道,“沈大小姐,你有什麼氣就朝我來,不要氣著了自己,等你氣消了,我們就做一對不分彼此,不分大小的姐妹可好?”

  語氣懇切而帶著歉意。

  “郡主,言重。”清寧輕輕避開了宜安郡主伸過來的手,扭頭抬起了頭看向她,正色說道,“郡主身份尊貴,清寧不敢高攀。”

  他們這是不相信自己!

  自己真的是想退親啊!

  這公主是以為自己以退為進呢?清寧微微看了眼雲泰公主,輕輕笑了下,然後又看向宜安郡主說道,“郡主,清寧與世子自小認識,雖是有婚約,但眼下郡主的情況緊急,郡主,”

  “清寧,你不要說氣話了,你有什麼氣,回頭,我讓你打,讓你罵,直到你出氣為止,可如今在陛下與娘娘面前,你不要任性了。”宋子逸也在一旁說道。

  清寧沒有理會宋子逸,扭頭看向皇后與皇上正色說道,“陛下,娘娘,臣女一沒有任性,二沒有生氣,臣女是真心請求退親,請陛下,娘娘成全。”

  說完便是恭敬地磕了一個頭。

  皇后看著清寧異常認真的表情,便是明白她說的話是出自真心的。

  皇后想了想平靜地問道,“清寧,你說的話,是你的真心話嗎?還有你母親知道你的決定嗎?還是這其實是你母親的意思?”

  “娘娘,是臣女的真心話,家母不知道臣女的決定,然,家母曾經與臣女說過,不管臣女做什麼決定,她都會支持,相信臣女。”清寧輕聲回道。

  “所以,這是你自己的心意?”皇后反問。

  清寧抬頭,重重地點了點頭,“是。”

  “你怎麼能如此對我?”宋子逸臉上的血色剎時間退了個乾乾淨淨,目光流露出埋怨,“我知道是一時氣話,你不要再說了,我會懇求陛下與娘娘原諒你的。”

  真的嗎?

  雲泰公主目光裡依然帶了一絲疑惑,“孩子,你不能這般魯莽!”

  然後看向皇上與皇后,說道,“皇兄,皇嫂,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孩子如今在氣頭上呢,她說的話可是不能算。”

  宋子逸想了想,朝皇上與皇后說道,“陛下,娘娘。微臣與她從小定親,兩家又是世交,若是親事退了,兩家必交惡,還有,她的將來也定會受到影響,陛下,娘娘,微臣不能這麼做。”

  退了親,不管是如何,姑娘家定會受到影響。

  皇后目光看向清寧。

  “皇兄,皇嫂,還請三思。”雲泰公主說道。

  宜安郡主也躬身說道,“皇帝舅舅,皇后舅母,世子說得對,這親事不能退。”

  自以為是!清寧心裡嗤笑了一聲,面上卻是不顯,等著皇后與皇上的決斷。

  “你是怎麼想的?為何會自願退親?”一直坐著沒有出聲的皇上突然出聲開口問道。

  “回皇上的話,臣女沒有想別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郡主身份尊貴,自是萬萬不能屈居人下的,而臣女承蒙娘娘厚愛,早年賜婚與世子,臣女想娘娘定為了此事而憂心,臣女不想娘娘為難,再又臣女也是真心覺得世子與郡主天作之合,真想成全一對佳偶。”清寧幾乎沒有思索便回道。

  蘇斐提醒說,皇上因身體不太好性情溫和了些,但蘇斐也說得對,君威難測,在皇上的面前,還是不要耍心眼,把問題的關鍵點出來便好。

  皇上目光銳利定定地打量了清寧一番,半響目光裡露出了一抹讚許,點頭,“你想的倒是周全。”

  皇上扭頭看向皇后說道,“皇后,難得這孩子識大體,又是誠心誠意,就當當日的賜婚是戲言罷了。”

  “謝皇上成全。”清寧立即磕頭謝禮。

  事情就這麼定了?宋子逸似是覺得做了一場夢一般,事情不是應該和和美美,他嬌妻美妾在懷的嗎?

  宋子逸捏緊了拳頭,不由得扭頭目光幽怨地看向身側的清寧。

  她怎麼可以對自己這樣?

  “這孩子,真是心思玲瓏。”皇后目光慈祥地看向清寧,說道。

  既識大體,又知進退顧全大局。

  “嗯。”皇上點了點頭,看向清寧的目光中帶了一絲溫和,“今日你算是為皇后分憂解難了,算一功,難得今日朕也碰上了,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說來。”

  說是賞賜,其實是想補償自己!清寧微微地笑,垂眸想了想,抬頭看向皇上說道,“謝皇上厚愛,臣女想求一個恩典。”

  “哦?想求什麼?”皇上問道。

  “臣女求陛下,娘娘恩准,日後臣女的親事由臣女自己做主。”

  皇上與皇后不禁側目,隨即心裡都亮堂堂的明白了過來。

  她既然能想的那麼透徹。

  那剛宋子逸說的,退親之後,她可能要面對的困難,她這般剔透的心思,自也是明白的。

  這退了親,自是受到世人的非議,這將來說親自然也就難了。

  所以,她乾脆把婚事的決定權拿在了自己的手裡。

  這樣興寧侯府裡的長輩也就不能隨意把她許了人。

  皇后與皇上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皇上看向清寧點頭準了清寧的請求。

  “謝皇上,娘娘成全。”清寧聲音裡帶了幾分輕快。

  “平身起來吧。”皇上說道。

  清寧這才謝了恩,站了起來。

  雲泰公主面對清寧的這一出,不禁就有些側目。

  這……

  她是真的想退親!

  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側自己秀麗溫婉的女兒,然後目光落在清寧的側臉上。

  柔美的線條中帶了幾分傲然。

  雲泰公主突然從心裡冒出了莫名的一個想法。

  自己的女兒,似乎做了她退親的梯子!

  雲泰公主想了想,搖頭把這個想法給壓了下去。

  事情圓滿解決了,皇后帶著笑意與宋子逸與宜安郡主說了幾句,將來生活美滿之類的話,也說了,稍後會賜婚兩人。

  然後才讓幾人跪安。

  清寧眼眸的笑意都蔓延到了眼角,腳步輕快地往外走。

  後面的宋子逸幾乎是靈魂出竅一般,腳步沉沉。

  “世子,我想沈大小姐是氣頭上,你與她熟稔,你去好好哄哄她,雖你們的親事說是退了,等她氣消了,這門親事還是算得數的。”宜安郡主低聲與宋子逸說道,“你與她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一時想不開是正常的,世子,你好好開解開解她。”

  “郡主。”宋子逸抬頭,對於宜安郡主的體貼很是感動。

  “快去吧,好好跟她談一談。”宜安郡主溫柔地笑著說道。

  “謝謝你。”宋子逸深深地看了眼宜安郡主,然後大步追上前頭的清寧而去。

  “這男人,就是該如此,順了他的心,他就會隨著你的意思走。”雲泰公主走了上來,看著宋子逸的背影說道。

  ++++++++

  “清寧,我們好好談談。”宋子逸幾步追上了清寧,在清寧上宮轎之前,一把拉住了清寧的手。

  清寧轉身,目光黝黑而平靜,就像深不見底的湖,靜靜映照著天空上燦爛的日頭,神色冷冽,“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嗎?”

  他們之間唯一的紐帶,親事已經解了,如今,他們是陌路。

  清寧看向手臂上他的手,“放開。”

  宋子逸看著她清冷冷漠的面容,就如同冬天地冰,寒冷得徹骨,握住她手臂的手,一點點地鬆開,“你跟我好好談談。”

  “世子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清寧淡淡地看著他,說道。

  這雙往日熟悉而帶著嬌羞柔情的眼睛,此刻,平靜而冰冷,宋子逸不由皺了眉頭,“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是我不怪你,等你氣消了,我再上門與你道歉。”

  “免了,我沒有生氣。”清寧淡聲道。

  “難道真心想退婚?”宋子逸目光裡含了一絲怒意。

  清寧靜靜地看了他兩眼,嘴角微彎帶了一絲笑容,點頭說道,“我是真心祝你與郡主百年好合。”

  早日全家抄斬!

  清寧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了宮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0:59 PM

第六十二章 安慰

  清寧毫不猶豫一絲留戀都沒有直接上了宮轎,轎簾一晃,勾了一個漂亮的弧度,把人完完全全地遮擋了開來。

  宋子逸定定地看著。

  看著清寧頭也沒回,不帶一絲的留戀。

  轎子愈漸愈遠。

  頭都沒有回過一次。

  就這樣完了嗎?

  宋子逸不禁提步往前追去。

  他們一起長大,她是將來自己的夫人,所以,在宋子逸的心裡早就是認定了清寧就是他的人。

  可是,今日,她卻就這般果斷而決絕地請旨退了親。

  到了宮墻的盡頭,一個轉彎,宮轎消失在了拐角之處。

  宋子逸收住了腳步。

  臉色凄然,眼裡露著不甘。

  宜安郡主與雲泰公主邁出鳳儀宮的宮門便是見得宋子逸怔怔地站著眺望著遠處的背影。

  宜安郡主側首與雲泰公主說道,“母親,您稍等我一會,我去與世子說兩句話。”

  雲泰公主頷首,“嗯,去吧,旁的不用多說,柔聲安慰他幾句。”

  這男人啊,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瞧得這個樣子,那沈家姑娘這般利落決絕的解除了兩人的親事。

  不管她是真心,還是憤怒都到了極點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雲泰公主能肯定的是,這宋子逸心裡很不舒服,會非常的不甘心。

  “世子,沈大小姐走了嗎?”宜安郡主走到了宋子逸的身邊,目光朝那宮墻的盡頭看去。

  “走了。”宋子逸收斂了神情,轉身看向宜安。

  “世子不要太煩心,等沈大小姐氣消了,你再好好哄哄她,她會理解你的。”宜安郡主說道。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宋子逸從心底不信清寧會這般絕情,他心裡猶存著希望,那便是清寧現在與他慪氣,所以唯有等她氣消了,再心平氣和地與她談一次。

  如此一想,宋子逸心裡的郁結消散了幾分。

  上了自家的馬車,茶梅臉色擔憂地看向清寧低聲說道,“小姐,夫人若知道了,定會傷心的。”

  這次進宮,清寧只帶了茶梅,殿裡發生的事情,茶梅是不知道的,她沒有進殿裡,只在外面等著,可剛宋子逸與清寧說的話,她便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沒事的,母親是不會願意我給人做妾的,而這件事,我退一步退了這門親是最好的結果。”

  母親固然會傷心,但是她也想得明白。

  難不成看著自己給宋子逸那禽獸不如的人,做妾?

  妻,她都不稀罕。

  還妾!

  清寧眼角眉梢神采飛揚。

  茶梅見得清寧雀躍的神情,心裡的那一絲擔憂也消失殆盡,笑道:“大小姐說的是,夫人最是疼大小姐您,不管你做什麼事情,她都會站在您這邊的。”

  清寧輕笑了起來,頓時馬車裡充滿了歡樂的笑聲。

  ……

  “大小姐。”馬車微頓,傳來車夫的聲音。

  “什麼事?”茶梅掀了一角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這才剛出了宮門,於是探了頭出去,卻是見得松木笑容滿面地站在馬車的旁邊。

  茶梅看了他一眼,回頭與清寧說道,“是蘇世子身邊的小廝。”

  清寧想了下,吩咐茶梅說道,“你問問他有什麼事。”

  特意攔了自己的馬車,想來是得了蘇斐的吩咐。

  茶梅點了點頭,扭頭看向松木問道,“你攔我家小姐的馬車,有什麼事情嗎?”

  “這位姐姐好。”松木朝茶梅躬了一禮,笑容可掬地說道,“小的是替我家小姐傳個話的,小姐說這燕回樓的糕點甚是不錯,等明兒邀沈大小姐一起去嘗嘗,還請沈大小姐到時可一定賞臉。”

  清寧聽得清楚,抿嘴一笑。

  “我知道了,你回去就說我家小姐謝謝她的好意,屆時定不會辜負她的盛情。”茶梅說道。

  “是。”松木點了點頭,往一旁退了兩步。

  漸漸地馬車外的喧嘩聲大了起來,清寧笑著吩咐茶梅說道,“去燕回樓,我們今日就去嘗嘗那蘇三小姐稱讚的糕點去。”

  茶梅點了點頭,大聲吩咐了外面的車夫一聲。

  “好咧。”車夫大聲應了一聲,馬車頓了下往燕回樓的方向駛去。

  下了馬車,清寧讓茶梅給了車夫一些碎銀子,車夫歡喜地接了去了旁邊的小吃店。

  “小姐,裡面請。”進了燕回樓,一個身著青衣的夥計殷勤地迎了上來。

  清寧打量了一眼,布置雅致,低調中透著奢華。

  “小姐,樓上有雅間,請隨小的來。”夥計很是熱情。

  “你招呼別的客人,這位小姐我來招呼便好。”夥計話剛落,身著藍色衣裳掌櫃模樣的人從樓上走了下來,說道。

  “是,張掌櫃。”青衣夥計很是恭敬地朝清寧彎了彎身,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小姐,請隨小的來。”掌櫃朝清寧行了一禮,然後領著清寧往樓上走,一直上了三樓,停在了一間雅間的門前,恭敬地敲了敲門,拉開了門,“小姐,請。”

  見聽得聲響站了起來的修長身姿,清寧笑了下,帶了茶梅走了進去。

  門被外面掌櫃的輕輕地關了起來。

  蘇斐看著清寧一步步地走近,舒雅地一笑,“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的呢。”

  “世子盛情邀請,我當然要來了。”清寧笑著走到了他的對面,他讓松木借了蘇瑤的名提了這燕回樓,不就是告訴自己,他在這邊等自己嗎?

  清寧打量了一眼雅間,黃梨木的傢具,墻上貼的山水畫畫風極好,富貴花開的屏風,那屏風上的牡丹一朵朵的像是鮮活了一般,清寧不免心裡贊了一句,好精緻的繡功!

  清寧見得雅間只有蘇斐一人,他身邊的小廝一個都不在,想了想,朝茶梅道,“你也累了,你讓夥計給你找個雅間,想吃什麼儘管點。”

  茶梅點頭,退了出去。

  清寧這才看向蘇斐問道,“世子找我,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蘇斐臉上閃過一絲澀紅,朝清寧招了招手,說道,“你來。”

  說完繞過屏風,往裡走去。

  清寧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跟了上去。

  繞過了屏風。

  桌子上擺放了幾盆蘭花。

  那中央的千手觀音清雅而嬌嬈。

  這是……清寧不禁側首不明所以地看向蘇斐。

  “鳳儀宮裡的事情,我知道了。”蘇斐淡聲說道。

  對於蘇斐這麼快就知道了鳳儀宮的事情,清寧不奇怪,齊國公府深得身聖寵,蘇斐更是深得皇上的喜歡,所以這宮裡的風吹草動,他知道不足為奇,可是……清寧疑惑地看向蘇斐,問道,“所以……這些花是……?”

  蘇斐卻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花伯以前是宮裡的花匠,後來出了宮就跟我回了府裡,就一直在我的院子裡養些花,這一次,正好這幾盆都開了,我聽說,你喜歡花草,所以就讓他們搬了過來,上次你回送的鎮紙太貴重了,所以,這次算是補禮。”

  輕緩的聲音帶了幾分安慰的意思,如墨染一般的黑眸深處帶了一絲小心翼翼。

  自己退了親,不管如何,在別人看來,自己都是受了委屈,所以,聽說自己喜歡花草,他立即把這些極品的花都送了過來,是想讓自己開心!

  清寧不免心裡感動,仰頭笑著道,“這些我都喜歡,不過你日後你若是覺得虧了,可不許向我討回去!”

  “不會,不會,以後你若是有什麼喜歡的,我讓花伯給你弄。”聽得清寧語氣輕鬆,話語更是帶了戲謔,蘇斐輕輕鬆了一口氣,點頭保證。雖是已然猜到了她的心思,聽到鳳儀宮裡傳來確定的消息的時候,他心裡既高興,又很為她擔心,擔心她難過。

  “好,一言為定。”清寧歡喜地點了點頭。

  蘇斐眼裡的笑意溢到了眉角眼梢。

  +++++

  回了興寧侯府,清寧讓茶梅把花送回錦園,而自己直接去了慕瀾院。

  李蕓娘正在屋裡著急地等著。

  “母親。”清寧走了進去。

  一見清寧,李蕓娘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快與我說說,事情解決得如何了?”

  雖知道事情不好辦,雖然是奢望,可是李蕓娘還是希望女兒的婚事不要發生什麼變化。

  瞧得李蕓娘的神情,清寧扶著她坐了下去,回道,“我與宋家的親事退了,母親,是我要退的。”

  李蕓娘大驚,慢慢地眼眸裡涌了水霧,然後才一把摟住了清寧,大哭,“退了?可你怎麼辦啊?”

  見母親如此傷心,清寧心一酸,也跟著落下淚來,“母親,皇后娘娘對我們親厚,可我們不能讓娘娘為難,宜安郡主自是不能為妾的,女兒也斷不會那般作踐自己給那宋子逸做妾的。”

  “你說的是,我的女兒這般珍貴,怎麼能給人做妾?”李蕓娘流著淚,點頭正色道:“沒了那宋子逸,回頭娘給你找個比他更好的。”

  說到這裡,李蕓娘想著,女兒退了親就掉價了,這將來別說找個比宋子逸更好的能找個門當戶對只怕都困難。

  一想,李蕓娘心裡頓時難過起來,又紅了眼睛道,“這親一退,這難題是解了,可是將來,寧兒你可怎麼辦啊?”

  “母親,俗話說,好事多磨,將來會好的。”清寧笑了笑,又說道,“而且,有母親您在,我還拍愁吃愁穿不成?過個一兩年,事情也就過去了。”

  李芸娘用錦帕拭了拭眼角,“說的也是,等過一兩年,我們再慢慢挑,這京城尋不到合適的,難道其他的地方還沒有嗎?”

  更何況,還有豐厚的嫁妝。

  “嗯。”清寧笑著點頭。

  瞧得女兒燦爛的笑容,如此乖巧,李芸娘更心酸,淚水往外湧,眼淚直往下落,“這我原是以為宋家與我們沈家知根知底,你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這將來你到了建安侯府,也會過得好的,可是沒有想到卻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到底你們也是沒有緣分,還有。”

  李芸娘聲音遽然冷了冷,“還有這次,建安侯府竟然如此無視你與宋子逸有婚約在先而去巴結公主府!”

  親事本是結兩姓之好,可建安侯府全是如此無視自己女兒與宋子逸的親事而想與公主府的結親。李芸娘心裡對宋家恨得要死。

  “宋家這樣如此這般的做法,令人心寒,所以,這親事退了的好。”清寧說道。

  “嗯,退得好。”李芸娘點頭,拉著清寧的手開始說了起來,“嗯,我是瞧得曾家與史家都有幾位公子沒有定親,年紀也與你合適,還有其他的,我想想,京城都有哪些人……。”

  李芸娘就當著清寧的面,說了起來,大有想把京城的沒有定親的公子都過一遍似的,要馬上就把清寧的親事給定下來的意思

  清寧不禁笑了起來,臉上湧了一抹羞澀,然後說道,“母親,皇上與皇后娘娘給了女兒一個恩點,將來女兒的婚事由我自己拿主意。”

  “什麼?皇上與娘娘給你這樣一個恩典給你?”李芸娘愕然,隨即搖頭說道,“不行,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能自己做主呢?你涉世未深,將來若是被歹人騙了可怎麼辦?不行不行……”

  李芸娘連連搖頭,隨即想了想,又皺起了眉頭,輕輕點了點頭,“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不過你可不許胡來。”

  老夫人與沈峰什麼樣的人?

  李芸娘近段時間有了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了。

  女兒退親,老夫人與沈峰定會發怒,到時候他們兩人定會無視自己的存在,做出賣女求榮的事情來,就是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她剛才才會如此急迫。

  她不想自己的女兒成為了老夫人與沈峰手中的籌碼。

  有了皇上與皇后娘娘的允諾,老夫人與沈峰便就不能插手女兒婚事。

  李芸娘從心底松了一口氣,疼惜地撫了撫清寧的臉龐。

  “女兒知道的。”清寧頷首,伏在了李芸娘的膝頭,低聲說道,“母親,其實不嫁人也挺好的,這世間的男子多薄幸,你看父親……。”

  “別說瞎話,不嫁人,你將來孤苦伶仃的怎麼辦?”李芸娘皺著眉頭打斷說道,“娘知道你傷心難過,可也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嗯,不說了。“清寧點點頭,又道,“母親,以後你與建安侯夫人少些來往。”

  因宜安郡主,建安侯府勢必會站在四皇子那邊。

  宜安郡主與四皇子感情深厚。

  前世,縱是對朝中之事不清楚。

  可是清寧也是聽聞過,宜安郡主長袖善舞為四皇子籠絡了不少的人才。

  從來,富貴險中求,想來,建安侯府宋家的人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想迎娶宜安郡主。

  李芸娘憤懣道,“來往?我還與她來往作甚?以後,我與他們宋家的人,勢不兩立。”

  清寧莞爾。

  “夫人,老夫人那邊傳了話過來,讓您與大小姐立即去一趟。”梅媽媽打了門簾走了進來稟告說道。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0 PM

第六十三章 不稀罕

  兒子被皇后召進了宮裡,雖心裡有底,可張氏在家也是著急得很,等宋子逸一回府,便直接被張氏派的人請去了張氏的院子。

  張氏一聽得宋子逸帶回來的消息,知道清寧自己在皇上與皇后娘娘面前自己請求了退親。

  張氏臉上的著急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頓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地說道,“賜婚的聖旨什麼時候下?還有皇上與皇后有定下什麼紫日成親嗎?郡主已及笄了,明年就十六了,這還是早點成親的好,呀,還有這聘禮……。”

  張氏興致盎然地起身,“這聘禮我得與你父親好好商量,得先進庫房去看看……。”

  見得如此歡天喜地的張氏,宋子逸覺得有些胸悶,皺著眉頭看向張氏說道,“母親,興寧侯府那邊該怎麼辦?雖是清寧自己提出來要退親的,可是她這是氣頭上說出來的話,回頭,她定會回心轉意的。”

  “不管她是氣頭上,還是真心的,這退親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也算是有幾分眼色的。”一提到興寧侯府與清寧,張氏臉上的笑容便是僵了下去,“事情如今已成了定局,將來如何,這個後果她自己吃。”

  張氏想了想,說道,“這件事終歸是因為你而起,她沈家在世人的眼裡是受害人,為了不落人口柄,我們該走一趟興寧侯府。”

  張氏如是想,便是讓身邊的心腹媽媽去準備幾件得體的禮物,又把宋子逸與清寧定親的信物拿了出來,然後吩咐了下去早早地準備午飯,只等吃了午飯便帶著宋子逸走一趟興寧侯府。

  兩家是世交,往來親厚,不下帖子登門拜訪自也是正常的。

  張氏帶了宋子逸,直接求見的老夫人。

  老夫人自當以為為了宋子逸與清寧的親事,於是立即派人去請了李蕓娘與清寧到陶然居待客。

  而李蕓娘與清寧自是不知道老夫人見兩人是因為張氏與宋子逸來了的原因,

  兩人下意識都認為老夫人要見她們,是因為老夫人知道了這消息?

  李蕓娘與清寧對視了一眼,然看向梅媽媽問道,“可有說是什麼事情?來傳話的人是誰?”

  梅媽媽道,“是老夫人院子裡的的竹心,她沒有說什麼事情,不過她在院子裡,奴婢去叫她進來回話。”

  “不用請了。”李蕓娘擺擺手,說道,“秋佩你去跟她說,我們這就去。”

  “是。”秋佩點了點頭,躬身退了出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這退親之事,不過半天不到的時間,想來是已經傳開了。

  李蕓娘甚是擔心地看向清寧,眼眸裡閃過堅強的亮光,說道,“你回去換身衣裳吧。”

  這衣裳是剛進宮穿的,如今身上還是穿著這身,顯然這孩子沒有回錦園,直接來慕瀾院。

  “不用回去了,這邊廂房裡還有我的衣服,我過去換一身就可以了。”清寧說道。

  “秋環,你伺候大小姐去。”李蕓娘點頭,吩咐了一聲秋環說道。

  “是。”秋環福了福身,與清寧退了出去去廂房換衣服。

  李蕓娘臉色暗了下去,眉頭都擰了起來。

  讓梅媽媽伺候著自己換衣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就該陪著寧兒進宮的,她年紀輕,經歷的事少,到底是年輕氣盛。”

  “夫人,您別擔心,大小姐心思玲瓏,是個有福氣的,將來會好的。”梅媽媽彎身幫李蕓娘拉了拉衣角,說道,“沒了這宋世子,這老天爺給大小姐準備了更好的姻緣。”

  李蕓娘卻是沒有這麼樂觀,這退了親的女子不管是如何都會受到世人的非議。

  興寧侯府是有勛爵的簪纓之家,可是李蕓娘掌了侯府十幾年的中饋,自是很明白侯府的情況,這侯府已不同往昔,沈峰也只是有個閒散的官職,這侯府只不過是表面看著花團錦簇罷了。

  皇上與皇后娘娘雖是準了女兒做主自己的親事。

  可是老夫人與沈峰,兩人都是涼薄至極之人。

  李蕓娘想想都覺得女兒的將來很坎坷,她能做的也就是站在女兒的面前,為她遮風擋雨,老夫人與侯爺若想左右寧兒的婚事,她就算拼了全力也會護女兒一個周全。

  李蕓娘想了想,便道,“梅媽媽,你挑幾個伶俐忠心的人給寧兒去用,還有前我提的給寧兒找個會功夫的丫頭,牙婆那邊還有消息嗎?”

  “沒。”梅媽媽搖頭。

  “你多找幾個牙婆,再不濟,你吩咐我們那各地的掌櫃,讓他們也注意著。”李蕓娘道。

  “是,奴婢會吩咐下去的。”

  拾掇妥當了,清寧也正好換好了衣服過來,母女兩人便去陶然居。

  到了陶然居,進了屋,老夫人便笑著讓兩人坐。

  這,似乎有些不對勁!

  以清寧與李蕓娘對老夫人的了解,這若是知道了清寧與宋子逸的事情,老夫人定會發怒。

  兩人正納悶著,老夫人是為了何事,老夫人便是和藹地看向清寧說道,“今日進宮可順利?事情是如何解決的?”

  沒等清寧回答,老夫人微蹙著眉頭,勸解著清寧說道,“祖母知道你委屈,可人家是郡主,是龍子鳳孫,這人啊,得看得分明,得認命,不過也不用擔心,我聽說宜安郡主是素有賢明的,你性子也是個好的,將來要與她好好相處。”

  在老夫人看來,這件事只能是自己的孫女吃虧,自己的孫女能爭得過郡主嗎?不能。

  雖皇后娘娘召了清寧進宮,老夫人認為也不能解決什麼,結果不就是自己的孫女屈居人下!

  孫女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賜下的,如今卻因為宜安郡主橫插一槓而有變,這在老夫人看來,自己的孫女吃了虧,卻也是值得的。很有可能因為這件,皇后會對侯府多了一分歉意。

  這感情還是勸說自己給宋子逸做妾呢!

  清寧卻是冷冷地一笑,正要說話,便是聽得翠香笑呵呵地在門外稟道,“老夫人,宋夫人與宋世子到了。”

  旁邊的李蕓娘臉色卻一下就沉了下去,怒意立即涌了上來。

  宋子逸與張氏來了?

  他們來幹嗎?

  宋子逸剛在宮裡沒有勸動自己,所以這一次讓張氏一起來勸說?

  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清寧沉思的瞬間,翠香已經領了張氏與宋子逸進了屋。

  “老夫人。”張氏與宋子逸朝老夫人先行了禮,然後張氏與李蕓娘見了平輩禮,宋子逸朝李蕓娘行禮。

  李蕓娘沉著一張臉,怒視著張氏與宋子逸母子。

  宋子逸抬頭看了眼清寧收回了目光很規矩地站在張氏的身邊。

  “快起來,別這麼客氣,快請坐,快請坐。”老夫人笑著虛扶了一把,自是沒有注意到李蕓娘的表情,而是看向清寧說了一句,“你這孩子,見了長輩還不見禮。”

  “老夫人,您快別說大小姐,今日我帶了子逸來就是親自登門來給老夫人,夫人與大小姐賠禮道歉的。”張氏忙朝老夫人說道。

  “哈哈,都是一家人了,說什麼道歉的話呢?子逸這孩子人好,見義勇為,難得他有如此大義,可這事情你們也是沒有辦法,更何況郡主千金之軀,怎麼能屈居人下呢?說來,也是這孩子有福氣,能與郡主做姐妹。”老夫人很是理解地說道。

  聞言,張氏看了眼表情寧靜的清寧,與一臉怒容的李蕓娘,似是有些驚訝又是陪著笑與老夫人說道,“原來老夫人還不知道呢。”

  “什麼事?”老夫人隨口問道。

  張氏站了起來,朝老夫人福了福身,說道,“想來夫人與大小姐是不知如何開口,老夫人,今日我與子逸就是為了退親的事給府上來賠禮道歉的,退親的事雖是大小姐求的皇上與皇后,可是事情是子逸惹出來的,還請老夫人不要責怪大小姐。”

  聞言,老夫人大驚失色,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緩緩地扭頭看向清寧,不可置信地問道,“寧丫頭,真的是你求的皇上與皇后退親的?”

  清寧輕輕地點頭:“是,是孫女求的。”

  “你,你,你……。”老夫人臉頓時一下就累了,伸手指著清寧顫抖著說了三個你字,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完全了,過了半響伸手端了手邊的茶杯,一下就朝清寧摔了過去,大聲叱道,“你這個孽障,退親?你怎麼能做出退親這樣的事來?”

  李蕓娘見得老夫人往清寧摔杯子,一下就站了起來,可本就站著的張氏更加眼疾手快,伸手一擋了住往清寧飛去的茶杯。

  清寧端坐在凳子上沒有動,低頭看了地上摔得粉碎的茶杯,抬頭朝李芸娘笑了下,然後面無表情地看向老夫人。

  張氏手背立即青腫了起來,張氏卻是視而不見,歉意十足地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息怒,您別生氣,這件事不是大小姐的錯,是子逸的錯,你要打就打子逸,大小姐身子嬌貴,這臭小子他皮粗肉厚,而且事情本來就是他做錯了,理應受罰。”

  “不是她的錯?”老夫人黑著臉,暴跳如雷地看向清甯,與張氏說道,“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她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親自定下的,她卻是這般胡鬧,你瞧瞧她做的什麼事?求皇上與皇后退親?膽子這般大了,這親事是她自己能隨意做主的嗎?親事是兒戲嗎?”

  “老夫人,這件事是都是子逸的錯,是他做得不對,是他不對在先,您不要怪大小姐。”張氏歉意說道。

  “老夫人,是子逸錯了,您別怪清寧,她氣我怪我是應該的,您老千萬別責怪她。”一旁的宋子逸躬身朝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子逸知道這次是我惹清寧生氣了,親事雖有皇上與皇後娘做主退了,等過段時間清寧若是氣消了,不怪子逸了,子逸還是……。”

  說到這裡,宋子逸抬頭目光深情地朝清寧看去,見得她一臉臉色冷冽目光裡的柔情也沒有退卻,看了兩眼,然後朝老夫人望去,說道,“子逸願意等,等清寧消氣。”

  宋子逸態度很明確,只要清寧願意,他們的親事便是可以重提。

  “張淑蘭,宋子逸,你們母子不要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在這裡惺惺作態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今日寧兒這事做得好,這親就該退,退得好。”李蕓娘有樣學樣,學著老夫人的把手邊的茶杯往宋子逸狠狠地砸了過去,“如今兩人的親事已經退了,你們自去取那尊貴的郡主去,在這裡裝著一副內疚的樣子,給誰看?”

  李蕓娘以往性格溫柔大方,從來沒有與人有過什麼口角,眼下這般怒氣衝衝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到,幾人都怔住了。

  張氏怔愣了下,回神,然後回味了李蕓娘的話一番,臉色微沉。

  這話怎麼著在張氏聽來似就是他們建安侯府攀擁權貴,拋棄了興甯侯府的姑娘而另取貴女!

  扭頭看了眼宋子逸身上的茶水污漬,臉上的笑容減了三分,對李蕓娘說道,“是這臭小子做錯了事情讓大小姐受了委屈,蕓娘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今日我們是來道歉的,你有什麼氣只管撒。”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張淑蘭,你當我真不知道你們建安侯府這幾日與公主府之間的勾當嗎?當日因為王家的事情,你們就有退親的想法,若不是因為這親是皇后娘娘賜的,你們沒有辦法不得已只好作罷,如今正是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了?張淑蘭,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你們都會得到報應的。”

  “還有你,宋子逸。”李蕓娘怒目看向宋子逸,“你如此一茬接著一茬地鬧出事情來,事情是你都是你見義勇為惹出來的,見義勇為是好,然而你若是個有擔當的,自會是自己把事情都妥善地解決好,不會給甯兒帶來傷害,可是結果呢?可如今瞧你說的似還是甯兒不懂事辜負了你一般,真是可笑至極。”

  宋子逸臉色一下漲得通紅。

  “蕓娘,子逸他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罷了,難道不負責任地甩手郡主不管嗎?你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難道不知道他的為人嗎?”張氏依然是歉意十足地看向李蕓娘,道,“我知道你氣,你儘管罵,若是不解氣,那就打,子逸也說了,等大小姐氣消了,只要你們同意,這門親事也就依然算數。”

  “你們真是異想天開,還想結這門親?怎麼結?給你兒子做平妻?做妾?哼,我的女兒不稀罕!張淑蘭,我的女兒雖不比那郡主尊貴,可也是我捧在手心裡呵護的珍寶,是我興甯侯府的嫡長女,不會那般作踐與人為妾室,我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嫁給你們宋家。”李芸娘伸手扯過張氏帶來的婚書,一把撕了個粉碎,然後朝張氏揮了過去,“瞧得你們的做法,我很驕傲我的女兒她自己能看明白你們的為人,並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李蕓娘瞥了眼宋子逸,“張淑蘭,你兒子配不上我的女兒!”臉上的笑容溫柔如昔,目光裡充滿了對女兒的驕傲與對宋子逸的鄙夷,一句話說得慷鏘有力。

  清寧心裡頓時暖暖的,鼻子發酸,“母親……。”

  李蕓娘伸手拉住了清寧的手,撫了撫,站在清寧的面前,身姿綽柔卻堅韌如竹。

  宋子逸臉色紅成了豬肝色。

  張氏臉上的笑容褪了下去,帶了三分不虞,“蕓娘,你不要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你不是說隨我打,隨我罵嗎?原來不過是你冠冕堂皇的托詞啊!”李蕓娘很不客氣地反唇相譏,然後吩咐身邊的梅媽媽說道,“梅媽媽,去把世子的庚帖還有婚書,以及信物等東西都拿過來,趁得宋夫人在這裡,免得回頭還特意再跑一趟。”

  老夫人對於李蕓娘一反常態的反應瞠目結舌,良久才反應過來,便是沉了臉,道,“你怎麼與客人說話的?沒規矩。”

  李蕓娘冷笑道,“客人?母親,沈家其餘的人我自是管不著,但是,我李蕓娘從今往後與宋家的人勢不兩立!”

  張氏忙朝老夫人福身行了個禮,說道,“今日看來夫人與大小姐都氣頭上,只怕我與子逸在這裡會更加讓夫人與大小姐生氣,不如,老夫人我們就先告辭了……改日我們再登門道歉。”

  老夫人點頭。

  張氏留下了厚禮,帶了宋子逸起身告辭。

  宋子逸臨走前看了眼清寧,欲言又止。

  清寧卻是目光如千年的冰霜,冰寒徹骨。

  宋子逸只覺得腳步像是千斤重,被張氏半拽半拉地攥了出去。

  等張氏與宋子逸走了,老夫人沉著臉手掌重重地在桌上一拍,“好啊,你們母女。”

  李蕓娘正色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不退親,難道讓甯兒巴巴的給人做妾不成?沈家其餘的姑娘我不管,但是甯兒,我就算是養她一輩子,也絕不會讓她給人做妾!”

  李蕓娘話裡有話,老夫人氣得直翻白眼,“你……”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2 PM

第六十四章 拂袖

  李蕓娘這話直指責老夫人要讓自己的孫女去做妾的意思。

  剛才她就想當著張氏與宋子逸兩人的面,反駁老夫人一番,然,老夫人是自己的婆婆是長輩,更是女兒的祖母,一直以來的教養讓李蕓娘忍住了,只等張氏宋子逸兩人走了,這才說了這一番話。

  老夫人自也是聽得明明白白,氣得直翻白眼上氣不接下氣,哆嗦著指著李蕓娘說道,“反了,反了,竟如此與我說話,她是出了一口氣,可是你好好想想,她將來怎麼辦?將來還能尋到一門稱心如意的親事嗎?還有她下面還有三個妹妹,她這般不顧後果就把親事給退了,她三個妹妹的親事將來的親事也會受到影響,將來怎麼辦?她年紀小想不到如此周到,她不懂事也就罷了,你難道也不懂嗎?你是侯的夫人,她們三個兩個是你的庶女,一個是你的親侄女,你難道不為她們想想嗎?這親事不能就如此草率由著她的性子來胡鬧,明兒你就遞了牌子進宮,去求皇后娘娘。”

  “遞牌子進宮求皇后?求皇后娘娘讓我給人做妾嗎?”清寧冷笑,“難道我沈家的閨女就這樣自甘墮落,這般廉價,添著臉這般去求著給人做妾?哼,別說是做妾,今日就算是建安侯府八抬轎子迎我去當正室,我也不稀罕,我就算是嫁個莊稼漢,出家當姑子也絕不會進那宋家的門。”

  老夫人氣得倒仰,沉聲道,“好啊,敢於我這般嗆聲了,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這個祖母是做不了你的主了,是不是?你是長姐,你就算是任性,你也該為三個妹妹想一想。”

  老夫人口口聲聲說的要女兒為了三位妹妹著想,李蕓娘聽過了不免冷笑,淡淡地說道,“母親,多慮了,寧兒是退親了,可是對方是公主的女兒,這件事在世人的眼裡看來,卻是寧兒不得已,退親雖會遭到非議,但這也正表達了我沈家的傲骨。皇上與皇后那邊也免不得會對沈家多了一份垂憐。”

  李蕓娘說的有理,可是老夫人卻是不以為然。

  退親就是退親了,不管是什麼理由,都會給沈家的姑娘帶來不少的影響,至於那傲骨?傲骨能當什麼?逞得了一時之氣,可府裡其餘幾位姑娘的親事都會受到連累,老夫人不由得氣大,“自以為是,你們母女這般想得好,可是別人卻不是這般想的。”

  “別人想的?我管不著別人怎麼想,這我自己的事,若依了祖母您的意思,讓我去給宋子逸那道貌岸然的人做妾,我寧願絞了頭髮去庵裡做姑子,別說這輩子,就算是下輩子,也不可能。”清寧冷冷地說道。

  “冥頑不靈的孽障。”老夫人氣得怒吼了一句,“你不管別人怎麼想,你寧願絞了頭髮去做姑子,好啊,好啊,說得好啊!”

  老夫人冷冷地看向李蕓娘,“瞧你教導出來的好女兒,教了這麼一個號女兒出來,膽敢與自己的祖母頂嘴,忤逆不孝!”

  “寧兒休得與你祖母頂嘴。”李蕓娘輕輕說了清寧一句,然後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寧兒年紀小,說話有些衝了,您老別放在心上,但話也得說出來,這件事寧兒卻是半點都沒有做錯的,她這次進宮若沒有說,兒媳也是打算改日進宮求皇后娘娘解除了沈宋兩家的親事的,至於母親說的讓我明日遞牌子進宮,我是萬萬不會去的。”

  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李蕓娘就料到會有這個結果,只是她還是存有一絲僥倖,希望建安侯府與宋子逸能夠處理好這件事。

  如此,事情已成定局,女兒自己已經做了決定,她便就會全意站在女兒這邊。所以,雖然說了女兒教導不能頂嘴要孝順,可是李蕓娘眉宇間透著毅然與堅定,還有說出來的話都無一不是支持女兒的做法。

  聽來也還是自己的不是。老夫人氣結,“好,好,我老了管不住你們了!”

  “母親,息怒。”李蕓娘淡淡地說了一句,“兒媳這就帶了寧兒回去好好教導她一番。”

  說罷,也不能老夫人有什麼反應,拉了清寧行禮告辭。

  看著兩人施施然離開的背影,老夫人怒著喝道,“去,去,去二門等著侯爺回來了,立即把他請過來。”

  這母女兩人真是目中無人,太隨心所欲了,對自己這個長輩也是這般忤逆,真是氣死人。

  事情若有轉圜的餘地,還得讓李蕓娘去求皇后,不然難道自己舍了這張老臉進宮去求皇后?

  出了興寧侯府上了馬車,張氏啐了一口,“哼,什麼玩意,勢不兩立?我還巴不得呢?不過是落魄戶,還敢如此大放其詞。”

  扭頭蹙著眉頭拿了帕子撫了撫宋子逸身上的污漬,無比心疼地問道,“兒子,你有沒有事?”

  “沒事。”宋子逸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也看到了,不只是沈清寧那丫頭了,就是她母親也是這般生氣的,這件事如今只如此了,再無轉圜的余無,你也別想那麼多了,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是她們自己不識好歹。”

  “嗯。”宋子逸淡淡應了一聲,半闔上了眼眸,掩去了眼裡的不甘與頹敗。

  他已經拉下了臉來,她還要他怎樣?一點情面都不留,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

  張氏見著他如此,低聲勸說道,“兒子,你做的都已經做了,她一點都不領你的情,很快你與郡主賜婚的聖旨就要下來了,她到底是年紀小,過個一年半載,她若是回心轉意了,再說,眼下,卻是不能與她再有瓜葛了,不然郡主那邊也不好交代。”

  宋子逸微微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出聲。

  張氏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說什麼。

  李蕓娘與清寧回到了慕瀾院,進了屋李蕓娘就與清寧說道,“你父親恐是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了此事了,今日你祖母受了氣,只怕是一時是難以消氣的,你父親的想法只怕也是與你祖母差不多了,我自是會與你父親說好,不會讓他有機會說你的,可你也得心裡有個數。別管他們是什麼想法,你都不要管,這件事你做得對。”

  在她的記憶中,母親一直是溫柔嫻淑,行事如水一般,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可今日卻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大發雷霆。清寧心裡如春風拂過暖洋洋的,點了點頭趴在李蕓娘的膝頭。

  如李蕓娘預料的,沈峰在午後便聽得了這個消息,當即胸口的怒火就往上涌,可是當著眾同僚又不好發火,只好把這股火憋在了心裡,等下了衙便是直接往家奔。本是想直接去慕瀾院問個明白,進了二門就被老夫人派在那裡的人等著了,直接請去了陶然居。

  進了屋沈峰就見著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一臉的黑沉,“母親,兒子來了,你臉色怎麼這般不好?是誰惹你生氣了?誰這麼不長眼……”

  沒等沈峰的話說完,老夫人便是把手裡的杯盞重重地摔在裡桌上,“誰惹我生氣了?還不是你那擺譜的媳婦和那沒規矩的好女兒。”

  沈峰便是有些懷疑,“蕓娘怎麼會……”

  “難道還是我這老婆子說瞎話,冤枉她們母女不成?寧丫頭如今倒是膽大了,主意越發的多了,就是親事,她也可以自己做主了。”老夫人冷冷地道。

  下午李蕓娘剛走,聞得風聲的裴氏便跑到了陶然居,哀哭了一番,大哭自己的女兒沈清韻苦命,老夫人本來就火大,被裴氏這麼一哭鬧,更是火上澆油,老夫人這怒火更是沖天,這會額角還突突地跳。

  站在旁邊的林媽媽便把下午張氏登門道歉的事,以及李蕓娘與清寧的反應詳細地與沈峰說了一遍。

  “這孽女。”沈峰怒目圓瞪,對老夫人抱了抱拳說道,“母親,且息怒,莫要氣壞了自個的身子,我這就去教訓那孽女,讓她過來給您磕頭認錯。”

  “哼!”老夫人比鼻子了哼了一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讓她去求了皇后娘娘,把退親的話給收回來,去求了皇后娘娘原諒了她。”

  “是,是,母親說的極是。”沈峰連連點頭。

  “祖母,您消消氣。”沈清雨輕輕地撫著老夫人的背,柔聲安慰著老夫人說道,“祖母,大姐姐向來都是懂禮孝順的,今天定是一時氣頭上,才會口不擇言頂撞了祖母,祖母您別生氣。”

  “你就別替說好話了,我心裡明白著,你是個好的。”老夫人伸手拍了拍沈清雨的說,道。

  “祖母……。”沈清雨抿了抿脣,見得老夫人的臉色把話吞了下去。

  “母親,那孽障的事情我會解決的,你別擔心,這深秋了,天氣涼您可得保重好自個的身體……”沈峰好生勸說了一番,見得老夫人的臉色稍緩和了一些,這才告辭去慕瀾院。

  “你去把大小姐叫過來。”沈峰進了屋,便是沉聲吩咐秋佩說道。

  李蕓娘見得沈峰風雨欲來的臉,明知故問說道,“老爺您找寧兒有什麼事嗎?”

  “當然是有事了,這個孽女。”沈峰怒不可斥地看向李蕓娘道,“你平日裡是如何教女兒的,行事如此沒有章法,還敢頂撞長輩。”“不用去叫女兒了,以後什麼話侯爺儘管與我說。”李蕓娘朝秋佩等人給了一個眼色。

  秋佩等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侯爺,要叫寧兒來是為了與宋家的親事吧?”李蕓娘茶蓋輕輕地攏了攏茶葉,道,“寧兒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有什麼話不用找女兒,直接跟我說便是了。”

  “愚蠢。”沈峰冷聲說道,“這親事是皇后賜的,就算低了郡主一頭,又如何?皇后娘娘賜下的婚,郡主也會給她三分尊敬,她又有與宋世侄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而且宋世侄才華絕佳,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這可是親事一退,她還能找到如此門當戶對的人家嗎?”

  找不到門當戶對的,還不如揪了皇后的賜婚。何況這建安侯府如今就他宋子逸一根獨苗,現在是世子,將來就是侯爺,而且他一表人才,又有能力,如今又有了攀上了公主府,這將來一片光明。

  聞言,李蕓娘呲之以鼻,“真真是好父親好祖母,一個個都巴不得寧兒添著臉給人做妾,你們才高興。”

  “我不是為了女兒好嗎?他們的親事定了這麼多年了,這她自己進宮就跟皇后娘娘與皇上說要退婚,這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沈峰怒道。

  李蕓娘見得沈峰滿臉的怒氣,卻一絲的愧色都沒有,冷笑著說道,“說來說去,你的意思還不是要女兒給人去做妾。”

  李蕓娘把手裡的茶杯放了下去,冷冷地盯向沈峰說道,“母親那般說,我當是她年紀大了,畢竟寧兒不是孫子,也不是在她老人家膝下長大的,她老人家的狠心,在我在王家出事後的那晚我是見識過了的,而且,她對寧兒這個嫡長孫女沒有太多的喜歡,可是,沈峰你是寧兒的親生父親,我不望你如我一般待女兒如珠如寶,但你卻是一點都未曾為女兒真心想過,你不為女兒打算也就罷了,可你卻是把女兒往火炕裡推……”

  “火坑?什麼火坑?宋家與我沈家是世交,都是知根知底的,他們還能虧待了寧兒不成?”沈峰斥道。

  “沈峰,你瞧得你後院的鶯鶯燕燕過得好,就覺得別家的姨娘妾室也如此好過的嗎?你應該也知道,這京城高門大戶裡的後院裡每一年不知道有多少姨娘香消玉殞。”李蕓娘冷冷地道,“沈峰你要記住,寧兒是你唯一的嫡出,你就這般作踐她?你要作踐人,想要賣女求榮,就拿你的那些美人生的女兒去,寧兒你別想動她一根汗毛。”

  “胡說八道!”沈峰怒斥,“什麼賣女求榮?寧兒的親事這麼一折騰,將來再議親就不好說了,與其將來嫁入了低門三天兩頭地往家裡打秋風,還不如現在不要與宋家退親。”“說到底還不是讓女兒給人做妾?”李蕓娘冷笑出聲,“沈峰,就算是將來女兒嫁了個一貧如洗身無分文的人,也不會問你要一個銅板,寧兒,我養得起。”

  “婦人之見!”沈峰沉聲喝道。

  李蕓娘目光沉沉地看向沈峰,“沈峰,今日這樣的話,你不要再說,尤其不要對寧兒說,那你是的親生女兒,虎毒不食子,你不要往她心窩插刀子,有什麼只管衝我來,我替女兒受著。”

  “李蕓娘!”沈峰氣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沈峰,別讓我看不起你。”李蕓娘毫不示弱地迎上他怒火直冒的眼睛。

  沈峰雙手握成了拳頭,然後鬆開,再握住,再鬆開,如此數次,最後沉著臉拂袖往外走。

  走到了門口,又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冷聲道,“雨兒與宋世侄的事情我已與建安侯說過了,你回頭與建安侯夫人商議一下相關的事。”

  “雨丫頭如今養在母親的膝下,她的親事由母親出面的好。”李蕓娘直接拒絕。

  確實是,這養在祖母的膝下,由老夫人教導出來的姑娘,身份也能抬高些,沈峰想了想,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出了慕瀾院,沈峰直接去了朱眉那。

  今日下午陶然居吵得那麼凶,這沈宋兩家退的事自然是傳開了,朱眉自然是聽說了的,如今見得沈峰黑著臉,一臉的怒氣,心裡雖明白,卻輕聲問道,“侯爺,臉色這般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別說了,好一個兩個的不讓我省心。”沈峰沒好氣地說來一句。

  “是不是因為大小姐的事?”朱眉問道。

  “別跟我提那孽女。”沈峰叱道。

  朱眉捂住心口,狀似被嚇了一大跳,“侯爺,您消消氣。”說罷親手給沈峰倒了一杯茶,柔聲,“侯爺,這事情或也是一件好事呢?大小姐退了親,雖將來可能的再議親會不如現在這般好,可是,侯爺,這勛貴簪纓之家的世家子弟難找,可是這有錢的富貴人家的京城也是多了去的,還怕給大小姐找不到一門如意的親事嗎?”

  聽得朱眉的話,沈峰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後眼眸一亮,臉色的緩和了許多,伸手捏了捏朱眉的臉頰,“還是你貼心。”

  是啊,這門當戶對的世家子弟難,可是那有錢的商家呢?那就比較容易了!

  “侯爺!”朱眉嬌嗔了一聲,垂眸掩去了眼裡的猙獰。

  翌日是休沐,沈峰在朱眉處吃了早飯,然後去了陶然居。

  老夫人怒氣難消,一晚上都沒有睡覺,眼睛下方青黑了一圈,臉上的皺紋多了數條,精神很是不好,於是一早起來就讓林媽媽打發幾個小丫頭走一趟,今日免了請安。

  聽得沈峰來了,以為是他昨晚說通了清寧與李蕓娘,於是趕緊讓人請了他進屋。

  “寧丫頭與宋家的親事就作罷算了,畢竟是皇后與皇上永諾的。”沈峰行了禮,與老夫人說道,“這寧丫頭退過親,將來的親事那門當戶對的可能難找,可是這有錢的富商還是容易找的,找個有錢的人家,將來她也衣食無憂,加上有侯府依仗,將來她的日子定會好過的……。”

  老夫人聽了,沉吟了一番,臉上爬了笑容,點頭,“你考慮得好。”

  如今的侯府,她主持著中饋,老夫人最是清楚不過,缺銀子的很。

  找個富商,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老夫人正高興著,翠香快步走了進來,稟道,“老夫人,侯爺,宮裡來人了,來傳旨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2 PM

第六十五章 落空

  宮裡來人傳旨了,雖沈峰與老夫人都有些納悶是因何事,但也不敢怠慢半分,兩人心裡都大約猜到與清寧有關。

  於是老夫人便是立即吩咐人準備衣服,又吩咐了人去稟告沈清雨收拾一番去接聖旨。

  沈峰也立即起身離開回自己的地方換衣裳。

  收拾好了老夫人帶了沈清雨趕到了正廳。

  正廳裡李蕓娘與清寧,沈峰,沈清妍,沈清韻,裴氏沈幀夫婦,以及沈清哲兄弟三個都已經到了。

  沈幀與沈峰兩兄弟正陪著傳旨的內侍林公公正在坐在位置上喝著茶。

  正廳的中央,一字排開的八個內侍站成一排。

  “讓公公久等了。”老夫人看了一眼,扶著沈清雨的手,帶著笑容走了進去,朝那坐在位置上的林公公說道。

  “老夫人言重。”林公公忙起身給老夫人行了一禮,笑著看了一眼廳裡的人,道,“既人都已經到齊了,那雜家就開始宣旨了。”

  老夫人與沈峰忙領了一眾人跪地接旨。

  林公公先是宣讀了皇上與皇后賞賜給清寧的東西。

  綾羅錦緞十匹,玉如意兩柄,珍珠珊瑚寶石金銀首飾等足有滿當當的四匣子。

  最後林公公才宣讀了清寧將來自己擇婿的聖旨。

  林公公宣讀完了,這才把黃燦燦的聖旨交到了清寧的手裡。

  “謝主隆恩。”清寧雙手接住了聖旨,然後跪地謝恩。

  宣完了聖旨,林公公便是笑呵呵地告辭回宮。

  老夫人輓留了一番,把準備好的封紅遞了過去,“辛苦公公了,小小意思請公公喝杯茶。”

  林公公與老夫人稍加客套了兩句,便是也不客氣的把封紅收了,然後領了其餘的內侍告辭回宮。

  等林公公走了,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賞賜是為了補償安慰清寧。

  可是,那聖旨——

  讓她自主擇婿是什麼意思?

  老夫人前面聽了沈峰的話而歡天喜地的心情,聽了這聖旨便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潑了下來。

  潑了個透心涼。

  她剛還在盤算著該把孫女許給哪家富商好?

  既能解決了她的婚事,又能解侯府的拮據狀況,或許侯府還就此富貴繁華,可是皇上怎麼突然賜下這樣的一道旨意?

  幾乎是在一瞬間,老夫人就立即明白過來,這聖旨十之八九是這丫頭自己求的!

  老夫人沉著臉看向清寧,冷聲問道,“這聖旨是怎麼回事?”

  廳裡的人,除去清寧與李蕓娘,其他的人先前是不知道這事情的,至於清寧求的恩典,昨日在鳳儀宮知情的人都沒有透一絲口風出來。

  故,傳開來的只有清寧與宋子逸退親的事。

  沈清雨沈清妍沈清韻三姐妹對於退親的事情,對清寧有幸災樂禍,有可憐,也有對各自自身的擔憂。

  如今聽得了這消息,三姐妹都目露羨慕。

  裴氏看著清寧一臉的淡然與鎮定,扯起了一絲笑,問道,“寧兒,這聖旨,昨日你進宮,皇后娘娘與皇上沒有跟你透口風嗎?”

  沈幀若有所思地看著清寧,目光露著深意。

  沈峰也很意外,意外之後是生氣,見得清寧臉色平靜,目光瞥向李蕓娘,只見李蕓娘的臉色也是異常的平靜。

  心裡便是更加氣惱,看向李蕓娘說道,“是不是你與皇后娘娘求的?”

  清寧一一看了掃過屋裡的人,捧著聖旨,目光落在老夫人的身上,輕聲說道,“親事我求皇上與皇后娘娘退的,至於這……。”

  清寧低頭看了眼手裡的聖旨,抬頭嘴邊泛起了一抹笑容,“孫女自知與宋家退了親,將來說親不免就會有些難度了,清寧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三位妹妹受到影響,於是求了皇上與皇后這個恩典。”

  老夫人沒有料到自己猜的是真的,還真是這個丫頭自己求來的旨意!怒目而視,“荒唐,你堂堂一個姑娘家,怎麼如此不知羞恥跟皇上與皇后娘娘求這樣的恩典?真是太荒唐了,不知所謂!你如此不知禮數,如此胡作非為!我侯府的規矩就是這樣的嗎?”

  一旁的沈峰深以為然,覺得老夫人說的話大有道理,端的是侯府侯府的千金,在皇上與皇后娘娘面前求這樣的恩典,要自己做主擇婿,這還貽笑大方?厲聲說道,“你祖母說的是,你一個姑娘家求皇上與皇后娘娘這樣的事情?你怎的如此不懂禮數?蕓娘明兒你帶了這孽女進宮,跟皇后娘娘請罪,這孩子實在是太胡鬧了。”

  沈峰如此說,李蕓娘可不認為他是為了女兒著想,打算,於是皺了皺眉,說道,“這聖旨已經今日下了,明兒妾身就進宮去抗旨?侯爺,妾身不能這麼做,更何況,皇上與娘娘準了寧兒的請求,自也有皇上與娘娘的意思的,雖說她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聽起來是荒謬,可是這卻是皇上與皇后娘娘準諾的!”

  皇上與皇后娘娘都點頭了,別的人要說就讓他們說去,這皇后賜的婚都退了,還有什麼怕別人議論的?

  只要女兒將來能平安康順就好。

  老夫人哼了一聲,說道,“什麼抗旨?是這丫頭胡鬧,你稟明了皇后娘娘,娘娘賢明聽了緣由,自會有定奪。這事情就這麼定了你遞了牌子進宮,領著寧丫頭早些走一趟。”

  一早的如意算盤落了空,老夫人心裡甚是惱火。

  昨日是要母親進宮求皇后娘娘不退親了,今日是要去求皇后娘娘把這聖旨收了回去!

  一夜,就有如此的改變。

  想著昨晚父親到了慕瀾院然後氣呼呼地離開去了朱眉那。想來是那朱眉吹了這枕頭風了。

  看來,祖母與父親是對自己的親事有了新的打算了。

  如今有這聖旨,他們的希望落了空,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清寧眼裡閃過冷笑,微微屈膝說道,“祖母,父親,寧兒斷不敢抗旨。”

  沈峰橫了清寧一眼,怒道,“這個時候你倒是不敢抗旨?那退親的旨,你怎麼就抗旨了。”

  “母親,侯爺,我不會遞牌子進宮的,侯爺您若是執意如此,不如親自上摺子給皇上?”李蕓娘輕聲說道,語氣冷然。

  “母親,大哥,此事且再從長計議,皇上與娘娘準了寧兒的請求下了這道旨意,這是對寧兒的垂憐與厚愛,本因宜安郡主的事,聖上與皇后娘娘心裡免不得對寧兒多了一絲歉意,若這般急衝衝地進宮求皇上與皇后娘娘收回了這旨意,天威難測,這沒得聖上與皇后娘娘會惱說不定。”一直沉思著的沈幀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分析說道,“因為這件事,皇上與娘娘定會對侯府多了一絲留意,雖我們沈家與宋家退了親,可這件事是宋世子而起,過不在我們沈家,聽說,雲泰公主前次進宮找皇后娘娘是幾天前的事情了,皇后娘娘那邊沒有消息,雲泰公主昨日才又求得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去的,由此看來皇后娘娘也是有些為難的,而寧兒自己提出退親,也算是不用皇后娘娘為難,既圓滿地解決了這件事,寧兒也不用屈居人下,對沈家許不是壞事。”

  今日這些賞賜,沈幀是沒有多大的驚訝,可是這道聖旨,在他看來,皇上與皇后娘娘是心裡抱有歉疚,才會準了侄女的請求,否則這樣大膽兒不合理的請求,怎麼會準?

  皇上與皇后娘娘心裡帶了歉疚。

  對興寧侯府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小兒子做事向來比大兒子要周詳,於是聽了沈幀的話,老夫人思慮了片刻,臉色依舊黑沉。

  沈峰也皺著眉頭沉思。

  沈幀笑著又道,“母親,大哥,皇上與皇后娘娘的旨意說是讓寧兒自己做主,可寧兒年紀尚小,又養在深閨,將來還不是母親,大哥大嫂你們給拿主意嗎?”

  老夫人聽沈幀這一番話才稍微緩和了臉色,瞥了眼清寧,沉沉地說道,“你這丫頭實在是太胡鬧了,沒法沒天了,沒得別人還以為我侯府沒規矩,今日起好好把閨訓女戒各抄上十遍。”

  罰她好好地抄書,也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省得自己見了她氣大。

  “是,祖母。”清寧無所謂地點點頭。

  老夫人這才叫了沈清雨扶了她離了正廳回陶然居。

  “你祖母的話都記住了?不僅是要抄閨訓女戒,你好好跟你母親學規矩,切不可偷懶松懈。”沈峰道。

  “是。”清寧垂眸,應了一聲。

  “你不要再慣著她了,該好好教導她規矩禮儀了。”沈峰又看向李蕓娘說了一句才大步離開正廳。

  老夫人與沈峰都走了,沈幀起身離開。

  “寧丫頭真是好福氣。”裴氏掃了眼那些賞賜也拉了沈清韻離開。

  沈清妍也低頭跟在了裴氏的後腳離了正廳。

  清寧沒有錯過裴氏眼裡光芒,看了眼那些賞賜,她倒是不在意,她只在乎手裡的聖旨,於是吩咐玉簪與茶梅說道,“玉簪,茶梅,你們給祖母,二嬸,二妹妹她們每人挑兩支簪子送過去。”

  這御賜之物是珍貴,對於女兒的安排,李蕓娘也沒有什麼意見。

  清寧笑著拉了李蕓娘走到了十匹錦緞面前,“母親,你喜歡哪些?就要入冬了,正好可以用這些做幾套冬襖和馬面裙。”

  “你自己留著,這些都是貢品,就算是有銀子也難以買到的,你自己做了衣服穿,針線房的繡娘若你是不喜歡,娘把雲裳閣的師父請來給你做,你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紀,若是這些不夠,喜歡什麼娘給你添。”李蕓娘慈笑著說道,扭頭吩咐茶梅與玉簪,“你們兩個先把賞賜送回錦園,老夫人與其他人的禮,回頭再送。”

  清寧眼睛亮若星辰,點頭,“好,母親我們這就請師父進府,我們一起做一個斗篷,母親您就用剛那紅色的錦緞,寧兒用那粉紅的錦緞,斗篷的邊上鑲一圈兒白色狐狸毛,既好看又暖和……。”

  見得女兒如此高興,李蕓娘忙不迭點頭。

  “那死丫頭可真是好命!”朱眉恨得咬牙,差點把手裡的茶杯直接給砸了。

  那死丫頭!

  魏安侯府那日自己突然暈倒查不出端倪,可是朱眉很肯定,自己肯定是中了那丫頭的計。

  就是如此,自己成了一個簽了賣身契低賤的妾室。

  都是那沈清寧害的。

  昨日聽得她退了親,朱眉當場就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讓自己的身敗名裂,成了一個低賤的妾。

  那自己就讓她嫁入商戶,做個低賤的商人婦!

  可她竟然得了自己做主親事的聖旨!

  朱眉臉色陰沉而扭曲。

  “小姐,您小心身子,別動了胎氣。”程媽媽在一旁低聲勸道。

  “媽媽,沈清寧她怎麼就能那麼好命?”朱眉深吸了一口氣。

  “小姐,您好好養著身子才是關鍵,其他的以後再想。”程媽媽輕聲說道,看著一臉猙獰,嫉妒,不甘與憤然的朱眉,心裡嘆了一口氣。

  這人啊,不能與人比,山外有人外有人

  人比人氣死人。

  朱眉低頭撫了隆起的肚子,臉色溫和了些,“媽媽,我會給侯爺生個少爺的吧?”

  “肯定的,等小姐生下了小少爺,侯爺更加寵愛小姐的。”程媽媽連連點頭。

  朱眉撫著肚子,目光裡充滿了濃濃的希冀。

  “你會生個女兒的。”這一句話如同魔咒一般,日日在她的耳邊徘徊,就算是午夜夢回,她也會夢到自己生了一個女兒。

  若是生個女兒怎麼辦?

  朱眉眼底涌了一絲不安。

  老夫人派了紫煙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人來自己身邊,僅一次,朱眉就從沈峰的眼睛裡看到了火辣辣的慾望。

  所以她就讓程媽媽讓紫煙做粗活,從不讓她近自己的身,更不讓她在沈峰的面前晃悠。

  自己能防得住紫煙,卻是防不住外面的人。

  若自己要穩固自己的地位,牢牢地抓住沈峰的心,那就一定要生個兒子。

  可是,若是被那沈清寧丫頭一語戳中呢?

  朱眉低頭,看著肚子久久未語,看著肚子的目光閃過一絲陰森。

  良久朱眉才幽幽說道,“那沈清雨也是個廢物,都這麼久了,那賣身契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一點用都沒有,什麼深得老夫人的寵愛,我看都是虛的。”

  “要不奴婢去催催二小姐?”程媽媽問道。

  “算了,這個倒是不急,她有了消息自會給我們送過來的。”朱眉冷冷地說道,“我可是成全了她的心願,她若是敢糊弄我,我讓她好看。”

  +++++++++++++++++

  “呸,那麼多的東西,就送了這麼一支金簪過來。”裴氏手裡把玩了著清寧送過來的金簪,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

  “那是御賜之物,寧丫頭能送一份過來,已經是不錯了。”坐在對面的沈幀說道。

  “也是。”裴氏笑了下,打量著金簪,“不愧是內務府出來東西,這做工,這純色。”

  清輝的月光透過大開的窗戶照進了屋裡,屋裡燈光溫暖。

  沈幀看了看外面窗外皎潔的月色,過了一會兒回頭看向裴氏說道,“你讓韻兒多多與寧丫頭走動走動。”

  “不要,她一個退過親的姑娘家,韻兒還是遠著點好。”裴氏否決了他的話。

  “她知道退了親,將來的親事會困難,她求了一個天大的恩典,是防範於未然,這丫頭目光看得長遠,做事也果斷大膽,頗有膽色。”沈幀道。

  裴氏想了想,看向沈幀,“她是防著母親與大伯,怕母親與大伯做主她的親事?”

  沈幀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

  身為勛貴世家的女兒,從來婚姻都是為了家族聯姻。

  而退了親的清寧。

  老夫人與沈峰是會定一門能給侯府帶來最大利益的親事的。

  她定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求了那個恩典。

  沈幀不由得對這個侄女另眼相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3 PM

第六十六章 狠毒

  一場雨飄然而至,錦園玉簪與茶梅早幾日見得陽光就好就把冬衣都翻了出來,翻曬了一遍。

  這場雨一到,也就很自然地穿上了厚厚的和溫暖的衣裳。

  那次老夫人懲罰了清寧抄閨訓與女戒,沒規定什麼時候完成,清寧也就便當是練字,每日也不抄多了,抄寫幾張紙便是放筆,正逢天氣冷了下來,也不用早早地起床去晨昏定省,自是偷得樂,每日就去慕瀾院走上一趟,或在那陪著母親李蕓娘吃個中午飯,日子倒也是平靜清閒。

  這場雨過後,每日覺得太陽也愈加的溫暖了起來。

  這日清寧趁得外面日頭好,便是讓玉簪與茶梅把宣紙,筆墨紙硯都搬到了院子裡了,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悠閒地抄閨訓。

  一個七八歲叫桂花的小丫頭蹦跳著跑了進來,給清寧行了禮,然後湊到了一旁做針線活的孫媽媽旁邊,低低與孫媽媽說了一陣話,孫媽媽笑著從賞了幾顆碎銀子給她,桂花歡天喜地地告辭離開了。

  孫媽媽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走到了清寧的面前,低聲,“大小姐,朱姨娘出了府,在銀樓首飾成衣鋪子逛了一圈,然後去了那柳樹胡同。”

  清寧動作沒有停,把那個字寫完了,這才抬頭,“柳樹胡同?”

  “嗯。”孫媽媽點頭,“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打聽一下結果。”

  清寧輕笑,搖頭,“不用。”

  柳樹胡同嗎?

  那聞名遐邇的谷大夫就住在那胡同裡啊!

  這谷大夫,京城裡算是蠻出名的,傳聞這人給有身子的摸脈很準,能摸出肚子的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

  所以,這人也是比較難請的。

  世家的子弟,妻妾眾多,這開枝散葉的人一多了起來,大家都盼望著能有個兒子傍身。

  這朱眉到底伏低做小低調了幾個月,也沉不住氣了。

  自己不就是早就告訴她了嗎,她肚子裡的是個閨女,怎麼就不信呢?還花了重金去柳樹胡同請谷大夫摸脈,真是……

  真是浪費銀子!

  此時帶著帷幕的朱眉正是站在谷大夫門前,前後張望了一眼,目光裡閃過一絲緊張。

  程媽媽在敲著門。

  朱眉捏緊了手裡的帕子。

  雖不行那丫頭說的話,可卻是被她下了咒一般,那話總是在耳邊迴盪。

  所以,她吩咐程媽媽約好了這谷大夫,然後好不容易求了沈峰,得了這個出門的機會。

  門吱嘎打了開來,一個青衣小廝打開了門,程媽媽立即帶了笑容遞上了約好的書函。

  那小廝接了書函,打開看了一眼,立即客客氣氣地迎了朱眉與程媽媽往裡走,“夫人,裡面請。”

  請到了廳房裡,谷大夫坐在廳房裡的主位上,身著杏白色長袍,眉目平凡,廳裡彌漫著一股藥香,倒是多了幾分出塵的味道。

  小廝帶了進來與谷大夫說了一聲便退了出去,另有僕從上了茶。

  “麻煩大夫。”程媽媽朝谷大夫行了一個禮,恭敬地說道。

  “是這位夫人嗎?”谷大夫目光看向朱眉。

  “有勞大夫。”朱眉雙目含笑。

  “請。”谷大夫示意了對面的位置。

  程媽媽扶著朱眉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朱眉伸出右手放在了脈枕上。

  谷大夫伸出了手指搭在了朱眉的腕間,良久讓朱眉換了左手。

  “夫人這是頭胎?”谷大夫收了手,用帕子擦了擦手,問道。

  “是的。”朱眉沒有開口,程媽媽一旁回道。

  “脈搏平穩中帶了不亢,夫人且放寬心,切記不要不要憂心。”谷大夫看向朱眉說道。

  朱眉輕點了下頭,眼睛帶了一絲急迫給了程媽媽一個眼色。

  程媽媽得了朱眉的眼色,往前走了一步朝谷大夫行了一個禮,說道,“還望大夫明言,我家夫人是不是懷的是不是少爺。”

  說完把準備好的銀票放在了桌子上。

  谷大夫瞥了眼銀票,說道,“夫人還年輕,這將來定會兒女繞膝,子孫滿堂。”

  “我家老爺家世豐厚,這些年膝下無子,甚是著急,所以還請大夫給句實話。”程媽媽說著,又加了一張銀票。

  “夫人,不用擔心,我觀夫人是宜男之相,這先開花後結果是件好事。”谷大夫說道。

  聞言,朱眉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如一張白紙,慘白無比,半響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程媽媽也大驚失色,看向谷大夫急急問道,“大夫你確定嗎?要不要再把脈確認一下?”

  谷大夫便捋了捋鬍子搖著頭,嘆氣說道,“夫人,這把脈也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的,是有差錯的。”

  程媽媽看著朱眉煞白的臉,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勸說著,“夫人,大夫說的也沒錯,這沒準把脈也會出差錯的,孩子月份還小著呢,不如我們過一個月再來試試?”

  朱眉默了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地說道,“媽媽,回吧。”

  聲音極輕,帶了濃濃的絕望。

  程媽媽只好扶了朱眉起身,向谷大夫告別。

  “夫人慢走!”谷大夫起身拱手相送。

  “媽媽,怎麼辦?我怎麼辦?”出了大門,朱眉便是膝蓋發軟,攥住程媽媽的衣袖,眼淚如傾盆的大雨滾了下來,“媽媽,我怎麼辦?”

  這幾個月,雖然那丫頭的話一直縈繞自己的耳邊,她一直不信那丫頭的話。

  可是今天谷大夫的話把她心裡的最後一抹希望都徹底抹去了。

  還年輕?

  侯府沈峰的後院裡,美人那麼多。

  自己生下了女兒,沈峰,期望落空。

  自己還會那樣得寵嗎?

  朱眉雖有信心能籠住他的心,可她也賭不起。

  更何況,她是懷身孕進的侯府,她的肚子裡極有可能是沈峰的長子,可縱是這樣,老夫人還安排了一個妖嬈的紫煙在自己的身邊。

  若自己生了個女兒,老夫人那還不得把自己徹底踩入泥濘裡去!想給侯爺生孩子又不是她一個。

  “小姐,您別想那麼多,這孩子還在肚子了呢!真能如此準備地把出來嗎?我們慢慢謀算著,還有好幾個月呢,到時候若萬一真的生了小小姐,小姐您可千萬別自己亂了陣腳,籠住侯爺才是上策,侯爺的心在小姐您這裡,您就不用擔心大夫說得對,小姐還年輕著呢。”程媽媽半摟著朱眉,送上了馬車。

  朱眉取下了帷幕。

  還年輕嗎?

  朱眉閉上了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姐,您如今是雙身子,可不能輕易掉豆子。”程媽媽抽了帕子輕輕地逝著朱眉臉上的淚水。

  心裡不禁凄然。

  自家的小姐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有寵愛的父兄,怎麼婚事就如此坎坷呢?

  真真是冤孽!

  小姐聰慧又長得漂亮,怎麼就千挑萬選就看中了興寧侯爺這個有家有室的人?

  程媽媽心裡再嘆息,也只在心裡想一想,把這些念頭都埋在心底,一個字都不會說出來的。

  朱眉淚如雨下。

  自己與家人決裂了。

  她仗著不過是這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肚子裡的是女兒!

  自己已經是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父母兄長都沒有在自己的身邊。

  苦澀之中,朱眉不禁恍惚了起來。

  如果父母兄長沒有離開京城,就算是自己生了女兒,也不至於會這麼絕望。

  可是沒有如果,父兄離了京城,京城自己只有依靠自己。

  想到往日在家,父母兄長的寵愛,如今在侯府的小心翼翼,朱眉更是悲從中來。

  “小姐,您別哭了,您多想想孩子,哭多了,對孩子不好……。”程媽媽勸說道。

  過了半響,朱眉才止住了淚水,伸手用帕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紅腫著雙眼抽噎著抓住了程媽媽手,說道,“媽媽,我們回府看看,就在外面看一眼。”

  程媽媽自是明白朱眉說的以前的朱府,也落了淚,點了點頭,扭頭吩咐了車夫一聲。

  馬車掉了方向,朝以前的朱府駛去。

  ++++++++++++++

  程媽媽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轉頭輕聲與朱眉說道,“小姐,到了。”

  朱眉點了點頭,掀開了簾子,望去。

  門前的石獅依舊是霸氣,朱紅色的大門厚重而莊嚴。

  大門前如以往一般打掃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大門口站了兩個身著藍色衣裳的小廝,所有的一切都與以前並無多大的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大門正上方的朱府兩個字已經換上劉府兩個字。

  她在這裡出生在這里長大,大門哪個台階是什麼樣的花紋她都清楚,後院裡的一草一木,她都是熟悉異常。

  如今,物是人非。

  朱眉緊緊地咬住脣,忍住了在眼裡打轉的淚水。

  程媽媽心中不忍,別過了頭,見著外面的日頭不早了,才低聲勸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了,要不侯爺該擔心了。”

  朱眉深深地看了眼,收回了目光放下了車簾。

  “小姐您這樣,夫人可是要非常擔心了,只有您在京城過好了,千里之外的夫人也就能放心了,您若是想老爺夫人他們了,可以給他們寫信去,讓魏安侯夫人幫你託人送過去。”程媽媽道。

  朱眉默然。

  這魏安侯夫人上次能在老夫人面前提了自己,自是受了放不下自己的母親人托。

  父兄一心與自己斷絕關係,自己若想與母親聯繫,那就要靠魏安侯夫人幫忙遞信。

  “媽媽,我們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朱眉說了一句,聲音乾澀,話是與程媽媽說的,似乎也是為了說服她自己,“等以後好了,我們再給母親寫信去!”

  程媽媽點頭道,“嗯,小姐您說什麼時候寫就什麼時候寫。”

  “先去成衣鋪子拿那剛要他們改的衣服,然後順道去一趟燕回樓,我們買幾包點心回去。”朱眉吩咐了一聲。

  “是。”程媽媽點頭,隔著簾子吩咐了一聲車夫。

  馬車平穩地往成衣鋪子駛去。

  “啪”的一聲巨響,然後外面傳來尖銳的馬鳴聲與人的喊聲。

  軟軟地靠著馬車壁上眯著眼睛的朱眉身體與程媽媽一起倏地往後一倒,朱眉與程媽媽嚇了一跳,還沒等朱眉反應過來,馬車急速地跑了起來,撞得朱眉頭昏眼花。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程媽媽扶住了朱眉,大聲問道。

  “不知道誰丟了個爆竹到了路上,馬兒受驚了。”車夫大聲回道。

  馬車激烈地晃蕩著,程媽媽嚇得臉色發白,顧不上頭昏眼花,厲聲喝道:“快止住了,姨娘肚子裡可是有小少爺,若出了什麼事,你一百條命都不夠;”

  “是。”車夫也是一陣緊張,這馬車裡的朱姨娘可是有侯爺的血脈,要是出了什麼事,他一家子都別想活命。

  速度很快,晃蕩得厲害。

  朱眉從小便是家人嬌寵長大的,這大著肚子,嚇得緊緊地摟住了程媽媽的手臂。

  好在車夫是個穩當的,馬也只是嚇了一跳受了驚,車夫很快就控制住了受驚的馬,停住了馬車,這才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扭頭聲音緊張地問道,“姨娘,媽媽放心,已經穩住了,姨娘可好?”

  “沒事,你穩著點,不要再出差錯。”程媽媽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朱眉,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不去成衣鋪子了,直接回府,燕回樓順路,到時候在燕回樓門前停一下就可以了。”

  “外面突然的是怎麼了?”

  “許是馬受驚了吧。”

  旁邊傳來兩人的對話。

  前面的聲音低沉。

  後面的聲音低緩如清泉的聲音,清泉中似是帶了一絲冷冽,如此好聽的聲音,便是不見人也能想象出擁有此聲音的人必定是個出塵芝蘭玉樹般的公子。

  嚇得驚慌失措的朱眉那顆狂跳不已的心,似是如春風拂過,緩緩地安定了起來。

  朱眉捂住了心口,不由自主地掀了簾子往外看去,只望得後面一輛華麗精緻的馬車緩緩地超過了自己坐的馬車,往前駛去。

  “如是沒事了,就走吧。”朱眉吸了一口氣,扭頭吩咐程媽媽道。

  程媽媽探出頭,問了車夫馬兒情況如何,聽得車夫說馬兒沒事,便是揮手讓他趕車。

  “小姐,您等一會,奴婢馬上就回。”馬車停在了燕回樓前面,程媽媽與朱眉說道。

  朱眉剛嚇得不輕,這會已經平靜了下來,搖頭說道,“我自己去看看,我自有了身子,這口味就變了許多。”

  程媽媽忙道,“小姐剛受了驚,還是在馬車上等著奴婢好些,奴婢去去就回。”

  “無妨,這出一次門也不容易,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朱眉輕輕地說了一句。

  程媽媽聽得心酸,只得伸手扶著朱眉下馬車。

  “客官裡面請。”

  “小二,新鮮出爐的點心可有?”程媽媽扶著朱眉,問道。

  “有的,請這邊請。”夥計點頭迎著兩人往旁邊走。

  朱眉挑了幾樣讓夥計打了包,然後才往外走。

  **

  “回頭,我幫你打聽看看。”

  “嗯!”

  這兩人的聲音?

  朱眉頓住了腳步,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兩個華衣錦服的公子往外走了進來,正往樓上走。

  左邊藍衣公子溫潤,笑如春風。

  右邊的紫衣公子,五官如玉琢,沒有一絲的瑕疵,雙眸流光溢彩,一身紫衣清艷絕倫,長身玉立,清俊逼人,似是整個燕回樓的大堂都因他而清輝絕艷了起來。

  這樣年輕美的公子,眉目之間透著成熟與穩重,全身散髮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

  朱眉愣愣地看著兩人說笑著上了樓,直至消失不見才過神來,微笑著低聲與跟在自己身邊的夥計說道,“燕回樓真是遠近馳名,客似雲來啊。”

  “夫人謬讚了。”夥計客氣了一句,臉上卻是閃著驕傲的神采,能在燕回樓做夥計,這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一等一好的,剛朱眉的目光自是瞧得清楚的,於是低聲笑著說道,“夫人是不是認識齊國公府的世子與傅家公子,要不要小的遞句話過去?”

  原來,那是齊國公蘇世子與傅家公子。

  “不了,我們這就回了。”朱眉搖頭,讓程媽媽打量了碎銀子給他。

  朱眉上了馬車,便是多了一份沉思,回到了府裡,便是有些懨懨的,沒精神地躺在了床上。

  沈峰迴來聽得下人稟告說今日朱眉出門馬受了驚,便是急得立刻腳步匆匆地去了朱眉的院子,見得朱眉懨懨的沒有一點力的樣子,忙奔了過去,又是探頭又是摸著她隆起來的肚子,“眉兒,你怎麼樣?有沒有事?兒子沒事吧?”

  “沒事。”朱眉扯了一絲笑容,搖頭。

  沈峰仔細查探了一番,見朱眉沒什麼事便放了心,說道,“還是請個大夫過來探探脈吧,可別是嚇了我們的兒子。”

  “不用了,我歇會就好了。”朱眉說道,看著沈峰英俊的臉,過了一會才道,“侯爺,若是女兒咋辦?”

  沈峰臉色一僵,沉下了臉,擔憂地說道,“你莫不是嚇壞了?我們好端端的兒子,怎麼會是女兒呢?”

  朱眉瞧得他突然沉下去的臉色,心裡很不是滋味。

  “最近幾個月你別出去了,下次再出門我給你多安排些人,出了什麼事情也有個照應,可不能如今天這般的就帶了程媽媽一個人出門。”沈峰只當她是嚇著了,道,“你好好地養著,過幾個月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沈峰摸著朱眉的肚子,眉開眼笑地笑著說道。

  朱眉敷衍地笑了下,點了點頭。

  “今日那馬兒怎麼受驚的?”沈峰便是皺著眉頭細細問了一番當時的情況,然後等朱眉喝了壓驚湯,囑咐了她好生歇著就離了朱眉的院子去了外院,吩咐人叫了那車夫來,仔仔細細把當時的情況問了好幾遍,又吩咐了自己的親隨出去事發的地方打聽查探了一番,確認純屬意外不是有人故意蓄謀,這才作罷。

  **

  “哦?朱姨娘今日的馬受驚了?”清寧倒是很意外,怎麼突然好端端就馬受驚了?

  “嗯,聽說是有調皮的小孩子扔了爆竹,不過朱姨娘倒是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嚇得不輕,回來的時候,臉色煞白煞白的很是難看。”孫媽媽回道。

  清寧看了眼跳躍的燈火,想了想,吩咐說道,“媽媽,你讓人這幾日看緊點,還有母親那邊,你與梅媽媽警覺點,這朱姨娘這段時間往母親那請安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臉色難看不是受驚那般簡單吧。

  若那谷大夫真如傳說中那般神,那朱眉便是確定她肚子裡的是女兒了。

  如此,一心想要兒子的朱眉說不定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進來這幾個月來,自是對父親肯定有了更加深一步的認識。

  父親最是憐花惜玉。

  “大小姐,是不是太緊張了?朱姨娘如今雙身子呢,她能翻出風浪來?”一旁的玉簪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

  要出什麼麼蛾子,也等孩子安然地出生了以後再說啊。

  清寧淡笑了一下,道,“以防萬一。”

  雖母親已不如以往那般綿軟,可父親子嗣稀薄。

  孫媽媽肅然點頭,“奴婢知道了,這就去一趟慕瀾院。”

  清寧斂了笑,轉身看向窗外的灑了一院子的清冷月色。

  ※

  朱眉自從那日出府回來之後,便是心情很是低落。

  這幾日她也沒有特意恃著肚子裡的孩子請沈峰過來。

  沈峰在第二日過來看過她,見得她臉色好,並沒有因驚馬而有什麼不妥,便也放了心,朱眉沒有差人請他,沈峰便在其餘的美人那過得逍遙快活無比。

  朱眉倚在窗前,看著院子裡枯黃飄落的樹葉,撫著肚子,直到黃昏了,才低聲與程媽媽說道,“媽媽,你幾日幫我用棉布浸了燈油,記得浸透些。”

  “小姐,您……。”程媽媽抬頭,看著朱眉臉上的狠決,駭然,喃喃地道,“小姐,不可以……。”

  “她不該投生到我肚子裡的。”朱眉撫了撫肚子,幽幽說道,“媽媽,你看到了,侯爺他是個怎樣的人,谷大夫說我年輕,可我不能因為她遭到侯爺的厭棄,既能投生到我的肚子裡,那就為我做一件事吧。”

  “小姐,這可是您的親骨肉,萬一谷大夫把脈錯了呢?”程媽媽眼裡閃過驚恐,勸道。

  “不會錯的,當初那死丫頭說的就那般肯定,我該早就相信的,不該抱有僥倖的,媽媽,若我生了女兒,侯爺一定會厭了我的。”朱眉眼眶一濕,哭了起來,“媽媽,你那日也看到了我說若是生個女兒,侯爺是什麼樣的臉色。”

  她能怎麼辦?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只有犧牲了肚子裡的孩子,籠住侯爺的心,然後再生個兒子,自己才有了活路。

  “那小姐您是打算……。”這不要肚子裡的孩子,用油,這是要設計栽贓。可是是誰呢,程媽媽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朱眉冷笑了一聲,道,“欠債還債,我能有如今的境地,都是因為沈清寧那死丫頭當初給我喝的茶水裡做了手腳,如此我才會身敗名裂,被父母兄長拋下,孤零零一個人京城,她欠我的,她們母女還。”

  程媽媽道,“小姐,夫人畢竟是正室,大小姐是嫡長女,這萬一要是出了差錯,得不償失啊,而且,雖說府裡的人說,夫人最是心善,對侯爺的姨娘通房都很好,可是夫人掌著侯府十幾年。”

  “媽媽只管按照我說的去做吧,還有那平日裡給我請平安脈的大夫多塞點銀子。”朱眉目光森然地說道。

  這是沈清寧欠自己的。

  自己不好過,她沈清寧也別想好過!

  程媽媽見朱眉心意已定,點點頭便也不多說什麼,只管把她吩咐的事情辦好,希望不要出什麼差錯。

  朱眉與程媽媽私下說的話,自是無人知曉,然而程媽媽用棉布浸油的事卻是被清寧知道了。

  清寧挑了挑眉,不由得目光一凜。

  難道這朱眉想要來個栽贓嫁禍?

  吩咐了玉簪與茶梅讓錦園的人不要與朱眉院子裡的人接觸,也讓孫媽媽走一趟慕瀾院,讓梅媽媽吩咐下去,讓慕瀾院的人不要與朱眉院子裡的人接觸。

  接下來的兩日都是風平浪靜的,可是清寧卻是知道朱眉不是那般輕易放棄的人。

  很快到了月中沈峰與沈幀休沐的這日。

  這一日天氣晴朗,晌午的太陽雖是燦爛,空氣中依然彌漫著一股早晨還沒有來得及消去的寒意。

  清寧與李蕓娘相對坐在臨窗的坑桌上,窗戶開著,外面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兩人的身上。

  清寧含著笑,低頭給李蕓娘沏茶。

  “母親,請。”泡好了,清寧端了一杯遞給了李蕓娘。

  李蕓娘接了,淺嘗了一口,點了點頭,露出了贊許的目光,然後看向清寧問道,“你祖母讓你抄的書都抄完了沒?”

  清寧端了另外一杯,自己喝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沒,祖母又沒有說讓我什麼時候抄完。我就慢慢抄唄。”

  對於清寧的話,李蕓娘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她是祖母,是長輩,縱是她不喜你,你平日裡也多尊敬點她。”

  清寧淡淡地點了點頭。

  “說好年後給讓你打理一個鋪子的,你自己有感興趣的鋪子沒?”李蕓娘扯開了話題,問清寧道。

  “我想想……。”清寧放下手裡的茶杯,雙手托住下巴,眨巴著眼睛思考了起來。

  李蕓娘笑了笑,道,“你慢慢想,若是沒有想到,到時候我便是幫你挑一個。”

  “秋佩,夫人在嗎?”

  院子裡響起了朱眉嬌柔的聲音。

  “朱姨娘。”然後是秋佩的聲音。

  “啊!”接著是一聲響徹雲霄尖銳的尖叫聲。

  終於動手了!清甯勾了勾嘴角,扭頭從打開的窗戶中望去。

  院子裡的朱眉正好滑倒著往後撲去,旁邊的程媽媽驚恐地叫著,“小姐,您小心。”
  一邊叫的同時,手忙腳亂地伸手扶她。

  卻還是沒有扶住,朱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肚子朝地。

  秋佩站在廂房門口,大驚失色地看著這一幕。

  有幾個丫頭與婆子見得這一幕,驚慌地想要跑過去。

  “都給我站住。”梅媽媽迅速從屋裡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喝住了丫頭婆子們。

  “救命啊,救命啊。”程媽媽尖聲叫道。

  真是狠毒!

  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都能拿出來犧牲!

  清寧冷冷地看著撲在地上的朱眉。

  李蕓娘目露著不忍,但終究是沒有動身。

  雖是有了心裡準備,可是這一跤的確是摔了個嚴嚴實實,朱眉臉色灰白痛得冷汗直冒,緊緊地揪著程媽媽的手,道,“媽媽,我的肚子,我好痛。”

  “來人啊,救救我家小姐吧。”程媽媽看向院子裡的人,院子裡的人卻沒有如她們所算計的那般慌跑過來,一個個都站在原地看著。

  程媽媽看了一眼,目光往清寧與李蕓娘的方向看了過來,摟著朱眉看向兩人,哭著求道,“夫人,大小姐,求求您們救救姨娘。”

  血跡沿著朱眉的裙裾迅速往下流,如綻放的花。

  “媽媽,我要痛死了。”朱眉痛得牙齒打顫。

  救她嗎?

  自己的孩子都能拿做籌碼的人。

  李蕓娘看著朱眉觸目驚心的裙裾,想了想,起身,清寧也起身跟了過去,兩人走到了門口,李蕓娘對梅媽媽與秋佩說道,“秋佩你叫人去稟了老夫人並快派人去請大夫,梅媽媽,你快去叫兩個粗使婆子來,把朱姨娘送回去。”

  到底是在她院子裡摔了,不能不問。

  “是。”秋佩與梅媽媽應了一聲,一溜煙往外跑。

  見得如此,程媽媽愣了片刻,然後忙哀求道,“夫人,姨娘摔得不輕,您指幾個人先送姨娘回房吧。”

  “我院子裡的人這平時都沒有做過什麼重活的,這若是路上再把朱姨娘給摔了,那可是就不得了了。”李蕓娘皺著眉頭,說道。

  朱眉感覺肚子往下墜,如刀子在肚子裡絞一般,痛得淒厲地喊道,“侯爺,救命啊,侯爺,救命啊……。”

  “夫人,求求您了。”程媽媽哭著繼續求道,“夫人……。”

  “媽媽,母親也是為了姨娘好,這若是再摔了,那可還得了?你等會,梅媽媽馬上就回來了。”清寧怕是李蕓娘動了惻忍之心,急忙說道。

  “來了,來了。”話剛落,梅媽媽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抬了春凳的四個粗壯婆子。

  “快,你們幾個小心點,快把姨娘送回房,路上千萬小心仔細些。”李蕓娘忙吩咐說道。

  “是,夫人。”四人應了一聲,小心地把朱眉抬上了春凳,然後抬著春凳往外走。

  程媽媽見狀也只好跟了上去。

  “梅媽媽,你看下,那地上有什麼沒。”清寧看向梅媽媽說道。

  梅媽媽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看了看,臉色突的一變,跳投看向李蕓娘與清甯,“夫人,大小姐,這地上有油漬。”

  “秋佩,秋環,你們守好門了不要讓閒雜人等進來,梅媽媽你過去那邊看看情況。”李蕓娘吩咐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清寧說道,“寧兒,要不你回錦園?”

  “不,我在這裡陪著您。”清寧說道。

  知道女兒是擔心自己,李蕓娘點頭叮囑了一番梅媽媽,然後與清寧轉身進了屋。

  剛坐了一會,派去陶然居的丫頭回來說,老夫人大驚,焦急之余讓林媽媽去了朱眉那邊,然後讓夫人過去一趟,老夫人要問問是怎麼回事。

  李蕓娘聽了,便讓清寧留在慕瀾院準備自己走一趟。

  清甯執意跟著一起去,李蕓娘拗不過她只好帶了她一起過去。

  ※※※※※

  老夫人坐在陶然居偏廳的首位上,手裡執著一串佛珠,一顆一顆地撚著。

  裴氏一臉肅然坐在老夫人的下手,沈清韻坐在裴氏的旁邊。

  沈清雨低著腦袋安靜地坐在老夫人身旁。

  “母親。”

  “祖母。”

  李蕓娘與清寧走了進去,行禮。

  老夫人擺了擺手,抬眸看向李蕓娘問著事發的經過。

  李蕓娘仔細回了老夫人的問話。

  老夫人聽完了事情的始末,便皺著眉頭揮手讓兩人坐。

  廳裡除了老夫人撚佛珠的聲音,沒有人說話,似乎能遠遠地聽得見朱眉哭叫聲。

  ********************

  朱眉的院子裡

  屋裡朱眉淒厲的尖叫聲一聲大過一聲,林媽媽與孫媽媽指揮著丫頭婆子們進進出出,一盆盆趕緊的水端了進去,然後是一盆盆血水往外端。

  沈峰鐵青著臉,在院子裡焦急地走來走去。

  “救命啊,侯爺,救命!”屋裡,朱眉尖銳地喊道,床邊程媽媽伺候在旁,大夫給她紮著針。

  “怎麼會叫得這麼慘?會不會有事?”沈峰戳著手,焦急地看向朱眉的房間。

  怎麼這樣?

  自己十幾年來,好不容易再次有了這麼一點血脈,怎麼突然就出了意外呢?

  沈峰心裡亂成一團,急得像是有把火在燒。

  朱眉哭叫聲讓沈峰更加的心煩意亂。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夫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朝沈峰抱拳,“侯爺,抱歉,老朽已經盡力了,姨娘沒事,不過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沈峰震驚地往後退了一步。

  孩子沒了?這朱姨娘是在夫人的院子裡摔的!追究起來,夫人可是要難以脫得了干係。梅媽媽臉色刷的變得蒼白。

  林媽媽的臉色也變了。

  隨之,滿身血污的程媽媽端著一盆血水,血水裡有一團似是成型的血肉,走到了沈峰的面前,一下跪了下去,哭得淚不成聲,“侯爺,是位小少爺。”

  “小少爺?”沈峰瞪著那團血肉,喃喃地反問了一句。

  “是的,侯爺。”程媽媽哭著點了點頭。

  多年的夙願眼看馬上就可以成真,孩子已經六個多月了,再有三個多月就要生下來來了,可是如今卻成了一團血肉。

  沈峰一言不發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血水裡的肉團,目光看向大夫。

  大夫重重地點了點頭,“侯爺,很抱歉,姨娘這一跤摔得太重了。”

  沈峰淒然地看了一眼,閉了閉眼,伸手朝程媽媽揮了揮。

  程媽媽低頭,起身往後面走去,去處理手裡端著的東西。

  “侯爺,您要為妾身做主啊。”一臉慘白的李蕓娘突然哆嗦著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一下撲在了門框上。

  臉上的淚如雨,整個人嬌弱得似是如雨後的薔薇。

  “眉兒,你怎麼起來了?”沈峰急忙朝她走了過去。

  “侯爺,是有人故意害我們的兒子,您要為我們的兒子做主啊。”朱眉揪著沈峰胸前的衣襟,淒然說道。

  聞言,梅媽媽立即皺眉朝朱眉看了過去。

  “是誰?”沈峰勃然大怒。

  “是……,”朱眉泣不成聲,身子晃了晃搖搖欲墜。

  “眉兒,你怎麼了?”沈峰顧不得追問,忙扶住了朱眉,扭頭喊道,“大夫,大夫,快過來給她看看。”

  大夫忙走了過來,給朱眉把了下脈,然後對沈峰說道,“侯爺,姨娘身子嬌弱,這次小產大傷了身子骨,得小心修養一段時間。”

  “侯爺,您別擔心,眉兒沒事。”朱眉緩緩睜開了眼睛,嘶啞著聲音說道。

  “你剛小產,身子虛,快別說話。”沈峰扶著她,低聲說道。

  “侯爺,妾身本不想說,可是我們……我們的兒子實在是太可憐了。”朱眉抽泣著說道,“是夫人,一定是夫人做的,妾身今日會摔倒,是因為地上有油。”

  “什麼?地上有油?”沈峰雙目圓瞪,怒聲說道。

  朱眉虛弱地點了點頭,嗚嗚哭道,“侯爺,您得為我們的兒子做主。不能讓他去得這麼冤枉。他那麼小。”

  “侯爺,您要為姨娘做主,為沒有來得及出世的小少爺做主。”程媽媽返了回來,見此景,忙跪地給沈峰磕了一個頭,然後起身進了屋裡從裡面拿了被沾染了血跡的衣裙,跪在了沈峰的面前,雙手呈上,“侯爺,您看。”

  在衣裙的中間,光光的一片油漬赫然可見。

  沈峰一看頓時雙目赤紅,讓程媽媽把朱眉扶進了屋裡休息,然後怒氣衝衝地轉身。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4 PM

第六十七章 巴掌

  知道李蕓娘去了陶然居,沈峰怒火朝天地一路朝陶然居而去。

  李蕓娘!

  竟然是她對眉兒肚子裡的孩子下的手?

  往日裡看她那麼溫柔賢淑。

  都是裝的吧!

  看著是賢淑溫柔的人,實際上卻是蛇蠍心腸,最是惡毒。

  對孩子都可以下手!

  沈峰一想著自己兒子那血肉模糊的慘狀,便覺得心裡頭的怒火都要燒了起來。

  自己的兒子!

  十幾年來,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希望有個兒子能承歡膝下,承繼興寧侯府?

  好不容易有了喜訊,自己一直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這份期待比之當年他的第一個孩子自己的長女那份期待要來得更加的強烈。

  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出生就被李蕓娘那個毒婦扼殺在了肚子裡。

  這孩子礙著她什麼了?還沒有出生。

  她怎麼能對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沈峰握緊了拳頭,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

  路上的丫頭婆子見得盛怒的沈峰都自動地退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跪地行禮,聲音都帶了一絲懼怕,生怕一個不小心怒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成了那冤死鬼。

  在朱眉那邊得知孩子沒了,朱眉搖搖欲墜的時候,林媽媽便與梅媽媽囑咐一番那邊的丫頭與婆子便都離開了。

  兩人站在正廳的中央,裙裾和衣袖上沾了些血跡,老夫人,李蕓娘,清寧等人的目光都落在兩人的身上。

  林媽媽抿了抿脣,“老夫人,老夫人,朱姨娘的孩子沒了。”

  老夫人捻珠子的動作頓然停住。

  陶然居的正廳裡頓時是一片死寂。

  李蕓娘都是看著朱眉摔在了地上的,對於她肚子裡的孩子大體是知道是凶多吉少的。

  李蕓娘臉上閃過一絲對那孩子的憐憫與同情,然後便是恢復了平靜。

  清寧自始至終臉色都沒有變化。

  朱眉肚子裡的孩子,顯然是前世的沈清媛。

  這個妹妹出生的時候,她在莊子上,回來後在府裡住上不到幾個月便出嫁了,更何況朱眉對自己防得似乎是有些緊,對於自己稍接近她的一雙兒女,朱眉便如臨大敵。

  如此,清寧這個小十幾歲的妹妹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如今沈清媛的死,是朱眉自己下的手。

  清寧抬眸,面無表情地往外看去。

  朱眉,選擇在慕瀾院下手,是想要栽贓嫁禍給母親。

  這一步,朱眉走得極其殘酷,對於一直想要一個兒子的父親,直中要害。

  裴氏目露驚訝,飛快地端了手邊的茶杯,垂眸佯裝喝茶,眼露狂喜。

  都不用直接出手,那孩子就沒了。

  若不是當著這麼的人,又是在老夫人的陶然居,若是在自己的院子,裴氏定要仰天大笑。

  那朱眉肚子裡的孩子這幾個月,裴氏就似是如鯁在喉,生怕她真的運氣好,生下了一個兒子來。

  如今好了,那孩子沒了。

  裴氏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幾個月來壓在心裡的一根刺終是拔了個乾淨,如今這朱眉肚子裡的孩子一沒了,想在侯府裡再有身孕,那是不可能的了。

  想著這興寧侯世子非自己的兒子莫屬,裴氏就興奮不已。

  這整個侯府。

  想到這,裴氏就想到眼下侯府的情況,她幫著老夫人管理庶務,雖開始沒有察覺,可是時間一長,便也感覺到了侯府如今的情況。

  難道到自己的兒子手裡就這樣這個空殼子?

  裴氏目光閃爍地抬眸看了眼李蕓娘,低頭又抿了一口茶。

  李蕓娘手裡有整個李家的財產。

  裴氏頓然覺得兒子還是早些過繼的好,這樣與李蕓娘有了感情,李蕓娘也不至於把自己的嫁妝都給了清寧你丫頭。

  如此,一想,裴氏便決定晚上與沈幀得好好合計合計過繼的事。

  還有,這大侄女!

  裴氏目光瞥過容貌出塵,卻是一臉平靜的清寧,又看了眼李蕓娘。

  雖是自己的兒子會過繼,可是大侄女將來的嫁妝定是十分豐厚的。

  裴氏目光一轉,自己娘家有幾個適婚年紀了侄子。

  肥水不流外人田!

  兩口茶之間,裴氏便是飛快地在心裡有了幾個算計。

  老夫人頓頓地捏著手裡的佛珠。

  心裡有失望,有可惜。

  自己的大兒子難道就真的註定命中無子嗎?

  老夫人想著那朱眉是在慕瀾院摔倒的,剛才也問了李蕓娘事情的經過,可朱眉那邊情況未明,所以一時也沒有多加追究。

  現在孩子沒了,老夫人頓時目光嚴厲地看向李蕓娘,“大兒媳,剛擔心那朱姨娘肚子裡的孩子,一時沒有多加問,現在你說說,朱眉怎麼會突然在你的院子裡摔了?”

  李蕓娘剛要回話。

  “李蕓娘!”沈峰一聲怒吼,腳步沉沉地走了進來。

  廳裡的人被嚇了一跳。

  “吼什麼呢?”老夫人被吼得頭痛,不悅地看向沈峰。

  沈峰走了進去,目光似是要吃李蕓娘一般的,聽得了老夫人的話,收回了怒目,先朝老夫人行了一個禮,“母親。”

  “有什麼事情要這麼大聲的吼。”老夫人問道。

  “母親,這件事您別管。”沈峰與老夫人說了一句,便是轉頭走到了李蕓娘的面前,怒視著李蕓娘,“李蕓娘,你好歹毒的心腸啊!”

  “侯爺,您這般不明不白的指責妾身,妾身莫不是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嗎?”李蕓娘不慌不忙地問道。

  “天大的錯事?何止,你這個毒婦,那孩子才多大,你也能下得了手?你毒殺庶子,殺害我的血脈,你自己說說,是多大的錯事?”沈峰怒斥,“你是個當主母的嗎?還什麼溫柔大方,賢淑端莊?什麼溫柔,什麼賢淑?這都是你平時裝的,你就是一個心如毒蠍的狠毒婦人,那孩子有什麼錯?這麼多年來,後院裡的人都沒有人一個人傳過好消息,我看都是你的手腳吧?不然,這麼多的人,怎麼就沒有一人有好消息,平日裡待她們和善,暗地裡卻是下如此天理不容的狠手!”

  當著老夫人,裴氏,清寧幾姐妹沈峰便是盛怒著劈頭蓋臉地對李蕓娘一頓罵。

  李蕓娘一張臉氣得又青又白,雙目圓睜瞪著沈峰,半響都說不出來一個字來,回過神來,渾身微微顫抖著,目光迎上沈峰的怒目,反問道,“侯爺,您說的這些都是什麼意思?您一來就怒氣衝衝就朝妾身發火,誰說的妾身害了朱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朱姨娘自己的說的嗎?”

  清寧見得李蕓娘氣得渾身都打顫,伸手握住了李蕓娘冰冷透骨的手,目光冷靜地看向沈峰,問道,“父親,朱姨娘是怎麼說的?你就這麼相信朱姨娘的一面之詞,都不問母親事情的經過,就斷定母親的罪嗎?”

  老夫人沉下了臉,看了眼李蕓娘,問道,“兒子,你說的這話都是什麼意思?”

  “母親,你不知道,李蕓娘這個毒婦往慕瀾院的院子裡潑了油,眉兒才會摔倒的,我的兒子就被這個毒婦給害了。”沈峰伸手指著李蕓娘,“我今日,今日就清理了你這個毒害庶子的毒婦!”

  眼前那盆血水裡的兒子,沈峰暴跳如雷,雙目欲裂地抬手朝李蕓娘揮去。

  “大伯。”

  “峰兒!”

  老夫人與裴氏都急得站了起來。

  清寧自是一直心裡都有準備,一瞧見沈峰抬手,便是騰地站了起來,朝李蕓娘撲了過去,伸手一把拉住李蕓娘往自己身邊拉。

  因距離是離得近,沈峰又是使了全力,一巴掌便直接打在了清寧的臉頰上,並腦袋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清寧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一股腥甜味從嘴裡涌起,額角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軟軟地往下倒。

  額角與嘴角的血跡蜿蜒而下。

  “寧兒!”李蕓娘尖叫了一聲伸手接住了往下倒的清寧。

  “寧兒。”李蕓娘顫抖著手,伸出擦拭了下清寧嘴角的血跡,然後又顫抖著手去捂鮮血直往外冒的額角,淚水直流,顫聲道,“寧兒……寧……兒,你不要嚇娘啊。”

  “大小姐。”玉簪與茶梅哭了著叫道。

  見得如此的情況,老夫人立即吩咐人,“快,快去請太醫,翠香,你快去把金創藥等藥拿來。”

  沈清雨與沈清韻嚇得臉都白了。

  裴氏起身,“大嫂,你別急,寧兒沒事的。”

  梅媽媽立即走了過去,抽了乾淨的帕子出來,嗚咽道,“夫人,大小姐沒事的。”

  李蕓娘接了帕子壓住了清寧的額角。

  “蕓娘,你先讓開。”老夫人走了過來,看著雙眼緊閉,一臉蒼白的清寧,吩咐道,“林媽媽,梅媽媽,你們幾個把大小姐抬到榻上去。”

  林媽媽與梅媽媽把清寧抬到了軟榻上。

  “寧兒,你快醒醒。別嚇唬娘啊,都是娘沒用……”李蕓娘握著清寧的手,看著她高高地腫起,觸目的巴掌印,嘴角的血絲,額角已經染紅的帕子,心痛如絞。

  “有話好好說,你動什麼手?好了,把女兒打成這個樣子,你心裡舒暢了?”老夫人瞪著沈峰斥責道。

  沈峰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翠香匆匆把金創藥拿了來,李蕓娘接了藥,抿著脣一言不發地給清寧上藥,包紮。

  李蕓娘抖著手,撫了撫清寧紅腫的臉頰,抹了一把眼淚,起身,轉身看向沈峰冷冷說道,“沈峰,若寧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放過你。”

  沈峰被她看得心裡有些發虛,隨即冷哼了一聲,“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女兒她有什麼事情,也是你害的。”

  “我害的?”李蕓娘冷笑,“你我十幾年的夫妻,我怎樣,你難道不清楚嗎?我狠毒?我會對庶子下手?這就是十幾年夫妻,你給我的評斷嗎?”

  “難道不是你害死我的兒子嗎?我冤枉你了嗎?今日眉兒在慕瀾院摔倒了不是你下的手嗎?你院子裡地上的油難道是地下冒出來的嗎?你院子裡都是你的人,不是你吩咐人潑的嗎?”沈峰憤然道,“你這個毒婦,容不下庶子,今日我要休了你這個毒婦!”

  “休了我?呵呵呵呵。”李蕓娘看著沈峰冷笑了幾聲,突然止住了笑,一字一頓地道,“好啊,沈峰,便你不休我,我也要與你和離!”

  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

  今日又不分青紅皂白為了一個朱眉對十幾年的髮妻大打出手,把女兒打成了這個樣子。

  如此的夫君,這樣的父親。

  讓李蕓娘失望透頂。

  老夫人見得李蕓娘這般冰冷的臉色與語氣,這是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如此冰冷的表情,整個人如浸在冰雪裡一樣,老夫人便朝兩人喝道,“夠了,寧丫頭還躺在那呢,你們兩個有什麼事情非要在這個當頭說嗎?”

  “什麼和離?你倒是還有了理了,李蕓娘,我這就休了你!”沈峰沒有理會老夫人,怒道,“翠香,去拿筆墨紙硯來。”

  “混賬,都給我住口!”老夫人氣得直哆嗦,伸手拍著桌子大聲道,“當著兒女小輩的面,不管不顧地就這般吵鬧,也不知羞?你們兩個都別說了,這件事我來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意外還是人為都交給我來查,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老夫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一聲虛弱的聲音。

  “老夫人,侯爺……。”

  廳裡的人轉頭,只見程媽媽扶著臉色蒼白嬌弱無力的朱眉往裡走來。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沈峰嚇了一跳,忙走了過去,扶著朱眉往裡走。

  “侯爺……。”朱眉仰頭看了眼沈峰,嗚咽了一聲。

  “快別說了,程媽媽還不扶著姨娘回房?”沈峰皺眉看向程媽媽。

  程媽媽低下了頭,“侯爺,是姨娘執意要來,奴婢勸不住。”

  “侯爺,您別怪她,是妾身逼著她扶妾身過來的。”朱眉說了一句,然後腳步緩慢地往裡走了幾步,一下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您一定要幫妾身做主啊,侯爺的兒子,老夫人您的孫子死得好冤啊。”

  “老夫人,您一定要為姨娘做主,小少爺太可憐了。”程媽媽也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小心些,就會看到夫人院子裡地上的油漬,提醒了姨娘,姨娘就不會摔倒了。”

  “真的是小少爺?”裴氏佯驚,反問道。

  “是的,小少爺都長全了,可憐就這麼走了,這就只有幾個月就要生下來了。”程媽媽哭道。

  “小少爺?都有哪些人見到了?父親您親自看到了嗎?”平靜而冷冽的聲音傳來。

  大家都扭頭。

  清寧扶著茶梅站了起來。

  面容平靜如湖水,一雙黝黑的眸子如千年的枯井一般,幽深而冷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5 PM

第六十八章 我意已決

  “寧兒,你醒了!”李蕓娘一個箭步奔了過去,拉著清寧的手,上下打量。

  清寧朝李蕓娘笑了下,然後抬眸冷冽的目光輕輕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朱眉,目光最後落在了沈峰的身上,“父親,您如此肯定了,自己親眼看到了嗎?”

  朱眉這般狠毒把肚子裡的孩子捨棄了,無非不就是爭自己這位好父親的寵愛?

  若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前世的沈清媛,是個兒子,她朱眉這會該死悔得吐血了,還會跑到陶然居在指正‘元凶’嗎?

  真當她做的事情都天衣無縫呢?

  清寧的目光平靜,帶著冷冽的光芒,眼底帶著不同於她年齡的鄙夷與不肖。

  沈峰被看得心裡一虛,怒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你受傷了就好好的一旁待著去。”

  “呵!”清寧嗤笑了一聲,“父親你難道其實也沒有親眼見過吧?想來,應該是……。”

  清寧微頓了下,目光移向朱姨娘與程媽媽,“想來應該是朱姨娘與程媽媽說的吧?”

  朱眉只覺得清寧目光如冰刀一般看冰冷,讓人從心底發寒。

  朱眉抿了抿脣,搖頭,如泣如訴地看了眼清寧,扭頭朝老夫人與沈峰嗚咽說道,“老夫人,侯爺……”

  捂著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姐!可憐的小姐啊,您拋棄了一切,跟了侯爺,如今小少爺就這般去了,還不能伸冤。”程媽媽摟著朱眉,哭訴著說道。

  “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都給我安靜。”老夫人本就不喜朱眉,如今被兩人哭得頭痛欲裂,忍不住大聲喝道。

  朱眉嗚了一聲與程媽媽都止住了哭聲,主僕兩人無聲地落淚。

  “你先起來,地上涼,你剛小產,身子受不住,可別傷了身子。”沈峰看得不忍心,伸手拉了朱眉起來。

  朱眉垂著腦袋,柔若無骨地倚在沈峰的身上。

  清寧冷冷地看著,面無表情地問道,“父親,您說是母親吩咐了人慕瀾院院子的地上潑了油?”

  “你母親就是見不得眉兒有了身孕,她自己生不出兒子也看不得別人生兒子。”沈峰大聲怒道。

  “你,你這般冤枉髮妻,如此的不分是非,活該你沒有兒子,活該你沒兒子給你送終!”李蕓娘指著沈峰,憤然道。

  “你這個毒婦!”沈峰氣得鼻子冒煙。

  “侯爺……。”朱眉嬌弱地仰頭喚了一聲,沈峰的怒氣便是消了幾分。

  “朱姨娘,母親早就跟發過話,讓你好生養胎,免了你每日的請安,可你這陣子每日地跑母親的院子裡跑得勤是為何呢?真若是母親往院子裡潑了油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肯定不是要對付你,孩子掉了,朱姨娘完全是你自己的責任,更何況,那油根本就不是母親潑的。”清寧輕輕地看向朱眉說道。

  朱眉淚眼看著清寧,搖了搖頭,“大小姐……。”

  清寧沒有理會她,目光看向沈峰,繼續說道,“還有父親,母親就只有我一個親生的女兒,還有就是二妹妹與三妹妹兩個庶女,母親為何要容不下您的庶子?若母親有嫡子那還說得過去,可是母親別說是嫡子,就是庶子都沒有,這般做是為了什麼呢?”

  根本就沒有矛盾的衝突。

  沈清雨與沈清韻都被沈峰大打出手嚇了一跳。

  沈清雨低著頭,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清韻蒼白著臉坐在一旁,緊緊地攥著丫頭的手。

  老夫人聽了清寧的話,思慮一下,目光嚴厲地掃了一眼縮在沈峰身邊的朱眉,看向林媽媽問道,“你來說。”

  林媽媽想著清寧的話,又想著當時朱眉院子裡的情況,雖人多,可是近身的卻只有程媽媽與那大夫,林媽媽是老夫人身邊的心腹,跟在老夫人的身邊在侯府的後院裡待了大半輩子了,這後宅的醃制之事見過不少,也做過不少,當即便明白了幾分,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的時候。

  梅媽媽便是一步走向前,躬身搶先說道,“老夫人,當時奴婢與林媽媽都沒有近朱姨娘的身,這小產下來的孩子是男還是女,奴婢等都沒有瞧見的。”

  老夫人聽了梅媽媽的話,眉頭皺得更緊。

  梅媽媽與林媽媽是李蕓娘與自己的身邊心腹媽媽,朱眉卻如此防著不讓兩人近身,老夫人便立即感覺了一絲算計的味道。

  清寧繼續問著沈峰,“父親,您呢,親眼看到了嗎?”

  “大伯,你到底是看到了沒有啊?這進來就怒氣衝衝的,還動起了手來,寧丫頭這一撞可是不輕。”裴氏目光同情地看了眼清寧,問道。

  老夫人目光也直直地看向沈峰,雖沒有出聲問,可目光裡的詢問之意很顯然。

  朱眉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攥著沈峰的手緊了緊。

  聽了裴氏的話,面對著老夫人的目光沈峰不免有些心虛,囁嚅了一聲,“當然,那就是兒子。”

  卻不說自己是親眼看到了,說出來的話明顯底氣不足。

  清寧彎嘴,看向老夫人說道,“祖母,這件事非同小可,今日都當著眾人的面查個清楚吧,也免得父親到時候說你偏心母親。”

  老夫人目光頓了頓,不語點了點頭。

  清寧看向林媽媽吩咐說道,“林媽媽麻煩你帶幾個人走一趟,把朱姨娘出事時穿的衣服與鞋子都舀過來,還有你派個人去把今日那大夫請來,還有……。”

  清寧看了眼朱眉,繼續吩咐說道,“還有最好是把孩子拿過來吧。”

  朱眉臉色煞白地煞白地看向清寧,抖著脣,道,“孩子沒有來得及降生離開就已經夠可憐了,大小姐,您怎麼還不放過他!您就行行好,讓他入土為安吧……”

  李蕓娘看著柔弱的朱眉,回了她的話,“我們只是想把真凶揪出來,那孩子,若是在天有靈,也會答應的。”

  “老夫人,侯爺。”程媽媽磕頭道,“這不是挖姨娘的心嗎?求求您們讓小少爺入土為安吧。”

  “程媽媽,朱姨娘,你們在怕什麼?”清寧幽幽道。

  朱眉咬了咬脣,“大小姐說的好笑,妾身怕什麼?”

  “不怕就好。”清寧淡笑。

  “老夫人,侯爺,姨娘的東西奴婢比較熟悉,不如讓奴婢陪林媽媽走一趟?”程媽媽道,這大小姐突然讓林媽媽把姨娘的衣服都拿了來,程媽媽不知道是何意,可瞧得清寧一臉的平靜,心裡卻是不安了來,她只是把孩子處理了一下,事情發生得太急,人又多,這當時的衣服什麼的都沒有來得及處理。

  “程媽媽,為了避嫌,母親身邊的人與姨娘院子裡的人都不要沾手,還是祖母院子裡的人去的好。”清寧輕聲說道,然後看向裴氏說道,“二嬸做事向來公正,林媽媽到底是下人,有些事可能是拿不定主意,朱姨娘的院子離得陶然居有些遠,侄女想請二嬸帶林媽媽等走一趟,不知二嬸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裴氏頓時點頭,應了下來。

  “有勞二嬸。”清寧扶著茶梅的手,朝裴氏輕輕屈了屈膝。

  “使不得,使不得,你這還有傷呢,快做好,這件事你只管放心,二嬸定會把東西都一絲不落地拿過來的。”裴氏忙虛扶了一把。

  清寧點了點頭。

  裴氏立即興致衝衝地帶了林媽媽與一眾人離了陶然居。

  朱眉與程媽媽急得要死,卻束手無策。

  袷時,請的太醫到了。

  李蕓娘小心地扶了清寧躺在了榻上。

  太醫給清寧把了脈,重新上了藥包紮好,然後給清寧的臉上也涂了消腫的藥,又開了內服的方子。

  “大小姐撞的這一下,這幾日得好好靜養,切不可勞神。”太醫把方子遞給了一旁著急的李蕓娘,慶幸說道,“好在撞的不在要害,若再偏一分,只怕大小姐的命是大羅神仙也……。”

  太醫搖了搖頭,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屋裡的人確實都聽得明白,這若是再偏一分,清寧的命怕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了。

  李蕓娘大驚,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峰,轉頭握著清寧的手,淚水一下就滾了下來,“寧兒。”

  沈峰眼裡閃過內疚,拉著朱眉坐到了一旁。

  額角如針扎一下一下痛得厲害,清寧朝李蕓娘笑了笑,“母親,不用擔心,寧兒沒事。”

  “都是娘沒用。”李蕓娘得知女兒差點就送了命,心裡的恐慌漫天蓋地地撲來,心痛得如刀割。

  “娘,女兒只要有您,什麼都不怕。”清寧含淚,伸手擦拭著李蕓娘臉上的淚水。

  所以,和離吧!

  李蕓娘明白清寧話裡的意思,頓時淚如雨下。

  “太醫,還請給她也把把脈。”沈峰起身指了指朱眉朝太醫說道。

  太醫打量了一眼朱眉,走了過去,給朱眉把了下脈,道,“姨娘剛落了胎,該好生養著,切記激動。”

  “有勞太醫。”沈峰抱了抱拳。

  太醫朝沈峰與老夫人抱了抱拳告辭。

  太醫剛出了門,裴氏便腳步生風一般地進了跨過了門檻,“母親,我們回來了。”

  身後的林媽媽帶著兩個丫頭手裡捧了染了血跡的衣服和鞋等,還有給朱眉看診的大夫。

  清寧看了眼眼裡止不住笑容的裴氏,對李蕓娘說道,“娘,你扶我起來。”

  “寧兒,你躺著。”李蕓娘目光裡露著堅決,“你放心,娘知道該怎麼做。”

  “好。”清寧點頭。

  李蕓娘轉身,“弟妹,東西都舀了過來嗎?”

  “是的。”裴氏點頭,眼裡閃過一絲興奮,“朱姨娘也是夠有心的,這孩子就直接埋在了她後院裡的樹下,我差點把那院子翻了個底朝天,看到那才找到,不過那孩子太過血腥,也晦氣,所以林媽媽帶了人挖了出來,查看了那孩子。”

  說完輕輕地帶著笑看了眼朱眉。

  “林媽媽,都看清楚了?”老夫人問道。

  “是,老夫人,侯爺。”林媽媽點頭回道,“是位姑娘。”

  “你撒謊!”朱眉頓時激動得站了起來想要撲過去撕咬林媽媽,“你這個老賤貨,是不是受了別人的好處。”

  “姨娘,不止是奴婢一人看見的,當時的有四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林媽媽立即反駁道。

  “侯爺,妾身不活了,明明是兒子,怎麼就變成了姑娘了呢?”朱眉放聲大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時不是說是兒子嗎?”沈峰陰沉地看向朱眉。

  “大夫,這是男是女,想來你最是清楚。”裴氏看向一旁的大夫,道。

  老夫人沈峰的目光便是利劍一般看向大夫。

  大夫額頭上起了冷汗,抹了抹,說道,“回老夫人與侯爺,姨娘產下的是姑娘。”

  朱眉與程媽媽恨不得目光殺了大夫。

  “侯爺,是奴婢,都是奴婢的錯,姨娘她不知情啊。”到了這個份上,程媽媽自知只能把事情攬到自己的身上,爬到了沈峰的面前,磕頭說道,“侯爺,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該死。”

  “你這個死奴才,竟然把戲弄本侯!”沈峰勃然大怒,一腳把程媽媽踹到了地上。

  “奴婢該死。”程媽媽忍著痛,爬了起來,繼續磕頭,“姨娘什麼都不知道,侯爺,姨娘拋棄了一切跟了您,一心盼望著能給侯爺您生個兒子……”

  朱眉咬著脣,脣都被咬出了血,含著淚看著程媽媽,扭過了頭,可一句求情的話沒法說出來。

  “可憐,寧丫頭白白地挨了一巴掌,受了這麼大的罪。”裴氏道。

  “你,你們……。”沈峰指著程媽媽,目光看向朱眉,臉成了豬肝色。

  竟是給人當槍使!老夫人怒其不爭地看了眼沈峰。

  “林媽媽,你仔細查看一下今日朱姨娘穿的衣服,可有什麼不妥。”對於朱眉與程媽媽的話,李蕓娘並沒有太多的反應,而是直接吩咐林媽媽說道。

  “好好查!”老夫人也吩咐了一句。

  林媽媽點了點頭,帶了兩個丫頭直接在廳裡就仔細查看了起來,過了半響,林媽媽皺著眉頭朝老夫人說道,“回老夫人的話,朱姨娘的衣裳與裙上都有油漬,連裡衣與肚兜都有很重的油漬,但是鞋底卻是一點都沒有。”

  聞言,朱眉頓時臉如死灰,為了嫁禍給李蕓娘,她把浸了油的棉布放在了衣服裡,一摔那油便會直接黏到了慕瀾院的地上。

  更是從來都沒有想到要給鞋底也抹上油!

  程媽媽匍匐在地上,半點都不敢出聲。

  “什麼?”老夫人震怒地一拍桌子,“可是看清楚了?”

  “都看清楚了。”

  “呵,朱姨娘鞋底都沒有踩到油就摔倒了,真是好奇怪。”清寧嘲諷了一句。

  這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侯爺……。”朱眉梨花帶雨一般地看向沈峰。

  “你這個惡毒的賤人!”老夫人嚴厲地看向朱眉,“你居然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太狠毒了,你這個賤人,當初我就不該讓你進門,如今攪得府裡烏煙瘴氣,你居然對自己肚子的孩子下這樣的狠手來陷害主母。”

  “老夫人,侯爺,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妾身哪會這樣狠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妾身一直都盼望著這孩子出生啊。”朱眉搖著頭,哭道。

  “你就是因為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女兒,所以才想拿她的命來害母親。”清寧冷聲道。

  “大小姐,妾身怎麼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女兒呢。”朱眉虛弱地晃了晃。

  “呵,不知道嗎?”清寧輕笑一聲,道,“那,要不要請谷大夫過來證實一下呢?”

  “你怎麼知道的……。”朱眉大駭,隨即扭頭,見得沈峰臉上震怒與冷然,面如土色跪了下去,“侯爺,不是這樣的,妾身沒有……妾身,……妾身沒有。”

  裴氏與沈清雨,沈清韻聽得瞠目結舌。

  居然是朱眉自己對肚子的孩子下手?

  “侯爺,老夫人,都是奴婢的主意,都是奴婢的主意,不是姨娘的錯。”程媽媽磕頭求道。

  沈峰看著朱眉,臉色變了又變,半響才說道,“你,你怎麼這樣狠心,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下手。”

  “侯爺,妾身……。”朱眉目光哀求楚楚可憐地地看著沈峰。

  “血……。”沈清韻指著朱眉,尖叫了一聲。

  眾人看去,只見朱眉身下血如泉涌。

  “姨娘!”程媽媽大叫一聲,朝朱眉撲了過去。

  “真是晦氣,來人,把刁奴與賤人都拉出杖斃了。”老夫人皺眉,冷聲喝道。

  “老夫人,姨娘是無辜的,求求您放過她。”程媽媽求饒道,然後又看向沈峰道,“侯爺,小姐什麼都沒有了,拋棄了家人和一切跟侯爺您,侯爺您救救小姐,小姐年紀輕,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侯爺,小姐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死不足惜,可小姐一心對侯爺您,如今剛失了孩子,您不能這麼對小姐。”

  沈峰看了眼朱眉,見得她身下的血,看向老夫人,“母親,您看,她如今這個樣子。”

  “侯爺,是妾身沒有管教好下人。”朱眉話有些飄忽,身子軟軟地往下倒。

  “眉……。”沈峰腳步往前跨了一步,又退了回去。

  “是奴婢該死,是奴婢害了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是奴婢想要為姨娘謀奪一分地位,誣陷了夫人,奴婢願以死謝罪。”程媽媽看了眼朱眉,突然站了起來,朝著一旁的柱子就撞了過去。

  程媽媽撐著一口氣看向沈峰,“侯爺,小姐只有您了,您要善待她,不然奴婢做鬼也不會安心的。”

  說完便斷了氣,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沈峰。

  “真真是好一個忠僕。”清寧冷笑了一聲。

  沈清雨與沈清韻嚇得直叫。

  沈峰被看得心底發涼,扭頭看向老夫人,“母親,您看。”

  老夫人起身,“真是晦氣,先把朱姨娘先送回去。”

  說完便吩咐人去準備壓驚茶,帶了眾人離了偏廳去了暖閣。

  “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大兒媳,你也消消氣。”老夫人看向李蕓娘說了一句,然後轉頭怒視著沈峰,“還不給你媳婦道歉。”

  沈峰羞愧難當地起身,朝李蕓娘拱手,“蕓娘,對……。”

  “我意已決。”李蕓娘打斷了沈峰的話說道,“我們和離。”

  “胡鬧,一時氣話也能當真?”老夫人皺眉,“你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寧丫頭。”

  “寧兒,她會理解的。”李蕓娘扭頭柔柔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她就是因為顧及到女兒所以才會一忍再忍。

  可今日女兒卻差點因為自己沒了命。

  清寧朝李蕓娘點了點頭。

  “走,你額頭上有傷,先回去。”李蕓娘柔聲朝清寧說道。

  “好。”清寧點頭。

  母女兩人便旁若無人離開。

  “她們,……”見著李蕓娘清寧母女如此目中無人地離開,老夫人胸口涌起了一股腥甜,一口氣沒有上來,往後倒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6 PM

第六十九章 去意

  老夫人這麼一倒,裴氏大驚,忙招呼了林媽媽翠香等人忙乎了一會,老夫人才幽幽醒了過來。

  “呼!”老夫人長長地吸了幾口氣,又喝了參茶,這才好受了些。

  “你們兩個先出去。”老夫人朝沈清雨與沈清韻擺了擺手。

  “是,祖母。”沈清雨與沈清韻起身屈膝。

  “給二小姐與四小姐把壓驚茶送過去。”老夫人吩咐了一聲翠蘭,翠蘭應了一聲隨了沈清韻與沈清雨退出了暖閣。

  “母親,大伯,我瞧得大嫂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這臉都冷冰冰的,說出來的話也跟冷刀子似的,看來這次是氣得不輕啊。”裴氏一般給老夫人順氣,皺著眉頭邊說道。

  沈峰皺著眉頭,眼裡閃過不相信的神采,隨即便面容冷靜了下來。

  “那老婆子,就這樣撞了,剛才韻兒與雨兒定嚇得不輕,你過去安撫安撫她們,可別嚇出了病來。”老夫人朝裴氏說道。

  老夫人這是要支開自己,裴氏雖是想留下來,但也是知道老夫人要與沈峰說的話,自己大體是不方便在旁邊,而且剛那一幕實在是太過血腥了,裴氏也很擔心嚇到了了女兒,於是從善如流地點頭,“是,兒媳這就去看看她們兩人。”

  等裴氏走了,老夫人又把身邊的丫頭婆子都揮退了,兒子這麼大了,又是侯爺是一家之主,老夫人要訓斥他,也不能當著旁人訓斥。

  等人都退了,老夫人這才沉著臉看向沈峰,沒好氣地說道,“瞧瞧你,帶回來的攪事精,好好的一個家就被這個賤人攪得家無寧日,那賤人一說,你就全信了,瞧瞧你今日把你媳婦氣成什麼樣子了,但凡你忍住點,若是真是她動的手,有什麼話等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再說,你媳婦也不至於被你氣得要與你和離的地步。”

  “咋聞眉兒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兒子太氣憤了,所以才會如此衝動,是兒子衝動了。”沈峰垂首,“兒子說休她的話也只是氣話,說說罷了,兒子沒有想過真休她,蕓娘說的話,母親您放心,蕓娘她也是氣頭上說說罷了,她無處可去,說和離不過是一時之氣罷了。”

  沈峰對於李蕓娘要和離的話是從心底裡不相信的,十幾年的夫妻,這一點他還是很自信的。

  “你,還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老夫人在桌上拍了幾下,說道,“你媳婦的性子綿軟,可今日的事你的確是傷到她的心了,你別看她性子綿軟,只要她下了決心,只怕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更何況,你今日對她動手,若是打在她的身上還還說,偏又是讓寧丫頭遭了罪,還差點送了命,她就寧丫頭這麼一個女兒,就是她的眼珠子,你,你啊,你媳婦這回我看是鐵了心要跟你和離了。”

  沈峰聽了,仔細一想,心裡也開始打鼓自己的信心也去了幾分,於是看向老夫人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應該,應該不至於吧!”

  想了想,隨即不以為然地說道,“她要和離就和離,是她李蕓娘要和離的,又不是我要和離,我……。”

  “胡說八道!”老夫人打斷了沈峰的話,道,“這事情若是鬧了開來,你為了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妾,對髮妻出手,把唯一的嫡女差點打死了,你這般寵妾滅妻的作為,加上李家那邊你媳婦有沒有了親人,這傳開了,世人都會戳著我興寧侯府的脊梁骨罵,你想想,如此一來我沈家到時候要怎麼在京城立足,怎麼在京城待下去?”

  “我,沒有想這麼多。”沈峰囁嚅了一聲,隨即看向老夫人有些急不可耐地問道,“那,母親,您說怎麼辦?”

  “怎麼辦?你自己闖出來的禍,你自己去收拾爛攤子去。”老夫人沉下了聲音,說道,“我幾十歲一把年紀了,臨到老了還要操勞侯府的庶務,還要幫你解決你屋裡的事情嗎?”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年紀老了,也管不了幾年了。

  到了這個年紀,她該是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安享晚年,可是她呢?要掌管侯府的中饋,這兒子時不時還給鬧個事情出來,侯府鬧得每個安寧。

  加上侯府如今的捉襟見肘,拆了西墻補東墻,這幾個月她真是費盡了心思。

  於是老夫人對於當初把中饋接過來的事是後悔不已。

  “母親,是兒子不孝,讓您。”聽了老夫人的話,沈峰頓時臉色漲紅一片。

  “你屋裡的事,該怎樣你自己做主,可是這和離的事情是萬萬不能的,如今你惹你媳婦生氣了,你是求還是跪,你自己去想辦法,讓她消了氣不提那和離的事情再說。”老夫人撫著忍忍作痛的額頭說道,“蕓娘她沒有去處,寧丫頭前不久才退過一次親,若你們再和離,她將來的親事就更男了,你好心好意,誠心跟她認個錯,她為了寧丫頭著想,自是狠不下那個心的。”

  “是,兒子知道了。”沈峰點頭。

  “你別是敷衍我,你得自己上心。”老夫人口氣不善,一口氣沒地方發,只好拉下臉訓兒子。

  心裡更是恨死那個朱眉!

  心思歹毒,殺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把自己的兒子當槍使!

  剛程媽媽一頭撞死了,又有三個孫女在,老夫人便是留了面子給沈峰,可是眼下卻是把朱眉恨得半死。

  於是對沈峰說道,“那賤人,是你自己惹來的,你自己想辦法處理,只有把她處理好了,你媳婦的心裡才能出一口惡氣。”

  “我……知道了。”沈峰微微頷首,“可是,她如今是我的人了,在京城也沒有去處了,父母兄長都拋下了她離了京城,程媽媽又把事情都攬在了她的身上,這件事,是不是……”

  朱眉她年紀輕輕花一般的容貌,委身做了妾,真處理了,沈峰有些不忍心,若趕了她出去,她在京城都是沒了家人。

  “哼,她就是不安好心,好好的姑娘家怎麼會不明不白地就跟了你?若她是守規矩的,怎麼可能做出那不知廉恥的事來,還沒進府就開始竄上竄下的。”老夫人立即說道。

  沈峰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了一聲,“我知道了,母親,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定會讓蕓娘消了心裡的氣。”

  “那你去吧。”老夫人半闔上了眼,神色疲倦地擺了擺手。

  “兒子告退。”沈峰抱了抱拳,告退。

  沈峰一離開,裴氏就立馬後腳就進了暖閣,憂心忡忡地對眯著眼睛的老夫人說道,“母親,您可得穩住大嫂,大嫂可憐娘家沒了人,這若是離開了侯府,能去哪裡呢?所以,母親,您可是千萬要把大嫂給勸住了,大嫂最是孝順,母親您說的話,她定會聽的,我也會多加勸勸她的。”

  這若真和離了,不知道沈峰會娶個什麼樣的人回來當繼室。

  若是娶了個厲害的回來,那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不就是白費了嗎?

  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們和離!

  老夫人睜開了眼皮,輕輕瞥了眼裴氏,“韻丫頭與雨丫頭怎樣了?”

  裴氏回道,“兩個丫頭喝了壓驚茶,這會在一起說話呢,我瞧著兩人臉色都還不錯,不過晚上得注意一些。”

  這今日見了這麼血腥的一幕,只怕晚上兩人晚上會夢魘。

  老夫人輕嗯了一聲。

  “母親,今日這事情鬧這麼大,到底是大伯兩人膝下無子。”裴氏嘆了一口氣,“這才讓朱姨娘有了可乘之機,母親,我與老爺也是為大伯與大嫂他們一房擔憂的,所以我與老爺早就通了氣的,若是過幾年大伯膝下無子,那就從我們這一房過繼一個過去,您,不如與大嫂,大伯商量商量,事情定了下來,大嫂心裡也就有了期望,不會提和離之事的。”

  老夫人倏的睜開了眼睛,眼眸閃過一絲光芒,看了兩眼裴氏,思考了一下,點頭,“這件事我會考慮的,今日府裡的庶務,你看著處理。”

  “是,母親。”裴氏聞言,屈膝行禮,“我會好好看著她們的,母親您臉色不好,且好好歇會。”

  +++++++++++++++++

  因有傷,李蕓娘不放心清寧回錦園,所以帶了她回了慕瀾院。

  先讓梅媽媽送清寧回廂房,李蕓娘則在院子裡吩咐丫頭婆子們一些事情。

  清寧靠在床上,聽著院子裡母親低柔的聲音,看向梅媽媽問道,“媽媽,母親庫房裡可有什麼活血化瘀的好藥材沒?”

  “活血化瘀的藥材?自是有的,不知道大小姐您要的是哪一種?”梅媽媽回掛好了帳幔,隨口說道。

  突然頓住了手裡的動作,扭頭看向清寧,臉上閃過一絲震驚,然後臉色歸於平靜。

  清寧臉色不變,雙手抱著大迎枕,線條優美雪白的下巴抵在大迎枕上,思考了半刻,問道,“有沒有懷夕草?”

  梅媽媽這次是想了想,才篤定地點頭,“有的。”

  “嗯,你去給我取些來。”清寧道。

  “大小姐……。”梅媽媽微頓,環顧了一眼屋裡的情況,屋裡只玉簪與茶梅在一旁整理東西,她兩人是大小姐的心腹,大小姐當著兩人的面問自己,自是信得過她們兩人的。

  於是梅媽媽抬頭看向清寧,小心地求證說道,“請問大小姐要懷夕草是……?是不是要對朱姨娘下手?”

  清寧對於梅媽媽立即猜出了自己的想方法,也沒有意外,她是母親身邊的人,當然心思靈敏之人,能猜出來不足為怪,於是點了點頭,“你去取一些過來吧。”

  稚子無辜,對肚子裡一個沒有出世的孩子下手,太過陰損,所以自己只算計她,也沒有下狠手。

  不想朱眉做了妾,簽了賣身契,竟自己對肚子裡的孩子下手,舍了自己的孩子把髒水往母親身上潑。

  既孩子她自己解決了,那———

  她該為她前世今生所做的付出應有的代價。

  就算是母親準備和離要離開,她也要把朱眉給捏死了再走!

  “大小姐,這等醃制的事,奴婢去做,沒得污了大小姐您的手。”梅媽媽考慮一下,說道,“大小姐您儘管吩咐,奴婢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嗯。”清寧聽了點頭,“那就麻煩媽媽了,程媽媽已經死了,朱姨娘那邊的院子自是沒個掌事的人了,你只管派人把那懷夕草混到她的藥了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做。至於母親,你也不用瞞著她,她若是問,你就告訴她。”

  梅媽媽是母親的身邊人,要做什麼事情,母親自會有所察覺的。

  “奴婢明白了。”梅媽媽點頭,又檢查了房裡可有什麼缺的,這才屈膝與清寧告退。

  剛出了廂房沒走幾步,梅媽媽就碰上吩咐完了丫頭婆子過來看女兒的李蕓娘。

  “夫人。”梅媽媽行禮。

  “大小姐可好?”李蕓娘隨口問了一句,見得梅媽媽帶了幾分凝重的臉色,“大小姐出了什麼事?”

  “夫人,大小姐沒事,只是……。”梅媽媽欲言又止,目光瞥了眼跟在李蕓娘的身後。

  “怎麼了?”李蕓娘頓住腳步,扭頭看了眼秋佩秋環兩人身後跟著的兩個小丫頭,說道,“你們兩個先退下吧,有什麼事情再吩咐你們。”

  “是,夫人。”兩個丫頭應了一聲立即走開了。

  梅媽媽這才低聲把清寧要做的事情與李蕓娘說了,“夫人,大小姐本來是要身邊的人去做的,奴婢想還是奴婢出手的好。”

  李蕓娘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眼睛閃過狠決,點頭說道,“你就按照寧兒的去做吧,做得乾淨利落點,不要讓人看到了。”

  “是。”梅媽媽點了點頭,快步庫房取藥然後安排人。

  進了廂房,李蕓娘走了過去,坐在了床邊,看著清寧腫得老高的半張臉,以及額頭上纏著的白布,心痛不已,“寧兒,痛不痛?”

  清寧一笑,如春風拂過,“不痛了,娘,您不用擔心,過兩日我就好了。”

  “他怎麼可以下這麼重的手。”李蕓娘眼眸水光氤氳。從小到大,女兒的手指頭都沒有捨得動半分,就是兒時女兒走路還不穩的時候,磕碰一下,她都心痛。如今卻差點送了命。

  “母親,女兒真的沒事,不就是磕一下額角嗎,沒事的,太醫都說了沒事啊。”清寧無所謂地笑著說道。

  “你啊,下次可不許做這樣危險的事了,娘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捨得你傷一分。”李蕓娘道。

  “嗯。”清寧乖巧地笑著頷首。

  “寧兒。你父親……今日為了一個朱眉動了手,娘不希望將來因為其他的人,讓你再次為了娘受到傷害。”李蕓娘拉住清寧的手,“你有什麼想法。”

  這是問自己對她要與父親和離的意見了。

  “娘。”清寧往前軟軟地撲在李蕓娘的懷裡,輕聲說道,“興寧侯府嫡長大小姐這個身份女兒一點都不稀罕,父親以前被朱眉算計了,他也依然無動於衷,這幾個月對她還寵愛非常,您在王家被陷害,祖母卻是給您送來了三尺白綾,在父親與祖母要我委身做宋子逸妾的時候,女兒對這個家早沒有任何的眷戀了,女兒只想與娘你一起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

  見得女兒雲淡清風地說著過往,李蕓娘淚水就滾了出來,扭頭擦拭了一下眼角,“寧兒,娘擔心你將來的親事。”

  清寧輕輕一笑,如水一般清澈的目光裡溢滿了笑容,“母親,我已經與宋子逸退過一次親了,這將來說親本就難,再加一條和離的父母也無所謂,不是說蝨子多了不怕癢嗎?”

  “你……哪有這麼比喻的。”李蕓娘哭笑不得地看著清寧。

  “娘,女兒真的不怕,這天下之大總會屬於我們母女的一條路的。”清寧微微一笑,說道,“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親事難,將來若有緣,就找個忠厚老實的人便是了,而且娘,這輩子,女兒就算是不嫁人,這輩子也會衣食無憂的,不是嗎?”

  “嗯,即使沒有,那我們就闖一條路出來吧。”李蕓娘撫著清寧耳鬢的發絲,輕輕點頭。

  她有李家的家產在手,女兒幾輩子都花不完。

  可是……

  李蕓娘輕輕嘆口氣,“然,要和離,還要帶走你,恐不是那般容易。”

  和離都難,再要帶走女兒,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會有辦法的。”清寧目光裡閃著盈盈如月色的光芒,坐直了身體,臉上閃著堅定的光芒,“母親,我們先離開,明日一早就走。”

  說著清寧問道,“外祖家的宅子可以直接入住的吧?不行,住在外祖家離侯府太近了。”

  清寧眼眸一亮,“娘,不如我們去莊子上。”

  “好,聽你的。”李蕓娘寵溺地點頭,“太醫交代你不能勞神,你好好歇著。”

  “嗯。”清寧點頭。

  李蕓娘扶著清寧躺了下去,掖好了被子,然後扭頭吩咐茶梅與玉簪,說道,“茶梅,玉簪你兩個回錦園,與孫媽媽一起收拾東西,貴重的,衣物等都收拾好,明早與孫媽媽一起過來這邊,至於錦園其他的人嗎?不用管他們。”

  “是。”

  “秋環,你留在這裡照顧大小姐,秋佩你現在就出府跑一趟觀月樓,讓掌櫃的明日一早派幾輛馬車過來侯府接人……。”李蕓娘一邊吩咐,一邊往外走。

  既是下了決心,女兒也明確的不想留在這裡,站在自己這邊。

  李蕓娘便不拖泥帶水,果斷吩咐眾人收拾。

  沈峰到了慕瀾院,看著慕瀾院緊閉的院門,示意跟在身後的隨從敲了敲門。

  守門的婆子開了一條門縫,一見沈峰忙小心地說道,“侯爺,夫人說,大小姐傷重不能吵鬧,今日概不見任何人。”

  “我也不見嗎?”沈峰輕蔑地瞥了眼那婆子,沉聲問道。

  “是,夫人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見。”婆子低聲回道。

  “哼!作死的老婆子。”沈峰冷哼了一聲,想著李蕓娘正在氣頭上,只好收斂了脾氣,與那婆子說道,“你與夫人說,那我明日再來。”

  “是,侯爺。”

  沈峰看了眼緊閉的門,撩袍轉身離開。

  +++++++++++++++

  夜幕降臨,風帶了寒意肆意地吹著。

  朱眉躺在床上,看著搖曳的燈光。只覺得自己似是置身於寒冷的冬天一般,身上越來越冷,還能清楚地感覺到身下的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程媽媽……。”朱眉喚了一聲,然後才想起程媽媽已經不在了,就是死在自己的眼前,心裡不由得發酸,抹了一把淚水,改口喚道,“紫煙。”

  只有外面風呼嘯的聲音。

  這死丫頭!朱眉只得加大了聲音,喊了一聲,“紫煙。”

  身著綠色比甲,妖嬈如桃李的紫煙這才慢吞吞地走了進來,走到了床邊,看著朱眉的目光裡帶著輕蔑,問道,“姨娘,什麼事情?”

  “我有點冷,你給我多拿床被褥來。”朱眉吩咐說道。

  “姨娘平日裡不是也蓋這被褥的,怎麼今日就冷了。”紫煙沒有動。

  “叫你去就去。”朱眉冷下了聲音,目光一厲,“你不過一個賤命的丫頭,小心我讓侯爺把你賣到那煙花之地去。”

  “奴婢這就去。”什麼玩意!紫煙心裡了哼了一聲,抬眸看了朱眉一眼,撇了撇嘴往一旁的櫃子走去,拿了一床被褥出來,展開麻利地鋪在了朱眉身上的被褥之上。

  “請問姨娘還有什麼吩咐嗎?”紫煙鋪好了被褥,站在床邊問道。

  “你讓人給我再煎一碗藥來,還有你今晚就屋裡的榻上吧。”朱眉看了眼紫煙那張嫵媚的臉,加了一句,“說不定,侯爺晚點會過來。”

  紫煙眼眸一亮,隨即跑到了門口吩咐小丫頭去煎藥,然後搖臀擺腰準備自己的鋪蓋。

  朱眉嘴角泛著苦笑,攏了攏身上的被子。

  千防萬防,到頭來要用侯爺的面子來使喚紫煙這賤人。

  喝了一次藥,朱眉也沒有覺得身上的冷意驅散,只覺得越來越冷,而血,似是真的沒完沒了的往外流。

  夜深,朱眉半醒半睡恍惚之間,心裡想著明日該換個大夫,換個方子試一試。

  這一晚,慕瀾院與錦園兩個院子裡的燈直到夜深才歇滅。

  朱眉的院子裡也是亮了一晚上的燈。

  天剛濛濛亮,慕瀾院的院子裡卻是燈火通明,丫頭與婆子魚貫其中。

  另,孫媽媽與玉簪,茶梅三人也領了幾個粗使婆子把箱籠都抬到了慕瀾院。

  李蕓娘便是吩咐著梅媽媽指揮著人把箱籠往西門搬。

  沈峰一早就過來了慕瀾院,見得院子裡忙碌的丫頭婆子,又是見得往外搬和房裡擺放的箱籠,嚇了一跳,朝著站在房中間的李蕓娘道,“蕓娘,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李蕓娘抬頭,冷冷地看向他,“侯爺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日的話,就不記得了嗎?”

  “你,你,難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沈峰皺了皺眉頭,說道,“昨天你是在氣頭上,氣頭上說的話怎麼能算數?不過是說說就罷了。可是今日這麼大張旗鼓的收拾好了行囊,難道還真想與我和離不成?你難道就不想想寧兒嗎?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

  “侯爺,侯爺不好了。”沈峰還沒有說完,慕瀾院的一個丫頭領著紫煙進了門,紫煙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跌進門的,一臉的害怕,“侯爺,您快去看看姨娘,姨娘,姨娘她快不行了了。”

  “什麼?”沈峰大驚,“怎麼會不行了?”

  “好多血,姨娘流了好多血,侯爺,您快去看看吧。”紫煙目光裡閃著恐慌,哆嗦著跪在地上說道,“床上都是血,姨娘都快要沒有氣了。”

  “怎麼會這樣?這……。”沈峰有些猶豫地看向李蕓娘

  “侯爺還是過去看看吧,朱姨娘若真出了什麼事,可就是不好了。”李蕓娘說道,目光裡閃著嘲諷。

  沈峰卻沒有注意她眼中的嘲諷,只以為她是說的真話,於是朝李蕓娘點頭,“蕓娘,那你先別動,有什麼等我回來再說,我去去就回。”

  說罷,沈峰領了紫煙便是匆匆往外走。

  李蕓娘冷冷一笑,扭頭吩咐眾人搬箱籠,然後帶了清寧直接從西門一路浩浩蕩蕩地離了侯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6 PM

第七十章 晨光

  紫煙晚上睡在朱眉房裡的榻上,晚上又是給她端水又是弄藥,又是幫她清理污物,紫煙忙到了深夜才睡去。

  走上迷迷糊糊就被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弄醒,睜開眼睛一看,嚇得差點去了半條命。

  床上的朱眉一張臉雪白得跟個死似的,連著脣都是白色的,奄奄一息,那濃郁的血腥味便是從朱眉的床榻上傳出來的,被褥都被血染成了紅色。

  紫煙路上便是把朱眉的情況詳細與沈峰說了一遍,不時地抬眼飛快地望一眼沈峰。

  沈峰今日是心裡有事,倒沒有注意紫煙,不然以平時沈峰的狀態,只怕已是被她的眼睛飛得神魂顛倒了。

  “去請大夫了沒?”沈峰問道。

  “奴婢來找侯爺的時候,已經讓人去請了。”紫煙回道。

  沈峰便不再問,匆匆往朱眉的院子快步走去。

  一踏進院子,便是聞到一股血腥味,朱眉的門前有兩個丫頭正是臉色驚慌地站在門口。

  “侯爺。”兩個小丫頭見得沈峰,忙行禮。

  沈峰越過兩人,推開虛掩的門,沈峰往裡跨一步,腳步一頓。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那血腥味幾欲讓沈峰把剛吃下的早飯給吐出來。

  沈峰躊躇著要不要進去看看。

  “侯爺。”緊跟在沈峰後面的紫煙,見得沈峰半響沒有動,便是低聲喚了一聲。

  沈峰猶豫了好一會,才抬腳往裡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一臉驚駭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朱眉,“眉兒,你,你……。”

  怎麼一個晚上就成這個樣子了?

  臉色白得透明,脣都成了青白色。

  一晚上,似就成了一個死人一般。

  “侯……爺。”朱眉聽沈峰的聲音,眼睛微微張開,偏了偏腦袋,“侯……爺,您……來……啦。”

  不過幾個字,卻似是費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一般。

  朱眉嘴角勾了勾,扯了一絲蒼白虛弱無力的笑容,目光溫柔地看向沈峰,希冀著沈峰能走近一點。

  沈峰腳步如定住了一般,一步都不能動,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朱眉,目光看了看血染紅的床榻,囁嚅了下脣,扭頭看向紫煙,“怎麼會這樣?”

  “侯爺,奴婢也不知道,程媽媽不在了,昨晚是奴婢守的夜,奴婢差不多是到了子時才歇下的,那時候姨娘還好好的,可是,可是……。”紫煙望了眼朱眉,目露恐慌,“不知道怎麼的,今天一早起來,姨娘就這樣了。”

  朱眉她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水上的浮萍,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手都抬不起。

  全身又像是被置身於寒冬,被冰雪所包圍了起來一般的寒冷!

  朱眉目光希冀地看向沈峰,希望他能走近一點,給自己一點溫暖,把自己的寒冷給驅散。

  然,沈峰遠遠地站在那沒有動。

  朱眉張了張嘴,“侯……爺……。”

  想抬頭,卻只是手指頭微微動了動。

  沈峰聽了紫煙的話,見得朱眉看向自己祈求,依戀的目光,依舊是沒有動。

  不過是小產了,怎麼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了呢?

  那床榻上的血,讓沈峰沒有往前的想法。

  會不會死?

  沈峰突地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沈峰剛這麼一想,一個婆子就領了一個婆子走了進來,“大夫來了!”

  “侯爺。”大夫先是給沈峰作揖行了一個禮。

  “有勞!”沈峰抱了抱拳,道。

  大夫聞著屋裡的血腥味,抬頭,一見朱眉的臉色,便是剛領路的婆子已經跟他提過朱眉的狀況,也不免皺了皺眉頭,神色凝重地走了過去。

  紫煙搬了個繡墩放在了床邊,接了大夫遞給她的脈枕放好了,然後伸手探向朱眉的手。

  一觸及朱眉冰冷似的手,紫煙冷不丁打了個冷顫,微微頓了頓,把她的手放在了脈枕上。

  大夫伸手,把手指搭在了朱眉的手腕上。

  過了半響,才放開,然後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了沈峰的跟前,搖頭說道,“侯爺節哀,準備後事吧!”

  說完便是提了藥箱離開。

  真的要死了?

  沈峰愣了下,然後攔住了大夫,“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還有她是怎麼回事?”

  大夫搖頭,“油盡燈枯,姨娘昨日小產,看這情形是姨娘昨晚血崩了,若是剛開始我還有三分的把握,可現在迴天乏術了,侯爺節哀。”

  “怎麼會這樣?”沈峰愕然,半響才回過身來,“昨日太醫還給她把過脈,當時說沒事呢。”

  “世事無常,想是姨娘因失了孩子一時悲慟而致使血崩。”大夫嘆氣說道,朝沈峰拱了拱手搖頭離開。

  紫煙臉色閃過害怕,身子往沈峰的身後挪了挪。

  沈峰半響才回過神來。

  血崩?

  因為孩子沒了而悲慟引發的血崩?

  沈峰抬眸看向床上的朱眉。

  想說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自己要死了?

  朱眉震驚,目光看向沈峰,“侯爺……救我……。”

  鼻息間是濃濃的血腥味,往日的恩愛纏綿都變得模糊,僅存眼前床榻上蒼白如紙,只剩下一口氣的朱眉。

  她就要死了,沈峰不由得往後退。

  “侯……爺。”朱眉看診沈峰一步步地往後退,往日成熟英俊的臉孔上盡是生疏,然後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紫煙看了眼朱眉,也一溜煙隨了沈峰的腳步走了出去。

  “侯……爺,救……我。”朱眉眼裡的光一點點地黯淡下去,看著沈峰背影消失的方向,黯淡的目光裡漸漸帶了一絲怨恨。

  她拋棄了一切跟著的男人,竟如此涼薄!自己就要死了,他就是靠近自己一步他都不肯。

  “母……親。”朱眉淚水順著眼角流到了枕頭上。

  冷意愈甚,朱眉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沈峰走到了院子裡,慢慢停住了腳步。

  “侯爺,您不進去看看姨娘嗎?”紫煙跟著頓住了腳步,微頷首輕聲問道。

  沈峰扭頭,便見的一截白皙的脖頸。

  紫煙其人,沈峰自是以前在朱眉這院子裡就見過的,老夫人派了她過來,沈峰自也是明白老夫人的心意的,可朱眉防得緊,因朱眉肚子裡的孩子,所以沈峰很清楚,紫煙是早晚會是他屋裡的人,所以也不急。

  沈峰目光掃了一眼紫煙妖嬈的身段,“不了。”

  沈峰說不進去看,但也沒有抬腳離開,就站在院子裡靜靜地等著。

  紫煙便不再出聲,微微頷首站在旁邊。

  沈峰不時地望一眼紫煙,前凸後翹的身段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散髮著誘人的香味。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婆子在沈峰的示意下,進了房,然後迅速跑了出來,“侯爺,姨娘去了。”

  沈峰便吩咐了那婆子處理後事,剛吩咐完了,陶然居的翠香便是臉色著急地趕了過來,福了福身,說道,“侯爺,夫人帶著大小姐離開了,老夫人即刻讓你過去陶然居一趟。”

  沈峰這才想起來,幾乎跳腳,“怎麼走了?我不是讓她等我一會的嗎?”

  說完便是匆匆趕去了陶然居。

  昨日陶然居死了人,老夫人又擔憂手握巨資的李蕓娘真的下了決心要與兒子和離,於是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臨到天快亮了才眯上眼睛。

  剛睡了沒多久,西門那邊就有人稟告上來,夫人與大小姐收拾了箱籠從西門走了。

  林媽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好叫醒了老夫人。

  老夫人當下就氣得從床上翻了起來。

  一見到沈峰,老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讓你好好給她道歉,你倒是怎麼跟她道歉的!”

  “母親,我又去跟她道歉的,可眉兒……她那邊出了點事,所以我就先過去了。”沈峰道。

  “她能有什麼事?”

  “她沒了。”沈峰輕聲說了一句。

  老夫人半響明白沈峰說的沒了是什麼意思,沉下臉道,“沒了就沒了,她一個簽了賣身契的奴才,她那麼狠毒的人,對自己的孩子都下手的人,那是報應!如今,蕓娘的事情才著急,你準備怎麼辦?”

  “母親您別擔心,兒子這就去接了她們母女回來。”沈峰道。

  “還不快去。”老夫人道。

  “是,兒子這就走。”沈峰起身朝老夫人行了禮,然後出門吩咐人準備馬車,去李宅。

  到了李宅,沈峰才知道李蕓娘並沒有回李宅。

  那守李宅的老僕人是一問三不知,沈峰只能氣呼呼地回興寧侯府。

  老夫人聽了沈峰的話,便道,“沒有回,可能是帶了寧丫頭去了莊子上住去了,你先派人去李家城外的幾處莊子看看是去了哪一處,讓她在莊子上住兩天,散散心也是好的,等過兩天你再去接她們回來。”

  ++++++++++++++++++++++

  貴重的東西便讓人送去了李宅,清寧與李蕓娘只帶了常用的衣物與用品,六輛馬車出了侯府便直接出城,往東郊而去。

  聽得外面的喧嘩聲少了,清寧掀了簾子看了看城外的景色,收回了目光見得李蕓娘蹙著眉頭,說道,“母親,您也別擔心,會順利的,父親若不答應,我們就進宮求皇后娘娘。”

  “再說,娘娘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最好是能自己解決的好,不到最後一步,李蕓娘是沒有打算去求皇后幫忙。

  “嗯。”清寧點頭,深以為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自己承擔,自己解決,依靠別人,總會有靠不住的一日。

  “娘。”清寧撒嬌地摟住了李蕓娘的手臂,興致盎然地說道,“母親,等過了年天氣暖和了,我陪你去江南府看看那些良田,若有時間我們去看看銀礦與鹽場,不過我們也不急,可以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慢慢地看……”

  “好。”李蕓娘點頭。

  以後自己的產業都是要交給女兒的,能帶女兒去看看,當然好。

  “那我們是先去哪好呢?人稱江南府人美,水美,風景美……。”清寧臉上閃著異樣的光芒,興致勃勃地與李蕓娘說著從遊記裡看來的各地傳聞。

  直說得有些累了,才趴在李蕓娘的腿上眯上了眼睛。

  直到了午後,李蕓娘一行人才抵達莊子上。

  下了馬車,清寧放眼望去。

  遠處連綿的山,漫山的黃葉,近處土地,院子大門口已經掉了葉子的大樹。

  一切熟悉如昔。

  清寧忍不住熱淚盈眶。

  她在這裡住了三年,這裡的一草一木她比侯府還熟悉。

  那三年,侯府對自己不管不問,莊子的出產每年大都交給了侯府,留下來的,莊子上的人要吃喝,所以,她與孫媽媽茶梅,玉簪便是自己也想辦法養活自己。

  出來迎接的人,笑容滿面。

  是清寧不熟悉的。

  清寧往後看了看,幾乎都是不熟悉的面孔。

  前世沒,她以為這莊子是侯府的。

  這一世,在母親教自己看帳,接觸母親名下的產業後,才知道這莊子是母親的。

  想來,前世自己被送過來的時候,莊子上母親的人也是被清洗完了。

  三進的院子,院子裡的菊花傲然開放。

  因有傷,清寧坐了半天的馬車,有些累,吃了飯,梳洗了一番,便是早早地睡了。

  離開了侯府,清寧覺得呼吸都輕鬆了起來,臉上的巴掌印只留下淡淡的痕跡,額角的傷口漸漸愈合,沈峰在第三日的晌午帶著親隨騎馬到了莊子上。

  李蕓娘去了山上的白雲庵。

  於是清寧見了他。

  “寧兒,你……,”沈峰見得清寧便歉意問道,“你的傷如何了?你與你母親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清寧簡單回道。

  “今日我來接你們回府的,你母親呢?”沈峰道。

  “母親去了白雲庵。”清寧輕聲回道。

  “白雲庵?你母親去那裡做什麼?”沈峰臉色一變,騰地站了起來。

  “跟師太禮佛。”清寧抬眸看向沈峰說道,“父親,母親與我都很好,母親已經下了決定了,她要與你和離,而我決定跟母親一起離開。”

  “胡鬧!”沈峰沉下臉,“什麼和離?你懂什麼?你是我沈家的長女,是我沈家的血脈,離開?離開去哪?”

  “我是什麼都不懂。”清寧輕輕地說道,“可是我懂,我的父親與一個外人陷害母親,差點讓母親背上一個紅杏出墻不安於室的淫蕩之名,我的祖母半夜給我的母親送三尺白綾,我的親事有變的時候,我的父親與祖母,巴不得讓我給人做妾,還有,姨娘陷害母親的時候,我的父親不管青紅皂白對母親大打出手……”

  “夠了!”沈峰老臉涌了一絲紅色,指著清寧,“你,子不言父過,你這個孽女!”

  “難道我說錯了嗎?”清寧反問。

  “你……。”沈峰漲紅了臉,起身,“你跟你母親說,住夠了就自己回來,想和離?休想!”

  清寧看著背影,嘴角勾了一絲笑。

  休想嗎?

  等李蕓娘回來,清寧便與李蕓娘說了沈峰來的事情。

  李蕓娘對於沈峰的話沒有太大的反應,要和離確不是一件容易的是事,但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翌日,顧煥又一次代替皇后年娘娘來探望李蕓娘,拜見了李蕓娘說了皇后娘娘的關心後,顧煥便給了清寧眼色。

  清寧領他到了院子裡,顧煥皺著眉頭看了看清寧額角的傷,“你的傷?”

  “已經沒事了。”清寧笑著撫了撫額角。

  “嗯。”顧煥展顏,目光裡帶了一絲凝重,“姑母的話我剛都帶到了,姑母雖說是有什麼事讓你們儘管開口,不過我看得姑母的意思,勸和不勸分,她是希望你們回侯府的好。”

  “我明白了。”清寧點頭。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這京城裡的傳遍了,說興寧侯寵妾滅妻,差點把唯一的嫡女給打死了。”顧煥看了眼清寧,輕鬆一笑,“今日見得了你,才放心,我還擔心你父親真對你下重手了呢!”

  “到時候要你幫忙的話,我會說的。”清寧笑著點頭。

  “那我走了,你若是有事,就你丫頭直接去顧府找我,我會交代門房的。”顧煥囑咐說道。

  “好。”清寧點頭。

  ++++++++++++++++++++

  等額角上的傷結了疤,得了李蕓娘許可,清寧這日吃了早飯便是帶了茶梅與玉簪去白雲庵。

  朝陽燦爛,大地如同一副安靜的畫。

  在白雲庵的大門之處,站著一個挺拔雋秀的身影,長身玉立站在陽光下下,整個人如同融化在朝陽裡的玉,柔軟,清亮,溫潤。

  昳麗雋秀的容顏,眼睛盛滿了剪碎了陽光,璀璨琉璃。

  清寧不自覺頓住了腳步,愣愣地看著。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7 PM

第七十一章 茶香

  修長挺拔的身姿,如春花一般的笑容,黑色的錦袍竟是讓他穿出了絕代的風華出來。

  清寧定定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說道,“世子,這麼早,你怎麼會在這裡?”

  幾次相交,清寧向來都是冷靜自持,哪怕是面對危險的時候,也是一貫的平靜,這是蘇斐第一次見到她呆愣的表情,嘴邊的笑意愈發濃烈,映得雙眸裡的光彩更加的璀璨絢麗,“上次我跟你提過的,我認識白雲庵裡的主持師太。”

  知道他認識主持了塵師太,然,認識主持師太不是重點,她疑惑的是,他怎麼會這麼早出現在這裡!就算是一早城門開的時候就往這邊趕,這個時候趕不到這裡的。

  見得蘇斐越發深的笑容,清寧不由得臉色有些發熱,瞬間便恢復了平靜,點頭,“自然是記得的。”

  卻也不再好奇蘇斐怎麼這麼早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蘇斐看著眼前的人。

  湘妃色的襖裙,青絲如黛,眉眼間似乎比以往要多了幾分光彩。

  在暖意融融陽光的照射下,明艷照人。

  只是……

  蘇斐目光在清寧光潔無瑕的臉上頓了頓,然後移向她額角已結了疤的傷口,不由得開口問道,“你頭上的傷,如何了……?”

  如今京城都在傳興寧侯府的事,他聽得了這些傳言,心裡忍不住就擔心,擔心她會不會有事,雖打聽清楚了,她的傷並無大礙,可趁今日休沐,昨日他便出了城。

  東郊這邊他有處莊子,離得她們現在住的莊子有些距離,剛來白雲庵的路上,他不禁心底有一絲期盼,希望能碰上她,又有一絲忐忑,怕見不到她,畢竟她有傷。

  上門拜訪,他沒有上門的理由,如果只有她一個人住在莊子上,那他許還可以冒昧地上門拜訪一次。

  然,她不是一個人,有沈夫人在。

  “已經快好了。”清寧笑了笑,回道。

  “我瞧著也快要好了。”蘇斐又是看了一眼她的傷口,說道。

  “世子。”兩人正說著,一個尼姑帶了兩個小尼姑從裡面走了出來,清寧扭頭。

  一身緇衣的尼姑約四十上下,眉眼秀氣,容貌極其端正和善,可以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定是一位清秀佳人。

  正是白雲庵的主持了塵師太。

  上一世,許是投眼緣,了塵師太教過清寧很多。

  如為人處世,種花,養花,識別毒草等等……

  前一世自己被丟在莊子上,不怨嗎?怨的,被家人遺棄在莊子上不聞不問,清寧對家人當然是心裡有怨恨的。

  在她迷茫消沉的時候,是了塵師太開解了自己。

  如果上一世沒有了塵師太的開導與循循開解,她沈清寧只怕在莊子上就如了別人的願,煙消雲散了。

  那幾年,了塵師太言傳身教,讓她認識到了一個完全不同於高門大戶的另一個世界,慢慢地她開始豁達,學會了忍耐,還有堅強以及善良。

  只是,這一生,她決定把善良拋棄掉。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

  咋一見她,清寧臉上的笑容泛了起來。

  “世子。”了塵朝蘇斐合掌行禮、

  “師太有禮。”蘇斐還了一禮。

  “世子可是好幾個月沒有來了。”了塵師太目光慈祥地看向蘇斐,笑著說道。

  “最近有些忙。”蘇斐解釋了一句。

  清寧想著以前與蘇斐提過莊子,倒也沒有提自己是否認識庵裡的人,所以笑著恭敬地朝了塵行禮,“信女沈清寧見過師太。”

  蘇斐扭頭看了眼清寧。

  “女施主無需多禮,貧尼這兩日聽令慈提過你。”了塵師太一如記憶之中的平易近人,只是卻帶了初次見面的客氣。

  “早就想來庵裡上香,可有些不便,所以今日才來。”清寧笑道。

  “阿彌陀佛,施主有心。”了塵師太說了一句,然後迎著兩人往裡走,“世子,沈大小姐裡面請。”

  清寧與蘇斐跟著了塵師太往裡走。

  進了庵裡,清寧要去上香,於是了塵師太便是叫了一個小尼姑給清寧帶路。

  而蘇斐卻跟了塵師太一起離開。

  隨著小尼姑去了上香的大殿,大殿裡的菩薩,慈眉善目。

  清寧恭恭敬敬地磕了頭,上完了香,便是打發了小尼姑,自己帶了玉簪與茶梅在庵裡慢慢踱步。

  空氣中彌漫著佛香。

  白雲庵不大,勝在精巧乾淨。

  清寧不自覺走到了庵裡的八角亭。

  瞧得裡面有人,清寧便是頓住了腳步,目光望了過去。

  涼亭裡,了塵師太與蘇斐相對而坐。

  遠遠地能聽到兩人交談聲。

  了塵師太帶著笑低聲地問著蘇斐近況。

  蘇斐臉上帶著淺笑,回著話。

  了塵師太如長輩關懷備至,神情之間卻帶了明顯的恭順與尊敬。

  而,蘇斐竟是很有耐心地回答著她的問話,回答的話雖然很簡單,卻不見平日裡不與人親近的疏離與冷淡。

  見著這一幕,清寧心裡不禁好奇,了塵師太與蘇斐怎麼會這般熟稔?

  似乎感覺到清寧的目光,蘇斐扭頭看了過來,然後了塵師太也隨著他的目光朝清寧看了過來。

  清寧笑著朝兩人福了福身,然後轉身對玉簪與茶梅說道,“走了,我們回去吧。”

  玉簪與茶梅點了點頭,隨她往外走。

  主僕三人剛出了白雲庵的大門,便是聽得後面傳來蘇斐清澈好聽的聲音,“沈大小姐。”

  清寧收住腳步,轉身回頭,臉上帶了笑,“世子。”

  蘇斐優雅而從容地走近,在離清寧三步之處停下了腳步,先是抬頭望了眼日頭,然後笑道,“今日天氣甚好,不知大小姐是否有雅興陪我走走?”

  走走?

  去哪裡走走?

  清寧揚眉看著他,問道,“世子,莫不是想去看看那小溪?”

  上次在燕回樓,跟他提過的那小溪。

  “那個改日再去看。”蘇斐淺笑著搖頭,扭頭朝山上看了眼,看了一眼又看向清寧的額角,“還是改日吧。”

  語氣裡帶了一絲遺憾與幾許擔憂。

  顯然是擔心自己額頭的傷!清寧抬頭看了看,上山的路蜿蜒而上。

  很多權貴世家在東郊有置有莊子,所以白雲庵雖只是一座小小的尼姑庵,香火卻不錯的。

  而且,這上山的路也修得很平整。

  上山的路雖然是平整,但是在前世,清寧在這裡住了幾年,卻沒有上去過。

  清寧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蘇斐,輕輕笑著點頭,“走吧,難得世子有如此雅興。”

  蘇斐依然有著猶豫,“還是算了……。”

  “無妨。”路修得平整,而且白雲庵就在半山腰,上去的話,也就半個多時辰,不會太費力。清寧轉過頭吩咐茶梅,“茶梅,你先回去,與母親稟告一聲,就說……。”

  清寧頓了頓,“就說我在庵裡多呆一會再回,讓母親不用擔心。”

  “是,大小姐。”茶梅點頭。

  陽光溫暖,顧及清寧剛傷愈,所以蘇斐故意走得很慢。

  蘇斐一邊走,一邊眺望說道,“以前來白雲庵我沒有留意過,都是來去匆匆,今日一看,風景確實是很不錯!”

  “那是自然。”清寧很自然地接了話,望了一眼四周,“春天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野花,翠綠的樹葉,野花,最是美麗,還有夏天這裡比京城要涼爽很多,冬天下雪的時候最美……若是山上載一片梅樹,那就更美了。”

  “嗯,聽得出來你常來這裡,對這邊很熟悉。”蘇斐笑著說道。

  “嗯,算是比較熟悉吧。”清寧輕聲道。

  ……

  跟在後面幾步遠的松木與玉簪沒有出聲。

  說話間,清寧忍不住余光就往蘇斐瞥去。

  不知他有什麼事情找自己?

  一路與他說笑,半個時辰悄然而過,兩人很快到了山頂。

  清寧站在山頂上的涼亭裡,眺望看去。

  因站得高,看得也遠。

  目光所及之處,似乎心也跟著豁然開朗了起來。

  廣闊的土地,山下各家相互獨立各自成一片的莊子都錯落有致地一一落在眼簾。

  正時中午,山下炊煙裊裊。

  遠遠地還似能看通往京城的康莊大道。

  遠處湛藍的天空,飄著的白雲似乎伸手就能觸及。

  清寧微閉著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一旁的蘇斐卻讓松木把背的包袱裡拿了茶具出來,然後架起了爐子,開始燒水。

  等水開了,蘇斐親自擺好了茶杯,倒出了茶葉,開始沏茶。

  白煙氤氳,荒山之上,蘇斐卻是一貫的優雅而從容,似是這荒野之地也帶了幾分優雅與貴氣一般。

  松木在一旁把帶的點心拿了出來往石桌上擺。

  一旁的玉簪更是膛目結舌地看著,忙上前幫忙松木。

  清寧也不禁錯愕。

  蘇斐,他這是有備而來呢!

  沏了好茶,蘇斐淺笑先遞給清寧,“沈大小姐,請。”

  清寧端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然後捏了一塊花生酥,花生酥清甜酥香,輕輕咬一口,絲絲的甜味慢慢地溢到了心裡。

  清寧看著蘇斐,等著他開口。

  蘇斐端著茶輕輕地啜了幾口,然後放下了茶杯,從袖袋裡拿了一個瓷瓶出來,遞給清寧說道,“這個,你拿著,每天早晚抹兩次,傷口不會留下疤痕。”

  清寧猶豫了一下,伸手。

  略帶涼意的手指,觸覺溫軟細膩。

  蘇斐手指微頓了一刻,然後才放開手裡的瓷瓶。

  只一瞬,那如蔥根的手指便離開。

  清寧握著手裡猶帶著他體溫的瓷瓶,輕輕說道,“謝謝。”

  “不客氣。”蘇斐淡笑著說道,“這是宮裡的良藥,那時候我剛進宮給皇子伴讀的時候,就隔三差五地會經常受些小傷,於是皇上就讓太醫給我配備常用的藥帶在身上,所以我與宮裡的太醫都混熟了,這樣的藥,我那有很多,等你用完了,我再給你送一瓶過來。”

  “你小時候經常會受傷?”清寧握著藥瓶,輕聲問道。

  “還好,也不是經常,小時候難免淘氣。”蘇斐嘴角的笑容,如天際的白雲淡淡的。

  清寧卻是心裡有些發酸。

  傳聞,齊國公府的世子,從小便是穩重懂事,才華更是卓越。

  小小年紀進宮當伴讀,皇宮的勾心鬥角從來都是殘酷至極。

  然他受了傷,不是家人給他關懷與溫暖。

  他記得是皇上的關心。

  其中的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

  清寧透過眼前的蘇斐,似乎看到了年幼獨孤而寂寞的蘇斐。

  蘇斐飲了一口清茶,抬眸凝視著清寧,似是無意說道,“侯府的事情這一次京城傳得滿城風雨,我讓人問過了給你看診的太醫,太醫說無礙,但我也不知你到底傷得如何,上門探望又太過冒昧了,正好今日休沐,我也許久沒有來看過師太了,我就想著看是否能順便碰上你。”

  蘇斐頓了頓,臉上的笑容蔓延到了眉角眼梢,“還真是湊巧,就碰上你了。”

  他說是順便,清寧卻是從他無意的話裡聽得出來,他是真的擔心自己的,清寧點頭,“嗯。”真的是很巧,沒有早一天,沒有晚一天,她湊巧今日來白雲庵上香。

  “我五歲的時候,才知道現在的母親是我的姨母,而我的親生母親,她是因為我而身亡的……。”拂過的風,帶了涼意,蘇斐摩挲著茶杯,輕聲說起了自己的事情來。

  ++++++++++++++++++

  此時的顧煥意氣風發地回了顧府。

  聽得兒子回來了,蔡氏高興的笑容中帶了一份愁容,帶了婆子丫頭去了顧煥的院子。

  顧煥剛換了常服,見得母親蔡氏來了,行禮,“母親。”

  “小九。”蔡氏笑著打量了一番顧煥,朝丫頭與婆子揮了揮手。

  丫頭婆子退了下去。

  “母親,有什麼事情嗎?”一見自己母親這架勢,顧煥坐到了蔡氏對面的椅子上,問道。

  “你啊,昨晚在莊子上睡得可好?”蔡氏關心地問道。

  “嗯,挺好的。”顧煥點頭回道。

  蔡氏看著兒子,心裡估摸了一番,還是把心裡的狐疑壓了下去,輕貓淡寫地說道,“小九,以後沈家有什麼事情,你不要替你姑母去了,你姑母派身邊的大宮女走一趟便是了。”

  一次,兩次的,著實讓人擔憂。

  顧煥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母親,隨即有些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於是燦然一笑說道,“母親,前一次我想幫姑母分憂,至於這一次嘛,只是順便罷了,我正好去莊子有事。”

  話是這麼說,蔡氏覺得兒子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於是肅然了臉色,“最好是如你說的這樣。”

  自己兒子自己不清楚?

  第一次是無心真的幫皇后娘娘分憂。

  而第二次就不好說了,自己的兒子做事向來都是我行我素,心高氣傲的,從來不會過問別人的事情,即使是家裡的兄弟姐妹,他也是懶得過問的。

  蔡氏是擔心,自己的兒子有什麼別的想法。

  例如,兒子正是風華正茂,又沒有定親。

  沈家大小姐退親鬧得沸沸揚揚。

  這一次沈家的事情又是傳遍了京城。

  自己的兒子,這一次雖說又是替皇后去探望她們母女。

  在蔡氏看來,兒子確實是有些異常。

  蔡氏就不免憂心忡忡地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看上了人家的閨女。

  “當然如我所說的這般了。”顧煥神情如常,不以為意地看著蔡氏笑著道。

  蔡氏見得顧煥臉上並無異樣,稍加松了一口氣,許真是如兒子說的,於是與顧煥說了一會話,就離開了。

  等蔡氏一走,顧煥這才微微蹙起了眉頭。

  母親剛才並沒有明說,但是母親話裡的意思,顧煥心裡很明白。

  自己對沈家大小姐清寧上心了嗎?顧煥心裡輕輕問著自己。

  他們早就認識了,注意她,不過是第一次替姑母去沈家的時候。

  他做事向來不顧及他人的眼光。

  少有的,在她的目光與臉上都看不到別家小姐的那種愛慕,更難得的是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不謀而合。

  顧煥眼前閃過那張清冷平靜的臉,搖著頭輕笑了起來。

  對她能有什麼想法,他只是想關心朋友罷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8 PM

第七十二章 開解

  “蘇謙比我小一歲,那時候父親,母親,祖母都很喜歡他,那個時候我就想啊,是不是因為蘇謙比我乖,所以他們才會那麼喜歡他?後來知道母親生我的時候身亡了,我就常常想,或許是因為母親因為我的原因而身亡了,所以我才不得他們的歡心吧。後又我想或許我優秀了表現好了,他們也會喜歡我的,會分一點關心給我的,再後來習慣了,也就不在乎了……”

  蘇斐眼眸無波,臉色平靜,說話的時候目光在看向坐在對面的清寧的時候,眼睛裡才帶了一絲的笑意。

  聲音輕緩,語氣平淡如水沒有一絲的波瀾。

  蘇斐說得很隨意。

  他這是開解自己嗎?

  說自己的事,來開解讓自己不要太過在乎!

  清寧眼前似乎閃現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想討得父母祖母歡心的樣子,想要取得他們關懷的畫面。

  卻是不料總是令他失望。

  清寧聽得心裡微微地有些發脹。

  剛爬上來的時候一身的暖和,許是時間已過平靜了下來,拂過的清風竟讓清寧有些發涼,於是低頭欲喝了一口茶暖一暖,蘇斐卻伸了手過來。

  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壓在自己的手上,壓住了手裡的茶杯。

  “涼了,我給你換一杯。”蘇斐輕聲說道。

  清寧放開了手。

  看著他把杯子裡的茶倒了,然後重新開始給她沏茶。

  行雲如水一般的動作,賞心悅目。

  “你那麼小就進宮當了伴讀,辛苦嗎?”清寧輕聲問道。

  蘇斐眉眼閃了一抹笑容,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還好。”

  見他不想多談,清寧也沒有再問。

  泡好了茶,蘇斐把茶杯遞給清寧。

  清寧接了茶,捧在手裡,沒有著急著喝,茶香在鼻間縈繞,清寧輕輕地說道,“令堂在天有靈,見得如今的你如此優秀,她會很欣慰的。”

  蘇斐臉上清淺的笑容未變,沒有出聲。

  清寧目光帶了一絲凝重看著他,笑著說道,“親人,朋友,認識的,不認識的,這世上這麼多的人,有我們的喜歡的,也有我們不喜歡的,有喜歡我們的,也有不喜歡我們的,人心最是難測,人生在世這麼匆匆不過數年,光陰如箭,又何因為他人煩惱和自擾呢?”

  這是她的想法和看法?

  似乎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對面的清寧,瑩白如玉的臉龐;明眸如兩輪彎彎的新月——眸子裡瀲灩的光芒清晰可照人。

  聽了她的話,蘇斐眼眸的笑意一點一點地斂起,然後緩緩地加深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說的話很有道理。

  他幼年一路經歷了期望與失望,然後到默然,自己才明白過來。

  小時候看著一家人說笑溫馨的場面,他卻覺得自己像是個旁觀者。年幼的他也是期望能得到父母,祖母的關懷與誇讚的。然,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如何的優秀,自己依然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看著他們一家人和睦相處。

  慈祥和藹的祖母,嚴厲的父親,溫柔的母親,他們似乎都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都只屬於蘇謙與蘇瑤兩人的。

  蘇斐點頭,“你能這麼想,就好。”

  不在乎,就不會有期待,不期待,也就不會失望。

  眼前的蘇斐,似是經歷了萬水千山,眸光平靜,堅韌穩重如青山。

  清寧心裡不由得納悶。

  縱是有繼母,但為何齊國公與國公府的老夫人也不喜他?

  蘇斐他明明如此的優秀。

  清寧不由得想起前世的他,縱是京城閨秀對他的容貌趨之若鶩,但鑒於他的嗜血無情,他雖位極人臣,卻依然是孑然一身。

  清寧低頭喝了一口茶,道,“你……。”

  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蘇斐目光裡閃過一絲疑惑,卻也沒有開口問,耐心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清寧想了想,卻是微笑著說了五個字,“今天,謝謝你。”

  她本來是想說,蘇斐你將來會幸福的。

  這一生,那一次,他沒有掉入別人設計的陷阱裡。

  所以,他不用背負那與齊國公的寵妾苟且的罵名。

  也不會被去了族譜,然後逐出家門。

  也應該不會發生他斬殺齊國公府的事情。

  這一生與前世完全的不同了。

  所以,他也不會背上冷血,嗜殺,無情的名聲。

  如今的他是齊國公府裡的世子,容顏絕代,才華斐然,風光無限。

  是眾閨秀芳心暗許的對象,亦是眾夫人眼中絕佳的佳婿人選!

  蘇斐知道她剛才想要說的話沒有說,於是輕笑了一聲說道,“不客氣。”

  言罷,蘇斐不禁在心裡暗想,她剛才想要說的是什麼呢?

  望著山下的炊煙,蘇斐看了看石桌上精巧的點心,道,“臨行只帶了這些點心,想來你定餓了。”

  說著目光往樹林裡看去,“嗯,也不知道這山上有野兔子沒,若是有,可以讓松木去抓一隻來,烤了吃……”

  清寧啞然失笑,道,“白雲庵離得不遠,這殺生到底是不好的。”

  蘇斐忍禁不俊,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若是在這裡烤兔子吃,想必,下次主持師太可要不見你了。”清寧笑著道。

  “我說笑的。”蘇斐笑著回道,“不過,下次有機會我們可以偷偷地來,不讓主持師太知道就行了。”

  蘇斐頓了頓,對清寧說道,“主持師太以前是我母親身邊的人。”

  原來如此,了塵師太對他尤其的慈祥,又帶著恭順與尊敬。清寧了然。

  ……

  “走吧,該下山了,不然沈夫人該擔心了。”

  “嗯。”清寧點頭。

  蘇斐招了松木過來收拾好了東西,然後往山下走。

  “雖莊子上的人多,但以防萬一,我莊子裡人不多,卻都有些能力的,若有什麼事,你可以去找他們幫忙。”過了半山腰白雲庵,快到了山腳的時候,蘇斐微微頓住了腳步,轉身朝清寧說道,“這處莊子不是國公府的產業,是我自己的,你放心,莊子裡的人都信得過的。我的莊子就在那。”

  蘇斐說著伸手指了指方向。

  清寧頓住腳步,隨著他的手指,辨認了一番,點頭,“我知道了。”

  走到了岔路,蘇斐道,“我送你一程,送你回家。”

  “不用了。”清寧搖頭,“有玉簪在呢。”

  蘇斐沉吟了片刻,也不堅持要送,點頭,“那好,我就不送了。”

  清寧微微頷首,便是轉身帶了玉簪往莊子的方向走。

  蘇斐站在原地沒有動。

  “斐表哥!”

  婉轉的聲音裡帶了無限的嬌柔。

  蘇斐蹙了蹙眉頭,轉身扭頭。

  一身紫色錦服的孫玉雪帶了兩個丫頭款款朝他走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蘇斐收斂了臉上和眼眸裡的笑意,恢復了平日裡的冷漠與疏離,隨口問道。

  “那是誰啊?”孫玉雪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朝清寧離開的方向看了看,反問道,“那個姑娘,好像是沈家的大小姐?”

  蘇斐再次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語氣陡然比剛才要更加冷漠了幾分,帶了幾許凜烈。

  “我?”孫玉雪倒是習慣了蘇斐的冷漠,臉上的笑容燦如夏花,伸出纖纖玉指指了指身後丫頭碧雲與碧月手裡提著的籃子,“我當然是來上香的,聽得表哥也在,真是好巧。”

  孫玉雪又朝清寧消失的路口看了看,“斐表哥,你剛才是和沈家大小姐一起下來的嗎?你和她很熟嗎?”

  蘇斐淡聲道,“那你快上香吧。”

  說完優雅地抬腳離開。

  “斐表哥!”孫玉雪望著蘇斐的背影撅著櫻桃小嘴,跺了跺腳嗔喚了一聲。

  然,蘇斐卻似是沒有聽到,腳步未停。

  孫玉雪眼角開始泛紅,絞著手裡的帕子。

  “小姐,不如我們先回,明日再來上香。”見得孫玉雪沒有動,碧雲說道。

  回了莊子上,可以去蘇斐的莊子上直接堵人!

  碧雲沒有說完全,孫玉雪卻是聽得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絞著帕子,腳步沒有動,抿了抿脣,道,“又不是沒去過,表哥的莊子上哪能輕易讓我們進門。”

  “小姐,表少爺今日是休沐,想來今天要趕回城裡去的。”碧月說道。

  孫玉雪惱火地剮了她一眼,嘴抿成了一條線。

  聽得斐表哥昨日出了城來了莊子上,她一早便就不辭辛苦地追上他的腳步隨後趕了過來,剛到孫家的莊子上,先去了他的莊子上聽下人說他上白雲庵還未回,於是她就匆匆帶了兩個丫頭往白雲庵趕。

  碧雲不由得瞪了眼碧月,轉頭對孫玉雪輕聲說道,“小姐,您一路舟車勞頓,要不還是先回去歇著吧!”

  孫玉雪微微點了點頭,“也好,我們先回去吧,改日再去上香。”

  她本就不是來上香的,既然斐表哥都不在白雲庵裡了,那自己火急火急地趕去有何用?

  孫玉雪往前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已然不見清寧主僕身影的方向,喃喃道,“剛才沈家大小姐與斐表哥一起從白雲庵裡下來的。”

  “小姐您多慮了,許是碰巧。”碧雲笑著分析說道,“沈大小姐與沈夫人也住在這邊莊子上,沈大小姐上白雲庵上香許正好與表少爺碰上了。”

  碧雲說的話不無道理。

  然孫玉雪心無端地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女人的直覺,她覺得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孫玉雪不覺得眉頭緊擰。

  “小姐,反正離得都不遠,要不我們改日去拜訪一下沈家大小姐,探探口風?”碧雲提議說道,“沈大小姐有傷,小姐可以去探望病情。”

  孫玉雪搖頭,“我與她平日裡素無來往,探望什麼?”

  可是,沈清寧她!

  與斐表哥有什麼交集嗎?

  瞧得剛才的樣子,兩人似是很熟稔。

  尤其是斐表哥的目光,目光中含了一抹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

  興寧侯府與齊國公府的交集也只有最近在有了來往,所以,兩人沒有什麼特別的交集!

  難道自己多心一時看錯了?

  孫玉雪擰緊了眉頭,想了想又搖頭,有些喪氣地帶了兩個丫頭往回走。

  ++++++++++++++++++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夫人都著急了。”清寧一進大門,茶梅就迎了上來。

  “母親在房裡嗎?”清寧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

  “在堂屋。”

  清寧點了點頭,往堂屋走去。

  “母親。”跨進門,清寧喚了一聲。

  “你這丫頭,這額角的傷才剛好點,也不知道早點回來,午飯是不是在庵裡用的齋飯?要不要再吃點?”李蕓娘起身拉了清寧落座,問道。

  “我還沒有吃午飯呢?母親,我餓。”清寧苦著臉,可憐兮兮地說道。

  “你還沒有吃午飯?”李蕓娘錯愕了一番,隨即忙吩咐,“秋秀,秋環,你們快去給飯菜端來。”

  然後又是說著清寧道,“怎的這麼晚還沒有吃飯,你該在庵裡用些齋飯再回。餓壞了身子可不好。”

  清寧吐了吐舌頭,朝李蕓娘討好地笑。

  爬到了山頂,又走了回來,這才覺得雙腿酸得很。

  秋秀秋環端了飯菜來,利索地擺好。

  清寧用了飯,這才端著茶,與李蕓娘說道,“母親,其實剛才我是與蘇世子上了山頂去了。”

  茶梅顯然是不會事情告訴母親的。

  李蕓娘有些驚訝,“蘇斐?”

  清寧點了點頭,隱去了齊國公府裡的事情,把當日與七夕那日蘇斐的相助簡單地與李蕓娘說了下,“他對我有恩,我想他今日找我,許是有事情跟我說,所以,我才跟了與他一起上了山。”

  李蕓娘錯愕不已,道,“七夕那晚如此驚險的事,你怎麼沒有與我說?”

  “我不是沒事嘛!”清寧呵呵地笑。

  知道女兒不說是怕自己擔心,女兒就是這般貼心!李蕓娘心裡很感激蘇斐,於是問道,“那他找你什麼事?”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聽得京城的傳聞,正好巧遇上了,就問了問我的情況罷了。”清寧道。

  自己就一個女兒,蘇斐救過女兒的命,上次王家的事情也虧得有他出手相救。李蕓娘不由得說道,“他有恩於我,還救過你的命,下次我得好好謝謝他,還有讓他有什麼事直接來莊子上就好了,你們到底是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瞧見了,不好。”

  “嗯。”清寧點頭。

  “那你定累了,快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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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翌日,清寧雙腿酸痛不已,過了兩日才稍微好了點。

  “若是可以,娘,給我找個女鏢師教我幾招就好了。”清寧想著爬了一次山就酸痛不已的腿,又想到了自己前世臨死的時候自己被幾個人逼得沒有可逃的境地,於是與李蕓娘提議說道。

  “女鏢師?你要學武?”李蕓娘差點把繡花針刺入了手指,錯愕地抬頭看向清寧。

  “也不是學武。”清寧點頭,“就是學幾招防身,在關鍵時刻能救命,像平日裡也能強身健體。”

  李蕓娘想了想,女兒的想法雖是標新立異,有些出格,但也卻是有理,如今不是在侯府的後宅,這在外面女兒能有功夫防身,卻是好的,其實就算是在後宅身手若是敏捷也是非常有用的。本是想給女兒找個會拳腳的丫頭,可惜幾個月過去了,都沒有找到。

  可這女鏢師應該是比較好找的。

  於是李蕓娘點頭,“現在年關將至,可能比較難請到,不過開了春應該可以請到,我這就讓人回城一趟,讓他們去尋合適的人。”李蕓娘吩咐秋佩道,“你讓貴子回城一趟,讓李掌櫃他們把這件事辦好。”

  秋佩點頭出門去安排。

  “夫人,二夫人來了。”秋佩剛走,董家的女兒董二娘進門稟告道。

  裴氏?

  這是來勸人的?清寧挑眉。

  那邊李蕓娘已經吩咐董二娘道,“領二夫人去堂屋,我稍後就到。”

  “娘,二嬸來定是來當說客的。”清寧說道。

  李蕓娘道:“如今侯府的事情鬧得風言風語,你祖母是個愛面子的,但你父親那人是沒有什麼耐心的兩句話不對頭就會上火,所以你祖母定是不放心你父親再過來的,府裡其餘的人又不是合適,所以你二嬸倒是成了合適的說客了。”

  清寧了然點頭。

  二嬸應是不想母親與父親和離的,父親正值盛年,和離了,定要再娶,二嬸與母親算不上情誼有多深厚。

  然,侯府上下心裡都有數,過幾年會從二叔膝下過繼一個堂弟給父親。

  裴氏,她當然是不希望和離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母女兩人放下手裡的針線,便起身去堂屋。

  “大嫂,寧兒!”兩人一進了廳堂,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裴氏忙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笑意盈盈地起了身。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8 PM

第七十三章 游說

  “母親,大姐姐。”隨裴氏一起來的還有沈清雨,隨了笑吟吟地裴氏起了身,朝李蕓娘與清寧福了福身行禮。

  “二嬸。”禮不可廢,清寧也朝裴氏屈膝。

  “弟妹,清雨。你們來了?快坐。”李蕓娘笑著坐到了主位上。

  秋佩,秋環給李蕓娘與清寧上了茶,又給裴氏與沈清雨重新上了一杯茶,然後退到了李蕓娘的身後。

  “大嫂這幾日在莊子可還好?”裴氏喝了一口茶,笑著問李蕓娘。

  “挺好的。”李蕓娘也笑著回道。

  裴氏又看向清寧,“寧兒頭上的傷好些了沒?我看看,嗯,額角的只有一點淺紅的疤了,好得差不多了。”

  “多謝二嬸關心,是好得差不多了。”清寧點頭,說了一句。

  “大嫂,寧兒,母親她老人家心裡可是擔心著你們,每天都念叨著你們在這裡住得習不習慣的,吃的習慣不?現在天氣冷了,這莊子上暖和不?有擔心寧兒的傷,在莊子上看大夫不方便,就是她年紀大了,禁不住奔波所以就知道讓我過來走一趟,本來應該是早一點過來,可臨近年關這府裡瑣事多絆住了,這一拖一拖就拖到了盡頭才過來。”裴氏說著指了指帶過來的錦盒,“這是母親讓我給你們帶過來的,都是大嫂與寧兒喜歡吃的海鮮乾貨,還有寧兒你喜歡吃的零嘴,還有天氣冷了,母親怕你們衣服沒有帶足夠的,所以讓我帶了些禦寒的錦緞過來……”

  裴氏笑得溫和。

  李蕓娘笑著淡淡地說了一句,“讓你們費心了。”

  裴氏笑著說道,“一家人說什麼客氣的話,大嫂你與寧兒住在這裡,離家遠,這些都是應當的。”

  心裡卻是不以為然,暗啐了一口。

  自己說了一籮筐,李蕓娘就說了一句客套的話,臉色也淡淡的並什麼熱情,擺什麼譜!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能順利當上侯府的世子,若是不是因為她手裡有幾個銀錢,她才不會如此低聲下氣地過來呢!

  裴氏心裡不舒服,如此想著,但是臉上也沒有顯半分出來。

  為了自己的兒子,也為了將來兒子能接掌一個風光榮華的侯府,裴氏只好忍著,也只能忍著!

  “難為弟妹你親自跑一趟,辛苦了。”李蕓娘笑了一聲,“不過,莊子什麼都不缺,缺什麼讓人進城一趟也方便得很,衣服也夠暖和,至於這些吃的嘛,寧兒額角的傷要戒口呢。我看,這些弟妹還是帶回去吧,如今年關到了,這來往的人多,打賞也多了,府裡的開支會跟著多了起來。”

  李蕓娘自然是知道裴氏與老夫人這是準備打的親情牌,這要說和自己回心轉意。

  自也就不想接她們的任何東西。

  她雖是棉柔,但不是懦弱。

  已經走到這一步,是決然不會回頭的!

  和離之後,她與沈家的人只怕是會形同水火,勢不兩立。

  如今斷開就斷開的好,免得到時候牽扯不清。

  裴氏自也能聽得出來李蕓娘說這話的意思,可既然是東西都帶來了,豈有再帶回去之理?帶回去了,老夫人還不把自己訓一頓?而且就算不管老夫人怎麼樣的反應,就是她自己也是不能把東西再拎回去了!

  於是裴氏笑道,“大嫂,瞧你說的什麼話呢?這是特意給你與寧兒送來的,哪能帶回去,這我若是帶回去了,這母親還不得責怪我辦事不力?大嫂你就可憐可憐我。”

  李蕓娘笑了笑,扭頭望了眼外面的日頭,問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們一早就從府裡出發了的吧?可吃了中午飯沒?”

  聽得李蕓娘扯開了話題,不再說帶來的東西,裴氏松了一口氣,回道,“路上吃了一些準備的乾糧,就墊墊肚子。”

  “餓壞了吧。”李蕓娘忙扭頭吩咐人,“秋佩,你去吩咐廚房,讓他們快些給夫人與二小姐炒幾個小菜送過來。”

  “我倒是還好,就怕清雨年紀小經不得餓。”裴氏說道。

  “先吃點點心,墊墊。”清寧讓茶梅把面前的糕點往沈清雨的面前推了推。

  沈清雨忙搖頭說道,“母親,大姐姐,我不餓,我也與二嬸一起吃了一些乾糧墊肚子的。”

  “那就等等,等會就好了。”李蕓娘說道,“東西都是莊子自己產的,可是要怠慢你們兩個了。”

  “大嫂言重了。”裴氏笑著回道。

  瞧得李蕓娘客氣疏離的態度,裴氏的心裡越來越打鼓,“瞧得這日頭,今日恐是趕不回去了,今晚得要打擾大嫂了。”

  “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李蕓娘笑著說了一句,轉頭吩咐了一句秋秀去準備廂房。

  問了問李蕓娘與清寧在莊子上的情況,裴氏便是眼眸朝房裡的擺設與傢具打量看去,一邊說道,“我瞧得莊子真是好,風景也不錯,上面有白雲庵,靠山臨水。”

  釉瓷瑩潤如雪,上面的花紋栩栩如生像是畫上去的一般,精美的屏風,桌椅傢具都是梨花木,還有掛著絞紗的窗欞,無一不是精巧,溫馨淡雅中透著奢華。

  裴氏更加確定,李蕓娘與沈峰兩人不能和離。

  裴氏笑彎了眼,“山靈秀水的瞧得真好,若不是今日老五他們要去書院,我倒是想帶他們過來玩玩,這每日的在府裡,他們兄弟幾個悶。”

  清寧不覺得好笑,這是母親的莊子,這二嬸倒是做起了主來了!

  裴氏說完頓覺得失言,於是陪著笑與李蕓娘說道,“若大嫂嫌不嫌他們兄弟幾個頑皮,那下次我與大嫂討個好,帶他們過來玩玩。”

  李蕓娘婉言拒絕,“他們功課要緊,如今天氣也冷了,還是等以後再說。”

  裴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點了點道,“還是大嫂你想得周到,現在天氣冷了,萬一受了涼可不好。”

  沈清雨見得裴氏左右言及其他又是一句都沒得好,於是放下手裡的茶盅,起身朝李蕓娘跪了下去,說道,“母親,祖母自從您與大姐姐離了家,茶不思飯不想的,整日都擔心著呢,父親也是愁眉苦臉,女兒瞧著甚是擔心,所以今日特求了祖母讓女兒隨二嬸過來一趟送了這些吃的和用的過來,二來,母親求求您與大姐姐早日回家吧。”

  到底是年紀小,沉不住氣!清寧淡淡地掃了一眼沈清雨。

  李蕓娘淡聲道,“你先起來吧。”

  見得李蕓娘臉上的威色,沈清雨抿了脣,只得站了起來,“是,母親。”

  裴氏瞪了一眼沈清雨,扭頭笑著朝李蕓娘說道,“大嫂……。”

  “夫人,飯菜準備好了?是擺在這裡還是小偏廳去?”秋佩走了進來,問道。

  裴氏只得收住了話。

  “就擺在這裡吧。”李蕓娘道。

  “是。”秋佩應了,然後走到了門口,招呼了一聲,丫頭婆子端著飯菜魚貫而入。

  吃了飯,丫頭撤了碗筷,又重新上了茶,裴氏喝了兩口茶,笑著對清寧與沈清雨說道,“你們姐妹有些時日沒見了,你們兩個去說悄悄話去吧。”

  這是要支開自己與沈清雨!清寧抬眸看向沈清雨,她與沈清雨有什麼悄悄話說?

  “去吧,這會太陽正好,你帶清雨在院子裡走走。”李蕓娘朝清寧說道。

  清寧點頭,領了沈清雨走了出去。

  等清寧與沈清雨兩人走了出去,裴氏看向李蕓娘,說道,“大嫂,母親與侯爺的情況剛清雨已經說了,我就不多說了,這陣子府裡的氣氛也是低沉得很,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更何況是為了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妾,那朱姨娘如今也去了,大嫂你就不要再慪氣了!為了這麼一個小妾不值得,還有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了,到時候天寒地凍的,又要過年了,這次我來,其實特地來接大嫂與寧兒回府的。”

  “上不得檯面的小妾?”李蕓娘淡淡一笑,笑聲裡帶了幾分嘲諷,“弟妹,當日的情況,你是看得清楚的,就是為了那麼一個小妾,沈峰差點要了寧兒的命!”

  “這結解開了就好了,這人在氣頭上,難免就會做些衝動的事情,大嫂,你向來最是心善,當日的事也水落石出了,那狠毒的朱姨娘也得了報應,哎,說來她真是報應,把自己的孩子都殺害了,你與寧兒離開的那日,她就去了,聽說,那血流了一地,都流乾了,嘖嘖,真是惡有惡報,自作自受……。”說道朱眉,裴氏不免唏噓了一番然後才回到正題上來,繼續勸著李蕓娘,“大嫂,你就消消氣,不要生侯爺的氣了,侯爺心裡也是悔著的,寧兒是他的親生骨肉啊,俗話說得好,打在兒身痛在父母心……”

  裴氏款款而談,只恨不得能舌燦蓮花。

  李蕓娘氣定悠閒地喝著茶,等會裴氏說完了,才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看向裴氏說道,“弟妹,你我十幾年的妯娌,今日我也就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你今日是來當說客的,可要讓你失望了,白跑一趟了,你明日回去與老夫人侯爺說,不用再過來勸我了,我已經下了決心了,是不會改變的。”

  “大嫂,你這是說的氣話呢。”裴氏笑道。

  李蕓娘定定地看了一會裴氏,看得裴氏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才開口說道,“不是氣話,我從來都沒有如今這麼冷靜和認真過。”說著微微一笑,“弟妹是不是怕我與侯爺和離了,這些年的希望就落空了吧?”

  乍然被人說中了心思,裴氏臉色燥紅,“大嫂說笑了。”

  李蕓娘但笑。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無需戳破。

  裴氏便又道,“大嫂你都不知道如今京城裡是怎麼傳的!如今寧兒過年就十四歲了,她剛與宋世子退了親,大嫂,就算是為寧兒想想,你也該回府。”

  自與女兒坦誠談過之後,李蕓娘心裡很明白女兒的想法的,於是對於裴氏的話,也就淡淡地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寧兒如今也長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了,是非黑白,她自己分得清楚的,而且,將來若是新夫人進門,這在侯府站穩腳,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而弟妹你卻在侯府待了十幾年了……”

  還怕鬥不過一個剛進門的小姑娘?

  裴氏聞言,端起了茶杯喝茶。

  來的時候,她是有把握的,更是有幾分把握明日接了李蕓娘與清寧母女一起回府的。

  可是——

  妯娌十幾年,裴氏第一次見得如此的李蕓娘——固執,疏遠而客氣。

  據對她以往的了解,來的時候想好了的話與對策,都使不上力。

  快十一月的天氣,裴氏不由得有些氣悶。

  ++++++++++++++++++++++

  陽光暖暖地灑落在院子裡。

  清寧頓住了腳步,轉身回頭,看著同樣頓住了腳步的沈清雨。

  明藍色小襖,同色的襖裙,衣襟和裙裾繡了一簇簇盛開的薔薇,發間帶了幾朵黃色的珠花,輕紗覆面,只露出了一雙盈盈的眼睛。

  身姿纖柔,我見猶憐。

  加上臉上覆了面紗的緣故,比以前更是多了幾分神秘的美。

  清寧看沈清雨的時候,沈清雨同樣是看著她。

  青絲如雲,肌膚勝雪,黑白分明的剪水秋瞳。

  海棠紅的錦衣。

  沈清雨目光慢慢地移向清寧額角淡淡的傷疤,心裡暗恨,那次怎麼就不撞死她!

  清寧緩緩地勾了一抹笑,說道,“你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找個丫頭帶你去廂房。”

  沈清雨雙眸立即水霧縈繞,低低柔柔地說道,“大姐姐,我們很久不見了,我們說說話吧!”

  說說話?有什麼話說?

  清寧嘴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把沈清雨臉上的輕紗給扯了下來。

  小巧白皙的臉上,那猙獰的疤痕格外的觸目驚心。

  沈清雨尖叫了一聲,驚慌地忙用帕子捂住了臉上的疤痕,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啊,大姐姐,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上次如不是我命大,那如今被毀容的就是我,你覺得我會把當日的事情當做是沒有發生過嗎?”清寧搖著頭說道,“我們可以好好說說話嗎?”

  “大姐姐,都是我姨娘不好。”沈清雨哽咽說道。

  “你姨娘的錯?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你我心裡都有數,清楚得很。”清寧眼眸一凜淡聲道,“你姨娘死了,她抗下了所有的事,可是沈清雨,你晚上能睡得著嗎?你晚上不會做噩夢嗎?”

  沈清雨臉色一白,搖頭,“大姐姐,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知道是我姨娘不好,當日受傷的是我,而且姨娘也已經受到了她應有的懲罰,大姐姐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那麼大度。”清寧淡淡地一笑,把手裡的輕紗還給了她,說道,“至於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沈清雨你心裡最是明白的。”

  “大姐姐,姨娘已經不在了,你要怎樣才肯原諒她,原諒我,要我跪下來求你才肯原諒嗎?”沈清雨把輕紗帶了上去,淚眼朦朧地看著清寧說道,言罷就要就勢朝清寧跪下去。

  清寧臉上帶著笑容,卻是半點都沒有阻止沈清雨的意思。

  沈清雨一時尷尬了起來。

  不跪不好,跪,自己又不想。

  “大小姐,二小姐如今這個樣子已經很可憐了,求求您不要再為難她了。”沈清雨身後的雪蘭撲通跪了下去,央求說道,“奴婢替二小姐磕頭,求求大小姐您不要為難二小姐了。”

  這麼快就主僕情深了?清寧掃了雪蘭一眼,冷哼了一聲,“你算什麼東西。”

  雪蘭愣了下,隨即求饒,“大小姐饒命。”

  “是妹妹管教不當,還請大姐姐原諒。”沈清雨朝清寧微微屈膝。

  “倒是我的不是了,為難你們主僕了。”清寧看著兩人,嘲諷地一笑。

  沈清雨朝雪蘭喝了一聲,“你還不下去!”

  雪蘭忙爬了起來,退了幾步遠。

  “大姐姐,是妹妹錯了,妹妹給你賠禮道歉了。”沈清雨又是恭順地行了一禮,起身擰著眉頭與清寧說道,“大姐姐,祖母與父親,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與母親,你好好勸勸母親早日回家。”

  清寧輕笑了一聲,“沈清雨,你心裡只怕是恨不得我從此與沈家斷絕了關係才好吧?你如今養在祖母的身邊,我若是與沈家斷絕了關係,那你就是沈家的長女了,身份就會更加不一樣了。”

  雖是庶女,若是占一個長字那就要比一般的庶女要尊貴些。

  沈清雨捂著臉的手指一動,嘴上卻是說道,“大姐姐,我沒有這麼想過。”

  沒有這麼想過,那以後這麼想就好了。

  她在老夫人的身邊,多多少少可以明裡暗裡地勸說老夫人一些,這麼好的誘惑,沈清雨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游說的!清寧勾脣一笑,扭頭吩咐玉簪,“玉簪,二小姐累了你帶她去廂房休息吧。”

  “是,小姐。”玉簪應了一聲,朝沈清雨屈膝說道,“二小姐,請隨奴婢來。”

  沈清雨朝清寧彎了彎膝,跟了玉簪往廂房的方向,走了兩步回頭又看了眼清寧。

  ※

  清寧與李蕓娘都不想多談此事,所以晚飯吃完了後,裴氏與沈清雨只好早早地回了廂房休息。

  翌日,裴氏與沈清雨用了早飯就告辭坐馬車回城。

  一路,兩人都各有所思。

  進了城,裴氏先讓沈清雨回府,而她自己趁得天色還早去了娘家——裴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09 PM

第七十四章 借宿

  “這個點,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裴江氏對於裴氏這個時候回娘家很是疑惑,見得她臉上帶了倦意,便問道,“你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沒出什麼事情。”裴氏擺了擺手,“母親,我剛從城外回來,這會還沒吃飯呢。”

  “怎麼這個點了還沒吃飯?你這出城怎麼不注意點時間。”裴江氏一邊吩咐婆子去準備吃的,一邊說道,“再說了,這臨近年關了,你要幫著你婆婆打理庶務,怎麼會有時間出城?”

  “母親,等會再與你詳細說。”裴氏道。

  “好,你歇口氣。”裴江氏也不急。

  填飽了肚子,裴氏抬頭看了眼房裡的丫頭與婆子。

  裴江氏掃了一眼,丫頭與婆子都退了下去,“什麼事情這麼神神秘秘的?與你大嫂有關?”

  “嗯,可不是就是與她有關。”裴氏點了點頭,“我昨日奉母親的命去勸說大嫂,本是想今天把她與大侄女接回來的。”

  “怎麼?沒辦成?”裴江氏忙追問。

  “哎,我瞧得這次大嫂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這侯爺若是不好好哄哄,大嫂是不會輕易回府的。”裴氏說道,“大嫂也真是的,這鬧就鬧,還鬧到離家出走,要和離,這都什麼事?”

  “這你大嫂平日裡瞧得是溫溫柔柔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強起來可不得了。”裴江氏感嘆了一句,囑咐裴氏道,“雖是家和萬事興,你是做弟媳的,該勸就勸,但你也別太攙和進去,這兩口子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解決,沒得前功盡棄,多年的謀算都泡了湯就得不償失。”

  裴氏的打算,裴江氏是知道的。

  “這個我明白的,我與她十幾年的妯娌,這還是能摸得著她的脾氣的。”裴氏點頭,身體微微往裴江氏的方向傾去,微微壓低了聲音道,“母親,夜長夢多,這還是早些把侄子與我那大侄女的事定下來的好,母親您是不知道,我瞧得那莊子上,那擺設都精巧得很,大嫂手裡有以前整個李家的財產,她就寧丫頭一個女兒,娶了寧丫頭還不是娶了一個財神爺回來!”

  裴江氏笑得臉成了一朵菊花,“我最近也是考慮著這件事呢!可是我帶了你幾個侄子去串門,這你大嫂與你大侄女都不在家,去了也沒有用啊?”

  裴江氏說著,眼睛閃爍地看向裴氏,“難道你有什麼好的點子嗎?”

  裴氏點頭,“這次我去莊子上特意看了看,那東郊勛貴人家的莊子雖多,但是隔得比較遠,倒是個下手的機會。”

  裴江氏目光閃爍了下,低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生米煮成熟飯?”

  裴氏笑著點頭,“嗯,時不可失,那莊子上就大嫂與寧丫頭兩個主子,其餘的都是奴才。”

  裴江氏沉吟了一番,點頭,“確實是好機會,不過這大嫂在,這事恐怕是不那麼好成。”

  “她有那麼多的鋪子要管理,這年關到了,事情肯定多,再者,她不是想和離嗎?”裴氏笑得陰險,“侯爺去過莊子一次,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後來也沒去過了,侯爺事情多,這一去一回騎馬也得一天的功夫,我會想辦法讓侯爺把大嫂約回城裡來談,到時候……”

  到時候,莊子上就只有寧丫頭一個人在,他們再是趁虛而入,就算是沒有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飯。

  這孤男寡女的在莊子上過一晚,這李蕓娘與寧丫頭也只能認!

  “還是你機靈。”裴江氏笑得開懷,笑了一會,說道,“這該讓誰去的好?”

  裴氏斟酌了一番,道,“我覺得浩林不錯。”

  裴浩林十七歲,是裴氏大哥的次子,排行第三,長得一表人才,風流俊朗。

  “這……。”裴江氏蹙眉。

  這大房的次子,這將來可是要幫襯著長孫一起撐起整個裴府的門戶的。

  裴江氏心裡就有些不願意了,裴海林雖不是那才華橫溢的才俊,可裴府這一輩的孫兒中,算是比較出眾的人了,比他兄長裴家的長子嫡孫裴羽林還要優秀幾分。

  裴江氏與兒子兒子都心裡有默契打算給他定一門上好的親事,將來在仕途上能拉幫她的。

  可是沈家大小姐?沒有兄弟,這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太小,本來就是與裴府就是姻親。又是退過親的,如今父母還鬧得要和離!

  如此在裴江氏看來,沈家大小姐是配不上自己這個優秀的孫子的,所以不能讓自己的孫子海林娶沈家大小姐。

  海林應該配更好的大家閨秀!

  裴氏見得裴江氏猶豫的臉色就說道,“母親,這以後裴府是要交到羽林手裡的,這海林是羽林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海林若是娶了寧丫頭,這將來還不得幫襯著,母親說句不孝的話,等您老人家百年之後了二哥與三哥將來或許是分府過的,只有長房好了,其他的分了出去後,長房幫襯著他們是義不容辭的。而且您也知道我那二嫂與三嫂兩人,眼皮子淺小鼻子小眼的都只顧著瞪著自己的腳尖過日子的,這若娶了寧丫頭這麼一個有錢的媳婦回來,還不得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裴江氏默了半響,點頭,“你考慮得比較周到。”

  說完嘆了一口氣,道,“只是要委屈了海林這孩子了。”

  “海林這孩子孝順,會明白的,這將來等他飛黃騰達了,這給他多納幾個可心的人便是了。”裴氏笑著說道。

  “這件事我會與你大哥大嫂通氣的。”裴江氏說道。

  “嗯,等我那邊有了消息,我就讓人送消息過來。”裴氏說道,“我也該回去了。”

  “嗯,回吧,路上小心些。”裴江氏起身。

  “母親,您留步。”裴氏行禮告辭。

  ++++++++++++++++++++++++++

  侯府長女!

  這若是沈清寧與侯府斷絕了關係,自己就是侯府的長女!

  昨日清寧說的話,就一直在沈清雨的腦海里閃現。

  沈清雨一路都蹙著眉頭,沉思著!

  前不久,建安侯夫人張氏過來與祖母說了自己與宋世子的事。

  這將來自己的主母是郡主,自己若是興寧侯府的長女,那……郡主應也會多給幾分臉面。

  不得不說,沈清寧說這一番話,實在是太有誘惑了。

  可是……

  該怎麼勸祖母呢?

  沈清雨昨晚一晚上都想著這個問題。

  在府裡她能依靠也只有祖母。

  該怎麼讓祖母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呢?

  “二小姐,時辰已過了正午了?您要不要在外面吃了午飯再回府?”雪蘭掀了車簾的一角看了一眼,對沈清雨說道。

  沈清雨心裡有事,哪有那個心思在外面吃飯,於是搖了搖頭,“不用了,直接回府吧,對了,等會在藥鋪停一下。”

  “二小姐,哪裡不舒服嗎?”雪蘭問道。

  “沒,難得出來一趟,祖母每日裡忙得腳不沾地,現在天氣冷了容易著涼,我瞧著祖母最近有點咳嗽,我給祖母買點止咳的藥回去。”沈清雨說道。

  “二小姐就是孝順,出門還念著老夫人。”雪蘭笑著恭維了一句,然後掀了車簾吩咐了車夫一句。

  “二小姐,藥鋪到了。”

  沈清雨拿了帷幕帶了下了馬車,走了兩步,突然頓住了腳步轉身扭頭吩咐了雪蘭一句,“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就在這裡等著就好。”

  “是,二小姐。”

  沈清雨這才繼續往藥鋪裡走。

  沈清雨不到半刻鐘就買好了藥走了出來,上了馬車,回府。

  回了府,沈清雨帶著雪蘭朝陶然居走去。

  走到夾竹道,突然從樹後閃出一個身影,“二小姐!”

  沈清雨被嚇了一跳,雪蘭嚇得叫了一聲差點把手裡的藥給扔了,兩人定睛一看,卻是紫煙。

  身段妖嬈,神情卻是非常的憔悴,往日裡一雙勾人的眼睛如今卻是一點光澤都沒有,眼下一片烏青,眼裡布滿了紅色的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疲憊不堪。

  雪蘭不覺得就沉下了臉,道,“紫煙姑娘,你突然這麼跑出來,嚇死人了。”

  朱眉死後,紫煙沒了主子,沈峰便把她要到了自己的身邊,讓她在書房裡伺候著,正式被沈峰收了房成了通房。

  “驚擾了二小姐,請二小姐恕罪。”紫煙跪著說道。

  沈清雨蹙著眉頭,嚴厲說道,“紫煙姑娘,你如今是父親房裡的人了,做事怎麼如此一驚一乍的,幸得今日是我,要是你萬一嚇到了祖母她老人家,看父親不扒了你的皮!起來吧!”

  “二小姐,奴婢不是存心的。”紫煙卻沒有站起來,跪在地上哀求說道,“二小姐,您想想辦法,奴婢這段時間來,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那夢裡血淋淋的,實在是太恐怖了!二小姐……您救救我!”

  “紫煙姑娘你說的什麼笑話,你睡不著不是應該去看大夫的嗎?找二小姐做什麼?二小姐又不是大夫?”雪蘭不由得瞪圓了眼睛,沒好氣說道。

  沈清雨往四周望了一眼,目光不屑地看向紫煙,笑了一身,說道,“紫煙姑娘起來吧,雪蘭說得對,這睡不著該看大夫。”

  “紫煙姑娘,朱姨娘那樣狠毒的人,你以後不要再提起這個人了,免得得父親與祖母不高興。”沈清雨沉聲說道。

  “二小姐,您救救我!”紫煙簌簌發抖地拉住了沈清雨的裙裾,布滿紅絲的眼眸裡涌了一層水霧,哀求說道,“二小姐,救救奴婢,奴婢覺得是朱姨娘陰魂不散,二小姐您慈悲,不如您派人去把朱姨娘身上的草木灰給去了吧,奴婢實在是怕死了……。”

  是自己偷偷地把朱姨娘與程媽媽說那齊國公世子的事情告訴了二小姐,自己瞧得朱姨娘一連好幾日的神色恍惚,眉目含春,也都一五一十地如往常一般都告訴了二小姐。

  所以,在朱姨娘死後,二小姐說賤人水性楊花實在是可惡,讓自己偷偷地把草木灰塞在朱姨娘的口裡,鼻裡,耳朵裡。

  但那血流滿地的場景太過驚心,她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還有那日自己跟著侯爺離開朱姨娘房間的時候,回頭的那一眼,朱姨娘眼裡的怨恨,不甘與悔恨!

  許是最後回頭看的一眼沒,朱姨娘那眼神實在是太過滲人。紫煙從那以後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

  沈清雨一腳把紫煙踢開,冷冷說道,“你又沒有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

  朱眉,那賤人敢威脅自己?

  說不幫她偷了那賣身契,她就會把自己與宋世子的事情給攪黃了!

  她防著紫煙,生怕紫煙爬上了父親的床。

  所以,當自己找上紫煙的時候,紫煙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自己!

  水性楊花的賤人,是父親的人了,還不安於室還肖想著別人!

  哼,敢威脅自己!

  死了也要堵了她口鼻耳,讓她做個孤魂野鬼。

  就算是僥倖能入得了輪迴,下輩子也只能做個口不能言的畜生!

  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紫煙,沈清雨說道,“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二小姐,救救奴婢!”紫煙苦苦求道,她身段好,相貌好,可膽子卻很小。

  “雪蘭給她二兩銀子。”沈清雨冷冷地居高臨下看著紫煙,道,“拿了銀子你自己去請個大夫給你看看,讓他給你開一副安神的方子,若是你還不放心,那就去廟裡求一道符。”

  “是,二小姐。”雪蘭點頭從荷包裡掏了二兩銀子塞到了紫煙的手裡。

  沈清雨不再理會紫煙,帶了雪蘭離開。

  紫煙顫抖著攥緊了手裡的銀子,臉上有著懼怕,卻也不敢再追上去,心裡盤算著是去找大夫還是去求符?

  ++++

  回了陶然居,沈清雨先給老夫人請了安,說道,“祖母,二嬸說有要事回一趟姨祖母那,她與孫女說了,她馬上就回府。”

  老夫人對於裴氏回娘家自是不會介意,她只是關心裴氏與沈清雨這次去莊子上的結果,“你母親與大姐姐好嗎?她們什麼時候回來?”

  “祖母……。”沈清雨垂下了腦袋。

  老夫人一見便是知道了結果,於是擺手,“好了,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去吧。”

  “是孫女辦事不力。”沈清雨說道。

  “哎,這事怎麼能怪你,回房吧。”老夫人道。

  “是。”沈清雨乖巧地點頭,然後拿了雪蘭手裡的藥,“祖母,這是孫女給您買的止咳的藥,我交給翠香了,您記得要吃,。”

  “好!”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欣慰地,笑著點了點頭。

  沈清雨把藥交給了翠香,又交代了方法,然後才帶了雪蘭回房。

  隨後,裴氏回了府裡把見李蕓娘的事情都詳細地與老夫人說了。

  老夫人雖是知道裴氏與沈清雨是難以把李蕓娘與清寧請回來的,但心裡還是慪火。

  ++++++++++++++++++++++

  會武功的丫頭不好找,但懂武功的女鏢師雖也不好找但是卻是比丫頭要容易,而且李蕓娘給得起銀錢。

  不過幾日的功夫李蕓娘手下的人就挑了幾個合適的女鏢師送到了莊子上,然後李蕓娘與清寧留下了一位叫許映的女鏢師。

  許映二十七歲,長得英氣颯灑。

  李蕓娘是想讓清寧過了年,開了春天氣暖和了再學,可清寧卻不怕冷,堅持立即開始。

  李蕓娘雖然擔心天氣冷,但也拗不過清寧,只好依了清寧。

  於是,清寧早晨開始跟著許映學習基本功。

  一晃大半個月而過,沈峰派了親隨送了書函過來,說要與李蕓娘好好談一談,臨近年關事情多,所以讓李蕓娘回城相談。

  李蕓娘正好也有事情要處理,所以就應了。

  李蕓娘囑咐了一番下人,又囑咐清寧說道,“我會早些趕回來的,應該不會在城裡過夜,不過也說不準,你自己小心些。”

  “嗯。”清寧點頭,把李蕓娘送到了門口。

  **

  夜幕深沉。

  守門的劉二貴與馬長福烤火,一邊聊著天。

  突然大門被拍得咚咚地響。

  “都這麼晚了?莫不是夫人回了?”劉二貴的起身提了燈籠往外走。

  “小心些,先問了明白再開門。”馬長福的為人謹慎。

  劉二貴點頭,提了燈籠走了出去,隔著大門大聲問道,“誰啊?”

  “我們是裴府的人,我家三公子出門辦事誤了時間,知道這是侯府沈夫人的莊子,特來借宿一晚。”

  從門縫裡看得外面烏壓壓的七八個人簇擁著一位長相俊朗的公子,劉二貴心一緊,忙道,“稍等,等奴才先去回了主子。”

  說完,任憑外面的人把門拍得響,徑直提了燈籠趕忙回了屋與馬長福道,“外面說是裴家的三公子,帶了七八個人,你快進去稟了小姐。”

  “嗯。”馬長福趕緊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等我回了小姐再說,你切不可放了人進來。”

  “裴家的三公子?”清寧揚眉。

  “是,帶了好七八個人。”馬長福頷首回道。

  裴家的三公子啊!

  母親進了城,他們就辦事誤了時間,要來借宿?

  真是太巧合了!還帶了這麼多人。

  這若是自己不讓他們進來,恐怕他們是會硬闖吧?

  清寧眼眸一凜,嘴邊勾了一絲冷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0 PM

第七十五章 對策

  李蕓娘回城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她原是打算與沈峰見面談了後,去處理一下鋪子的事情,然後就回莊子的。

  畢竟只要在關城門之前出城就是了,趕點夜路也沒有關係。

  可在約好的燕回樓,等到了太陽西斜,沈峰才姍姍來遲。

  李蕓娘已經下定了決心了,但對於沈峰的遲到還是動了怒,心裡擔心女兒一個人在莊子裡怕趕不回去。

  沈峰則一如既往地堅持己見,只當李蕓娘是負氣離家出走,要她氣消了就回家。

  兩人便又是不歡而散。

  李蕓娘來不及去見那些鋪子的管事,上了馬車直接就往城門趕。

  這冬天天黑得早,李蕓娘火急火燎地趕過去,還是錯過了出城的時間,只好回李宅。

  晚上請了那管事的人到李宅。

  把事情都處理完已是夜深了,李蕓娘隱隱覺得心神不安,似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夫人,您放心,莊子裡那二十多號人呢,還有許師傅在,這周邊又都是那勛貴世家的莊子,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梅媽媽給李蕓娘揉著太陽穴一邊,開解道。

  “我就該帶寧兒一起回城。”李蕓娘皺眉,“你吩咐下去,明日我們趕早出城。”

  莊子上人多,可只有寧兒一個人主子,還是個姑娘家。

  “夫人,你歇著,奴婢這就下去吩咐。”梅媽媽點頭,讓秋佩與秋環,秋秀三人伺候李蕓娘,自己走了出去,去安排明早的事情。

  裴府的大夫人盧氏此刻也內心焦急,擔心不已,同樣的心神不定,隱隱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是不同意自己的兒子娶沈家大小姐,還大晚上的去那莊子上。

  自己的兒子如此優秀,長得俊逸又才華橫溢。

  盧氏雖是不同意,可她拗不過婆婆裴江氏。

  盧氏沉著臉,一臉的焦慮,兒子在城外,她心裡擔心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得幹著急,讓婆子上了一杯又一杯茶。

  **

  彼時,莊子裡的清寧正在想著對策。

  玉簪性子急,著急不已地看向清寧問道,“小姐,怎麼辦?這裴三公子肯定是來者不善。”

  茶梅也是一臉著急地看著清寧,她性子沉穩些,沒有出聲,只等清寧的示下。

  “小姐。”見清寧不出聲,玉簪又著急地喚了一聲。

  “你別吵著了小姐,小姐正想法子。”茶梅拉了下玉簪。

  玉簪抿了嘴。

  “這些殺千刀的,怎麼能如此不壞好心,如此歹毒!”孫媽媽怒不可斥地罵了幾句,然後又是看向清寧說道,“小姐,依奴婢看我們幾個從後門悄悄地把護送你去白雲庵,這樣就算是裴三公子想趁借宿做什麼,也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乎了一場。”

  去了白雲庵,難道那裴三公子成不了事,還追到白雲庵去不成?

  “小姐,孫媽媽說的不錯,你們從後門偷偷地走,小的去前門與裴三公子周旋,小的會先回絕了裴三公子。”馬長福默然了片刻,說道,“小的去與她們周旋,小姐請放心,小的會小心措辭,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這裡是我的家,我為何要逃?他們最好是真的是誤了時辰,單純的借宿而已,若別有居心,那也別怪我心狠手辣。”清寧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而且他們這是大費周章地設了這一局,怎麼能那般好打發?”

  清寧話一落,孫媽媽,茶梅與玉簪三人當下就白了臉。

  馬長福也臉色微微一白。

  四人瞧得清寧臉色不變,鎮定自若,四人的心才稍放鬆。

  “玉簪,你還記得蘇世子的莊子在哪吧?”清寧看向玉簪問道。他們有七八個人。

  裴浩林是裴府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那跟著他出來的人定是身手不錯的。

  莊子裡有二十多個人,人比他們多,但大多數婦孺,還有孩子。

  硬碰,到時候吃虧可能是自己人。

  所以得找人幫忙。

  蘇斐說,那莊子上都是信得過的人,能得到蘇斐信任的人,自有些本事的。

  “奴婢記得。”玉簪忙點頭。

  “小東子熟悉這一帶的路,你去找小東子跟你一起去世子的莊子上求他們幫忙,你們從後門走,要盡快!就說我們莊子上進了盜賊!”清寧說道。

  小東子是董氏夫婦兒子,年方八歲,很是機靈。如今非常時刻,莊子上的大人都得要出力,少一個就少一份力量。

  “是,奴婢這就去。”玉簪點頭,提腳疾步往外走。

  “玉簪你小心點。”清寧吩咐了一句。

  “小姐您放心。”玉簪來不及回頭,匆匆消失在門口。

  “你們兩個去把人都叫去堂屋,讓他們把房裡的燈和路上的燈都滅了,還有要他們都帶了防身的傢伙來,記得囑咐他們有孩子的,讓孩子好好地呆在房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清寧扭頭看出茶梅與馬長福吩咐說道。

  “是。”茶梅與馬長福忙立即出門。

  “小姐,這樣太冒險了,還是派幾個人送你去白雲庵避一避的好!”孫媽媽擔心清寧的安危,堅持己見。

  “孫媽媽放心,我們會沒事的。”清寧淡淡地說來一句。

  孫媽媽見勸不過,只好作罷。

  不到片刻,玉簪急色匆匆地返了回來,“小姐,不好了,後門那有人,有四個人堵在後門那,我和小東子出不去。”

  玉簪一臉的著急,額頭冒了一層薄薄的汗水,身後跟著機靈的小東子。

  “什麼?後門那有人?”孫媽媽大驚,騰地往後退了一步,“虧得小姐沒有聽從奴婢的建議從後門去白雲庵,不然會被他們逮個正著。”

  “看清楚了?是四個人嗎?”清寧皺眉,問道。

  看來他們還真是費盡心機,勢在必得啊!

  這還真是想要毀了自己的名聲,要自己吃了這啞巴虧,嫁給那裴浩林啊!

  裴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祖母與父親要算計自己的親事的話,定是要找個對侯府有利的家族,或是錢財,或是權利!

  而且裴府的老夫人裴江氏與祖母是親姐妹,二叔又娶了裴家女,所以裴家與侯府還不至於要再結親鞏固關係,更何況裴府的情況,還不至於可以從錢財或是權利上能幫到侯府。

  所以,這件事不會是祖母與父親的手筆。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非裴氏莫屬。

  今日父親約母親回城談,定是裴氏的推波助瀾促成的。

  真真是自己的好二嬸!

  “小姐,小東子看得清清楚楚,是四個人。”小東子點頭肯定地說道。

  “嗯,虧得小東子機靈。”玉簪白著臉,點頭。

  清寧伸手摸了下小東子的頭,表揚了一句,“機靈鬼。”

  “小姐,這下我們該怎麼辦?這前有狼後有虎的。”玉簪心急如焚,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

  “清寧小姐,出什麼事情了?”許映是懂武之人,手腳利索,第一個趕了過來。

  “許師傅,有人要算計小姐,這前門後門都被人給堵了。”孫媽媽見得許映一進來,眼眸一亮立即如同見到了救命草一般攥住了許映的手,說道,“許師傅你功夫好,又是小姐的夫子,你帶小姐走,帶小姐翻墻出去然後直接去白雲庵,他們這般凶狠,總不能跑去白雲庵佛門清淨的地方胡鬧!”

  “好!我帶清寧小姐離開,媽媽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清寧小姐的。”許映是女鏢師,平日裡接觸的高門貴婦,名門閨秀也多,這勾心鬥角,陰私的事情聽過不少,也見過不少,於是沒有多問直接就應了孫媽媽的話。

  “小姐,你趕快與許師傅離開這裡,至於我們,那裴家的人不會對奴婢這些下人怎麼樣的。”孫媽媽抓著清寧的手往許映的手裡放。

  “媽媽,你別急。”清寧反手握住著孫媽媽手,說道。

  “大小姐!”孫媽媽急得眼眶發熱。

  “媽媽,我一定會沒事的,我不僅不會有事,還要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清寧看向孫媽媽鄭重地說道,目光無比的冷冽,然後看向許映說道,“許師傅,麻煩你從西邊翻墻送玉簪與小東子出去,然後再回來幫我,回頭我定會重謝。”

  蘇斐的莊子是在他們莊子的西邊,從那邊翻墻出去,近些。

  “清寧小姐,你說起來是我的徒弟,你這麼說就是太見外了,夫人是出了重金聘我教你拳腳功夫,如今危急的時刻,我自也會對你的安全負責的。”許映為人爽朗,朝清寧保證說道,“清寧小姐放心,我一定安全地送了他們出去,然後盡快趕回來幫助你們的。”

  “有勞許師傅了。”清寧一笑。

  許映點頭,帶了玉簪與小東子出了房門。

  三人剛走一會,其餘人都陸續地齊聚到了堂屋。

  清寧帶了孫媽媽去了堂屋。

  “發生什麼事了?”

  “這麼晚了,把我們都叫了起來。”

  “還讓我們拿了傢伙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眾人手裡拿著菜刀,棍棒等防身的傢什,大晚上的被叫了出來還讓他們拿防身的傢伙,大家心戚戚然正竊竊低語討論發生了什麼事,見得清寧進來,都忙噤了聲。

  清寧掃了一眼,見得眾人手裡拿的傢什,笑了下,走到了前面,斂了笑容,臉色凝重地說道,“有盜賊堵了莊子的前門與後門,你們都不用怕,我已經派人去叫人來幫忙了,可是在幫忙的人沒有來之前,我們得自己對抗這些盜賊。”

  “盜賊?”

  “怎麼突然會來了盜賊?”

  “這可是是從來沒有的事?”

  眾人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神色不免就慌亂起來。

  清寧掃了一眼眾人大聲說道,“將近年關,這盜匪是想打家劫舍過個好年,然,這莊子裡有我們辛苦了一年得來的收穫,還有我們多年的積攢,怎麼能如此白白地便宜了那些盜賊?讓他們搶了去,讓他們不勞而獲,坐享其成!”

  “大小姐說得對,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

  “與他們拼了。”

  “小姐都不怕,我們還怕什麼?”

  辛苦了一年,大家就盼著過個豐年,咋聽得盜賊來了眾人自憤憤不平,對那盜賊就充滿了憤怒。

  眾人見得清寧神色自若,鎮定自若,眉宇間散髮著自信的神采,眾人如有了主心骨,心裡的恐慌都褪了下去。

  “如此,那大家都聽我的安排。”清寧環顧了一眼淺淺一笑,說道。

  “但憑大小姐吩咐。”眾人齊聲說道。

  “你先去前門,盡量拖延住他們,他們若是硬闖,你們就退回來與我們會合。”清寧先是看向馬長福,道。

  “是。”

  “你知道怎麼與他們說嗎?”清寧問道。

  “小的定不負小姐的期望!”馬長福躬身。

  “好,那你快去!”清寧滿意地點頭。

  “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六個,等會我們把人分成六組,你們六人每人帶四個人。”清寧伸手指向在場的六個男子,吩咐說道。

  “是。”六人恭敬地應道。

  把人數分派好了,清寧看了一眼眾人手裡拿著的棍棒等物,想了想,問道,“莊子裡有大的布袋什麼的吧?”

  “有的。”董家的點頭回道。

  “那你去找幾個來,等會那盜賊闖了進來,你們就……。”清寧冷靜地吩咐眾人說道。

  眾人聽得眼眸發亮,極是興奮,一個個摩拳擦掌,群情激奮

  **

  許映先自己爬上了墻頭,左右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無人後,這才把玉簪與小東子送到了外面。

  “許師傅,麻煩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家小姐。”玉簪對許映福了福身,說道。

  “你們快走吧。”許映頷首點頭。

  玉簪這才轉身與小東子拔腿就朝蘇斐莊子的方向疾奔。

  翻回了院子,許映沒有急著回堂屋,而是先去了後門,從門縫裡打量著外面的四人,四人皆一身黑色的勁裝,月色下四人目光閃著精光,呼吸平穩,由此可見四人的身手不凡。

  許映眉頭一蹙,轉身往堂屋走去。

  堂屋裡的人,一個個表情激揚,義憤填膺。

  “清寧小姐,我剛去了後門,那四人的身手不錯,想來前面的那些人=人身手也是不凡的,他們都是種地的,雖有力氣,但是抵擋不了多久的。”許映走到清寧的身邊,拉著她走到了一旁說道。

  當然,他們這次是勢在必得,當然要派穩妥的人跟來。

  清寧沉吟了一番,分析說道,“堵在後門的人是怕我們會從後門逃跑,只要我們不從後門跑,那他們四個人暫時是不會動的,所以,我們主要要對付的是前門的人。玉簪已經去求助去了,我們只要能堅持到救援的人到來就可以了,而且他們對這莊子裡面的情況是不熟悉的,可是我們確實熟悉得很,尤其是他們……。”

  清寧微笑著看了眼眾人,與許映低聲說道,“他們卻就算是閉著眼睛也是認識莊子裡的路。”

  許映想了想,覺得清寧說的也很有道理,神情緩和了下來,“嗯,那就依清寧小姐你說的做,不過我可不能離你左右,得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許映卻是對清寧甚有好感,而且李蕓娘出的銀錢比其他人要高了不少,這如今在危急的關頭,她得保護好自己的這位弟子!

  清寧微微點頭。

  裴浩林他們是不知道許映其人的,更是不會知道自己身邊會有懂功夫的人。

  關鍵時刻,許映能夠出其不意!

  **

  玉簪與小東子抄近路,一路狂奔往蘇斐的莊子跑。

  呼嘯的寒風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生生地痛。

  玉簪卻是顧不得那麼多,緊跟在小東子的身後用盡全力奔跑。

  又是著急又是害怕又是擔心,玉簪憋著一口氣跑出了一身的汗水,到了蘇斐莊子的大門前,趴在門上伸出手猛拍。

  “誰?”裡面傳來問話。

  “大哥,我是興寧侯府沈大小姐的貼身丫頭,有急事找你們幫忙的。”玉簪趴在門上氣喘喘地說道。

  沈家大小姐?

  裡面的人一聽,立即打開了門。

  **

  裴浩林一行人頂著寒風在大門外等了半響也不見裡面有動靜,站在裴浩林右邊的人忍不住扭頭低聲對裴浩林說道,“三公子,怎麼這麼久了裡面還沒有什麼反應,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那沈家大小姐會不會跑了?”

  月色寒涼如水,裴浩林負手站在月色下,俊逸異常。

  “不急,再等等。”裴浩林輕聲道。

  “這前門後門都是我們的人,有什麼好擔心的。”裴浩林右邊的人低聲說道。

  他們這次跟著三公子來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皆是裴府侍衛中的精英,能以一敵五。

  跑?

  能跑去哪?

  後門有他們的人守著。

  這沈家大小姐還不是如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身後其餘的人都點頭附和。

  那裴浩林右邊的人還要說話,突聽得裡面有了聲響,腳步聲從遠至近,越來越清晰,他只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不好意思讓公子久等了。”馬長福一邊與劉二貴悄悄把搬出來的桌子抵住了大門,一邊隔著門說道,“然,裴三公子公子,今日湊巧我我家夫人不在,莊子裡只有小姐在,小姐說了,男女有別,還請公子去別家借宿!”

  馬長福做事謹慎,為人圓滑,先禮後兵,很有禮地拒絕說道。

  “夫人在不在都沒有多大的關係,雖說是男女有別,可三公子與你家大小姐是表兄妹,兩人從小就認識,那些個虛禮也就不用講究了,我家公子這都到了門前了,怎麼好意思再去別家借宿?”裴浩林右邊的的人笑著說道。

  “聽聞裴家三公子滿腹詩才,飽腹經綸,當然最是講究禮節的,明白那男女有別的道理的,可是怎麼聽得你們這說的話,怎麼一點都不像是讀書人說的話啊?一點都不像是那傳聞中的裴三公子啊?”馬長福遽然變臉,沉下了臉,“這大晚上的,你們說是你們裴三公子就是裴三公子啊?這黑燈瞎火的,誰知道你們是什麼人?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冒名頂替的?我看你們長得鼠頭獐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個賊眉鼠眼的倒像是那打家劫舍的強盜!”

  什麼不是裴家三公子,是盜賊?

  外面的人聽得想吐血。

  “我家公子怎麼不是裴三公子了?我家三公子與你家小姐是表親,是打小就認識的,是不是裴三公子,你開了門,讓我家三公子進去,然後讓你家大小姐辨認一番,不就知道了?”左邊的人脾氣暴躁,第一個忍不住,怒聲說道。

  “你們說要進來就進來啊?我呸!識相的,你們就快走!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馬長福毫不客氣地回道。

  聞言,裴浩林彎嘴,輕笑出了聲來。

  “三公子,他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硬闖吧!”左邊的人說道。

  裴浩林斂了笑容,沉下了臉,輕輕吐了一句話來,“把門給我撞開。”

  三個人一起就往門撞去,大門被撞得咚咚地響。

  “強盜啊!殺人啦!”馬長福與劉二貴呼呼大聲叫道。

  “一起上。”裴浩林皺眉,揮手示意了一下!

  咚咚咚大門被撞的聲音在夜裡格外地清晰而驚心。

  清寧聽得外面沉悶的撞門聲,以及馬長福與劉二貴的叫聲,勾了一笑伸出手一揮,說道,“大家記住我剛才說的話,現在各自散開吧,記得把燈全都滅了,一盞都不許留!”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0 PM

第七十六章 甕中捉鱉

  劉二貴與馬長福在大門後等了一會,等得外面撞擊的動作加大了之後,兩人果斷地熄了燈,然後把燈籠丟在了地上踩上了幾腳踩爛了,兩人這才往裡面跑與清寧等會會合。

  大門外面的門口掛著兩個紅色的燈籠,所以裡面突然熄了燈,外面的人也沒有察覺出來。

  裴浩林皺著眉頭,叫侍衛動作快些。

  這裡各個莊子之間雖是隔得遠,可是能在東郊置辦產業的那都是真正的權貴之家,夜長夢多,聲響弄大了引起了周邊莊子的主意,就不好了。

  那廂,玉簪跟了守門的人進了蘇斐的莊子,等了不到片刻的功夫,蘇斐莊子裡的管事陳沂跟了那守門的小廝匆匆走了出來,身上的外套帶著皺褶顯然是從床上匆匆爬起來的,見得玉簪與小東子,目光直接落在玉簪的臉上,問道,“沈大小姐出什麼事情了?”

  世子有交代過,所以陳沂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有人欲對小姐不利,把莊子的前後門給堵了,求求大哥救救我家小姐。”玉簪朝陳沂深深福了福身。

  “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召集人手。”陳沂也不多問,與玉簪說了一句,立即轉身往外走,遠遠地能聽到他大聲說話的聲音。

  很快陳沂領了八個人走了進來。

  “你們先去救小姐,我們兩個隨後到。”玉簪忙站了起來,對陳沂說道。

  “如此好,你叫個人送一下他們兩位。”陳沂吩咐一聲那守門的人,然後快速帶了人往外走。

  玉簪這才松了一口氣,剛跑得一身的汗水發絲鬢亂,這咋一松了一口氣,玉簪這才覺得身上冷颼颼地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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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門雖牢固,但架不住人多力量大。

  幾人齊心協力撞擊之下,砰的一聲巨響,大門嘎然而開。

  “三少爺,怎麼這莊子裡漆黑一片,連個燈籠都沒有掛?”眾人進了大門,看著莊子裡黑漆漆,有人皺著眉頭說道,“這剛守門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人影都不見了。”

  “這夜深了,只怕莊子裡的人都睡了,剛那守門的人只怕是被我們嚇住了,敢說我們三少爺是盜賊,不要命了,這會只怕是躲在哪個旮旯角裡呢。”

  “呵呵。”眾人低低地笑。

  “三少爺,小的去點個燈籠來?”有人提議說道,“這黑漆漆的,都不知道哪是哪。”

  裴浩林頷首。

  藉著門外的光線也月色,那人在大門旁小屋裡找了一遍,卻是隻找到了地上兩個已經被踩壞了的燈籠。

  “三少爺,這兩膽小鬼,自己跑了不算,還把這燈籠都給踩壞了。”那人提了壞了的燈籠出來,與裴浩林說道。

  這……

  還真是把他們當盜賊了嗎?

  裴浩林有些無語。

  “三少爺……。”那人目光看向大門外掛著的燈籠。

  裴浩林看了眼大門外的燈籠,然後抬頭看了眼夜空中掛著的寒月,說道,“今夜月色好,我們直接往裡去,聽得我們的動靜了,那些下人自然會驚醒的。”

  “等下我們表明了身份便是了,若是有人起疑或是反抗,嚇唬嚇唬就是了,不得傷人!”裴浩林叮囑了一聲,這才領了眾人踏著月色往裡走。

  裴浩林是讀書之人,自覺這次手段有些卑鄙,但為了沈家大小姐那豐厚的嫁妝,也覺得很值得的。

  他這才來的目的是為了結沈裴兩姓之好。

  雖然帶這麼多的人來,但是卻是只是為了威懾他們。

  若是傷到了人,或是死了人,那到時候成了結了兩姓之好,可難免會讓心生怨恨,生了縫隙!

  莊子裡的路不熟悉,裴浩林一行人又想引起莊子裡人的注意,所以都故意加重了腳步,腳步聲在夜色格外清晰。

  可穿過了前面的院子,到了二門往裡看去,裡面依舊是黑漆漆的,更是一片寂靜。

  黑壓壓的院子裡,唯有夜空的月色——清冷。

  寒風呼嘯,院子裡光禿禿的枝椏在月色下有種張牙舞爪的感覺。

  怎麼裡面一點反應都沒有?

  剛那守門的人還進來稟告了呢?怎麼這麼快就熄了燈入睡了?

  還有他們撞門的聲音也不小,這進來的動靜也大。

  怎麼就如此安靜?

  安靜得令人不安!

  裴浩林心裡不免狐疑。

  但他只當是裡面的人是夜深了睡熟了,或是害怕了,莊子裡眼下能主事的不過是十四歲的小姑娘。

  所以裴浩林也沒有往別的方面想。

  “小姐。”劉二貴與馬長福很快趕到了清寧的面前。

  “你們兩個帶茶梅可以制服一個人吧?”清寧低聲問著劉二貴與馬長福。

  劉二貴與馬長福點頭,低聲回道,“小的一定可以的。”

  就算是打不過,那也定會全力以赴,一定要堅持到救援的人到。

  “茶梅,你拿個布袋,跟他們去。”清寧扭頭低聲囑咐茶梅。

  “嗯。”茶梅點頭雖臉上帶了一絲驚慌,但是目光卻是閃亮勇敢。

  “你們動作利索點,能打暈就打暈,反正以最快的速度把人給制住,你們去那!”清寧囑咐了一聲,伸手給他們指了指院子裡一個暗處的角落。

  三人點了點頭,迅速去了清寧指的地方,貓著腰隱在了暗處。

  囂雜不已的腳步聲從遠而近。

  清寧帶著許映,孫媽媽,站在廊下的暗處,遠遠地看著裴浩林一行人往裡走。

  “許師傅,等會不用管那那人,把餘下的那人先制服了,生死不論。”清寧伸手指了指走在中間的裴浩林,微微扭頭低聲與許映說道。

  裴浩林加上後面的人,一起九個人。

  還剩下兩個人。

  裴浩林一公子哥,還是讀書人。

  所以,先要制服的是他帶來的爪牙。

  先把他的爪牙給剁了,裴浩林還不是小菜一碟?

  “清寧小姐放心。”許映點頭。

  看著裴浩林一行人緩緩走近,寒冷的冬夜裡孫媽媽緊張得額角布了一層細細的汗水,手緊緊地攥著一個黑色的棉布袋子,目光死死地看著裴浩林一行人,眼眸深處閃著堅決的光芒。

  心裡雖緊張,孫媽媽又勸不了自家小姐離開,所以心裡便做好了隨時拼命的準備。只等他們一來,她就會豁出命來護著小姐的!

  清寧看著他們一步一步地往院子中央走,伸出手揮了一下。

  裴浩林等人正納悶怎麼還沒有人聽得他們的動靜,正考慮著要不要找個房間攥個人出來問問情況的時候,突然黑暗裡周遭冒出了一群人,訓練有素地幾個一起對付一個人。

  “抓強盜啊!抓強盜!”眾人情緒激昂。

  突然冒出來,出其不意地先是棉布袋往人的腦袋上一套,然後就掄起手裡的傢什就往身上招呼。

  或是給人一悶棍,然後再套袋子,再是開打!

  若對方機靈反應過來的,就是幾個人直接撲上去,藉助熟悉有利的地勢,或撓,或抓。

  莊子上的人對彼此都熟悉得很,又都是一起共事多年,加之平日裡做事也都是配合著做的,這打人抓強盜雖是第一次,但配合起來卻也是一如與平日裡做事一般,配合得天衣無縫。

  他們又熟悉這院子裡的一草一木,加上是突然襲擊,所以他們雖不是習武之人,很顯然就占了上風。

  打鬥聲,喝斥聲,剛還一片靜寂的院子,此刻是喧嘩了起來。

  有人反應了過來,忙大聲說道,“快住手,都是自己人?我們是裴家的人,我家三公子來借宿的,不是強盜?”

  “不是強盜?不是強盜會破門而入?你們不是強盜,那誰是強盜?我都說了,我們夫人不在,若真是裴家三公子,他定不會做出這等強盜之事!”馬長福立刻大聲反駁說道。

  清寧不由得扭頭讚許地看了一眼馬長福。

  “我們真的是……?”那人還想表明身份,回答他的是眼前一黑,一個袋子套了下來,然後隨著棍子打了下來。

  人家不是睡熟了,也不是怕了,這是等著他們進來,好甕中捉鱉!

  他們開始想來一個甕中捉鱉,捉了沈家大小姐。

  可如今……

  裴浩林掃了一眼打鬥的場面,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心裡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他們這一行人成了別人那甕中的鱉。

  雖來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侍衛,可他們是突然冒出來,首先就失去了先機。

  餘下的一個侍衛緊緊地護在裴浩林的身邊。

  “別打,別打了,我們真的是裴家的人!我們真的是裴家的人!”有人忍不住哀嚎!

  “強盜,好冒名頂替官宦人家的公子呢?”

  “你們這些強盜,真是膽大包天了,裴家可是官宦人家,是那懂禮的人家!裴家的人會硬闖嗎?”

  “打,大家不要聽他們胡說。”

  ……

  守在後門的人,也聽到了莊子裡的聲響,還聽到了抓強盜的喊聲,有人就質疑說道,“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有什麼不對勁,這裡面大都是婦孺,幾個男人,只要兩個人就能輕易出手拿住他們。”有人不以為意。

  “確實有些不對勁!”

  四人蹙眉仔細凝聽了一番,然後臉色一變對視了一眼,迅速踹開了後門,破門而入!

  “打,給我狠狠地打,朗朗乾坤,居然敢打家劫舍到了侯夫人的陪嫁莊子上,還敢冒名頂替裴家公子的名,你們都給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打殘了,明日順天府官老爺那不定還有賞銀拿。”清寧站在廊下,冷冽說道。

  聽得清寧的聲音,裴浩林忙轉身。

  清寧藍色的襖裙,青絲用素色的髮帶束住,釵環全無,臉色平靜,目光冷冽,在月色下清冷如月宮裡的仙子,清雅絕艷。

  裴浩林見得月色下如此佳人,眸色一深,然後抬步忙朝清寧走了過去,一邊說道,“表妹,快讓他們住手?都別打了,我是裴家三表哥!”

  “裴家三表哥?莫要胡言亂語?你以為穿了件錦緞袍子,就能冒充得了裴家的三公子?”清寧輕蔑地一笑,無視那表哥與表妹的稱呼,“我家僕人剛是說了,我母親不在,若你真是滿腹經綸,飽讀聖賢書的裴家三公子自會避嫌,去別處借宿,可你們卻撞了門硬闖進來。哼,都給我狠狠地打,不要留情,打死了,權當為民除害。”

  剛馬長福的話,清寧聽得清楚,事情危急,她沒有交代他具體怎麼說,但聽得他的話,說得實在是太好了!

  他們進不來,只好硬闖了,本來是想著小小年紀的姑娘家,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定會驚慌,會害怕,可不想卻是這樣的結果。這是硬把強盜的帽子往他們頭上扣了?裴浩林心裡也急了起來,“表妹,你認不出我嗎?這裡是沒燈,你可能看不清楚,你讓人點了燈,不然你先看看我身上的玉佩,我身上有裴家的玉佩,表妹你可以驗證我的身份的!”

  說著就要扯下腰間的玉佩。

  清寧不為所動,冷了一笑,“你人都可以冒充,小小的玉佩,難道就不可以拿塊假的冒充?我不會讓你這個小伎倆給騙了的。”

  裴浩林的手就頓住了,目光朝身邊的侍衛看去。

  那侍衛微微點了下頭,提腳往清寧三人的方向走去。

  擒賊先擒王。與他們相對而立的三個人,一個深閨小姐,一個老媽子,一個僕婦。自不會是侍衛的對手。在裴浩林看來抓住沈清寧,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抓住了她,那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站住,不要過來!”清寧伸手指著那侍衛,似是驚恐地攥著孫媽媽的手臂往後退了一步。

  “表妹,我真的是裴家表哥,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自己先看看這玉佩,是真是假,表妹一辨便知!”裴浩林解下了腰間的玉佩,朝清寧丟了過去,“你讓他們住手,這棍棒無眼,若是傷到了人可就是不好了。”

  清寧卻是沒有接,玉佩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侍衛漸漸走近,清寧佯裝著很是害怕地抓住孫媽媽的手,嘴邊卻是緩緩地勾起。

  到了面前的時候那侍衛伸手,欲要抓住清寧。

  站在清寧身邊的許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月色下白光一閃,那侍衛只覺得胸口一涼,劇痛傳來。

  那侍衛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插在胸口的匕首,往外涌的鮮血,還有那握著匕首的手,這樣的速度,手勢與力度,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僕婦,她顯然是會武!

  那侍衛驚恐地抬頭看向清寧,目光定在許映的臉上,“你怎麼……會……?”

  他話沒有說完,許映乾淨利索地抽回了匕首,然後再飛起一腳,把他踢到了幾步遠之外。

  那人抽搐了幾下就斷了氣。

  裴浩林膛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

  院子裡頓時血腥味彌漫開來。

  “表妹,你殺人了!”裴浩林錯愕地把目光從已經死了的侍衛身上移向清寧。

  清寧冷笑著看向裴浩林,“你不是想抓住我,挾持了我然後讓他們住手嗎?他要擒拿我,死了活該,還說你是什麼裴家三公子,你們顯然就是強盜冒名頂替的,我要是不殺他,那死就是我,就是我們!”

  說著抬步往裴浩林走去。

  “你不要過來,我真的你裴家表哥啊,是韻兒的親表哥。”裴浩林身邊沒有人護著,他俱怕於清寧身邊的許映。

  他也是學過點皮毛的,剛許映的動作迅速,他瞧得清楚,自然是能看出來眼前的許映是練家子的。

  清寧聞言,眼眸冷到了極致。

  裴浩林往後退了一步,眼眸一動,說道,“表妹,你讓他們住手吧,這人死了就死了,權當就是他冒犯了你,再打下去,事情就不會這麼簡單地了了,你一個姑娘家如此暴戾,傳出去了對你名聲不好!”

  裴浩林拖延時間。

  後門有他們的人,這裡這麼大的動靜,他們聽得不對勁,一定會闖進來的。

  名聲不好?清寧冷笑,眼裡閃著利芒冷得如天上的寒星,腳步不停地依舊往前走,“有什麼複雜的,殺幾個強盜難道我還做錯了?”

  院子裡打成一團,沒有侍衛能顧得上自己,裴浩林目光警惕地看著許映,心裡估算著自己是不是能否打過她。

  “三少爺!”從後門的方向跑來四個人。

  這話聲音如天籟,裴浩林頓時心裡一喜,“快,你們快過來幫忙。”

  清寧腳步微頓,皺眉。

  院子裡其餘的人也朝那來的四人看了過去。

  院子裡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四人還沒有跑到跟前,陳沂帶了人從前門匆匆趕了進來。

  陳沂掃了一眼院子裡的方向,目光朝清寧看去,抱拳,“沈大小姐……小的陳沂,是世子莊子裡的管事。”

  來得真及時!清寧蹙起來眉頭舒展開來,朝陳沂點頭一笑,“有勞。”

  “沈大小姐言重。”陳沂抱了抱拳,眉頭一皺,揮手,“動手!”

  很快有四個人迎了那後門進來的四人而去。

  有了陳沂他們的加入,剛才院子裡的緊張一晃而散。

  世子莊子的人?

  哪個世子?

  怎麼會突然跑了來?

  裴浩林冷汗直冒,只得朝清寧喊道,“沈家表妹,我是裴浩林啊!裴家三表哥……。”

  許映已經走到了裴浩林的面前,伸手就朝他招呼而去。

  裴浩林只得忙收住了話,一閃堪堪避過了許映的招式。

  幾招花拳繡腿,裴浩林很快就被許映給打趴在了地上。

  裴浩林臉著地,朝著清寧大喊說道,“沈家表妹,我是裴浩林,我們見過的,我不過來借宿一晚,你不要這般狠吧?喊打喊殺的,若我在這莊子上出了什麼事情,你……?”

  “吵死了。”清寧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許映會意,手上使勁。

  裴浩林立刻痛得哇哇地大叫。

  孫媽媽把手裡的布袋子往裴浩林的腦袋上一套,然後奪過旁邊一人手裡的棍子,朝著裴浩林就打了下去,“打死你,打死你,敢害我家小姐。”

  許映退到了清寧的身旁。

  茶梅提著棍子走了過來,與孫媽媽一起朝裴浩林就是一頓猛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裴浩林痛得直叫喚,“沈表妹,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痛死我了。”

  那四人也被抓住了,至於其他的人開始就已經被制服得差不多了的。

  陳沂朝清寧走了過來。

  清寧冷冷地看著縮成一團的裴浩林,凜聲說道,“給我打折了他的右手和右腳!”

  “不要,不要。”裴浩林大聲叫道。

  清寧伸手攔住了想要往前動手的許映,她是請來的師父,雖有功夫,可裴家是官宦之家,這斷裴浩林的手腳,不能讓她動手。

  陳沂看了眼清寧,朝孫媽媽與茶梅說道,“我來吧。”

  孫媽媽與茶梅頓住了動作,茶梅把手裡的棍子遞給了陳沂,然後與孫媽媽抹著汗水退到了一旁。

  卡嚓卡嚓的兩聲,陳沂棍落骨斷,乾淨利落。

  “啊!”裴浩林慘叫了兩聲,痛得暈了過去。

  清寧走了過去,讓茶梅扯套在裴浩林頭上的黑布袋子,看了眼他被打成了不成人樣的臉,臉上閃過一抹冷酷的笑容。

  抬腳朝他的斷手狠狠地踩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1 PM

第七十七章 廢了你

  裴家長子中規中矩並不突出,裴浩林是裴家這一輩最為優秀的兒子!

  裴家這一代的曙光!是裴家將來的希望。

  今晚她就要毀了他!

  廢了他的手腳,讓他一輩子做個廢人,讓他前途盡毀,自此他都會要日日夜夜悔恨今晚的所為!

  她是不是該感謝裴家,把這一代最為出眾的裴浩林派了來,而不是派了一個酒囊飯袋過來。

  清寧冷笑著,抬腳朝裴浩林的斷手狠狠地踩去!

  重重地踩住,然後蹂碾。

  “啊,好痛!”劇痛使得裴浩林騰地睜開了眼睛,一睜開眼睛就見得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著自己的清寧。

  近看,眉目如初夏的盛開的花兒般明艷,膚如雪,眼眸盈秋水,比遠觀更加的雅麗絕倫。

  只是嘴邊的笑容冷厲,目光輕蔑。

  裴浩林覺得自己此刻在她的眼裡如螻蟻,手上的劇痛痛得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表妹,不要踩了,求求你不要再踩了。”

  如今他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不能不低頭。

  裴浩林從小錦衣玉食,又因優秀,所以在裴家更是得寵,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和痛楚。

  全身都痛,可是最痛的是斷骨的痛。但這苦和痛楚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如今自己的手與腿被折了,他是讀書人,這右手尤其重要,如若是出了事,他將來怎麼提筆?還有這腿,他將來是要科考入仕途的,這若是身有殘疾,那自己再有才華,那也是沒有入仕的資格!那自己不是就完了?

  裴浩林頓時額頭的冷汗如豆,艱難地抬起了沒有斷的左手,朝踩在自己的右手斷骨的腳推去,“表妹,你行行好,饒了我吧!”

  “表妹?我一無姨母,二無姑母,哪裡來的表哥?”清寧把裴浩林臉上的痛楚,以及哀求都盡收於眼底,凜聲說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敢說自己是裴家的三公子,你還敢頂著別人的名字來亂認親戚,你可真是……。”

  說罷,腳又是狠狠地碾了兩下,“真是不知死活。”

  裴浩林痛得背上冷汗直冒,渾身都打顫,哆嗦著顫聲說道,“我真的,真的是裴家的裴浩林,沈大小姐,求你饒了我,是我不對,我不該硬闖莊子,是我錯了,你看在裴沈兩家親戚的份上,你行行好,饒了我這次。”

  饒了他!

  做夢!

  若自己真的只是十四歲不到的少女,遇上今晚這樣的事情,還不得如了他們的意,把自己給算計了去。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失手的時候,他就求自己放了他?

  真是想得美。

  “沈大小姐,是我錯了,是我冒犯了你,求你放了我。”裴浩林痛得恨不得將手指挖地,嘴裡哇哇地大叫著,“沈大小姐你高抬貴手,我要痛死了,我痛死了啊。大夫,快去請大夫……”

  還想請大夫,真是痴人說夢話!

  “放過你?還大夫?你休想!”清寧輕笑出了聲,又是重重地碾了幾下。

  她——

  裴浩林駭然地看著臉上帶著笑容的清寧,她是不是早就認出了自己?她認出了自己還這麼做?折了自己的手腳還不解恨,還如此狠狠地踩碾自己的斷骨之處,她這是……她這是要廢了自己!念頭一閃,裴浩林臉上閃過無邊的恐慌與絕望,恐懼地盯著清寧大聲叫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快放了我,不然姨祖母不會放過你的。”

  “惡毒?對付你們這種無惡不作的盜賊,難道還要手下留情不成?”還搬出祖母出來威脅自己?清寧冷笑了一聲,抬腳要往他的斷腿處踩去。

  清寧這一踩碾,旁邊的孫媽媽與茶梅自是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小姐這是要廢了裴家三少爺。

  於是兩人道,“小姐您歇著,奴婢們來。”

  許師傅是請回來的,不能對這裴家的三公子下手,可孫媽媽與茶梅她們兩人是自己身邊的人,於是清寧點頭,往後退了兩步。

  孫媽媽與茶梅兩人摩拳擦掌,一人踩碾斷手,一人負責踩碾斷腿。倆人毫不客氣地踩碾。

  裴浩林痛得縮成了一團,凄厲地哭叫著哀求,哀求沒有人理會,想躲,可惜腿斷,手斷,想挪一下都是困難不已。

  “多謝陳管事出手相助。”清寧冷冷地看了一會,然後轉身看向陳沂說道。

  “大小姐言重了,世子有交代小的聽命於大小姐的任何吩咐。”陳沂恭敬地朝清寧抱拳。

  他剛才是仔細觀察過裴浩林的,雖然臉已被打成了豬頭,可他身上的錦衣,衣服上的鏽功,以及頭上的玉冠,大體陳沂是能認出這裴浩林是出身不低的。

  又聽得裴浩林說的話,他心裡隱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這明顯是裴家的公子欲對沈大小姐不利。陳沂心裡暗自慶幸了一句,好在沈大小姐臨危不懼,殺戮果斷,在他們來之前就控制住了局面,不然,就算是他們趕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打殘了這裴家的三公子,陳沂是不放在心上的,顯然沈大小姐是知道這裴家三公子的,還毫不客氣地把人打成了這樣,大小姐心裡是有數的,更何況,大小姐若解決不了,還有世子呢!

  面前的少女,身姿優雅,神情從容而冷靜,小小年紀,處事不驚,陳沂不由心生敬意,難怪世子會對她另眼相看。

  “陳管事。”清寧目光往院子裡看去,客客氣氣地說道,“你看,我們這裡大都是婦孺,這門也被撞了,今晚少不得要麻煩你們留下來幫忙一二。”

  “請大小姐放心,我等今晚就留在這裡保護小姐,這撞壞的門,大小姐也不用擔心,小的等會著人修好。”陳沂道。

  “多謝。”清寧道。

  “大小姐太客氣了。”陳沂拱手。

  匆匆跑回來的玉簪,見得清寧完好無恙,頓才覺得腿沒了知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眶發熱,“小姐,嗚,擔心死奴婢了。”

  玉簪又看了看茶梅與孫媽媽,“小姐,你們都沒事,太好了!”

  清寧一笑,“地上涼,快起來。”

  玉簪點點頭,扶著許映站了起來。

  清寧抬頭往院子看去。

  裴浩林帶了十二個人來,死了五個,其餘七個傷得不省人事,還有裴浩林,滿院子都是痛呼聲。

  清寧目光一一朝那些人看了過去,然後說道,“只等明日天一亮,一早就送他們去衙門!你們把他們幾個沒死的都捆好了,嘴塞了,然後關到柴房去,至於他……”

  清寧目光看向又痛暈了過去的裴浩林,把馬長福劉二貴叫到了跟前,“你們兩個親自守著他,看牢了,小心伺候他的手腳。”

  “是,小姐!”兩人躬身應道。

  “好了,大家今晚奮勇抓強盜,都辛苦了,你們幾個晚上留兩個守在柴房,其他人聽陳管事的吩咐。”清寧吩咐一聲,對僕婦婆子說道,“大家辛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晚有陳管事他們在,大家不用擔心,都安心地睡吧,回頭大家都有賞。”

  “是,小姐!”大家的聲音裡透著欣喜,朝清寧福了福身,

  “明日一早備好送他們去衙門的馬車,還有我的馬車也準備好,明日我得進城。”清寧對董氏夫婦吩咐說道,頓了頓問道,“還有明日派人騎馬的趕在城門開之前趕到,讓夫人不要急著趕回來。”

  莊子上出了這樣的事,為了安全母親肯定會帶自己回李宅。

  更何況,今晚這事不會就這麼完了,後面還有後續。

  回城是必然。

  “是,小姐。”董氏夫婦點頭。

  “如此,有勞。”清寧扭頭朝陳沂含笑說道。

  “大小姐請安心歇息。”陳沂躬身。

  清寧點了點頭,回房。

  玉簪跑得虛脫,清寧見她臉色煞白煞白的,頭髮都被汗濕了,忙讓回房歇息又讓茶梅去煮驅寒的生薑水。

  許映也回了自己的房。

  孫媽媽伺候著清寧梳洗,一邊說道,“小姐,這裴家三公子被打成了這樣,裴家只怕不會善擺甘休。”

  剛是打得高興,可如今冷靜了下來,孫媽媽就有些不安了。這莊子裡沒有大夫,就算是有大夫,小姐顯然是不會讓大夫給那三公子瞧病的,小姐貼了心是要廢了這三公子。

  三公子廢了是活該,孫媽媽擔心事情鬧開了,會有損自家小姐的名聲。

  清寧擦乾了手,然後朝床榻走了過去,上了床,淡聲說道:“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只是打了這闖進莊子裡想要盜劫的盜賊罷了,就算我今晚把裴浩林給打死了,他們裴家也只能吞下這口氣,堂堂官宦子弟,大晚上的帶人硬闖莊子,到時候,看他們怎麼解釋。”

  孫媽媽道:“哎,他是活該,可是奴婢是擔心會損了小姐的名聲。”

  “媽媽,不用擔心,這女孩子的名聲固然重要,可我們也不能白白任人欺了去是不?”清寧淺笑。

  名聲?不能吃不能用,正好殺雞儆猴,給那些覬覦母親財產和算計自己的人一個警告!

  孫媽媽還欲開口,清寧見得茶梅走了進來,問道,“玉簪還好嗎?你回去陪著她好了,她若著了涼,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小姐您放心,奴婢看著她把驅寒的生薑水喝完了,她喝完就睡沉了,奴婢叫了董二娘過去,這才過來的。”

  清寧點頭,說道,“忙了一晚了,你們兩個也累了,快休息吧,明日我們一早還得回城呢!”

  孫媽媽與茶梅點頭,把被褥抱了出來,睡在了炕上。

  清寧躺在床上。

  明日,不知道裴家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清寧不由得笑著閉上了眼睛。

  **

  寅時初,兩人一人騎著一匹馬往京城奔去。

  一人是莊子裡的人,去給李蕓娘報信。

  一人是陳沂派出的人,去給蘇斐稟告昨晚的情況。

  馬蹄聲響徹過後,又歸於了平靜,到了寅末,莊子裡的燈亮了起來。

  茶梅與孫媽媽起了床,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

  東方開始泛白,外面的院子裡布滿了一層白白的冰霜,院子裡已經打掃乾淨了,不見昨晚打鬥的痕跡。

  清寧早已醒來了,聽得了兩人的動靜也沒有出聲。

  只等孫媽媽與茶梅把東西都收拾好了,窗欞也射入了陽光,清寧這才坐了起來。

  洗漱完了,吃了早飯,清寧先見了陳沂,遞給他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陳管事,小小心意聊表謝意,權當是一杯酒錢。”

  陳沂猶豫了片刻,伸手接了,“小的替兄弟謝大小姐賞賜。”

  “應當的,昨晚辛苦了你們一個晚上。”清寧笑道,“我等會就回城了,陳管事也帶他們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小的已經吩咐過他們了!”陳沂頷首,“大小姐,小的等會與您的人一起送那盜賊去見官,等見了官,這小的可以作證。”

  如此甚好!清寧笑著點頭,“如此有勞陳管事了。”

  “小的先去安排一下。”陳沂抱拳。

  清寧點頭,然後見了董氏夫婦,讓孫媽媽昨晚許的那打賞銀子交給他們,囑咐了一番,這才啟程。

  午後,一行人剛一抵達城門,就被等在城門口的李蕓娘給攔了。

  李蕓娘拉著清寧的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疼惜說道,“嚇壞了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她是一早就出發了,城門剛一開她就趕到了,然馬車剛一出城門就被莊子裡的騎馬過來送信的人給攔住了。

  聽了那人的話,知道自己女兒沒事,但是李蕓娘還是嚇得臉色發白。也沒有回去,直接就讓馬車停在城門口,等著。

  “沒事,娘,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清寧嫣然笑道,“倒是母親,你等了好久的吧?我都讓人給您報信了,說沒事了,你就在家裡等著我就是了,這麼冷的天在外面等著,您這手都冰涼冰涼的。”

  清寧說著搓著李蕓娘冰冷的雙手。

  “我怎麼能放心,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只恨我不在你身邊,你嚇壞了吧?”李蕓娘哽咽說著,伸手摟住了清寧。

  “我沒事呢,娘。”清寧柔聲道,“母親,您忘記了嗎,有許師傅在啊?”

  “先回去再說。”

  “嗯。”清寧點了點頭。

  清寧與李蕓娘回李宅。

  陳沂與馬長福則是把裴浩林一行人送到了管轄京城治安的順天府衙門。

  一晚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沈清寧是鐵了心要把自己當盜賊,還狠心地折了自己的右手右腳,一晚上那兩個守著自己的人,不時地往自己斷骨之處,招呼上一兩下,裴浩林痛得身上的衣服都全部汗濕了,又冷,又餓,又是擔心自己的手腳會不會從此就廢了,又害怕真的廢了,自己這一輩子就完了,一夜,如此地漫長,一刻一刻的,裴浩林覺得如過了幾輩子一般,那斷骨的地方挖心挖肺地痛,痛得他就想這麼死了算了,可又死不了,那痛楚清晰而實在,一個晚上都沒有消停過一刻,整整一個晚上裴浩林只覺得自己猶如置身地獄。如今一見坐在前面的大人裴浩林立刻覺得有了希望,這才覺得自己有救了。

  於是裴浩林趴在地上,看著堂上的杜大人頓時眼淚長流,猶如見了親生父母一般,哀聲哭道,“大人,救命,草民冤枉啊,冤枉,草民乃是裴府裴浩林,不是盜賊啊!真的不是盜賊啊,大人,救命!大人可以去裴家叫人過來認我,我真的不是盜賊啊!”

  剛是已經聽了馬長福與陳沂的話,也他們說這盜賊冒名頂替裴家三公子入室搶劫,這又聽得趴在地上斷手斷腳,奄奄一息,面目全非的裴浩林說的話,縱是杜大人為人圓滑,見多識廣,也禁不住目露訝異,這人是裴家三公子?

  杜大人沉思了半響,吩咐人去裴家請人過來認人。

  這興寧侯府沈家大小姐昨晚在東郊的莊子上抓了一夥打家劫舍的盜賊之事,不脛而走。

  聞得此消息的人,不由得唏噓一番。

  這沈家大小姐真是巾幗不然須眉,還真是——彪悍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2 PM

第七十八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今日不是休沐,所以這個時間點裴家的幾位老爺都不在家,幾位少爺都去了書院。

  因此只有裴江氏,蔡氏這些女眷在府裡。

  裴江氏由二兒媳與三兒媳陪著在暖和的偏廳地打著葉子牌,幾位裴家幾位小姐在一旁吃著點心說著悄悄話,一室的溫馨和樂。

  蔡氏則在主院的偏廳裡處理庶務,停住管事的婆子回話,心裡卻是琢磨著兒子怎麼還沒有回來。

  蔡氏正納悶著,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道,“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

  蔡氏心裡正煩著,眼眸一沉,“什麼事情如此慌張,一點規矩都沒有,出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小丫頭嚇得腿軟,磕磕巴巴說道,“大……大夫人,順天府派了兩個衙衛來,說……說,說三少爺被當成盜賊人送到了衙門。”

  蔡氏一聽就氣樂了,“哪裡來騙子,胡說八道,我兒知書達理,為人謙遜,怎麼會與那盜賊扯上關係?他不缺吃穿,又不缺錢,定是哪裡來的騙子打著順天府的招牌招搖撞騙的,告訴管家把人打了出去,若他們想耍賴,就說直接送去順天府,看他們怕不怕!”

  蔡氏說的義正詞嚴。

  “大……夫人,管家已經看過他們的腰牌了,是順天府的衙衛,管家說,那一夥盜賊是興寧侯府的大小姐派人送去。”小丫頭低頭又說了一句。

  “什麼?” 哐當的一聲,蔡氏手裡的茶杯就生生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拔高了聲音,“你說是誰,抓了盜賊送去了衙門?”

  “興寧侯府的沈大小姐。”

  蔡氏騰地站了起來,“衙衛呢?他們在哪?”

  “在外面的正廳,管家正陪著他們呢。”

  “夫人,莫急,或許是誤會。”旁邊的心腹媽媽忙道。

  蔡氏聽了那媽媽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於是對那些管事婆子說道,“今天就到了這裡了,你們都散了吧。”

  “還有你快去告訴老夫人一聲。”蔡氏又指了一個丫頭吩咐了一句。

  老夫人這會肯定也等著消息,這衙衛都上門了,自是瞞不過老夫人耳目的,而且也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不定到時候得老夫人出馬才行。

  蔡氏吩咐了完了,就扶了心腹匆匆往正廳的方向走。

  打葉子牌的老夫人裴江氏聽得這一消息,立馬就丟了手裡的牌,忙起身去了正廳。

  裴江氏與蔡氏是前後腳到的正廳,管家正客氣地陪著兩個衙衛說話。

  “兩位官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蔡氏擔心自己的兒子,心急進了門就開口問道。

  “昨晚,東郊興寧侯夫人的陪嫁莊子裡進了盜賊,這人都被抓住了,剛送到了順天府,這盜賊領頭說他是貴府的三公子,如此大人特意讓小的過來走一趟,請府上去衙門裡認認人。”年紀稍長的衙衛客氣地說道。

  “盜賊?”蔡氏錯愕,“怎麼會是盜賊?是不是大人弄錯了?”

  “我家與興寧侯府是姻親呢,許是兩孩子鬧著玩呢?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裴江氏一臉的急迫。

  鬧著玩?誰會鬧到公堂上去!吃飽了撐著了,還一個個都被打成了豬頭。年紀輕的衙衛心裡說了一句。

  年長的衙衛看向裴江氏,說道,“裴老夫人,這興寧侯夫人莊子上昨晚進了盜賊是沒有錯的,這把那一夥盜賊送到衙門的人,還有齊國公世子的人,是不是貴府的三公子,請人過去一辨認便知真相。”

  齊國公世子的人?

  裴江氏與蔡氏都愣了。怎麼會扯到他身上去了?

  裴江氏愣了片刻,才問道,“興寧侯夫人的陪嫁莊子進了盜賊,怎麼會扯到齊國公世子去了?”

  “世子的莊子與侯夫人的莊子挨得近,世子莊子裡的人聽到了動靜,這鄰里之間出了事情當然是要幫襯點的,這不還是遇上了入室打劫這樣的事情,當然更是要拔刀相助了……。”年長的衙衛把陳沂在堂上的說的話搬了過來。

  蔡氏心似是被熱水給潑了,火辣火辣地痛,很是焦急。

  裴江氏心知事情多半是失敗了,忙對兩位衙衛說道,“辛苦兩位官爺了,請先走一步,與杜大人說一聲,我們隨後就會到衙門認人。”

  “告辭。”兩人起身抱拳。

  裴江氏吩咐了管家送兩人出門。

  “母親,事情定是敗露了。”蔡氏揮退了左右的丫頭婆子,語氣肯定對裴江氏說道。

  “這事情還沒有定,不一定就真的是浩兒他們。”裴江氏蹙眉,“許真是遭了盜賊呢?”

  “老爺他們都不在家,這回來還得好些一個多時辰,我看,還是我親自走一趟。”蔡氏卻不是那麼樂觀,母子連心,她自從昨日兒子離開就心神不安。

  這不是一般的事情,這沾上盜賊的名,這罪名一旦落定,若真是自己的兒子,那兒子這輩子就全完了。

  不管如何她得走一趟去看個究竟。

  “你就在家裡等著,派管家走一趟就是了。”裴江氏搖頭,擰了眉頭,“浩兒與沈大小姐是表兄妹,沈大小姐怎麼會把自己的表哥當成盜賊,還送去順天府?你往好處想。”

  蔡氏心裡又急又亂。

  裴江氏又道,“浩兒是帶了那麼多人去的,一個個都是好手,不會出什麼事情的,你別自己嚇唬自己,這會還沒有回來,定是耽擱了。”

  聽得裴江氏一說,蔡氏的心裡更是焦急,起身說道,“兒媳不放心,還是去看看。”

  說完也不等裴江氏點頭,就帶了人往外走,並是吩咐人給裴大老爺送信,又吩咐人快速去準備出門的馬車。

  裴江氏見她執意如此,也只好隨了她,並吩咐心腹丫頭也跟了去。

  彼時,蘇斐也才得了消息。

  陳沂派出的許昌城門還沒有開就趕到了城門口,等城門開了就立刻進了城,然蘇斐卻是一大早就進宮上朝去了。

  那送信的許昌,只好托侍衛遞個口信給蘇斐。

  下了朝,蘇斐與幾位皇子還有重臣被皇上給召到了御書房,這一說,就到了午後才完事。

  出了御書房,蘇斐這才得了那口信。

  莊子上的許昌,什麼事情這麼急?

  蘇斐想了下,快速出宮。

  出了宮,見得了等在宮門口的許昌,蘇斐停下了馬車,讓他上了馬車。

  許昌簡單明了地把昨晚的事情稟明了蘇斐。

  “沈大小姐可安好?”蘇斐眸色一沉,問道。

  “嗯,大小姐安然無恙。那些盜賊死了幾個,其他的都傷得不輕……。”許昌把情況裴浩林一夥的情況描繪了一遍,然後說道,“陳管事還讓小的告訴世子您,他會陪沈大小姐一起進城,並與沈大小姐的人一起把人送去順天府,想來這會陳管事應該與沈大小姐到了。”

  聽得人安好,蘇斐眸色依舊是深沉。

  裴家的裴浩林?

  只是廢了他的手腳真是便宜他了!

  既是入室搶劫的盜賊,直接殺了都不過分!

  只是廢了他,留了一條命當盜賊送去了順天府,想來她還有其他的打算。蘇斐如此一想,從旁的小幾小屜裡拿了一張自己的帖子遞給松木,說道,“這京畿重地居然有盜賊,你即刻去一趟順天府,請杜大人嚴加審問這些盜賊,不定還有其他的同夥。”

  “是。”松木點頭。

  “還有,你帶句話給陳沂讓他好好配合著沈大小姐,等會順天府那邊的事情退了堂,讓他來見我。”蘇斐又吩咐了一句。

  “是。世子。”

  “小的也一起去。”許昌說道。

  蘇斐頷首。

  松木讓車夫停了馬車,與許昌一起下了馬車。

  “去李宅。”

  興寧侯與其夫人正吵著和離,她回城定會去陪母親回李宅。

  柏木點頭忙吩咐車夫。

  馬車行駛到李宅附近的時候,蘇斐便讓柏木吩咐車夫遠遠停了下來。

  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聽得馬車的車轅聲。

  蘇斐掀了一角車簾,遠遠地瞧得清寧笑容如初輓著李蕓娘往裡裡面走,直到看不到背影了,蘇斐這才放下了簾子,輕聲說了一句,“回吧。”

  就這樣?柏木呆愣了片刻,然後才扭頭吩咐車夫回國公府。

  **

  蔡氏趕到順天府衙門的時候,正巧與從裡面出來的松木擦身而過。

  公堂上透著威嚴的氣息。

  蔡氏一進去,目光就落在裴浩林的身上,腳步生生地頓住整個人都呆了,半響才反應了過來,朝他奔了過去,驚哭,“兒子,你怎麼了?怎麼成這樣了?”

  “母親,您來啦!”裴浩林眼淚鼻涕一起流,“兒子,兒子是被人打了。”

  蔡氏看著裴浩林幾乎快認不出來臉,又見得他手腳無力的趴在地上,駭然問道,“你的手,你的腳怎麼了?”

  “被打斷了。”裴浩林忍痛回道。

  蔡氏頓時覺得肝都痛了,中氣十足地哭著狠聲道,“哪個殺千刀沒良心的,敢對你下這樣重的手!”

  “堂下何人?”杜大人驚堂木一拍。

  蔡氏這才抬頭看向坐在前面的杜大人,抽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朝杜大人行禮,“婦人裴蔡氏見過杜大人。”

  “蔡氏,你可是認得堂上這賊人?”杜大人大聲問道。

  “大人明鑒,此乃犬子。”蔡氏說道,“請大人做主,我兒被人無辜打成這樣,還請大人為我兒討個公道。”

  “蔡氏,這人真是府上三公子?”杜大人確認問道。

  “是。”蔡氏點頭,微微抬頭看向杜大人,目光憤然,“大人是興寧侯府的大小姐把我兒送到這裡來的吧?”

  “正是,裴浩林昨晚硬闖莊子,被當成了盜賊拿下了。”

  蔡氏只恨不得殺了清寧,朝杜大人跪了下去,“請大人為犬子做主,這興寧侯府大小姐把犬子打成這樣,我要告她!”

  京城滿是皇親貴胄,勛貴世家,這世家子打架鬥毆的事情層出不窮,可都是很少鬧到公堂上來,即使是見了血,只要雙方不高,官府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這裴浩林夜闖只有沈大小姐的莊子。

  這沈大小姐是把人當盜賊送到衙門來,現在這蔡氏又要反告沈大小姐傷人。

  這其中的曲折,杜大人為官多年,大約也能猜到一二。

  剛蘇世子派人拿了名帖過來,要他嚴辦此事,杜大人為人精明,這蘇世子從小到大聖寵不衰,所以杜大人自是得給幾分面子給他,更何況,這件事本就牽扯到蘇世子的人。

  所以,杜大人不得不重視。

  杜大人目光正色地看向裴浩林道,“蔡氏,昨晚裴浩林昨晚硬闖興寧侯夫人的莊子,被沈大小姐與蘇世子的人當場抓住了,這不是入室盜竊,是為了什麼?”

  不說個所以然出來,他這盜賊的罪名就擔定了!

  裴氏帶了一絲哽咽說道,“大人,裴家雖說不上權貴,可也是官宦之家,犬子從小熟讀聖賢書,怎麼去當盜賊?他昨日是出門辦事,定是回來的時候晚了,想來是想去沈夫人的莊子上借宿一晚。”

  這是裴浩林去莊子上裴家想好的藉口。

  蔡氏扭頭看了眼裴浩林,“興寧侯府與裴家本就是姻親,沈大小姐還叫犬子一聲表哥呢?沒有想到她如此狠毒,把我兒打成這樣子。”

  馬長福出聲說道,“大人明鑒,當時小的與他們明說了沈夫人不在,只有小姐在,男女有別,讓他們去別處借宿,可是他們卻是蠻橫無理,直接撞門強行而入,如此蠻橫的行為,比強盜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被當成了盜賊,是裴浩林他們活該。

  “你們打了人,還有理了?”蔡氏勃然怒了起來,扭頭瞪了一眼馬長福,朝杜大人大聲說道,“大人,沈大小姐縱容下人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我要告她,一定要告她,讓她吃牢飯。”

  “肅靜。”杜大人蹙了蹙眉,“蔡氏,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蔡氏忙認錯,摟住裴浩林心痛不已。

  “母親,這件事有蘇世子的人作證,只怕難了。”裴浩林低聲與蔡氏說道,他看得分明,沈清寧是下了狠心要整得自己痛不欲生,但在他看來,一個盜賊的罪名算是輕的了,若沈清寧再狠一點,治一個入室企圖殺人都無可厚非,畢竟是自己硬闖了莊子。

  “那怎麼辦?”蔡氏性格強硬,掌管庶務管理後宅是一把手,可是這件事還是沒有裴浩林想得這麼深,她如今想的就是幫兒子報仇,出口氣。

  裴浩林道,“要解決這件事,只怕還得沈清寧鬆口,只有她改口,事情才有轉圜的餘地。”

  蔡氏想了想,臉露哀色看向杜大人求道,“大人,只怕這件事他們表兄妹鬧著玩的,如今犬子被打成了這樣,還望大人開恩,讓他隨了婦人回府,讓大夫好好看看。”

  哀求了一番,杜大人也沒有鬆口,退了堂裴浩林等人就直接被關去了牢房。

  蔡氏上下打點了一番,請了大夫去了牢房給裴浩林診治。

  牢房裡諸事不便,蔡氏看得裴浩林的慘狀心痛得眼淚直掉。

  大夫只給裴浩林處理了一番傷,卻是不敢接骨,“夫人,這骨頭不能隨便接,一個不慎就會害了公子。”

  蔡氏聽得心驚,也不勉強大夫,謝了大夫,對裴浩林說道,“浩兒,你等著,娘很快就接你出去。”

  “嗯。”裴浩林點頭。

  蔡氏掉著眼淚,轉身走了出去。

  出了牢房,蔡氏吩咐心腹婆子道,“你去找個好的跌打大夫來給浩兒接骨。”

  自己帶了其他的丫頭上了馬車去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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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李宅,李蕓娘帶了清寧去準備給她住的院子,一進屋就又是上下打量清寧,紅了眼眶,“這殺千刀的,居然這麼狠毒。”

  “母親,我好好的呢。”清寧鼻子也發酸。

  “這件事你父親他們肯定是脫不了關係,我這就去找他們,哪裡有這樣狠心的父親,你也是他的女兒啊,怎麼能這麼與人一起算計自己的女兒。”李蕓娘眼眶濕潤,臉露凶光,咬牙切齒恨聲說道,“我這就去跟他算賬去!”

  “母親。”清寧拉住了李蕓娘的手,“不急,我們慢慢跟他們算。”

  “好,聽你的。”見得女兒勝券在握的表情,李蕓娘點了點頭,道,“餓了吧,我這就吩咐廚房做你愛吃的來,秋秀,你伺候小姐梳洗一番。”

  清寧點了點頭。

  清寧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衣服,飯菜剛好好,與李蕓娘一起用了飯,清寧這才與李蕓娘說了晚上的事情。

  “得好好感謝許師傅。”李蕓娘說道,“還有蘇世子,這次又幸虧得他的人及時出手,這回得好好感謝他。”

  李蕓娘臉色慈愛,目光溫柔。

  “這個以後再說。”清寧點頭,淡淡地說道,“等這件事做了個了結再謝他。”

  “也好,到時候一定好好謝謝他。”李蕓娘點頭。

  “母親,我看你臉色不好,先歇會。”清寧見得李蕓娘臉色蒼白,眼下烏青一片顯然是晚上沒有睡好,於是勸了李蕓娘回房。

  自己卻是讓人叫了管家李伯,對他說道,“裴家與侯府的人若是求見,都回了。”

  李伯點頭,下去吩咐。

  蔡氏火急火燎地到了李宅,卻吃了閉門羹,蔡氏氣得要死,恨不得立馬殺進去與人拼命,在門口罵罵咧咧了幾句,匆匆上了馬車回裴家。

  夜幕降臨,這次回來得匆忙,清寧回來也是匆忙,所以一吃完晚飯李蕓娘吩咐梅媽媽明日帶人回一趟莊子收拾東西,這馬上就過年了,又出了這樣的事,李蕓娘是斷不會再帶女兒去莊子上住的。

  清寧陪著李蕓娘說了一會話,就告辭帶了茶梅回自己的院子。

  “小姐,這是東後門的婆子讓人送來的。”一進屋,玉簪就遞了一顆翡翠做的棋子給她。

  清寧接了那翡翠棋子,摩挲了兩下,問道,“什麼時候送來的?”

  “大半個時辰了。”

  “嗯,茶梅你陪我去一趟。”

  開了後門,藉著月色,清寧望了兩眼,朝停在不遠處角落的馬車走了過去。

  松木恭敬地站在馬車旁,朝清寧行了一禮,然後掀開了車簾。

  車內,燈光柔和,蘇斐抬頭,一笑,目光璀璨,“你來啦。”

  “等很久了吧。”清寧上了馬車,笑著問道。

  “沒,就一會。”蘇斐目光打量了她一番,輕笑搖頭道。

  “這個還你。”清寧伸出了手,白皙的手指,瑩潤的手心,碧色的翡翠棋子,異常的美。

  翡翠做的棋子,翡,蘇斐。

  蘇斐伸手拿了,握在了手心,問道,“還好嗎?”

  “嗯,挺好的,如你所見,毫發無損。”清寧淺笑,目光晶瑩透亮如黑曜石。

  蘇斐看著她笑了起來,緩緩說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給杜大人遞了話的,你只管隨你的意思去做,陳沂會全力配合你的。”蘇斐說道。

  “我知道了。”清寧看著他,淺淺地笑。

  沒有要了裴浩林的命,只是打殘了他把他送去官府,她真的是有其他的打算。

  這次的事情,昨晚自己有那麼大的勇氣,是因為有他的人為後盾,不然,自己收拾得了前面的一波,後面的那四人只怕自己與莊子裡人難對付。

  真是個不一樣的女子,令人驚愕!雖是昨晚沒有親眼所見,可他能想象到她的臨危不亂的冷靜與從容。

  那樣的她,必定是璀璨如星!

  她還在習武。

  陳沂功夫不錯,自然能看得出來許映是習武之人,又帶著人當了一晚上的護衛,所以多少了解了一點。

  可一想到昨晚若是自己的人沒有及時趕到,或是她沒有那麼機警,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一想到可能的後果,蘇斐瀲灩地眸光閃過一絲戾氣。

  真是卑鄙無恥,死不足惜!

  “那我走了。”蘇斐清亮的目光裡布滿了笑。

  “好。”清寧點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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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家燈火通明,下午那丫頭請了跌打大夫給裴浩林接好骨,那丫頭帶回來了大夫的話,說裴浩林的手腳,接好了骨頭也是難好。

  一聽得這話,蔡氏直接就暈了過去。

  眾人忙乎了一陣後,蔡氏才醒來,一醒來就哭天搶地嚎哭,“我的浩兒,這可是怎麼辦啊?這下可要怎麼辦啊?沈清寧太狠了,我要與她拼命!……”

  嚎哭了一番後,指著裴大老爺一頓罵,“都是你,都是你,我說不要讓浩兒去,你說沒事,如今好了,兒子被毀了,還被關在牢裡,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兒子。”

  裴江氏與大老爺臉色陰沉。

  他們的如意算盤是落了空,人家的閨女沒有算計到,倒是被人毀了自己的一個兒子。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就說不能讓浩兒去,現在可是怎麼辦啊?浩兒他的手腿要是好不了,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不對,這比要他的命還痛苦啊,他是讀書人,他那麼有才華,他的手廢了,你要他將來怎麼做文章啊?”蔡氏悲從心來,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自己如此優秀的兒子成了這樣。想著下午自己看得兒子那慘狀,蔡氏更是眼淚長流。

  “夠了。”裴大老爺冷哼了一聲,“傷了,治就是了,大夫也說是難好,那就是還有希望,眼下最為著急是怎麼把兒子從牢裡救出來。”

  是啊,大夫說是難好,可也還是有希望的,蔡氏心裡涌了一絲希冀,冷靜了下來,抽噎著停住了嚎哭。

  裴大老爺與裴浩林的看法是一致的,被送到了官府,那這事情的關鍵是沈家大小姐的身上。

  沈清寧沒有趕盡殺絕,應該是有所顧忌,顧忌姨祖母和侯爺等人,既是有顧忌,那就有希望。

  至於齊國公世子,他們是想見只怕是難見到的,就算見到了去求他,他也不一定給他們裴家面子,而且裴家與興寧侯府卻是姻親,好說話。

  所以,突破口還是在沈家大小姐的身上。

  於是三人商議了一番,決定明日裴江氏與蔡氏去李宅求見李蕓娘與清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2 PM

第七十九章 條件

  “好,不急,不過,你可得答應我,可不許讓自己再處於危險中了。”李蕓娘點頭。

  清寧頷首,扭頭吩咐李伯,“去回了她們。”

  看著緊閉的李宅大門,裴江氏一肚子的火,她年歲這麼大了,在裴家是老夫人,很多年來都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了,不由得惱火,“她們可真是把自己當回事了,我一個長輩誠心誠意地親自登門來了,這兩母女倒還真是瞪鼻子上眼了?連門都不讓我們進。”

  蔡氏心裡冒火,但是擔心兒子,也只得壓了心裡的怒火,與裴江氏說道,“浩兒傷得不輕,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快把他送順天府接回家,他的手,和腿,這麼長的時間了,若是再耽擱下去……。”

  蔡氏說著就開始抹淚。

  想著孫子還在順天府的牢房裡受苦,裴江氏雖然火大,但也還是孫子重要,想了下,恨聲說道,“去興寧侯府。”

  這母女兩人不給她們面子,但還是有人能壓得住治得了她們的。

  **

  “我這會剛要吩咐人去問你們情況呢?你們正好就來了,浩兒人呢?他怎樣了?”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老夫人昨日就聽得了消息,於是見得裴江氏與蔡氏便擔憂地拉住裴江氏的手,問道。

  “我那可憐的孫子現在被關在順天府的大牢裡呢。”裴江氏抬手用帕子擦拭著眼角,“老姐姐,這回你可得要幫幫我們。”

  “這是自然的。”老夫人點頭,“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夫人只是聽了傳聞,又是震驚不已又是懷疑,於是老夫人也真是準備打發人去裴家,她不知道李蕓娘是清寧已經回了李宅,也打算派人去莊子問個究竟。

  “姨母,事情是這樣的,浩兒是出城辦點事,耽擱了時辰正好路過東郊,知道侯夫人在莊子上小住,就想去借宿一晚,只是沒有想到侯夫人她湊巧又不在……。”蔡氏接了話,帶著哭腔把事情說了一遍,“也都是怪浩兒他考慮不周,可能是前天晚上冒犯了大侄女,惹得大侄女一怒之下把浩兒送去順天府……。姨母,您是不知道,浩兒被打得都認不出來了,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被關在牢房……”

  蔡氏說完了,又加了一句,“母親與我剛去了李宅,侯夫人與大侄女閉門謝客,姨母,我們實在是擔心浩兒有傷,在牢裡會吃不住,所以才過來求求您老人家。”

  “真是胡鬧,這寧丫頭太不懂事了。”老夫人昨日聽得這消息是半信半疑的,雖不太喜這個長孫女,可她還是明白自己的媳婦李蕓娘把這個孫女教養得不錯的——知書達理,進退有度。而且她又是認識裴浩林的,怎麼會把他當盜賊抓了還送去了官府?所以她心裡是覺得是誤傳罷了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孫女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然而,沒有想到是真的!

  “也是浩兒這孩子年紀輕,沒經過什麼事,到底是年輕氣盛,可能是冒犯了侄孫女。”裴江氏眉頭擰得緊緊的,“我知道侄孫女受了委屈,可浩兒如今有傷,我們這心裡是急啊……萬事等他養好傷,再來給侄孫女磕頭認錯。”

  “母親,寧兒這孩子真的是太胡鬧了,自家表哥,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的,非得鬧到了順天府,讓人家看笑話。”裴氏皺著眉頭說道。

  老夫人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看了一遍,眉頭皺了皺,心裡很快就明白了裴家想要打自己孫女的主意,只是……

  老夫人目光在裴氏的身上頓了頓,這裴氏——難怪會如此盡力勸說著自己的大兒子約了大兒媳回城呢?

  這裴家的手段確實是上不了檯面,但是,寧丫頭退過親,這婚事還自己掌在手裡。

  “這你可是見外了。”老夫人斟酌了一番,對裴江氏說了一句,扭頭吩咐林媽媽,“你親自去走一趟,馬上把夫人與大小姐去請回來。”

  “母親,事情是湊巧了些,若是壞了寧丫頭的閨譽,這浩兒也是會負責的。”老夫人剛才的目光太銳利,於是裴氏說道,“浩兒這孩子,您最是是清楚的,長得儀表堂堂,這功課也是一等一的好,有很是孝順,將來他的前途可是一片錦繡啊,母親,嫂子和娘也最是會疼的人,雖裴家的不是勛貴門第,可浩兒這孩子有出息啊,寧丫頭還不是掉到了福窩裡?可是沒有想到她卻是如此剛烈,還把這表哥送去了官府,母親,您與娘可是嫡親的姐妹,這寧丫頭太任性了。”

  裴氏當然是不會說是娘家人與自己算計著自己的侄女,雖心裡明白老夫人心裡也是透亮的,但是她也只能好粉飾太平地說是湊巧。

  又落井下石地說了一番清寧不懂事任性,不給老夫人面子。

  裴氏這一席話,真是說到了老夫人的心裡去了。

  老夫人心裡很明白裴家的人是奔著自己孫女將來的嫁妝去的,然,這裴浩林確實是一個有出息很有前途的孩子。

  就這樣把裴家的小子送去了官府,這不是打她的老臉嗎?

  不把她這個祖母放在眼裡嗎?

  實在是太任性了。

  “這件事都怪浩兒,姐姐您就不要怪侄孫女!”裴江氏幫助清寧說話。

  “是啊,是我那不懂事的兒子,冒犯了了大侄女。”蔡氏也忙附和。

  “是這丫頭任性不懂事。”老夫人說道,“你們別急,都是親戚,哪能鬧到官府去啊,這事啊,是寧丫頭做得不對。”

  這都是親戚,如此鬧到了官府,這興寧侯府也跟著沒臉。

  “有老姐姐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裴江氏感激地握住了老夫人的手。

  “你我是姐妹,說什麼見外的話。”老夫人笑著安慰地拍了拍裴江氏的手。

  於是幾人喝著茶,等著。

  結果林媽媽沒有能把人請回來。

  這老夫人派去的人都沒有能把人請回來,蔡氏就急了起來,“姨母,您得救救浩兒。”

  “老姐姐,您得幫幫我,今兒個這事情只有您出面才能讓侄孫女改口了。”裴江氏目光哀求地看向老夫人。

  “母親,我去一趟,大嫂與寧兒心裡有氣呢。”裴氏說道。

  “有氣?有氣都請不回來了?她們還真是擺起譜來了。”老夫人氣得啪的一聲把手裡的茶杯丟在了桌上,起身,“我親自去,親自去。”

  **

  “老夫人與二嬸她們也都來了?”清寧勾脣,問了一句。

  “是的。”李伯點頭。

  “先把她們帶去正廳。”清寧笑著道。

  “老奴這就去。”

  回房裡換了一身衣裳,清寧輓了李蕓娘的手臂,語笑嫣然,“母親,我們走吧,該與她們攤牌了。”

  “鬼精靈,敢情你就是為了等你祖母來。”李蕓娘笑著拍了拍清寧是手,說道。

  “嗯。”清寧笑著點頭,“娘,寧兒知道您心裡冒著火呢,可等會見到了裴家老夫人與大夫人,您先別發火,若她們說什麼,您也先不要急著接話,讓女兒來。”

  “好。”李蕓娘想了想,點頭應了。

  老夫人與裴江氏,裴氏,蔡氏的臉色都不好,清寧視若無睹地輓著李蕓娘走了進去,行禮,“祖母,二嬸,姨祖母,裴舅母。”

  “母親,姨母。”

  裴氏與蔡氏也站了起來,給李蕓娘行禮,“大嫂。”/“侯夫人。”

  行了禮,坐定之後,等丫頭重新上了茶退下之後。

  正廳裡空氣都似是凝固了一般。

  她們算計著自己的女兒,李蕓娘心裡有火,但是女兒先與她打過招呼了,所以壓著心裡的火氣,端著茶杯吹著茶。

  清寧也沒有開口,神色自若地飲啜著茶。

  “好啊,你們母女如今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啊?讓人來請你們回去,還不回,要我們這些長輩親自來了,你們才肯見了!你們母女出去在莊子上住了幾天這架子就大了啊!”老夫人一掌拍在桌上,伸手指著李蕓娘與清寧母女兩人就是劈頭蓋臉地罵起了起來,“寧丫頭,你也太不懂事了,你小小年紀就自己做主把人就送去官府,出了事情也不與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商量著,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此任性,我看得請個嚴格的教養嬤嬤教導你規矩了,再讓你胡鬧下去,沒得整個這京城都要笑話我侯府沒規矩了。”

  “是啊,大侄女,你年紀小的,你是不知道,把人送到官府會有多嚴重,一個不好,就會毀了人家一輩子的!”裴氏看向清寧說道,“你三表哥做錯了什麼事,你儘管告訴我們,我們會幫你教訓他,這鬧到了官府可就是你錯了。”

  “老姐姐,你別說侄孫女,都是我家那混小子不懂事。”有求於人,裴江氏只好忍著火說自己孫子的不好,“侄孫女,你若是還覺得不解氣,回頭姨祖母好好打他一頓,給你出氣。”

  “大侄女,浩兒莽撞,可是你打也打了,你又把他送到了牢裡,昨晚關了一晚上,他身上還帶著傷呢!你就消消氣。”蔡氏冒著火的眼中都帶了淚。

  李蕓娘聽得手指緊緊地握住了茶杯。

  清寧先對李蕓娘微微一笑,然後扭頭目光冷冽地看向四人,嘲諷地一笑,“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深夜有人硬闖莊子,難道我不該把他當盜賊抓起來?難道就該讓他破門而入?我抓他,打他難道我還做錯了?他強闖還有理了?是非曲直,我相信順天府尹會給我一個說法的?”

  “寧兒,那是你表哥,怎麼會是盜賊!”裴氏皺眉。

  “哼,裴三公子不是讀書人嗎?不是熟讀聖人書嗎?不是最懂那規矩禮儀嗎?我讓吩咐下人很清楚地跟他說了,男女有別,可是他居然還撞壞了門強行闖了進來,這樣的強盜作為,哪裡會是裴三公子所為?”清寧淡淡地反問道。

  裴氏一時被噎得沒話說。

  “廢話少說了,你如今打也打了,還把浩兒送到了順天府去了,你還想要怎樣?。”蔡氏性子急,怒道。

  “沈大夫人,你兒子怎麼如此巧合地出現在我的莊子上?他半夜三更地闖入我的莊子,就是寧兒當場把他打死了,也是他活該!”李蕓娘冷冷地看向蔡氏說道。

  蔡氏暴跳如雷,狠狠地瞪向清寧,“好啊,我告訴你們,我兒子若是有什麼差錯,我跟你們拼命!”

  “裴大夫人,三公子如此巧地在我母親出門的時大半夜地來借宿……。”清寧語氣稍頓,目光銳利地掃了一眼裴氏,然後看向蔡氏道,“裴大夫人,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該去找慫恿三公子的人拼命!”

  蔡氏氣得發抖,目光怨恨地看向裴氏。

  清寧嘴角微微上揚。

  果然不出所料,是二嬸裴氏出的好主意。

  蔡氏性格潑辣,這裴浩林廢了,這蔡氏定不會罷休,怎麼能如此讓裴氏置之度外?

  “好了,都別說了。”老夫人喝了一聲,看向清寧道,“這件事縱是你表哥不對,但是你也不該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你趕快的派人去與蘇世子,還有順天府與杜大人說,這件事只是一個誤會!”

  清寧看向老夫人,微微一笑,“祖母,想要我改口,簡單,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裴江氏忙問道。

  清寧看著老夫人不語。

  裴江氏只得目光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沉聲說道,“什麼事情,你說。”

  “母親的和離書,還有母親只有我一個親人了,我要留在她身邊。”清寧說道。

  這……

  怎麼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老夫人,裴江氏,蔡氏,裴氏都呆了。

  李蕓娘昨晚想了一晚,大體是能猜到一二,所以聽得清寧這話,倒沒有多大的意外。

  女兒為她著想,李蕓娘心裡很是感動。

  老夫人半響才反應過來,指著清寧怒不可遏,“你,你,……好,你好啊!好一個體貼的女兒!”

  說著又是指著李蕓娘,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是不是你要她如此說的?為了和離,如此不擇手段,還利用年紀小不懂事的女兒提出這樣的要求來?你怎麼能利用自己的女兒?這些日子,讓你休養,冷靜,看來是讓你白費了這些時間了?你到底要怎樣?你非要鬧得一家人不得安寧,妻離子散,你才甘心嗎?”

  “母親,以前的事情,我今日暫且不提,這次的事情,真是巧合嗎?那日我依約進城來,若不是侯爺就遲遲未到,我怎麼又會沒有趕上出城的時間?真的都是巧合嗎?這件事就是明擺著有人算計寧兒,若不是寧兒機靈,又有蘇世子的人相助,母親,您有想過會什麼樣的後果嗎?母親,寧兒是您的親孫女,您來了這麼久,你有問過她一聲好嗎?好不好?有沒有嚇到?有沒有受傷?沒有,您一句都沒有問。”李蕓娘直直地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不是我想要鬧得一家人不得安寧,是你們不放過我與寧兒。”

  老夫人臉色一沉,嘴抿成了一條直線。

  雖沒有直接說,但是李蕓娘的話已經很明顯了,裴江氏與蔡氏聞言漲紅了臉。

  裴氏低頭。

  “倒是指責起我來了,好,很好。”老夫人恨恨地看向李蕓娘與清寧,“鬧夠了,就帶了這孽障回府!”

  清寧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祖母,我不是鬧,沒有父親的和離書,我是絕對不會改口的!”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哼。”老夫人起身拍了拍衣袖,“我們走!”

  這小小年紀地丫頭把人送去了順天府,她這就回去讓兒子去順天府,跟杜大人說這件事只是表兄妹之間的鬥氣,她還就不信了,那順天府尹還能由著她胡鬧?

  裴江氏,裴氏,蔡氏愣了下,見得老夫人怒氣衝衝的往外走,也忙跟著起身告辭。

  “祖母,慢走!”清寧起身。

  聲音輕快而歡愉。

  可不能白白放過了裴浩林一命。

  雖自己這回是壓得有點大了,用裴浩林來交換和離書。

  然,裴江氏與祖母兩姐妹感情向來好,祖母對裴江氏這個妹妹從來都是照顧有加,有求必應,雖是有些大了,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成了,自然是最好。

  但若是事情不能成,那裴浩林就背了那盜賊的罪名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3 PM

第八十章 煩躁

  “寧兒。”李蕓娘扭頭拉了女兒的手,滿臉溫和的笑容。

  “若是能成呢,娘您也可以不用與父親他們周旋,這樣是最好的。”女子和離本就難,更何況他們一心想要吸母親的血汗,他們當然是不願意輕易放手的,母親與他們周旋也不知道花多久。

  “你祖母被氣得不輕,這件事你父親會出面,娘知道寧兒是為了娘著想,但這件事若是不成,寧兒不要氣餒,和離的事情慢慢來就是了,娘有時間耗,可你父親卻是不能耗太久的,如今侯府雖是你祖母主持中饋,可很多事情還得由侯夫人去打理與應酬的。”和離之事,李蕓娘顯然已經做好了長期周旋的準備。

  “母親,您難道忘了,這件事牽涉到蘇世子,只怕父親出面與順天府尹杜大人周旋,這件事也不會如他們的意。”清寧頗有把握地一笑。

  祖母剛才如此氣衝衝地拂袖而去,她心裡定是想著事情興寧侯府出面可以解決的,可是這其中牽涉到了蘇斐的人,那這件事興寧侯府出面也是解決不了的事情,最後還得繞到自己的面前來。

  更何況蘇斐還給了自己的準信,他說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清寧便相信,那順天府尹那他會施壓,不看別的,就看齊國公府的地位與實力,還有皇上對蘇斐的寵愛,杜大人就不會把面子給興寧侯府。

  “希望能順利。這樣也不枉你大半夜的遭到這麼大的罪。”李蕓娘這話是從牙縫裡咬出來的。可恨剛不能甩那裴家人甩幾個耳光。

  “一定會的。”清寧笑著輓住了李蕓娘的手臂,說道,“暖閣也不知道他們布置好了沒?天冷,我們把暖閣布置得暖和點,這樣我可以每天陪娘在那說話聊天,娘,我們繼續去布置那,布置完了暖閣,還有其他的地方要布置呢……。”

  李蕓娘點頭。

  這是女兒為她著想的一片心,成不成,李蕓娘都覺得很窩心。

  如此孝順貼心的女兒!

  母女兩人繼續去布置,收拾,畢竟兩人以後就會在這宅子住了,所以得布置收拾得舒服而溫暖。

  **

  老夫人一臉的陰沉,裴江氏蔡氏裴氏都能感覺到老夫人身上的怒氣撲面而來,壓人得緊。

  出了李宅,老夫人頓住了腳步吩咐了翠蘭去找會沈峰,讓沈峰走一趟順天府。又安慰了裴江氏與蔡氏說道,“你們不用太擔心,有峰兒出面調停,浩兒會沒事的,這丫頭不懂事,她老子出面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們也擔心了一天,不如先回去等消息?”

  “如此這件事就靠老姐姐你了。”裴江氏點頭。

  “那我們先回侯府了,一有消息我就派人去通知你們。”老夫人說了一句上了馬車。

  裴氏安慰了裴江氏與蔡氏兩句也上了馬車,與老夫人回侯府。

  “母親,您先回府,我擔心浩兒,他傷得那樣重,我不放心,得去順天府看看他。”蔡氏扶著裴江氏朝馬車走去。

  “我這心也提著的,我也去看看。”裴江氏道。

  “母親,那牢裡陰冷,您身子骨要緊,等浩兒回家了,您老人家還怕看不到嗎?”蔡氏勸道。

  “不用那麼多講究。”裴江氏堅持,“浩兒都傷好關在裡面,我就去看看,我這把老骨頭還不至於那般沒有用。”

  蔡氏見裴江氏堅持,也沒有再勸。

  “浩兒,我的兒!”裴江氏見得裴浩林的模樣,頓時老淚縱橫。

  “祖母,母親,您們是不是來接我回家的?”昨日大夫看過了,傷口都傷了藥,裴浩林雖還是鼻青臉腫,好在精神比昨日要好些,見得裴江氏與蔡氏,腿斷了走不了,忍住痛挪到了牢門前,欣喜地看著兩人問道。

  “再等等,等侯爺見過了府尹大人,你就可以出來了。”蔡氏伸出手,幫他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說道。

  “還要等?要多久?”裴浩林神情急躁。

  “我的兒,你相信祖母,祖母一定很快接你回家,你別動氣,小心傷口。”裴江氏說道。

  “嗯,我聽祖母的。”裴浩林聽話地點頭。

  裴江氏與蔡氏兩人安慰了裴浩林一番,又掏了銀子打點了一番獄卒,這才出了牢房。

  “走,去侯府。”上了馬車,裴江氏吩咐說道。雖老夫人在氣頭上,可如今她們也管不了那麼多,裴浩林要緊,他都傷成了這樣,回去等消息還不是會急死?

  到了侯府,氣得懨懨躺在榻上的老夫人少不得又打起精神起來陪客。

  裴氏一旁陪著說話。

  到了傍晚,沈峰人沒有回來,卻也是先讓親隨送了消息回來,順天府尹沒有點頭,但也讓老夫人先別急,他想別的辦法。

  顯然是杜大人不給侯爺面子!

  裴家那邊也有丫頭過來說,裴家父子奔走了一天也是沒有一點頭緒。

  蔡氏頓時急紅了眼睛,“姨母,您得幫幫我們,侯爺是不是可以找蘇世子說說看,這件事就與世子的人有關,有世子出面,順天府尹定會給世子這個面子的。”

  “老姐姐,你一定得救救浩兒。”裴江氏想著裴浩林的模樣就泫然淚下,抽出了帕子擦著眼淚,“老姐姐,你沒有看到浩兒,臉上都是傷,這牢房裡最是陰冷潮濕,他這帶著傷,他從小就沒吃一丁點的苦,何曾受過這樣的罪?”

  “別急,峰兒說在想辦法,再等等,會沒事的。”老夫人安慰說道。

  “娘,嫂子,母親說得對,侯爺認識的人多,不比我們,先等等,許一會侯爺回來事情就解決了呢?”裴氏輕聲勸道。

  蔡氏看了眼裴氏,心裡很是怨她,都是她出的下三濫的主意,不然自己的兒子怎麼會遭受到這些?

  裴氏見得蔡氏的目光像是含了刀子一般,忙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老夫人見著天色已晚,對裴江氏與蔡氏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先別擔心,先吃晚飯,等峰兒回來了,看情況如何再說。”

  裴江氏與蔡氏點頭。

  說完吩咐林媽媽去擺晚飯。

  晚飯,幾個人都沒有動筷子。

  剛喝了半杯茶,沈峰迴來了。

  裴江氏與蔡氏見得沈峰跨進了門,等不到他開口,兩人騰地站了起來,看著沈峰異口同聲地問道,“侯爺,事情解決了嗎?”

  “母親,姨母。”沈峰先是朝老夫人與裴江氏行了禮,然後才搖頭,“我找了能找的人,順天府尹油鹽不進,沒有辦法。”

  蔡氏臉色刷的一白,失了魂一般軟軟地坐在了地上,半響發瘋了一般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淚流滿面地哀求道,“姨母,侯爺,救救浩兒,如今只有姨母與侯爺能救他了。”

  那丫頭既然能提出那樣的要求,就肯定能放過自己的兒子。

  “要不,你去找蘇世子說說,讓蘇世子與杜大人遞個話?”老夫人也急了起來,看向沈峰說道。

  “別說了。”沈峰搖頭,“我剛讓人遞了帖子給世子,世子回絕了我,讓人帶了話給我說會讓下面的人全力配合杜大人,顯然是要公事公辦。”

  “姨母,您救救浩兒。”蔡氏苦求。

  “老姐姐,浩兒是我裴家的希望,將來裴家就全是指望他了,他若是背上盜賊的罪名,這一輩子就徹底完了,還有他身上的傷也不能耽擱了,昨日大夫已經說了,他的手和腿再拖延恐要落個殘疾了,姐姐,您最是疼我,這話浩兒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死都不會瞑目的。”裴江氏顫巍巍地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姐姐你當年許諾過我不管有什麼困難,你一定會幫我的,如今,也只有你能幫我一把了。我給你跪下了,你救救浩兒。”

  說著就朝老夫人跪了下去。

  老夫人忙伸手扶住了裴江氏,臉色為難。

  裴江氏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早年她剛嫁到侯府的時候,也是經歷過血雨腥風才站穩腳步的,當年府裡得寵的姨娘想趁自己廟裡上香的時候除去自己,當時楚姨娘的父母為了救自己而死了,自己的妹妹裴江氏為了救她,也是差點沒了命。

  所以,這個妹妹對自己有恩。

  她這是提醒自己,要還恩。

  可是,為了救她的孫子,讓自己的兒子與兒媳和離,這算什麼事情?

  “妹妹,你先起來,再想想,會有辦法的。”老夫人輕聲勸道。

  “母親,侯爺,不若我們再去與寧兒好好說說?我去勸她,她定是受了委屈,心裡氣著呢。”裴氏提議說道。這件事說到底是她慫恿娘家人做的,是她一手主導和策劃的,可她沒有想到自家侄女如此彪悍帶著下人不僅殺了幾個侍衛,還把裴浩林送去了官府,一點情面都不講,還提出了交換的要求來。

  可就沈峰與李蕓娘就這麼和離了,裴氏又不甘心。

  “姨母,能有什麼辦法?去求她,若是她有心,剛才就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了,她定是知道了了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提出那要求來的。”蔡氏恨聲說道。

  “姐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裴江氏抹著淚,哀求地看向老夫人。

  “侯爺,強扭的瓜不甜,夫人既已經有了去意,您就放了她離開吧,這樣還能救我浩兒一命,姨母,侯爺,你們救救他。”蔡氏哭道。

  “這是什麼話?”沈峰聽得糊塗。

  蔡氏連忙把清寧提的要求與沈峰說了。

  “混賬,這孽女。”沈峰氣得七竅生煙,“荒唐,荒唐至極,大逆不道!”

  “老姐姐,我給你跪下了,你救救浩兒。”剛坐下去的裴江氏又站了起來,跪在了蔡氏的身邊。

  “母親。”裴氏驚得起身。

  “快起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會有辦法的。”老夫人忙起身伸手拉裴江氏。

  “老姐姐,你應了我,我才起來,我一把年紀了,也活夠了,可是浩兒不一樣,他年輕,才剛開始,他又有才華,將來定是前途似錦,不能因為這件事毀了他。”裴江氏搖頭說道。

  “母親,您先起來,天冷,地上這麼涼,您身體本就不好,這若是受了寒,可不得了。”裴氏著急擔憂地說道。

  “姐姐,你就幫妹妹這一次吧。”裴江氏目光哀求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不由皺著眉頭看向沈峰。

  沈峰卻是一臉的怒容,並不理會她們。

  老夫人扭頭看向跪在地上滿臉淚水的裴江氏與蔡氏。

  “母親,您勸勸娘,她身子經不得寒氣。”裴氏拉不起裴江氏,又勸不住她,只好陪著一起跪在了地上看向老夫人。

  “姐姐,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事情,你當是還當年妹妹的一刀,救救浩兒。”裴江氏悲色地看向老夫人說道。

  老夫人臉色一變,抿著嘴沉默了良久,才擺手,“你放心,我自不會不管的,都起來吧……,家裡的人定也是擔心著急,你們先回去,這件事我與鋒兒好好商量。”

  說著對裴氏說道,“你送送她們。”

  “那妹妹就先回去了,姐姐,浩兒的傷再耽擱不得了,他就交到你手裡了。”裴江氏能明白老夫人話裡的妥協,於是扶了裴氏手起身。

  等裴江氏,裴氏與蔡氏都走了出去,老夫人看向沈峰說道,“你姨母救過我的命,這麼多年她一直從來都不曾提過半句,可今日卻提了出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母親,報恩是報恩,我怎麼能拋了妻女來救裴家的小子?”沈峰皺眉說道。

  “這件事,她們母女也會記上你一筆。”老夫人嘆氣。

  “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要她們去莊子上去的?我去接過她們,她們不領情,還執意留在莊子上。”沈峰皺著眉頭不悅說道。

  “你不要忘了,是你把媳婦約了出來,才發生了這樣的事的。”老夫人說道,“這件事說來就是你姨母她們想算計寧丫頭,想把寧丫頭娶回裴家。”

  “這……。”沈峰一想,眉頭擰了起來,半響才說了一句,“裴家那小子還是不錯的……。”

  老夫人揉著額角沒有說話。

  “祖母,您的安神茶是時候喝了。”沈清雨端著茶,盈盈走了進來。

  “先放著,你回房歇著吧。”

  沈清雨沒有走,跪在地上,眼裡閃著水光,“雨兒說句不孝的話,母親她對府裡的事情不聞不問,對父親更是毫不關心,雨兒實在是擔心父親,子不言父母之過,可母親她這樣,實在是不配為人妻,人母,人媳,還有大姐姐,她心裡有氣,受了委屈,她是侯府的嫡長女,她該多想想侯府的名聲,她一茬一茬的恨不能把侯府的面子踩在地上……”

  沈清雨頓了下,又繼續說道,“父親英俊瀟灑,正值壯年,又是有勛爵的侯爺,膝下又只有我們姐妹三個女兒,什麼樣的背景家世有財有勢的女子娶不到?母親她不稀罕這侯夫人的位置,有的是人稀罕……祖母該是享受天倫之樂,卻是還要操勞侯府的庶務,父親,身邊沒有打理生活起居,姨娘們也沒有人管束,雨兒年紀小,又不能為兩位分憂,這些日子憂心如焚實在是擔心祖母,父親,雨兒不孝,說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還請祖母,父親責罰。”

  老夫人與沈峰不由得默然。

  “快起來,你回房吧。”老夫人朝沈清雨說道。

  沈清雨察顏觀色,知道自己剛一番話對兩人有了影響,點頭乖巧地道,“是。”

  “你姨母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不能不應,你回去好好想想,看看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沒有?這事你得上心,必須幫你姨母盡快把浩兒給救出來,浩兒被打得不輕,這事拖不得,拖久了,浩兒只怕也廢了。”老夫人囑咐沈峰。

  沈峰沉吟了良久點了點頭,告辭。

  一出門,寒風迎面撲來,沈峰打了個冷顫抬步往外面走。

  夜空烏雲遭住了寒月,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在夜空閃爍,沈峰懷著心思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慕瀾院,看著緊閉的院門,沈峰止住了腳步。

  許是夜深了裡面的僕人睡了,也因為主子不在,院子裡面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

  要不要和離?姨母剛才提出了當年救母親的事情來,這是提醒母親要還她當年的恩情之意。

  不和離?那就想其他的法子?

  可自己的朋友是聲色犬馬之輩,同僚也都是閒散之職。要是不和離,自己有什麼其他的法子把裴浩林從順天府裡接出來?

  沈峰看著黑漆漆的慕瀾院,心裡不由得無比煩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4 PM

第八十一章 如願

  雖然對剛沈清雨說的話有些心動,那次大女兒對他說那番話,他就已有了心動,畢竟自己沒有兒子,這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和離確實是可以娶一個更加年輕貌美的妻子,許真的能滿足了自己多年來的心願,畢竟除去已經死了的朱眉,自己的妻子與後院的姨娘多年都沒有一點的動靜,可是就這麼和離了,他面子往哪裡擱?要說他堂堂興寧侯爺,也是他沈峰休了李蕓娘,怎麼能輪到李蕓娘甩臉給自己看?

  十幾年的夫妻,她就如此狠心,不顧念一點夫妻之情?如此狠決說要和離就和離?

  可不和離,那孽女定會不會鬆口,母親已經答應了姨母會解決了這件事,姨母這邊又要怎麼交代!

  那孽障,怎麼能如此任性妄為?提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要求來?

  侯爺也沒有要他上前敲門要進慕瀾院的意思,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寒風刺骨,提著燈籠的親隨直打冷顫,良久見沈峰一直站著沒有動,於是低聲說道,“侯爺,風冷,侯爺要進去看看嗎?”

  “去書房吧。”沈峰又是默然了一會,這才低低說了一句,“去外書房,”

  外書房都是自己貼心的人,這內院書房的幾個丫頭,爭風吃醋沒個安靜。

  沈峰扭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一直沒有出聲的另一個隨從,說道,“你去把二老爺請來,就說我找他。”

  “是,侯爺。”兩人一個去請沈幀,一個提了燈籠走在前面照路。

  到去了書房,吩咐小廝取了一壺好酒,與下酒的小菜,等準備好,沈幀就到了。

  “大哥,什麼事情這麼急?”沈幀進了門,說道。

  “坐下說。”沈峰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沈幀依言坐在了他的對面,小廝給他倒了一杯酒。

  “裴家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沈峰端了酒杯示意了一下。

  “這麼大的事情當然知道了。”沈幀點頭,啜了一口酒,說道,“今日我也找了人,又托了朋友與同僚,可沒有一點的進展。”

  這裴家是表親,又是他的岳家,這件事當然是知道的。自然也是要出力幫忙的。

  “母親已經答應了姨母,會解決這件事,那小子又深受重傷,時間緊促。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我這麼晚了請你過來,就是想一起合計合計看有什麼好的法子沒有。”沈峰說道。

  “我今日能找的人都找了,幫不了什麼忙。”沈幀搖頭說道,“說來,裴家的事情該是我出面才行的,勞煩大哥你了。”

  “這件事蘇世子那我已經找過他了,我看明日遞帖子去探探齊國公的口風,許齊國公能勸了世子改變主意。”沈峰考慮了一番,說道。

  沈幀斟酌了一番,搖頭,“可能是行不通,侯府與國公府並無什麼交情,傳聞齊國公對世子要求甚是嚴厲,可也有傳聞說,齊國公不喜這個原配嫡子,寵愛的是次子蘇謙,空穴來風未必沒有原因,既是世子爺已經表了態,那國公爺自是不會因為外人而與兒子生了縫隙,所以國公爺就未必會給這個面子,而且,這件事若是鬧大了,會更加對浩林這小子不利,這件事說到底是那小子理虧,到時候只怕他真的要背負了盜賊的罪名。”

  沈幀說的很有道理,沈峰默然。

  沈幀端著酒杯慢慢地啜,自家大侄女的要求,他自是從裴氏那聽說過了的,可他不好發表意見。

  兄弟兩人又商量了一會,見得夜深了,沈峰才說道,“二弟先回吧,我再想想看沒有其他可行的法子。”

  ……

  等沈幀走了,沈峰又與親隨討論了一番,也沒有拿出什麼好的解決方法出來。

  一晚上又是吹冷風,又是喝酒,又沒有睡好,第二日沈峰起來就是臉色發青,頭重腳輕,只好告病假在家,請了大夫來看診了開了方子,這剛送走大夫,裴江氏與蔡氏,裴大老爺就到訪。

  所以沈峰只好拖著病與裴大老爺出府,找人托關係。

  裴江氏則是與蔡氏在陶然居,以淚洗面。

  老夫人被哭得額角針扎似的痛,好在有裴氏在旁邊勸慰著裴江氏與蔡氏。

  吃了午飯,老夫人讓下人伺候了裴江氏與蔡氏去廂房小憩。

  老夫人這才進了內室,滿身疲憊地半躺在了床榻上。

  沈清雨服侍了老夫人喝了安神茶,然後把茶杯遞給了一旁的翠香,跪坐在老夫人的旁邊,伸出手輕輕地揉著老夫人的額角。

  “唔!”老夫人舒服地舒了一口氣,“希望你父親等會能帶回來好消息。”

  說著又嘆了口氣,擔憂說道,“你父親還得了風寒了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祖母,您放心,父親身邊有隨從跟著呢,不會有事的。”沈清雨低聲說道,“祖母,那真的是大姐姐親口提的嗎?”

  “哼,可不就是她那孽障!”老夫人陰沉著臉,啐了一口。

  “祖母,父親向來都是疼愛大姐姐,也不知道大姐姐是著了什麼魔怔,居然提出了這樣誅祖母與父親心的要求來。”沈清雨低聲說道,語氣帶了憤然上眼藥,“大姐姐實在是太傷人心了,難道她是因為子逸哥哥的事情而怨恨嗎?可那次是意外,誰都想不到會出那樣的事情,可她雖是退過一次親了,將來若是她有了著落,祖母與父親難道還能少了她的嫁妝不成?”

  母親一心要走,沈清寧提出這樣的要求來,還不是會讓祖母父親心生怨恨?

  嫡長女的嫁妝,侯府不能失了面子,這將來沈清寧的嫁妝可不少。祖母不能得償所願,還要從侯府掏沈清寧的嫁妝,祖母肯定會更加的討厭她!

  “你小小年紀把嫁妝親事掛在嘴邊,也不害臊,你可是我教養的,可不許沒規矩。”老夫人佯怒,眉頭卻是因為沈清雨的話深深蹙了起來。

  “孫女也是擔心祖母,實在是氣不過大姐姐如此待您。”沈清雨低頭,柔聲說道。

  “好啦,我知道你孝順,是個好孩子。”老夫人抬手拍了拍沈清雨的手,說道。

  “孝順祖母,是應當的,孫女願意一輩子呆在祖母身邊,孝順您,照顧您。”

  “乖。”老夫人呵呵笑著點頭說道。

  “祖母,孫女伺候您睡下。”沈清雨低柔說道。

  老夫人點了點頭,人還沒有歇下,林媽媽就走了進來說侯爺回來了與裴家大老爺在花廳。

  老夫人只好又爬了起來,沈清雨伺候著他穿了衣服,輓了發,去了花廳。

  剛進門,裴江氏與蔡氏一下就朝她撲了過來,老夫人遂不及防嚇了一跳,幸虧跟在身側的沈清雨反應快,扶住了她。

  “姨母,您救救浩兒,浩兒不能再呆在牢房了。”蔡氏淚如雨下。

  “老姐姐,你救救我那孫子,您救了他,他以後就是你的親孫子,孝敬你,孝順你。”裴江氏攥著老夫人的袖子,淚道。

  “怎麼?沒有什麼進展嗎?”老夫人目光看向沈峰,問道。

  沈峰輕輕搖頭。

  “姨母,今日侯爺與我托了與杜大人同門的佟大人,杜大人與佟大人透了口風,若想救浩兒,一是讓蘇世子高抬貴手,不插手此事;二是大侄女改口,她改了口,那蘇世子的手下是鄰居仗義幫忙的,蘇世子那也就好說話。”裴大老爺苦著臉說道。

  “那還是得大姐姐出面,大姐姐真是的,都是親戚,怎麼就如此揪著不放了?連得各位長輩如此奔波,父親還病了。”沈清雨忍不住氣憤道,眼眸一轉,“瞧得這架勢,大姐姐是料定了那蘇世子的態度了,這她是要與外人一起欺負我們自家人呢!”

  聞言,蔡氏更是哭得凶。

  “老姐姐,侯爺說句你們不愛聽的話,侄兒媳婦雖是賢惠,可她這回是鐵了心要和離,不如就放了她離開,給侄兒物色一個貼心人,如此……”裴江氏觀察著老夫人的臉色,見她臉色微沉,話一轉,說道,“老姐姐,這麼多年來,我是第一次求你,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浩兒不能就這麼毀了,你救救他一輩子都記得你與侯爺的恩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侯府的恩情,一輩子都孝順你,把你當嫡親的祖母孝敬,……”裴江氏口口聲聲地說還恩,這是提示老夫人記得當年她的救命之恩。

  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

  裴江氏哭著又是哀求,又是把當年的事情翻了出來,然後又是鬧著說是自己害了裴浩林,說自己沒有用,眼看著孫子受苦,自己也救不了,尋死覓活的。

  說得裴氏都跪了下去。

  裴江氏口口聲聲拿捏著當年的事情說,老夫人被鬧得頭暈腦脹,“好了,妹妹你別鬧了,我說了會救他就救他,峰兒……”

  老夫人撫著額頭看向沈峰。

  沈峰也是被吵得眼前發黑,頭似是要炸開了,見得老夫人看過來的目光,皺眉,“母親,蕓娘她……”

  “閉嘴,她不是想和離,那就和離,讓她走,那孽障既是要孝順她母親,那就當我侯府從來沒有她這個女兒。”老夫人拔高了聲音,冷冷地說道,“我倒是要看看她們母女沒了侯府,怎麼個風光!”

  沈峰猶豫不動。

  在場的人,除去了裴氏不贊成之外,其餘人都樂於所見,裴氏雖然不贊成,可是這個時候她也不敢吭聲,自家侄兒說到底是她害的。

  “猶豫什麼,難道你今日想給我收屍嗎?”老夫人見得沈峰猶豫,大怒拍著桌子說道,“去,現在就去,不然今日你就為我收屍吧!順天府,今日就順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通知了李蕓娘直接去順天府簽字按手印!”

  說完看向裴大老爺,“你陪他一起去,現在就去,馬上就去,順便把浩兒接回來。”

  得了侯府的通知,李蕓娘與清寧半刻都不敢耽擱,立即出門去了衙門。

  見著李蕓娘與清寧,沈峰臉色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的陰沉,李蕓娘視若不見,神情冷漠。

  清寧垂眸站在李蕓娘的身邊,給沈峰與裴大老爺屈膝行了一個禮,就沒有再出聲。

  沈峰額角青筋直冒,腦袋又痛得有個錘子在錘一般,見得李蕓娘冷漠的臉色,一口氣堵在心口,沒有多說,黑著一張臉快速地按要求籤字按手印。

  看著李蕓娘手裡蓋了大紅官印的和離書,清寧微微舒了一口氣,嘴角微微往上翹了翹,就裴浩林的事情如約改了口。

  ※※※※※

  裴浩林接回了裴家,裴江氏又托了老夫人與沈峰請了太醫過來,太醫一診,告知裴家人,裴浩林的右手右腳廢了。

  “什麼?我的手,我的腿廢了?不能恢復正常了?”裴浩林如遭雷擊呆呆地問道。

  太醫微微頷首。

  “怎麼會這樣?太醫,是不是骨頭上次接得不好?可以打斷了重新接的吧?”裴大老爺比較理智,立即想到了可能性與處理的方法。

  “令公子的骨頭接得很好,不用重新接骨,不能恢復正常狀態是因為令公子的骨頭損傷太嚴重。”

  “沈清寧,你這個毒女人,我要殺了你!”裴浩林赤紅了眼睛,坐直了身體掙扎著下床與人拼命。

  “老夫人,夫人!”在丫頭婆子的驚呼聲中,江氏與蔡氏直直地往後倒,厥了過去。

  “快,把老夫人與夫人抬到隔壁的廂房去。”裴大老爺忙吩咐丫頭婆子,然後請了太醫過去。

  “裴大人放心,老夫人與夫人是一時傷心過度才暈倒的。”太醫給兩人診了脈,然後給兩人扎了兩針。

  醒了過來,裴江氏與蔡氏不顧丫頭婆子的勸說,兩人顫巍巍地扶了丫頭的手去了裴浩林的房間。

  裴浩林痛苦地叫罵著,把能拿到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我的兒,你快別這樣,你身上有傷,小心別碰著了傷口,我們再去請大夫給你瞧瞧,我的兒,你相信祖母,祖母一定會給請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裴江氏擔憂不已地看著裴浩林,說道。

  “治不好了,大夫說我廢了,祖母,以後我是殘廢了,這手不能寫字了,腿也好不了,瘸了。”裴浩林有左手捶著自己的右腿,大聲叫著說道,“好不了了,我完了,我完了,這輩子走完了。”

  蔡氏看著兒子痛苦的叫罵聲,心如刀絞血氣往上涌,壓下嘴裡的腥甜,蔡氏手裡緊緊地攥住帕子轉身,臉色猙獰,咬牙切齒地道,“來人,我要出府,快給我備馬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5 PM

第八十二章 算賬

  “夫人,去哪?”上了馬車,丫頭低聲問道。

  “去李宅!”蔡氏目光陰森森的,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死丫頭,把自己的兒子的手腳毀了,自己要去滅了她。

  這是她最為優秀與驕傲的兒子啊!

  人生才剛開始!

  她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這是她的表哥啊!

  婆母與她的祖母是嫡親的姐妹。

  就算是她當時沒有認出來,可是後來呢?

  被抓了,難道她還認不出來嗎?

  在那莊子上關了一晚上,她也不聞不問。

  如果她能早點給兒子找個大夫診治,兒子可能就不會淪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

  耳邊似乎都能聽到兒子痛苦絕望的喊叫聲,眼前閃著兒子的慘狀,蔡氏覺得心都碎了。

  沈清寧那狠毒的丫頭,一定要給她好看。

  **

  清寧與李蕓娘剛從衙門回來,兩人換了家常服,在李蕓娘的院子裡暖烘烘的暖閣裡一邊喝茶,一邊討論著這宅子還有哪些地方要修葺的,很快十二月要過年了,兩人打算把宅子布置得喜慶舒服些,又剛拿了和離書,將來這就是家了,所以,母女兩人很想把宅子好好修葺一番。

  聽得了管家派過來的丫頭稟告的話,清寧抬頭,“裴大夫人來了?”

  “是的,小姐。”丫頭點頭說道,“李伯說裴大夫人很強硬,要見小姐您。”

  裴大夫人蔡氏?

  這個時候大約是裴浩林回了裴家,知道了他已經手腳廢了。

  來找自己做什麼?

  秋後算賬?

  清寧彎起嘴角淺笑。

  “她倒是好,還有臉上門來,不是已經放過了她兒子了?她還想怎樣?”裴家的人算計自己的女兒,李蕓娘怒從心起,起身準備掌控去會會那個蔡氏。

  “母親,你忙了一天了,您歇著,女兒去見見她。”清寧起身把李蕓娘按回去坐下,扭頭吩咐丫頭說道,“請她進來去偏廳。”

  “已經放過了那裴浩林了,她這會不知道來做什麼?寧兒,還是娘去見她,你在這裡等著就是了。”李蕓娘說道。

  清寧笑著說道,“母親,別擔心,女兒已經放了她兒子一馬了,這會說不定她是來感謝女兒的呢!”

  蔡氏來感謝才怪,這會肯定是來找自己算賬的!清寧心裡明白得很。

  “誰要他們的感謝,直接回絕了她,不見她。依我的意思是讓那小子背了盜賊的罪,關入了牢房才是最好的,和離書慢慢磨著拖著,總會拿到手的。”李蕓娘心裡很是記恨裴家人算計自己的女兒,意圖要裴浩林毀自己女兒的名聲。要不是女兒機警又有貴人相助,那如今哭的只怕是她們母女兩。

  “母親您就先歇著,女兒去去就來,等會我們一起做的蘿蔔糕。”清寧笑道。

  有些話要說,有些事情得蔡氏去做。

  “那你去去就來,她有什麼不善的話與動作,那就讓人打了她出去。”女兒堅持,又是在自己家裡,而且女兒做事她放心,所以李蕓娘點頭說道,“那我先吩咐人把食材準備好。”

  清寧點頭,理了理衣襟,也沒有回房去換衣服,直接穿了身上橘黃的襖裙,帶了玉簪與茶梅去了偏廳。

  伺候在門邊的丫頭掀了門簾。

  清寧剛抬步跨了進去,蔡氏聽得聲響,就騰地起身吼叫著朝清寧撲打了過來,“沈清寧,你這心如毒蠍的女人,我與你拼了!”

  屋裡的丫頭伺候的兩個嚇了一跳,驚呼,“小姐。”

  愣了愣,忙上前上擋住蔡氏。

  驚得外面守在門口的兩個丫頭也推門蹦了進來。

  玉簪與茶梅已然快步上前,擋在了清寧的面前,到底是跟著許映與清寧一起習了幾招,雖只是懂了點皮毛,可比蔡氏還是要靈敏而輕巧很多,輕鬆地擋住了蔡氏,並是一左一右地捏住了蔡氏左右手的命門。

  兩個丫頭見玉簪與茶梅制住了蔡氏,都松了一口氣。

  “放開我,你們兩個賤奴才。”蔡氏手麻麻的動彈使不出力,只得朝玉簪與茶梅怒吼,然後伸出腳朝清寧的方向踢去。

  清寧臉色不變地看著發了瘋一般的蔡氏,冷笑了一聲,“我來見你,可不是看你發瘋的。”

  說完就步伐優雅地走到了主位坐了下來,一丫頭忙給清寧上了茶。

  蔡氏帶來的兩丫頭想奔了過來幫忙救蔡氏,清寧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兩人心下懼怕,又見得一旁緊張的伺機而動的四個丫頭,兩腿一軟跪了下去,跟清寧求饒說道,“沈大小姐,我家夫人是受了刺激,所以才會如此失態的,還請沈大小姐不要計較,放了我家夫人吧。”

  玉簪與茶梅穩穩地拿住蔡氏,清寧沒有示意放開的意思,於是兩人手上的勁沒有松。

  “沈清寧,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那是你表哥,你怎麼能下得了手?我兒子縱是不該硬闖你的莊子,可你怎麼可以如此殘酷地把他的手腳給廢了?你小小年紀就如此歹毒,不怕天打雷劈嗎?”蔡氏手動不了,依舊踢著腳,表情猙獰,狠狠地看向清寧,目光狠厲得恨不得把清寧給吃了,“如今我兒子他一輩子都被你給毀了,我要你給他償命!”

  清寧端了茶杯,優雅地吹了兩口,幽幽說道,“裴大夫人,你也說了是你兒子不該,不該強闖我的莊子,我沒有把裴浩林當盜賊當場給打死,已是仁至義盡了,你應該感謝我留了他一條命,不然這個時候,你該給裴浩林收屍了。”

  “你……。”蔡氏聞言,氣血直衝腦門,氣得直哆嗦,半響才回過神來,大聲罵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當晚抓了浩兒的時候,怎麼不請大夫給他療傷?他是表哥,他叫你祖母一聲姨祖母,是親的姨祖母!”

  蔡氏罵著,表情更加的猙獰,“沈清寧,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闖莊子的人是浩兒,你故意讓人把他給打殘了?故意不請大夫給他療傷,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清寧喝了一口茶,抬眸,平靜地迎上蔡氏怨毒的目光,“裴大夫人,你別以為,我就相信裴浩林湊巧地出現在我莊子上?別以為你們那些個下三濫的手段,我不知道?”

  蔡氏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大聲辯解道,“有什麼不湊巧的,就是巧合,誰知道你母親那晚上會不在啊?照你的意思是難道我們還故意算計浩兒與你不成?浩兒那麼優秀,我圖你什麼啊?你一個退了親的人,有什麼好的?”

  “呵呵,圖我什麼?我退了親的人,想來一般的世家自是不會喜歡我這個退過親的姑娘的,不過……。”清寧看著蔡氏,眼眸和嘴邊的笑容都閃現了鄙夷,“你們裴家不就圖我母親的錢嗎?”

  蔡氏臉色一黑,“你,胡說八道,胡編亂造!”

  “哼,我是不是胡編亂造,你心比我清楚。”清寧鄙夷地一笑,“你們當裴浩林是寶,我一個退過親的女子,裴大夫人你這個當母親的只怕還覺得是委屈了他吧?可,我沈清寧從頭到腳都看不上他!”

  “你看不上浩兒?所以你就毀了他?所以就廢了他的手腳?”蔡氏悲痛欲絕,“你毀了我兒子,你要負責,這輩子給我兒子做牛做馬,伺候他!”

  兒子毀了,那她也就一輩子別想好過!

  “裴大夫人,要我伺候裴浩林?”清寧嗤笑了一聲,臉色一凜,“裴大夫人,我這次毀了他手腳,你就不怕我要了他的命?”

  “你敢!”蔡氏怒目而視。

  “有什麼不敢的?大夫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裴浩林如此,都是你害的,是你們咎由自取!”若不是裴浩林有利用的價值,可以讓裴江氏給祖母壓力,她會留裴浩林的命?只怕當晚直接就讓人打死了!清寧表情淡漠地看向蔡氏,“你們若不是出那下三濫齷蹉的手段,裴浩林會有這樣的慘狀?這都是你們貪心,是你們害了他。”

  蔡氏雙目欲裂一般地盯向清寧,尖銳地說道,“你不要打了人還理直氣壯了,沈清寧,我裴家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要去告你,告你傷人。”

  “去啊,順道我們再說說那晚的事情,你儘管去告,去順天府,去刑部,你就算是去敲登聞鼓,滾鐵板告我,我沈清寧全都奉陪!”清寧眼眸一冷,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可是,以後你不要這般像個瘋子一樣找上門來了,我母親已經不是沈家婦了,與沈家沒有關係了,所以與裴家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就是串門,你也找不到理由了,至於你的好兒子——裴浩林,是你們自己害得他至此,你們自己後悔也罷,報仇也罷,都不要找上我來,我該感恩我當晚留他一命,如今又讓他免受牢獄之災,說來……。”

  清寧說著看出蔡氏微微一笑,“你該感謝我手下留情,那晚沒有要了裴浩林的命!”

  這個啞巴虧!吃得蔡氏氣得喉嚨一陣陣的腥甜味往上涌,臉色白一陣,青一陣,胸膛上下激烈地起伏著,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送客!”清寧喝道,“跟李伯,還有門房的人說,以後裴家的人一律回絕。”

  兩個婆子上前,接了玉簪與茶梅手裡的蔡氏,架住她就往外走。

  那跪在地上的兩丫頭,忙起身跟了上去。

  “茶梅,你派個人跟著,看她們接下來是去哪?”清寧吩咐了說道。是回裴家呢?還是去興寧侯府?

  “是,小姐。”

  清寧起身帶了玉簪回後院。

  “你就該直接讓人打了出去,這種人見她做什麼?”兩人在偏廳的動靜,李蕓娘聞得了風聲,見得清寧回來,於是說道。

  “二嬸上躥下跳地鬧了這麼久,怎麼能好讓她就這麼安然無恙地置身事外?”清寧笑著說道。

  她剛才說了那麼多,多少能激起蔡氏對裴氏的怨恨。

  蔡氏性格潑辣,又是裴家的當家夫人,就算是蔡氏不把裴浩林的事情記在裴氏的頭上,也會心生芥蒂的。

  這件事,定然是裴氏慫恿的,裴氏與娘家商議的,自然裴江氏。

  蔡氏的態度看來她是不喜自己,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那優秀的兒子浩林的。能讓蔡氏點頭的,只有裴江氏與裴大老爺,蔡氏雖心裡怨恨,但也不能與婆母對上。

  可以與裴大老爺生氣,吵一架,可是這口氣還是出了不了,可吵了能怎樣?裴大老爺是她的夫君,也是裴浩林的父親。

  所以清寧有八分的肯定,以蔡氏的性子,定會找上裴氏的!

  “是該這樣,讓她們狗咬狗去。”李蕓娘點頭怒道,然後看向清寧問道,“那裴浩林,真的廢了?”

  李蕓娘是知道裴浩林被打了一頓,手腳也被打斷了,可是不知道廢了。

  “嗯,只怕一輩子都殘了。”清寧輕輕點頭。

  “活該如此,就該打殘了他。”對於算計女兒的人,善良溫軟的李蕓娘覺得怎樣都不過分。

  “不說他們了,母親,食材都準備好了沒?”清寧嫣然笑著問道。

  “食材都準備好了。”李蕓娘心情也提了起來,點頭起身。

  被架送出了大門的蔡氏,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看著身後緊閉的大門,蔡氏站了一會,啐了兩口,轉身上了馬車。

  兩個丫頭大氣都不敢吭一聲,跟著上了馬車。

  “夫人,您喝口茶消消氣。”身著綠衣的丫頭倒了一杯茶,遞給蔡氏。

  “喝什麼茶?你們這兩個廢物,我都被人給拿住了,你們兩個也不知道上前幫忙救我,就知道跪在人家面前求饒,沒用的廢物。”蔡氏伸手一揮打落了茶杯,滾燙的茶全數打在了綠衣丫頭的身上。

  饒是天冷穿得厚,綠衣丫頭也燙得臉色煞白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可不敢出聲,跪在了蔡氏的腳邊,“夫人,奴婢該死。”

  自知自家夫人的脾性,另一藍衣丫頭也忙跪了下去。

  蔡氏氣結,良久才說道,“去侯府。”

  沈清寧打斷了自己的兒子的手腳,自己是恨不得喝了她的血,吃她的肉,可是真去告她嗎?

  終究是她沈清寧占理。

  這件事,自始至終就是自己那小姑子出謀劃策的,自己好端端的兒子就是她害的!

  **

  “小姐,裴大夫人去了半路轉道去了興寧侯府。”茶梅得了消息及時跟清寧稟告。

  “哦,是嗎?我知道了。”清寧抬頭,嘴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看了眼被夕陽染紅了天空,繼續往李蕓娘院子走去。

  屋裡的八角宮燈散髮著柔和的光芒,李蕓娘正吩咐著丫頭擺著飯菜,清寧掀了門簾,走了進去。

  母女兩人溫馨地吃著晚飯,那邊興寧侯府,裴氏也正準備吩咐丫頭擺飯。

  “二夫人,大舅夫人來了。”

  “大嫂?”裴氏抬頭,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這麼晚了,是什麼急事?

  “沒。”丫頭搖頭。

  “嗯,我知道了,這就過去。”裴氏撫了撫耳鬢的發簪,又是看了眼身上的衣裳,這才往廳堂走去。

  “大嫂,這麼晚了,有什麼急事嗎?”裴氏笑盈盈地走了進去,“浩兒還好好嗎?他的傷如何了……”

  敢在清寧那吃了虧,蔡氏有了經驗,冷冷地看著裴氏,直到她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才陡然出手,直接朝裴氏撲來過去。

  始料不及,裴氏被打了正著。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毒婦,出的那樣下作的方法,你賠我兒子。”蔡氏伸手在裴氏的臉上一撓,然後揪住裴氏的頭髮往地上怒道。

  “大嫂,你怎麼了?快放手!”裴氏伸手攥住了蔡氏的手,道。

  “舅夫人,快放手!”裴氏的丫頭嚇傻了,反應過來後忙上前。

  剛被蔡氏罵過了一頓,她的丫頭自是上前擋住了裴氏的丫頭。

  “怎麼了?浩兒殘了,廢了,就是你出的好主意,把好好的兒子給毀了,都是你,都是你,你賠我兒子。”蔡氏死死地揪著裴氏的頭髮,怨恨說道。

  “大嫂,浩兒怎麼會殘了,廢了呢?我那樣做還不是為了裴家著想,你先放開,有話好好說。”裴氏一邊說著,一邊反擊。

  “有什麼好說的,為裴家著想,說得好聽,我看你是為了自己著想吧?”

  ……

  “和離了也好,蕓娘雖是性子好,可終究多年沒有給你生一個嫡子,等過了年,再給你尋一門好的親事,寧丫頭與我們是生了間隙,就讓她跟著她母親好了,以後再看看是該留她在沈家,還是不留……”陶然居,老夫人正是在與沈峰說著話。

  “老夫人,不好了,二夫人與裴大夫人打起來了!”翠香腳步匆匆地進了屋,稟告說道。

  “怎麼這會裴大夫人來了?怎麼打起來了?”老夫人驚訝地問道。

  “過來報信的小丫頭說,是因為裴三公子的事。”翠香回道。

  “不是接回去了嗎?怎麼這會又因為他找過來了,還因為他與打起來了?”老夫人皺著眉頭不悅地說了一句,扭頭與沈峰說道,“你回吧,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沈峰點頭。

  老夫人這才起身扶著林媽媽的手去裴氏的院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6 PM

第八十三章 驚訝

  老夫人扶著林媽媽往裴氏的院子走,忍不住抱怨,“怎麼就沒完沒了了,我這是讓峰兒都和離了,救得了浩兒出來,他們還想怎樣?傷著了,就找大夫診治,火燎火燎的這剛領回去,就找上門來了,這算什麼事?多少年了,這些年我都一直幫襯著他們裴家,就算是欠著的,也該還清楚了……”

  老夫人顯然心情不好。

  林媽媽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夫人往前走,低聲說道,“老夫人您先別急,許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呢。二夫人與裴大夫人是姑嫂,不會鬧出什麼事情的。”

  “哼,那蔡氏是個潑辣的……。”老夫人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這兒媳什麼樣的性格老夫人是清楚的,裴家如此做,多半是二兒媳興風作浪,不然她前段時間竄上竄下的,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大兒子約了李蕓娘回城製造機會?

  這裴浩林都接回去了了,這蔡氏還不得找上門來,是為了何事?

  老夫人心裡很是納悶,這個時候蔡氏這個當娘的,不應該在裴府照顧兒子嗎?難道裴浩林真有什麼事情?

  還沒進裴氏的院子,就聽得裡面的喧嘩聲,叫罵聲以及丫頭與婆子之間的叫聲。

  一片混亂之聲。

  老夫人忙讓林媽媽敲院門。

  守門的婆子一見老夫人來了,忙開門請了進去。

  老夫人擰著眉頭往廳堂走,站在門口往裡一瞧,臉都黑了。

  蔡氏與裴氏兩人的丫頭與婆子也扭打在了一起,椅子歪倒,茶杯,花瓶打碎了一地,屏風也倒了。裴氏的丫頭與婆子多,蔡氏的兩個丫頭卻是卯足了勁拼命,加上蔡氏到底是大舅夫人,所以裴氏的丫頭婆子有顧忌,所以,這蔡氏三個人倒也沒有吃虧。

  蔡氏與裴氏兩人扭打在了地上,相互揪住對方的頭髮,兩人是釵環散了一地,發絲凌亂,兩人臉上都掛滿了指甲撓的傷痕,嘴也腫了,眼睛也青了。

  兩個丫頭圍在兩人旁邊,想要拉開兩人,蔡氏與裴氏卻扭打得很激烈,這兩個丫頭沒有見過這樣的狀況,又怕傷了蔡氏與裴氏,急得在旁邊團團轉,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亂成了一團,有多混亂就有多混亂。

  “住手,你們這是成何體統!”老夫人站在門口,怒吼了一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屋裡叫罵扭打在一起的人都頓住了動作,扭頭朝門口看去,丫頭婆子們見得站在門口一臉怒容的老夫人,都立即自動分了開來,腦袋低垂著站在了一旁不敢出聲。

  “你們兩個還不放開?”老夫人看著喘著氣雙手依舊是揪著對方頭髮沒有放手的裴氏與蔡氏,怒聲說道。

  “母親。”裴氏一頭亂發,一張俏臉被撓花了,見得老夫人,頓時覺得委屈至極,落了淚。

  蔡氏見得老夫人來了,雖心裡不甘,慢慢地鬆開了裴氏。

  蔡氏一放手,裴氏也就立即鬆開了手,並心有餘悸地往後挪了兩步離她遠點。

  “還哭,瞧你像什麼樣子?”老夫人斥了一句裴氏,見得裴氏與蔡氏實在是狼狽至極,朝丫頭喝道,“還不扶二夫人與舅夫人起來,去梳洗?”

  “是,老夫人。”丫頭們忙行事。

  蔡氏怨恨地看著裴氏,可老夫人在這,她也只能隨了丫頭下去整理收拾。

  林媽媽忙吩咐人收拾廳堂,然後扶了老夫人去了小偏廳,坐了半盞茶的功夫,裴氏與蔡氏兩人走了進來。

  兩人頭髮整理了,衣服也理順了,可臉上的抓痕,青腫卻是清晰可見。

  老夫人看了兩人一眼,揮退了閒雜人等,目光落在裴氏的身上,數落說道,“你怎麼如此不知輕重,與娘家嫂子動起了手來?這沒得讓丫頭與婆子看了笑話。”

  裴氏聞言眼淚嘩的泫然而下,低頭辯解說道,“母親,不是兒媳與嫂子動手,是嫂子她,她一來就不分青紅皂白衝上來對兒媳動手,兒媳不還手,難道還白白挨打不成?”

  真是蠢!

  老夫人怒其不爭地瞪了眼裴氏,順著自己的話,認個錯,服個軟,這蔡氏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會暫且壓下心裡的氣!可她卻一點都不領自己的情,還叫起了委屈來!

  這蔡氏還不得跳腳?

  老夫人想的沒差,蔡氏聞言,立馬就跳了起來,怒不可遏地開罵,“裴雲秋,你是不是該打?你出的什麼爛主意,把自己的親侄兒往火坑裡推,浩兒如今廢了,你這個罪魁禍首,你得給浩兒賠命!”

  裴氏全身被打得生痛,尤其是嘴巴和眼睛被撓破了皮,火辣辣地痛,聽得了蔡氏的話當即就氣得暴跳如雷,伸手指著蔡氏罵了回去,“我還不是為了裴家好?我出的是爛主意,你別聽啊?是你自己貪財害了兒子,倒把罪推到我的頭上來了?我敬你一聲嫂子,可你也別仗著自己的嫂子的身份,蹬鼻子上眼的胡亂打人,這裡可不是裴府是堂堂興寧侯府,可由不得你胡來!”

  有了老夫人在,裴氏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腰桿更是挺得直直的,全然沒有剛才的狼狽不堪。

  “你,好啊,裴雲秋,你敢說不是為了你自己?胡來?我今兒個就要給我兒子討個說法!”蔡氏氣得頭頂冒煙,“好啊,裴雲秋,你嫁到了侯府,就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將來不要娘家人給你撐腰!”

  她一個二房的夫人,難道還能擺侯夫人的譜不成?侯爺已和離,將來的新夫人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呢?她難道將來就不靠著娘家撐腰了?

  自己不僅是她的長嫂,還是裴家的當家主母!

  “你不就是胡來?”裴氏瞪向蔡氏,“你一來就直接朝我大打出手,這不是胡來是什麼?你當初自己不是也點頭同意了的?你當初怎麼不反對?”

  蔡氏氣得額角青筋直跳,“若不是你勸說了母親,我會讓浩兒去冒這個險?這事從頭到尾就是你的錯,你賠我兒子!”

  若不是她慫恿了婆母,她會如此被動?會不得不答應?

  老夫人聽得兩人一來一往,臉都黑成了鍋底,他們兩人當自己是死的不成?

  當著自己的面就互相對罵,說著算計自己孫女的事。自己再不喜歡大孫女,也容不得她們兩人如此放肆!沉聲喝道,“住口,二兒媳,你怎麼與你嫂子說話的?長嫂如母,你怎麼能如此沒規矩地與嫂子說話?你嫂子來侯府就是客,沒得讓別人恥笑我侯府不知道怎麼待客!還不給她賠禮道歉?”

  老夫人說著又扭頭帶著一絲笑容看向蔡氏說道,“侄兒媳婦,你也少說兩句,雲秋這孩子的氣性你還不知道嗎?說風就是雨,你是她大嫂,多多擔待些,不要與她計較。”

  老夫人說的話,蔡氏自然是聽得出來,明著是斥責裴氏不懂規矩怠慢了客人,暗裡卻是說自己一個上門來的客人,打上門來,失了禮。

  裴氏自然也能聽得出來老夫人的維護之意,又見得老夫人臉色陰沉一臉的怒容,知道老夫人是動了怒氣,雖心裡不甘,但也忙低頭朝蔡氏屈了屈膝蓋,“大嫂,是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次。”

  蔡氏陰沉臉上扯了一絲笑容,朝老夫人屈膝行禮說道,“姨母,是我錯了,驚擾了您老人家,是我的不是。”

  “快起來,你是在氣頭上,情有可原,快起來。”老夫人虛扶了一把,問道,“浩兒怎樣了?傷得很重嗎?”

  “姨母!”蔡氏一把跌坐在了椅子上,嚎哭了起來,“浩兒的手腳廢了,這輩子都毀了。”

  “廢了?”老夫人嚇了一跳,安慰說道,“是不是大夫說診錯了?怎麼會廢了呢?回頭找個醫術精湛的太醫再給浩兒瞧瞧,而且浩兒年紀輕,這骨頭容易長,你先別急,浩兒會好起來的。”

  “好不了了,今日請來的是龔太醫,他治療跌打骨傷最是內行,龔太醫說浩兒的骨頭傷得太重了,恢復不了了。”蔡氏哭得傷心欲絕。

  “真的這麼嚴重?一點沒有辦法了嗎?”老夫人皺眉問道。

  “龔太醫都說了話,哪還有什麼辦法啊?浩兒,他年紀這麼小,就……”蔡氏泣不成聲。

  “你別急,這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這天下這麼大,許有比龔太醫醫術更加精湛的大夫呢?你不要急,慢慢尋,許就有了希望呢?……”老夫人溫言相勸,又扭頭吩咐了丫頭端了溫水和帕子上來,給蔡氏淨臉。

  淨過臉之後,蔡氏還是眼淚長流,對老夫人說道,“大侄女她壓根就沒有想過放過浩兒,侯爺若是不放和離書,那浩兒就有牢獄之災;同意和離了,浩兒回來了也是廢了,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放過浩兒啊!她小小年紀,怎麼有如此歹毒的心腸?太毒了,姨母您與母親可是親姐妹啊,她怎麼就一點面子都不給呢?下如此重的狠手?她太狠毒了……。”

  這丫頭……?老夫人聞言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這一手倒是厲害,左右她都不會吃虧!到頭來,還讓自己的二嬸與娘家的大嫂生了芥蒂!

  老夫人皺著眉頭想了想,勸著蔡氏說道,“你是當母親的,浩兒這事情,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了,浩兒那可得要你開導,這大夫的慢慢找,我們也幫著找,一定會有希望的。”

  蔡氏用手拍著自己的腦袋,“姨母,我恨啊,浩兒從小就沒有吃多一丁點的苦,他文章做得好,明年開春就要春闈的!”

  裴氏心裡也很是駭然,算計得妥妥當當的,沒有想到到頭來,寧丫頭沒有算計上,還賠上了自己的侄兒!自己這侄兒,蔡氏有多重視,有多寵愛,裴氏心裡很是清楚,想著剛蔡氏說的話,裴氏頓時坐立不安,張了張嘴想要開口。

  老夫人怕她一個不好又把蔡氏的怒火給點了起來,就一個眼刀子掃了過來,裴氏忙抿嘴正襟危坐。

  “侄兒媳婦,浩兒他還年輕著呢,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參加不了明年的春闈,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別泄氣,這世上能人異士多……。”老夫人好說歹說把蔡氏的勸得情緒穩定了下來。

  “多謝姨母。”蔡氏擦拭著淚水,說道。

  “都是親戚說什麼見外的話,這天色也晚了,你早些回府去,免得你婆母他們在家裡擔心你。”老夫人笑著說道。

  蔡氏點頭。

  “你好生送送你大嫂子,明日到庫房裡挑些藥材給浩兒送去。”老夫人起身,臨走的時候囑咐了裴氏一句。

  “是,母親。”裴氏點頭與蔡氏一起起身送了老夫人出門。

  老夫人勸說了一番,蔡氏心裡還是怨恨著裴氏,老夫人一走,蔡氏的臉都拉了下去。

  “大嫂,你打也打了,氣也該出了,我初衷也是為了裴家著想啊,誰能想到寧丫頭這麼狠!”裴氏陪著笑,把責任往清寧的身上推。

  “難道你能脫得了關係?”蔡氏狠狠地瞪著她,恨聲說了一句。

  “母親,你的臉?怎麼傷成這樣了?”聽得消息趕來的沈清韻提了裙裾疾步走了進來,見得裴氏的臉,驚呼,目光又是看向蔡氏,“大舅母,你的臉也是?”

  “沒事,你怎麼來了?”裴氏溫和地看向沈清韻說道。

  “我不是聽得丫頭說這邊的動靜,所以過來看看,還說沒事,母親你的眼睛和嘴都腫了,還有這臉上也被撓花了。”沈清韻小臉皺成了包子,又看向蔡氏,“大舅母也是,傷得不輕,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蔡氏深深地打量了沈清韻一番。

  小巧白嫩的臉龐,水靈靈的大眼,雖年紀尚小,可出落得美麗動人,如雨後的梨花一般嬌美。

  蔡氏突然就一笑,說道,“韻兒都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大舅母,韻兒過了年就十二歲了,是大人了。”沈清韻笑著回道,“大舅母,三表哥如何了?聽說他受了傷?”

  “嗯,你三表哥受些傷,韻兒回頭去看看他,你三表哥會高興的……”蔡氏笑著說道。

  “好,明兒我得了空就去探望三表哥。”

  蔡氏看著沈清韻意味深長地笑,“韻兒,我與母親還有幾句話要說……”

  “那我先去看看晚飯擺好了沒!”沈清韻會意,屈膝退了出去。

  “你是不是打韻兒的主意?”剛才蔡氏如狼似虎的目光與表情,裴氏看在眼裡。

  “裴雲秋,我兒子毀了,打你這麼一頓,你就想撇清?”蔡氏冷聲說道,“韻兒是也算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自不會虧待了她的。”

  “你……你妄想!”裴氏怒吼。

  “妄想?裴雲秋,若我把你做的事情都抖了出來,看你如何在侯府立足?老夫人與侯爺能容得下你?”蔡氏挑眉冷笑。

  裴氏頓時滿身是汗。

  “我說得出就做得到,你也別妄想給韻兒定親,若以前,我還看不上她呢!我自是會給浩兒尋大夫,若浩兒若是能好,那自是萬事大吉,但好不了……”蔡氏目光陰森森地看了眼裴氏,起身不管裴氏帶了丫頭告辭往外走。

  兒子廢了,她裴氏就賠上女兒吧!

  韻兒?裴氏臉色慘白地跌坐在椅子上,力量似乎是被抽光了一般。

  **

  從老夫人那聽得了裴浩林的事,沈峰頓氣惱,心裡懊悔著不該就那麼快和離。

  可木已成舟,和離書都上蓋上了官印,沈峰再是懊悔沒有用。 裴家到處打聽醫術厲害的大夫,興寧侯府也幫著打聽,老夫人一邊讓人打聽,一邊收集著京城裡各家待字閨中的閨秀。

  裴氏為了女兒著想,更是積極。

  **

  派了人把侯府自己的東西都搬回了李宅後,李蕓娘便開始手把手地教導著清寧熟悉各產業。

  兩人日子過得輕鬆而愜意。

  晃眼到了十二月初,天氣更加的寒冷。

  這日,清寧去了觀月樓處理事情,處理完了事情,下樓準備回去,沒想碰上顧煥。

  “今日可是個好日子,能在這裡碰上你。”顧煥笑容燦爛。

  “卻是個好日子。”清寧淡淡地笑。

  “既是碰上了,賞個臉,我請你吃飯?”顧煥笑著邀請。

  “我做東。”清寧落落大方地笑著說道,“以往你幫了我不少的忙。”

  顧煥也不與她爭,笑著點頭應了。

  掌櫃的就笑著領了兩人往樓上的雅間走。

  小二快速地上了佳肴,退了出去。

  “恭喜你達成所願!”顧煥以茶代酒。

  顧煥怎麼明白她的心思,清寧沒有多想,而自己這般逼了父親與母親和離,在世人的眼裡莫不是大逆不道,從來我行我素的顧煥卻不然,視之平常,清寧淺笑著端起了茶杯,“多謝。”

  顧煥抿了一口茶,笑得甚是神秘地看了眼清寧,說道,“還有個消息,關於令尊的。”

  “哦,什麼事?”清寧神色淡然抿了口茶,沒有多大興趣。

  顧煥放下手裡的茶杯,懶洋洋地往後靠去,說道,“吏部羅大人家的四小姐,你知道的吧?近幾日有人在皇上面前進言,想要求皇上賜婚她與令尊。”

  羅家四小姐?羅水月?清寧驚訝得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6 PM

第八十四章 巧遇

  “羅家四小姐?怎麼會?”清寧忍不住開口問道。

  吏部侍郎羅大人家的四小姐羅水月,清寧前世成親後與她有過數面之緣。

  羅四小姐閨名水月,名字溫婉可人,可人不如其名,眼小膚黑,頗為壯實,性格凶悍又心胸狹窄,偏生羅夫人與羅大人對這羅府唯一的掌上明珠甚是寵愛。因為她的長相和性格,就算羅大人是在吏部,掌著官場各大人的升遷調任,可世家子弟也盡然是瞧不上她,羅水月眼光又高瞧不上那寒門出身的士子,她的親事就如此高不成低不就地擱置著,年方二十親事也沒有定下來。

  不過,到底羅大人是吏部的侍郎,是下一任吏部尚書接班人,所以縱是羅水月聲名在外,也免不得有人迎難而上,上一世,羅水月嫁給了長昌伯的嫡長子趙白譽做續弦,這趙白譽長得是相貌堂堂英俊瀟灑,生得一副好皮囊,卻是出了名的紈褲花花公子,上一世,他的原配嫡妻病亡之後,長昌伯就請了官煤到羅府提親,一希望走裙帶能給自己的幾個兒子能謀個好差事,二來也希望有個厲害的媳婦能管住趙白譽這浪蕩子。

  於是長昌伯就為長子求取了這羅水月。

  羅水月進了長昌伯府沒多久就虐殺趙白譽的美妾,毒害庶子庶女,整長昌伯府裡鬧得雞飛狗跳,後差點把趙白譽給閹了,大刀闊斧把整個長昌伯府鬧得雞飛狗跳。無奈長昌伯雖有爵位,可也是個衰敗的破落戶,而且長昌伯府裡的其餘幾個稍微有點出息的兒子都指望著羅大人提攜,又因羅水月雖是打殺妾室姨娘,庶子庶女,可是對原配留下的嫡子嫡女還算是照顧有加,所以,趙家對於羅水月的暴虐,也睜隻眼閉隻眼,打落牙齒和血吞。

  這樣的羅水月給她那好美色的父親當妻子?清寧咽下了茶,然後不慌不忙地伸手接了茶梅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看向顧煥,確認問道,“已經確定了嗎?”

  顧煥對於清寧的驚愕,很是滿意,挑著眉角看向清寧,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驚愕的,叫你對於剛才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點頭回道,“八九不離十。”

  清寧默然。將來侯府會雞飛狗跳的會如何,她自是不關心,倒是可惜了侯府後院裡那些千嬌百媚如花兒一般的美人們。

  “你想知道是誰在撮合嗎?”顧煥好心情地揚眉,一副等著清寧確認地點頭追問的架勢。

  清寧驚愕了過後,神情平靜了下來,卻讓顧煥失望了,沒有再追問,平靜地看著他等著他開口相告。

  顧煥吃了幾口菜,見得清寧除去咋聽那瞬間的錯愕外,就沒有再表現出好奇的表情來,於是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熄了要逗她的心情,說道,“羅大人頗有才能,吏部尚書再過幾年就會退下了,這羅大人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任吏部尚書,四皇子想要拉攏他……。”

  顧煥微頓了下,說道,“所以儀妃娘娘這幾日在吹耳邊風,撮合令尊與羅四小姐。”

  吏部掌了各官員的升遷,四皇子若能拉攏了羅大人,確實是很大一股助力。而且,羅大人升官吏部尚書,不用過幾年,就在明年,因為在前世羅水月就是明年嫁到長昌伯府的,當年的兩人的成親當日辦得頗為風光浩大,就算是她在莊子上也聽聞過,莊子上有媳婦子私下裡偷偷議論說,這長昌伯是為了巴結升遷為吏部尚書的羅大人才與羅家結下了這門親的,所以清寧有些印象。 四皇子拉攏羅大人,為羅大人解決了女兒難加這難題,雖說羅大人的忠心不好說,但至少羅大人會對他存有感激的。

  只是,她沒有想到羅水月會與自己的父親扯上關係?怎麼會想到自己父親的頭上去了?

  不過也是,興寧侯府雖也是落魄了,可到底比長昌伯府是要好的。

  更何況父親承了爵位的侯爺,膝下又無子只有她們三個女兒。

  “不會是……。”清寧抬眸,改了話,“九公子你怎麼知道的?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皇上已經應下了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這事是不是宜安郡主的主意,宜安郡主與宋子逸的婚期定在來年的二月,宋家與沈家是世交,鑒於前世,清寧就理所當然地把懷疑移到了宜安郡主的身上,可這句話又不好問出口,顧煥心思玲瓏,是個極其聰慧之人,自己這問出口,他還不得懷疑自己怎麼會知道這些?畢竟現在,宜安郡主為四皇子籠絡人才還沒有到檯面上來。自己一個後宅閨秀又是怎麼會知道?

  顧煥不知道清寧的想法,對她的問題還是一一解答了,“這倒是沒有多久,就近幾日的事情,皇上雖還沒有口頭應下,但基本是確定了,如無意外皇上在年前會下賜婚的的聖旨。”

  說著得意地看了眼清寧,笑如朝陽,“我怎麼知道的?皇宮裡有什麼動靜,我只要想知道,就可以知道。”

  顯然,皇后娘娘的寵愛不是假的。

  清寧笑著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何須客氣,我也就是今日這麼巧碰上你了,順便就跟你提一句罷了,等皇上聖旨下了,到到時候,你還不一樣會知道?只不過是早兩天罷了。”顧煥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眼眸一亮,定定地看了兩眼清寧,問道,“你覺得如何?”

  “什麼如何?”清寧隨口反問。

  “你未來的繼母啊!”顧煥直接問道,世人皆是認為這娶妻娶賢他卻認為娶妻重在與妻子知心,而興寧侯爺也算是憐香惜玉也是出了名的,這羅四小姐嗎?雖沒有見過,可傳聞她長得酷似羅大人,所以,這興寧侯爺娶了羅家四小姐可算是委屈了。

  清寧淺笑看著顧煥,淡聲說道,“這個不好說,我又不認識羅家四小姐。”

  “羅家四小姐是羅夫人一手教導出來的,這羅夫人可是京城出了明的母老虎。”顧煥說道。

  “挺好的,我父親院子裡的人多,正好可以管束住她們。”清寧一本正經地說道。

  “對了,姑母念叨著你們呢。”顧煥見清寧如此,於是就轉移了話題。

  “勞煩娘娘如此記掛,母親和我都挺好的,你替我謝過娘娘。”清寧笑著說道,“如今我們住在李宅,很安全。”

  “嗯,還是住在城裡好些,這臨近年關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會嚴加巡邏的。”顧煥點頭,隨即一笑,“我倒是沒有想到你能那麼大膽,敢與強闖莊子的人對戰。”

  一般的閨秀不是應該安全為上,逃命要緊的?而她卻來了這麼漂亮的一擊,雖是彪悍了些,不過他喜歡。

  他顧煥的朋友就該如此標新立異,與眾不同!

  “嗯,這在城裡應該是不會有人強闖的。”清寧點頭,她與母親帶回李宅的都是忠心的人,而李宅的人也都是以前外祖父與外祖母留下的忠僕,這李宅左鄰右舍又是官宦人家的府邸,這就算有心人想做什麼,那也得掂量一番。

  “這城裡若是還有那入室作案的呢,那五城兵馬司的人也該回去吃自己的了。”顧煥頗為贊同,隨即又道,“姑母也說了,你們如今母女兩人,也沒有個依靠的人,若有什麼難處,儘管進宮找她,她會給你們做主的!”

  “多謝娘娘厚愛。”清寧忙起身朝皇宮的方向,躬身行禮。母親手裡是銀錢,少不得會有人覬覦,有了皇后娘娘撐腰,自她們母女也會少些煩惱。

  兩人撇開了話題說笑著,一頓飯吃得愉快溫馨。

  吃完了飯,小二快速地撤了碗碟,然後上了香味醇厚的碧螺春。

  爐裡的銀霜炭燒得很旺,掐絲琺琅的熏香爐吐著幽幽的清香,顧煥小口抿了一口,環顧了一眼布置精巧低調奢華的雅間,看向清寧說道,“多謝大小姐款待。”

  “九公子喜歡就好。”清寧淡笑,也不做解釋。

  這觀月樓是母親的產業,她也懶得點破。

  顧煥自然也不會多問。

  兩人喝了一會茶,然後就起身往外走。

  出了觀月樓,外面的寒風撲面而來。

  清寧忙拉了拉斗篷。

  顧煥的馬車已經等在了外面,顧煥頓住了腳步,左右看了一眼,“你的馬車呢?”

  “已經有人叫了,馬上就到。”清寧回道。

  “那我先走了,這外頭冷,你進去裡面等會,等馬車來了再出來。”顧煥說道。

  “嗯。”清寧笑著點頭。

  顧煥點了點頭,這才上了馬車,馬車揚長而去。

  清寧看了一眼,見馬車還沒有來,覺得顧煥說的有理,於是轉身。

  離得自己僅有幾步之遠的觀月樓門口,蘇斐身姿頎長地站門口,身著墨色的斗篷,玉冠束髮,嘴邊帶了一抹如清風朗月的淺笑,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眸正朝清寧看來。

  墨色的斗篷,卻讓他穿出了風華絕代的風采。

  站在蘇斐旁邊的是清雋俊逸的傅景行。

  傅景行微偏著腦袋與笑著與蘇斐說著話。

  果如顧煥說的,今日是個好日子,盡巧遇熟人!清寧愣了下,微微屈膝,“世子。”

  繡著暗紋的珍珠紅斗篷,衣襟,帽沿,袖口白色狐狸毛鑲邊,秀髮如緞,臉龐瑩瑩如玉,眉目如花,明媚生輝。

  蘇斐看著清寧,嘴邊的笑意漾到了眉角眼梢,瞥了眼身邊的傅景行,介紹說道,“這是沈大小姐。”

  然後又看向清寧,“他是我朋友,傅景行。”

  “傅公子。”蘇斐的至交好友——傅景行。清寧笑著朝他微微屈膝,行禮。

  “沈大小姐有禮。”傅景行忙抱拳還禮。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站在外面不進去?……”蘇斐眼眸似是無意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馬車。

  清寧隨著他的目光望了一眼,沒來由得有些心虛,一句話衝口而出,“我出來辦事,與九公子巧遇上了……。”

  等清寧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說了出來,只好把後面的話給吞了下去。臉上飛起了一團紅暈,清寧瞥到正好趕過來的馬車,垂眸屈膝,“世子,傅公子,我先行一步了。”

  言罷,起身走向馬車,然後利索地上了馬車。

  幾乎是一氣呵成。

  傅景行有些不解地看著遠處的馬車,側首,問道,“她怎麼了?”

  蘇斐流光溢彩的雙眸裡盛滿了笑,片刻之後眼角眉梢的笑意斂了去,恢復了一貫的疏冷,“我們走吧。”

  馬車裡的清寧卻是想抽自己。

  為何要跟他解釋的!

  玉簪與茶梅不明所以,見她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沒有出聲打擾她。

  半響,清寧才緩和了下來,囑咐兩人說道,“剛九公子說的事情,你們回去別說漏了嘴,讓夫人給知道了,回頭我親自告訴她。”

  到底是夫妻十幾年了,雖已經和離了,清寧也有些把不住,母親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傷心。

  **

  考慮了兩日,清寧還是決定告訴李蕓娘,去了李蕓娘的院子,卻不見她在,問了丫頭,才知李蕓娘去了庫房。

  於是清寧轉身帶了玉簪去庫房。

  “母親……。”

  “寧兒,來幫我看看。”聽得了清寧的聲音,李蕓娘頭也沒有抬,繼續看著手裡挑出來的玉器珍玩,“我想挑件禮物送給蘇世子,你過來幫我看看。”

  蘇斐多次救過女兒的命,所以,李蕓娘很是慎重。

  給蘇斐送謝禮?清寧走了過去,看了看李蕓娘挑選出來的幾件玉器,扭頭看向李蕓娘,“母親,這個不忙,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李蕓娘沒有抬頭。

  “母親,那日我去觀月樓的時候,見到了九公子,他跟我說,皇上可能會給父親賜婚。”清寧一邊說著,伸手把李蕓娘手裡拿著的翡翠玉如意拿了過來放了回去。

  李蕓娘聞言,微愣,見著清寧擔憂的目光,心裡明白明白了女兒的擔憂,慈愛地拉了清寧的手,柔聲說道,“寧兒,你父親正值壯年,又是侯爺,自然是會另娶的,這個我早就料到了的。” 說著伸手撫了撫清寧的耳鬢的發絲,“所以,寧兒,你不用為我擔心。”

  清寧見得李蕓娘目光柔和,臉色充滿了慈愛,並沒有傷心或是難過的,知道自己是多慮了,於是點頭,“我知道了。”

  “所以,你還是幫我挑一件禮物,蘇世子救過你幾次,這才該好好謝謝他。”李蕓娘柔笑,“他是齊國公府世子,又深得皇上的聖寵,平日裡見的定都不是凡品,我選了幾樣了,總覺得不如意。”

  李蕓娘如此慎重,清寧想了想,說道,“母親,書房裡有很多珍藏的書籍,不如挑一本送給他。”

  李蕓娘眼眸一亮,點頭,“這個好,我記得你外祖父收集了不少的孤本,我們就挑一本送世子,正所謂好書無價。”

  囑咐了管事媽媽收拾好了庫房,拉了清寧去書房——挑禮物。

  此刻的興寧侯府正迎賜婚的聖旨。

  僵笑著送走了傳旨的內侍,沈峰臉上的笑容褪了個乾淨,臉一下就拉了下去。

  羅家四小姐?皇上怎麼會賜婚給他?

  雖然沒有見過,可他也是聽過她的傳言的。

  裴氏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沈峰手裡的金燦燦的聖旨,這羅家四小姐她是見過的,長得黑黑壯壯的,性情是不是如傳聞一般?不知道,可羅夫人的凶悍卻是出了名的!

  老夫人看著沈峰的臉色,心裡明白沈峰此刻所想的,於是勸道,“峰兒,傳言未必是真的,這可是皇上賜的婚,可不許你胡來。”

  抗旨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做!

  手握著金黃色的聖旨,沈峰覺得沉甸甸似有千斤重,心裡有怒不能發,有苦難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7 PM

第八十五章 不自在

  沈峰心裡非常的不願意,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結這門親事,不想娶這個羅家四小姐,可這門親事是皇上賜的,他縱是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咽下心裡的氣,只得認了這門親事。

  老夫人最是了解自己的兒子喜愛美色,可這事情也是沒有辦法,而且到時候多納幾個有姿色的進房就是了,所以老夫人不認為這是多大的事情,更何況這樁婚事是皇上賜的,這是皇上對侯府的恩典。

  沈峰郁結地去了外書房。

  老夫人便是立即叫了裴氏去陶然居,一起商量準備婚事的事宜,聘禮,還有新房該定在哪個院子,趁這會還有時間該粉刷的粉刷,該修葺的修葺,這些都得馬上開始著手做,這婚禮就在來年的三月,所以其實也沒有多少時間準備。

  老夫人計算的同時,又是頭痛銀錢。

  聘禮按照侯爺的規格,不能少,否則寒磣就失了侯府的體面,而且這是皇上賜婚的,也不能太寒磣。

  這新房的布置,也不能馬虎。

  和裴氏一計量,一樣樣都需要銀錢,老夫人頓時肉痛不已。

  裴氏也是帶了十二分的不願意,心裡更是對那羅四小姐十分的不滿,更多的卻是忌憚,因為這個羅四小姐性格凶悍的傳聞,雖說只是傳言,可這羅四小姐人到底是如何,裴氏也是沒有底。

  裴氏察言觀色,見老夫人蹙起的眉頭,臉上帶有慍怒與痛色,心裡斟酌了一番,小心揣摩說道,“母親,這賜婚實在是太過突然,是不是皇后娘娘的使的主意?畢竟娘娘對大嫂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侯府不知道內宮的事,所以不知道這事其實是儀妃娘娘使的力,裴氏只是按自己的想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當是皇后娘娘給李蕓娘出這口氣。

  老夫人睨了一眼裴氏,訓道,“你胡亂說的什麼話?皇后娘娘豈是你能編排的?”

  嘴上如此說,老夫人的臉上也卻是帶了一抹不悅,心裡也是略是認同裴氏剛才說的話。

  皇后娘娘對先大兒媳婦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的。

  她這個做婆婆的,很是清楚。

  心裡如此想,可卻不能說出來,君威難測四個字同樣適宜皇后娘娘,一個不好就會給侯府帶來滔天的禍端。

  “兒媳錯了。”裴氏也明白編排皇后娘娘的嚴重性,很識趣地認錯,一邊給老夫人倒了一杯熱茶,嘴裡還是忍不住咕噥了一句,“不然,怎麼會突然給侯爺賜婚,還是羅家四小姐。”

  興寧侯沈峰雖是有爵位,可卻不是得以重用的近臣,不過是得了爵位領俸祿的混日子的侯爺罷了。

  裴氏心裡很清楚自家大伯子的能力。

  是以,這婚賜得實在是蹊蹺。

  老夫人瞪了眼裴氏,接了茶,喝了一口,說道,“這話不要再說了,想說也給我爛在肚子裡。”

  臉色卻帶了憤懣。

  想的和裴氏一樣,心裡暗埋怨李蕓娘已經與自己的兒子和離離開了沈家,卻是還如此不得安寧。

  到頭來還如此倒打一耙沈家。

  十幾年來,真是看錯了她,這和離真是和離得好。老夫人心裡暗道。

  “老夫人,建安侯夫人遞了帖子來。”翠香掀了門簾,手裡捏著一張帖子走了進來,雙手遞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擱下手裡的茶杯,伸手接了帖子,展開了看了,卻是建安侯侯夫人明日過來拜訪的帖子,朝翠香點頭吩咐說道,“嗯,你去回了來人,就說我這邊明日無事方便著呢。”

  “是。”翠香屈膝行了一禮,去回那建安侯府派過來送帖子的媽媽。

  裴氏心裡好奇張氏這個時候有什麼事過來串門,於是就問了出來,“不知道宋夫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過來?”

  “明日她過來就知道了。”老夫人不急,“不過沈宋兩家是世交,平日過來說說話沒有什麼奇怪的。”

  沒事才怪!

  張氏是建安侯府的當家主母,宋子逸的婚事又近在眼前,又十二月了,她不忙得腳不沾地才怪。

  老夫人想的比裴氏要全面,雖是心裡也是有這樣的懷疑,可也是知道青腫,於是撇來了話,與裴氏又商議了一番事情,這才讓裴氏回。

  沈峰是因為要娶羅四小姐而心生抗拒,可這抗拒又抗拒不了,所以一口氣憋在心裡,很是惱火。

  老夫人因為銀子而痛心。

  裴氏因將來要壓在她頭上未知的大嫂而憂心。

  年節關頭,皇上又給侯爺賜了婚,但是主子們一個個都陰著臉心情不好,所以侯府的下人們也都帶了幾分惴惴不安,一個個埋頭做事。

  至於沈峰屋裡的姨娘美妾們,更是心生不安。

  *

  次日,建安侯府夫人張氏如約而至。

  “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張氏進了門,就笑盈盈地給老夫人行禮賀喜。

  “子瓊見過老夫人,見過二夫人。”與張氏一起來的還有宋子瓊,一身紅色的襖裙,嬌艷如花。

  “見過夫人。”沈清雨,沈清韻,沈清妍姐妹三盈盈朝張氏行禮。

  張氏道喜的是沈峰賜婚的事,老夫人笑著虛扶了一把,“快起來,別這麼多禮。”

  宋子瓊與沈清雨三個也相互見了禮。

  入了座,丫頭上茶。

  老夫人目光和藹地看向宋子瓊,讓她上了前坐在了自己的身旁,親親熱熱地拉了她的手,“瞧著,一段日子不見,子瓊可是越來越標誌了。”

  “多謝老夫人讚賞。”宋子瓊笑靨如花地說道。

  “老夫人您可是別誇她了,說標誌,還不是老夫人有福氣,瞧她們一個賽一個水靈。”張氏笑著看著沈清雨姐妹說道,“我啊,只恨就他們兄妹兩個冤家。”

  說著張氏的目光落在覆著輕紗的沈清雨身上,“你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嗎?可還有在看大夫?”

  語氣甚是關懷。

  這將來是兒子的妾室,張氏自也希望沈清雨的臉能好,這樣自己的兒子瞧著也舒暢。

  聽得張氏的關心,沈清雨輕紗下的臉色酡紅,柔順回道,“謝夫人關心,還在吃著藥呢。”

  “別急,慢慢來。”張氏安慰說道。

  沈清雨耳根都帶了澀紅,低柔應道,“是。”

  張氏對這樣柔順的沈清雨甚是滿意,臉上也帶了欣慰的笑容。

  老夫人看在眼裡,笑著對沈清雨姐妹說道,“子瓊許久沒來了,你們姐妹陪著她去暖閣說悄悄話去。”

  沈清雨姐妹與宋子瓊起身,屈膝。

  老夫人扭頭吩咐翠蘭,讓她去把暖閣的爐子燒旺點,別凍著了幾位小姐。

  “子逸的親事準備得如何了?”等幾位小姐離開了,老夫人就問起了宋子逸的婚事來。

  “托您的福,都準備得妥當了。”張氏笑著點頭。

  “那就好,這天冷,你也當心著些,別累壞了身體。”老夫人笑著囑咐提點。

  “等郡主進了門,你啊也可以歇歇了。”裴氏也笑著湊熱鬧。

  “可不是,我也是操勞了這麼多年了,該歇口氣了。”張氏哈哈大笑。

  老夫人與裴氏也跟著呵呵笑起來。

  “可盡說我,我也恭喜老夫人您很快就得一個能幹的新兒媳婦?”張氏笑著說道。

  “承你吉言。”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僵硬。

  裴氏臉上的笑容也似是擠出來的一般。

  張氏瞧得兩人的臉色心裡明白兩人只怕對羅四小姐不滿意,微頷首抿了一口茶,然後抬眸看向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您且是放心,那傳言是盡不可信的,那羅家四小姐我是見過的,長得周正,性子雖是強了些,可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

  張氏瞧得老夫人與裴氏臉上沒有鬆動的神色,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老夫人,羅大人任職在吏部,這沒得很快就是吏部的尚書,依我說啊,這門親事結得好,這也是儀妃娘娘瞧得羅家那孩子性子直率爽朗,這才求了皇上賜了這門婚事。”

  “是儀妃娘娘的意思?”老夫人訝異。

  裴氏也很驚訝地看向張氏。

  “可不就是儀妃娘娘的意思。”張氏笑著點頭說道。“老夫人,侯爺將來這有了吏部尚書的岳家,對侯府來說,那還不是錦上添花?就是府上的幾位公子,將來也必定會順順暢暢的前途似錦。”

  宜安郡主與四皇子關係親厚,這儀妃娘娘是四皇子的親生母親,張氏是宜安郡主未來的婆婆,張氏知道這來龍去脈也實屬是正常。

  張氏話說得漂亮,老夫人與裴氏聽了,兩人心裡頓時一喜。

  老夫人臉色的放晴了,笑著說道,“其他的我倒也不想,只希望峰兒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他們夫妻能和和睦睦地過日子,我就安心了。”

  “是,是,老夫人您說得極是。”張氏笑著直道是,放下了心來。

  自己未來的兒媳婦與四皇子親厚,所以自家娶了宜安郡主是與四皇子綁在了一起的。

  宜安郡主只是托了隱晦的口信與她,她與自家侯爺一琢磨就明白這內裡的意思,於是約好了羅家夫人與羅家四小姐見了面,還巧合地讓羅四小姐暗地瞧了興寧侯沈峰。

  所以,這門親事是羅四小姐親自點頭應了的。

  興寧侯沈峰的院子裡都是嬌媚的美人兒,她可不希望到時候羅四小姐進了興寧侯府與沈峰成了怨偶。

  於是,她今日特意走這一趟。

  暖閣裡宋子瓊與沈清雨姐妹正是吃著點心,喝著茶,宋子瓊與她們三位沒有與清寧親厚,所以也就說著場面上的話,說說琴棋書畫,聊聊繡工花樣等。

  宋子瓊瞧得她們三位,幾次想開口問清寧的近況,都沒有問出口來。

  沈清雨心裡是想與宋子瓊拉近關係,為將來進建安侯府的日子打基礎,於是語氣輕柔,態度誠懇地討好著宋子瓊。

  無奈,宋子瓊心性高傲,與沈清韻說話才顯得親近些。

  等那邊丫頭說張氏準備要走了,宋子瓊起身,沈清雨姐妹陪了她一起去了廳房那邊。

  宋子瓊給老夫人裴氏行了禮,與張氏告辭離開。

  有了張氏的話,老夫人讓人叫了沈峰過來,把張氏的話說與了沈峰,沈峰仔細想了想,心裡頭的惱火這才消下去了幾分。

  見兒子想通了些,老夫人才放了心,然後又與裴氏把聘禮又重新理了一遍,看是否有不妥之處的。

  **

  侯府緊鑼密鼓地準備沈峰的大婚。

  清寧與李蕓娘母女兩人的日子是愜意,悠閑而簡單。

  李蕓娘聽了清寧的提議,選了一冊孤本當謝禮準備送給蘇斐。

  考慮到女兒的聲譽,所以李蕓娘沒有直接派人把禮物送去國公府,畢竟蘇斐救自己的女兒的事到底都是私下裡的,這若就這麼大張旗鼓地把禮送到了國公府,還不定被人傳成什麼樣。

  而且也不適合把蘇斐請到府裡來。

  所以,為表謝意,李蕓娘決定親自當面謝謝他,這約見的地方,自然是自家的觀月樓。

  可這怎麼通知他又成了難題。

  直接遞帖子去國公府,甚是不妥。

  她一個和離的女子,還帶著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在身邊,沒得在別人眼裡看來,還以為自己是攀龍附鳳,居心不良。

  李蕓娘於是把傳信的事,交給了觀月樓的俞掌櫃的,能當上觀月樓掌櫃,這遞個信什麼自是不在話下。

  很快蘇斐就回了消息過來,說會準時赴約。

  約好日子是在十二,天氣非常好,冬陽暖洋洋的。

  李蕓娘與清寧母女兩人在約定的時間到了觀月樓。

  進了雅間,剛坐下,小二茶還沒有給兩人倒上,掌櫃的就親自迎了蘇斐進來。

  蘇斐身著雪青色暗紋錦袍,膚白如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雅致如清風晨露,恭敬地朝李蕓娘抱拳行禮,“夫人,久等了。”

  “世子快起。”李蕓娘溫柔地笑著起身。

  “世子。”清寧跟著起了身,屈膝行禮。

  蘇斐微微看了一眼清寧,眸光瀲灩,清亮如水,抱拳還了一禮,“大小姐。”

  聲音輕緩如和煦的春風,輕輕地拂過在清寧的心尖,莫名地清寧就想起不日前在觀月樓與他的巧遇。

  清寧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心裡暗道,她今日就不該跟著來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8 PM

第八十六章 意外之客

  不知道那日怎麼會鬼使神差地破口而出說了那樣一句話來,他們之間雖是有過命的交情,可也還不至於到了如此要解釋的地步。

  可既然是來都來了,也不能扭捏著告退不是?

  蘇斐看了一眼,眉角眼梢的笑意愈發濃烈,如盪漾的秋水一般璀璨溫和,看了一眼蘇斐便立即收回了目光,執著晚輩的恭敬看向李蕓娘。

  清寧心思百轉之間,見得蘇斐已經收回了目光,臉色平靜目光清澈,並無異樣。於是自己也把心裡的那一抹深思個給壓下了下去,心情歸於平靜。

  “世子,請坐。”李蕓娘示意了一聲。

  “夫人客氣,夫人先請。”蘇斐恭敬而有禮,等李蕓娘落了坐,這才坐了下去。

  掌櫃的帶了夥計,上了佳肴,外加美酒,好茶,完畢了之後,這才鞠了一躬帶了人退了出去。

  “多謝世子你多次出手相救小女,小小薄禮還望笑納”李蕓娘笑著朝蘇斐說道。

  站在身後的秋佩就幫捧了錦盒,奉給蘇斐。

  蘇斐臉上的笑容溫潤,態度恭順,“夫人言重,誰都有個危急之刻,那個時候,誰見了都會拔刀相助的。”

  蘇斐笑著自己親手接了錦盒,打開了一看,臉色微微一正。

  這孤本可千金難求。

  這樣貴重的禮物——

  蘇斐不經意地目光瞥了眼坐在李蕓娘旁邊端莊大方的清寧。

  合上了錦盒,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凝重,語氣真誠地與李蕓娘說道,“夫人,這禮,實在是太貴重了,我受之有愧。”

  “世子,你就收下吧,這區區一本書與你的大恩比起來,實在是不足掛齒。”清寧笑著看向蘇斐,接了話。

  以前自己已經謝過他了,救自己的事情暫且不論,這次若不是他的鼎力相助,母親不會如此順利地和離,所以,這禮他受得起。

  “寧兒說得對。”李蕓娘笑著點頭說道,“受得住,受得住,俗話雖是說大恩不言謝,世子卻幾次出手相救寧兒,這一本書還真是不足以表達我的謝意呢,而且,久聞世子才華驚世,我們不過是婦道人家,這書在我們手裡可就是要蒙塵了,如今到了世子手裡也算是物有所值。”

  女兒比任何東西都來得珍貴,一本小小的孤本算什麼?

  蘇斐見李蕓娘誠心,也就不再推遲,從容地把禮收了下來,“多謝夫人。”

  “然,夫人送了這麼貴重的禮,我真的是受之有愧,然,夫人一片心意,我只好收下了。”蘇斐臉上的笑容溫潤,語氣謙和。

  “世子請,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就自己做主先點了,你若有什麼不合口味的,儘管提出來,我讓他們撤換。”李蕓娘笑著舉了筷箸。

  “夫人您請。”蘇斐也舉起了筷箸,笑著說了一句,“夫人不要客氣,我什麼都吃。”

  “好,那我就放心了。”李蕓娘笑著點頭,“你多吃點的,不要客氣,若是有合口味的,我讓他們加。”

  “那我就不客氣了。”蘇斐一點都不客氣,笑著點頭。

  “嗯,不用客氣。”李蕓娘含笑點頭。

  如今她已不是侯夫人了,說來,齊國公的世子比自己要貴氣了去,可這孩子笑容親和,語氣親近,態度更是恭謹把自己當長輩,言談舉止優雅而從容,容貌清雅俊美,又是女兒的恩人。

  李蕓娘對蘇斐的好感不是一般的好。

  “這個你嘗嘗,我特意吩咐了大廚做的。”李蕓娘臉上帶了幾分對晚輩的慈愛,拿了乾淨的筷箸,夾了一筷子金玉滿唐鱸魚。

  除去伺候的下人,這他能記得的第一個給自己布菜的長輩,蘇斐神情微微一頓,隨即眼眸閃過一抹光芒,“謝夫人。”

  “多吃點。”李蕓娘目光和藹,扭頭又吩咐了秋佩一句,“給世子倒酒。”

  秋佩點了點頭,給蘇斐倒酒。

  李蕓娘笑著對蘇斐說道,“你要上朝,要處理公務,這天冷的,喝杯酒可以暖暖身子,這是梨花釀,不太烈。”

  “觀月樓的梨花釀可是一絕,今日我可是托了夫人您的福,可以一飽口福了。”蘇斐帶著笑的目光中帶了幾分感動。

  “平時你是不是很忙?忙也要顧著身體,平日除了上朝,衙門當值外,都喜歡做些什麼?……?”李蕓娘關心起他的日常起居了來。

  “還好了,如今到了年節有點忙之外,不是很忙,多謝夫人關心,我會注意著自己的身體的,往日沒事一般就看看書,偶爾也出去和朋友去莊子上透透氣……。”蘇斐笑著回答得很是詳細。

  一旁的清寧瞧得兩人一來一往的聊得很是開心,目光頗為不解地看向蘇斐。

  自己母親因為他救過自己而對他心生好感,又加上性格使然所以自然而然關心他了起來。

  可這蘇斐——

  這是她認識的蘇斐嗎?

  是她認識的淡漠疏離,時刻與人保持著距離,身上隨時散髮著冷淡氣息的蘇斐嗎?

  居然隨了母親的話,如此事無巨細,一一回答?

  蘇斐目光移了過來,看著清寧淡淡地笑了下,然後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瞧這兩人的情形,他們倒是像母子了,清寧笑了笑,收回了目光,也不插話,安靜地坐在一旁一邊吃,一邊聽兩人聊天。

  吃了飯,三人起身移步到了屏風後的桌上,桌子有開水,茶葉,茶杯,點心,一應俱全,秋環與茶梅兩人沏茶。

  秋佩則喚了小二來收桌子。

  等小二收拾完了退了出去,茶也沏好了。

  一室的溫暖與茶香。

  蘇斐抿了一口茶,抬眸看向李蕓娘笑著問道,“我聽莊子上的管事說,夫人您在尋會武的丫頭?不知道是否已經找到合適的了沒有?”

  清寧聞言,目光立即又看了過去,“世子的意思是…?”

  因為母親給自己尋找合適的丫頭大範圍撒網,手下各管事都是得了消息的,她們的莊子與蘇斐的莊子離得不遠,因為上次裴浩林的事,兩個莊子上的人有些來往也是正常,所以陳沂知道這件事倒不是奇怪。

  可這個時候,他提出來的意思是——

  他有合適的人?

  幾乎立刻清寧就明白了蘇斐提這事情的目的。

  “這件事倒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是有這麼回事,我想著有個懂點武功的人在寧兒的身邊,安全些,可是這人可遇不可求。”蘇斐既是提了出來,李蕓娘也沒有瞞,更何況人家都知道了,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給女兒找個丫頭實屬平常,只是這丫頭要求有點不尋常罷了。

  蘇斐朝清寧微微頷首,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對李蕓娘說道,“陳沂前知道大小姐在尋丫頭,所以就推薦了一個人過來,他本事想先給貴莊的管事過目的,正好那日他在城裡,這莊子裡一來一往的費時,所以我就讓他把人送到我這裡,我想著找個機會給夫人和大小姐過目,不想夫人正巧送了帖子來,我今日剛得了夫人的厚禮,來而不往非禮也,既夫人正好為大小姐尋丫頭,那我也就借花獻佛了。”

  “這……”李蕓娘帶了一絲猶豫,隨即笑著說道,“世子身份尊貴,這能人當然還是留在自己的身邊的好。”

  雖然蘇斐是好,可女兒身邊的人,卻是不可大意,所以李蕓娘還是保持了警惕。

  這聽起來是有頭有尾的,可這丫頭,將來是要伺候女兒左右的,慎重為上!

  清寧挑了挑眉,手裡捧著茶杯往蘇斐看去。

  這顯然是蘇斐他有備而來。

  會功夫的丫頭,是自己想要的,可是蘇斐送來的人——

  能收嗎?

  清寧心裡微微搖頭,似乎是不能收。

  他說的這番話,顯然是說給母親聽的,是想母親放心。

  清寧知道勛貴人家有豢養死士的慣例,就算是如今的興寧侯府,父親手裡也是這麼一股勢力。

  這蘇斐送來的人,只怕就是他豢養的死士。

  這死士最是忠心主人,自己能要嗎?

  清寧潛意識覺得不能收。

  “夫人,您可不要推遲了,我想大小姐也是會同意的。”蘇斐目光地看向清寧,“禮尚往來嗎!大小姐你說是不是?”

  禮尚往來,四個字加重了語氣。

  這是提醒自己上次他送禮,自己回的禮嗎?清寧對上他清澈的目光,不由得失笑。

  蘇斐說道,“夫人,大小姐不如先看了人再決定如何?”

  說著蘇斐看了眼一直立在左右的松木。

  松木點了點頭,轉身走到門邊,拉開了門,“進來吧。”

  一個丫頭微微頷首走了進來,身著藍色的襖裙,頭髮用藍色的絲帶高高地束了起來,除去了那一根絲帶,身上別無飾物,乾淨利落。

  “奴婢見過世子,夫人,小姐。”走到了面前,屈膝行禮。

  禮節毫無破綻,聲音乾脆。

  清寧打量著眼前的丫頭。

  蘇斐既是人都帶來了,想來他本就是想把人給自己的,加上如此好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更何況,他若想對自己不利,何苦自己把人帶過來,找個由頭牙婆也好,管事也罷,或是來一招苦情戲,都可以。

  只是蘇斐為何要對自己這麼好?清寧不由往蘇斐看了過去,見得蘇斐清澈無比的眼睛,卻又覺得自己似乎是多慮了。

  清寧看向那丫頭,淡聲說道,“抬起頭來看看。”

  反正自己受他的恩惠不是一兩次了,再多一次也無妨。

  蘇斐也說得對,先看了人再說。

  “是。”

  那丫頭抬起頭。

  長相平凡最多是清秀而已,目光周正內斂精光。

  李蕓娘打量了一番,點頭,“倒是個不錯的,多大了?除了會武,都還會做些什麼?……”

  “回夫人的話,奴婢十七歲,繡花,掃地,伺候人的活都會。”丫頭回道。

  “夫人與大小姐若是喜歡,那就留下,回頭我讓人把她的賣身契送到府上。”蘇斐微笑著說道。

  人帶來了,賣身契沒有隨身帶來,若是這樣母親估計也會生疑心了。但是可以相信嗎?清寧詢問地看向蘇斐。

  蘇斐朝她一笑,微微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清寧問道。

  “奴婢排行十一,只有小名十一,小姐若不嫌棄奴婢,讓奴婢跟在小姐身邊,請小姐賜名。”

  清寧看了眼端著茶,優雅地飲茶的蘇斐,朝李蕓娘點頭,“母親,既是世子的好意,那我們就收下吧,也免得讓人到處尋找了。”

  女兒點頭同意了,李蕓娘也就微微點頭。

  “你以後就叫忍冬吧!”清寧想了下。

  “忍冬,謝小姐賜名。”

  喝了一盞茶,蘇斐便是起身告辭。

  李蕓娘與清寧起身。

  “夫人,大小姐請留步。”送到了門口,蘇斐頓住腳步,朝兩人抱拳說道。

  “如此,世子慢走。”李蕓娘慈愛地笑著說道。

  “茶梅,你替送世子下樓吧。”清寧看了眼蘇斐,扭頭吩咐茶梅。

  “是。”茶梅點頭應聲而出。

  蘇斐抱了抱拳,出了雅間,沿了樓梯往下走。

  李蕓娘看了眼他,又是扭頭看向清寧,目光頗有些遺憾。

  如此優秀的蘇斐,若是沒有出那麼多的事情,自己的女兒……

  李蕓娘搖了搖頭,把心裡那一絲想法壓了下去。

  蘇斐再是優秀,齊國公府裡的水也太深了。

  蘇斐等人下到二樓的時候,剛巧從雅間出來的宋子逸瞧得恭敬地跟在蘇斐身後的茶梅,頓時心生疑惑,擰緊了眉頭。

  這丫頭怎麼會跟蘇斐一起?難道自己喝醉了,看錯了?

  剛想要找小二過來詢問一番,卻被身後的朋友勾肩搭背地拉住往下走,“怎麼不走了?走了……。”

  到了一樓大廳,正好碰上返回的茶梅,宋子逸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茶梅目不斜視地往樓上走。

  宋子逸氣結,卻又無可奈何。

  +++++

  過了幾日,蘇斐依約讓人送了忍冬的賣身契過來。

  轉眼到了過年,雖一開始自己是提過了,可和離的時候,沈峰並沒有提到過清寧的事情,而侯府那邊也並無消息送過來。

  李蕓娘與清寧兩人心裡都明白,雖清寧留在李蕓娘的身邊是守孝道,可是侯府那邊確沒有斷,除非侯府那邊把她的名字從族譜上劃去,這樣她才是與侯府徹底斷了關係。

  侯府雖沒有這麼把清寧逐出侯府,不過也對清寧是不聞不問,過年的時候沒有派人過來接她回去,侯府沒有派人來接她,似是忘記了她一般,清寧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提醒她們自己的存在,自也不提回去的事情,李蕓娘更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兒離開。

  於是清寧與李蕓娘母女跟李宅的下人一起過了一個熱鬧輕鬆的新年。

  天氣日漸暖和,在宋子逸與宜安郡主盛大的婚事後,沈峰與羅家四小姐羅水月大婚的日子,三月初六也就近在眼前。

  初四的晌午,李宅來一個意外之客——翠香,奉老夫人的令來接清寧回侯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8 PM

第二卷 十裡紅妝

第一章 奇貨可居


  “夫人,大小姐,老夫人說很長一段日子沒有見大小姐了,甚是想念,大小姐在夫人身邊盡孝是應當的,不過後日侯爺新喜,大小姐身為侯府的大小姐理應回府,老夫人也說了,大小姐回府小住些日子,到時候再回夫人身邊盡孝便可,侯府自不會有人阻攔的。”翠香笑盈盈地說道。

  想念是假,讓她回去認父親的新夫人侯府新的侯夫人是真的,老夫人倒是思慮周到,這還自己一回怕他們就會阻攔自己出府,所以一早就把話先說清楚了。

  也是,自己是唯一的嫡女,這不在府裡,羅水月難免會多想,而且這位羅水月還不是不能按一般閨秀的心思來揣摩她。

  過年都沒有見人過來過問一聲,這羅水月的面子可也是夠大的了。羅大人在吏部嗎?很快就要是吏部的尚書了,老夫人自然是喜歡這門親事。

  清寧倒是不在乎過年的時候侯府沒有來接她回去的事情,侯府不過問,她倒也樂得輕鬆,沒有那麼多的絆子,省得時時刻刻地保持著警惕防著人算計自己。

  父親娶新人,出於孝禮,她作為女兒是要回去跟繼母羅水月認個臉,是該回去的。

  其實侯府不派人來接她,侯府當自己不存在,可她不能不孝,大喜的日子賓客眾多,自己沒有出面,少不得會被人說自己不孝,不孝沒有關係,連累眾人說母親的不是,那就不好了。所以其實她也是打算在婚禮回侯府喝杯喜酒的,認認臉的,雖她前世是認識羅水月的,但是這一世是不相識的。

  不過她也是是希望這羅水月是如侯府的眾人一般對自己置之不理才好,她可是不想羅水月對自己指手畫腳干涉自己的事情。

  “大小姐住的錦園也是每天都有人打理的,以前伺候大小姐的人,還都是在錦園當值,所以,大小姐,您只要人回去就是了。”翠香又道。

  “嗯,如今侯府定然是忙得不可開交,難為你跑一趟了,秋佩你帶翠香下去喝杯茶,吃些點心。”李蕓娘點頭,吩咐秋佩了一聲,也沒有應下這件事。

  翠香見李蕓娘沒有給準話,雖有些著急,生怕自己這一趟是白跑了,可想著夫人良善,善解人意,應該是會大小姐回侯府的,如此一想,翠香的心稍放心,朝李蕓娘與清寧行了禮道了謝,跟秋佩出去了。

  “寧兒,百事孝為先,你去準備一下,跟翠香回吧。”李蕓娘勸著清寧說道。

  女兒的心思,李蕓娘是明白的,但是她也不想女兒背上一個不孝的名。

  “嗯,我去收拾一下就回,母親,我過兩日就回,你可要照顧好自己。”清寧點頭。

  “好啦,這滿府的丫頭婆子呢,還能娘凍著了,餓著了不成。”李蕓娘呵呵笑道,“你去收拾東西,準備回吧。”

  “嗯。”清寧點頭回隔壁自己住的院子去收拾東西。

  收拾了要穿的衣服,要帶的首飾,還有其他的一些日常用的東西,清寧就吩咐了三個丫頭說道,“玉簪你留在家裡,這次茶梅與忍冬跟我一起回去就好了。”

  “是,小姐。”玉簪點頭。

  “小姐,奴婢跟你一起回吧,茶梅與忍冬只有兩個人,只怕不夠。”孫媽媽不放心,提議要陪清寧回侯府。

  “不用。”清寧搖頭說道,“翠香說,錦園一如以前,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回去住,自然這伺候的丫頭與婆子是不會少的,我身邊有茶梅與忍冬就夠了,媽媽,你就安心留在家裡吧。”

  她又不是回去住多久,也就幾日。

  更何況有忍冬在身邊,一個頂幾個!

  **

  “老夫人,大小姐回來了。”清寧一進陶然居的院門,站在廊下正吩咐小丫頭的翠蘭一見,便笑盈盈地進了屋裡給老夫人稟告。

  屋裡的老夫人與裴氏正在進一步說著後日的一些細節以及該要注意的事情,兩人頓時頓住了話,老夫人抬眸,淡淡地說道,“讓她進來吧。”

  “大小姐,老夫人請您進去。”丫頭福身退了出去,打起了門簾,迎了清寧往裡走。

  “寧兒見過祖母,二嬸。”清寧走了進去,給老夫人與裴氏行禮。

  “快起來,我的兒,你可算是回來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帶著笑目光慈祥地看著清寧說道,“來,過來給祖母好好瞧瞧。”

  似是以前都不曾發生過,這態度比以前還要慈愛許多。

  “寧丫頭,你可是回來了,你祖母可是一直念叨著你。”裴氏臉上的笑容有些淡。

  “是,祖母。”清寧應了一聲,恭敬地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瞧著,臉上的肉都沒了,身體可是好?”老夫人臉上有著疼惜的神情。

  “謝祖母厚愛,身體好著呢。”清寧回道。

  “這次回來可是得多住些日子,省得我們都擔心著你。”裴氏笑道,“這離得也近,你啊,該兩邊都多多住些。”

  裴氏敲打著她不能厚此薄彼,那邊是母親要盡孝,這邊也要盡孝。

  “是,多謝二嬸提點。”清寧不以為意地應了一句。

  在哪邊住,還不是她自己決定。

  “嗯,看你的個子似是拔高了不少,就這麼幾日沒見,串個子了。”老夫人打量了清寧一番。

  “是的,祖母。”清寧點頭,不知道是不是習武的原因,過了年,她的個子就串高了,衣服袖子也短了,裙裾也短了。

  “嗯,好,好。”老夫人點頭,然後問道,“你母親可還好?身體如何?在那邊你們可還習慣?”

  “回祖母的話,母親好著呢,吃住都很好。”清寧回道。

  “祖母,我聽說大姐姐回來了。”沈清雨,沈清韻,沈清妍姐妹三人魚貫走了進來。

  三人都是精心打扮,如外面院子裡盛開的花兒一般艷麗。

  “回來了,你們啊三個一天天地念著大姐姐,這不,她就回來了,你們三個可得好好招待她。”老夫人笑著對三人說道。

  裡裡外外把自己當了客人了,清寧淡笑著臉色不變。

  沈清雨三人先是給老夫人與裴氏行了禮,然後朝清寧屈膝行禮,“大姐姐。”

  “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

  沈清雨三人的目光看向坐在老夫人旁邊的清寧。

  頭輓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髮髻只帶了兩朵粉色的珠花,嫩黃的春衫,下著薄荷綠的月華裙,腰際水綠的絲絛如盪漾的春波,勝雪的臉頰帶著淡淡的粉色,目光熠熠生輝如月華一般清冷明亮,嘴角微翹,神情淡淡地透著幾分疏離。

  不是她們所想象的憔悴,臉上也沒有一絲的埋怨。

  如此光彩照人的清寧,沈清雨三人都閃過一絲詫愕。

  “寧兒,你父親這會子正忙著,等回頭晚點,你再給他去請安。”老夫人見得日頭到了午飯點,吩咐丫頭準備擺放。

  用了飯,喝了茶,老夫人看向清寧說道,“坐馬車累了,你先回錦園歇著,那園子裡一切都是如你在的時候一樣,若是有什麼需要,就使人過來說一聲,找我,找你二嬸,或是你二妹妹都是可以的。”

  “是,那孫女告退。”清寧屈膝。

  “嗯,好好歇著。”老夫人點頭,“你們三個送大姐姐回錦園去。”

  “是,祖母。”沈清雨姐妹三高興地應了。

  “母親,我瞧著這丫頭與我們生分了不少啊,這禮一點都挑不錯來,可卻是少了以前的親熱。”等人退出了屋,裴氏立即說道,“她會不會在後日的喜事上攪出什麼事情來?畢竟大嫂子還活著呢。”

  這丫頭可是心很狠著呢,她一手把裴浩林廢了,還能把裴浩林送到順天府算計了一把侯府,讓李蕓娘順利地得了休書。

  雖是李蕓娘要求和離的,但李蕓娘這個親生母親還健在,難保她會不會為了母親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若是做了什麼事情出來,裴氏會一點都不意外。

  而且,蔡氏咬著自己唯一的嫡出女沈清韻,裴氏是從心底裡恨著李蕓娘,清寧母女,完全認識到裴浩林的事是她自己出謀策劃的,是她自食其果,害了自己的女兒,

  “你讓人看著點,不要讓她鬧出什麼麼蛾子出來。”老夫人說道。

  “我會讓人時刻看著她的,不會讓她鬧出什麼事來的。”裴氏點頭,然後看著老夫人臉上的不虞,裴氏眼眸裡閃過戾氣,輕聲問道,“她一心在她母親那邊,母親怎麼不成全了她一心孝敬母親的心意?”

  不是沈家女了,這沒了侯府依仗,到時候與李蕓娘相依為命,又長得貌美,又有錢財,還不會讓有心之人給生吞活剝了?

  “血脈親情怎麼能割斷的?”老夫人瞥了眼裴氏,“這丫頭若將來尋得了一門好的親事,侯府也就是出一份嫁妝。”

  老夫人是打算就就這麼擱置著,既不打算管這孫女。

  大孫女的容貌出眾,從小琴棋書畫禮儀規矩李蕓娘就花錢請了名師教導她,若是她有好的親事,有奇貨可居的潛質那侯府也不過是出一份嫁妝,卻能得了一有力的姻親。

  反之,若親事不好,那到時候斷了關係也不遲,還能省下一份嫁妝。

  左右侯府都不會吃虧!

  裴氏想了想,笑著殷勤地老夫人換了一杯熱茶,“還是母親您考慮周詳。”

  **

  樹上和路邊都掛了喜慶的紅色燈籠,加上正值春天,百花怒放,侯府花團錦簇,喜喜洋洋。

  一路,沈清雨三姐妹沿路介紹著侯府這幾個月來的改變。

  清寧淡笑著,偶爾應上一兩句。

  “杜鵑你去給大小姐沏茶,芭蕉你把小姐的行囊送去裡屋。”進了錦園,沈清雨指著站在廊下的杜鵑和芭蕉兩人吩咐說道。

  “是,二小姐。”杜鵑朝茶水房走去,芭蕉則走了上來,伸手接茶梅與忍冬手裡的包袱。

  茶梅看了眼芭蕉,扭頭朝忍冬說道,“忍冬,你跟著大小姐就是了,我把東西放去內屋整理。”

  忍冬點點頭,把手裡的包袱遞給了芭蕉。

  進了屋,清寧環顧了一眼,屋裡擺設倒是真的如她住的時候一樣,沒有改變。

  入了座,杜鵑就端了茶和點心進屋,低頭給清寧幾位上了茶和點心,就垂首退到了一旁。

  “大姐姐,你這次回來不走了吧?”沈清韻端了茶杯,抬頭看向清寧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母親一個人,我不放心。”清寧淡笑回道。

  “大姐姐,母親她好嗎?”沈清妍隨著清寧的話,問道。

  “我與兩位妹妹都甚是想去探望大姐姐與母親的,可又怕母親見到我們不高興。”沈清雨眉頭輕輕地蹙起。

  “母親她很好,多謝你們關心。”清寧淡淡地笑著說道。

  “那就好,等以後有了空,我們去看望母親。”沈清雨蹙起的眉心舒展開來,看著清寧眉眼彎彎地笑道,“那大姐姐就多住幾日,我們姐妹幾個好長時間都沒有見了,這次好好說說話。”

  “大姐姐,你也不回來,過年都沒有回來。”沈清韻嘟起來嘴,“大姐姐你可是一定要多住幾日。”

  沈清妍也點頭附和。

  清寧輕輕地笑著,但笑不語。

  “這可是說定了。”沈清韻就當她是默認了,笑著說道。

  沈清雨目光看向站在清寧身後如隱入了暗處的忍冬,“大姐姐,這丫頭瞧著眼生,怎麼玉簪沒有跟著你一起回來?”

  “這是我新收的丫頭。”清寧笑著解釋了一句。

  “奴婢忍冬見過三位小姐。”忍冬往前走了兩步,行禮。

  沈清雨打量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對清寧說道,“大姐姐,你看看,這屋子裡有什麼不妥的沒……。”

  說了會話,姐妹三人才告辭。

  去陶然居用晚飯的時候,清寧才見得了沈峰。

  沈峰面上帶著溢於言表的喜色,見得了清寧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問了幾句清寧這幾個月的生活,也沒有多問。

  **

  侯府裡的人一個個臉色帶喜,提了十二分的精神做事,一個個忙碌得很,清寧剛回來,老夫人與裴氏等人說是剛回來不習慣累了她,他們把她當客人一樣客客氣氣地待著,清寧也沒有放在心上悠閒地待在錦園。

  眨眼到了大喜的日子——三月初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19 PM

第二章 不失所望

  因是沈峰是侯爺,又是娶羅大人的愛女,因此,大喜的這日,興寧侯府賓客如雲。

  回來的兩日,清寧都很清閒,然大喜的這日,她是要帶著三位妹妹一起跟著裴氏老夫人迎女眷的。

  花轎吉時進了侯府的大門,鞭炮響徹雲霄,鑼鼓喧天。

  拜堂之後,新娘子送去了新房所在的地方——慕瀾院。

  本老夫人想羅水月畢竟是新媳婦,打算把新房置在其他地方的,畢竟這慕瀾院李蕓娘住了十多年了。

  然沈峰說慕瀾院是主院,侯夫人應該住裡面,老夫人想想也對,於是抓緊時間在年前重新整修了一番。

  離喜宴還有一段時間,裴氏帶了各新媳婦還有夫人們去了隨之也就開席了。

  老夫人在屋裡裡與裴江氏極其餘幾位老夫人一起說笑。

  清寧與沈清雨幾個一起招呼了各家閨秀在花廳外面的花園玩。

  蔡氏三妯娌都跟了裴氏去新房看新娘去了,裴家的幾位小姐自是有沈清韻招呼著,裴家的幾位小姐可能是來的時候長輩特意叮囑過了,雖然看向清寧的目光中幾分恨意,可行為說話倒大方得體,沒有說什麼逾矩的話,也沒有什麼無禮的動作。

  好一會,裴氏才帶了各家夫人與年輕的媳婦笑呵呵地回來了。

  “恭喜老夫人……。”眾人進了屋裡,跟老夫人誇耀了一陣新娘子,老夫人笑得臉成了花。

  清寧與曾雪,史七娘,宋子瓊幾個都好幾個月沒有見面了,又是加上如今她是陪著和離的母親一起住,難免幾人之間就似是有了疏離,沒有往日那般親厚了,尤其是宋子瓊,目光不時地瞥向清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幾次看得宋子瓊偷偷看過來的目光,清寧扭頭看向她,問道,“子瓊,你怎麼了?”

  “清寧……。”宋子瓊輕輕喚了一句,然後目光朝一旁看了過去。

  清寧隨著她的目光往屋裡看了去,明媚的春光,屋裡門窗都大開著,能遠遠地聽得裡面的歡聲笑語,以及從大開的窗戶中,能看到身著銀紅色春衫的宜安郡主。

  清寧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看了眼宋子瓊,見她沒有開口的打算,就扭頭與身旁的曾雪繼續說著話。

  宋子瓊見清寧收回了目光,猶豫了半響,往清寧的方向挪了挪,問著清寧說道,“清寧,我們還是朋友吧?你會不會因為我哥哥,不理我了?”

  清寧扭頭,看向她淡笑著說道,“你多慮了。”

  何止?

  她想與宋家的人斷絕來往。

  前世宋家人對自己無情,這世,她就等著宜安郡主把整個建安侯府拖入爭儲的漩渦裡去,等著宋家滅門的一天。

  她當時還在想著退親之後怎麼報復宋子逸和張氏等人,沒有想到宋子逸獨具慧眼救了宜安郡主。

  “我還以為你不會理我了。”宋子瓊聽得了清寧的話,臉上的笑容歡快了些。

  “大姐姐最是和善不過,你也是多想了,而且又不關你的事,怎麼會遷怒你?”沈清雨扭過來來,笑著對宋子瓊說道。

  然後又是看了眼曾雪與史七娘,笑著說道,“別說是你們很久沒見大姐姐了,就是我與二妹妹,三妹妹,也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大姐姐了。”

  “回頭,我們去找你玩。”史七娘笑著提議說道。

  “嗯,好。”曾雪點頭贊同。

  “可是說好了,到時候別耍賴。”清寧笑著點頭,她們出門一次難,若是自己在侯府,她們來侯府找自己玩,那應不是什麼難事,可她與母親住一起的,她們的長輩哪裡會點頭答應的?

  所以清寧答應得很是乾脆。

  這些手帕交,流言可畏,前世在自己出事後基本都斷絕了來往。

  這一世,如此她們的關係也就僅如此維持表面的交好了!

  **

  說了一會,喜宴的時間開始了。

  老夫人率著一眾夫人走了出來,清寧與沈清雨三人也招呼了眾閨秀一起隨了老夫人與眾夫人一起去了倚風居。

  正值三月,正是春光明媚,桃李爭妍之時,所以這喜宴就射在侯府的倚風居與聽風閣,這倚風居與聽風閣是臨近花園的兩個院子,這兩個院子是中間植了一片桃樹,杏樹,李樹,正值花期,那一片桃李杏樹開得正好,如此女眷在倚風居,男客在聽風閣。

  賓客可以一邊吃喜宴,一邊賞花,倒也是風雅。

  眾人入席。

  入目是如雲彩一般絢麗的花海,少不得眾人都誇耀了一番。

  “老夫人,這裡可真是個好地方,瞧著這花開得真好。”

  “好日子,好風景,好兆頭,老夫人定能抱個大胖孫子!”

  ……

  老夫人聞言,高興得合不攏嘴,哈哈大笑,“承你們吉言,你們可都不要客氣,吃好,喝好,玩好。”

  可也有人是面上帶著寒霜的,蔡氏不時地朝眾閨秀的席位瞪一眼狠戾的目光,恨不得把清寧當場給剝皮拆骨才解恨。

  可人在屋檐下,上次在言語又是吃過清寧虧的,蔡氏也是隻能用眼神過過癮。

  好在與老夫人一桌的裴江氏沒有那麼明顯,只是偶爾看過來的目光有些冷。

  清寧是只當沒有看到,大方得體地招呼著閨秀們。

  錦園她是不在幾個月了,可她只帶走了孫媽媽,玉簪與茶梅三人,能托關係去別的院子裡的當值,自是走了,但是還是大部分的人都依舊是在錦園當值。

  主子不在,這沒有辦法另謀出路的一眾人不免就惴惴不安。

  一見得主子回來,自是要想辦法討好自己的。

  就算是不帶走,能為他們另安排一個地方也是好的。

  聽說,裴氏與蔡氏大吵了一架,還大打出手了,自這個在孫媽媽與梅媽媽帶人回來侯府搬母親的箱籠的時候,都是已經聽說過了的。

  然而,祖母勸慰了兩人離開後,沈清韻出現後,兩人又是僵持了下來,雖沒有打起來,卻又是吵了一架,聽說,自那日後,二嬸尋大夫甚是熱忱。

  這——

  清寧看了眼帶著笑容與人說話的裴氏,然後扭頭看向沈清韻。

  二嬸她釀的苦酒,只怕是害了她的親生的女兒沈清韻去品嘗了!

  那,裴浩林是好不了的!

  **

  吃了宴席,眾人直接移步到了戲台,這戲台就搭在樹林的中間,從宴席走了過去,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

  清寧與沈清雨等人帶了眾閨秀剛走了兩步,只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婉轉的聲音,“沈大小姐。”

  清寧轉身,一笑,行禮,“見過郡主。”

  “郡主。”眾閨秀也跟著行禮。

  “免禮,不用講究這麼多的虛禮。”銀紅色的春衫,身姿娉婷,臉上帶著剛為人婦新婚中的幸福,宜安郡主堪比身邊怒放的桃花。

  “郡主,是不是有什麼需要?還是想去小憩一會?”沈清雨走了上來,語氣恭敬而體貼地問道。

  清寧目光沈清雨,這還沒有進宋家的門,就自動地退身為小妾討好起宜安郡主了?

  “二小姐,客氣了,我只是想和大小姐說兩句話罷了!”宜安郡主笑著對沈清雨說了一句,然後又朝眾閨秀說道,“我與大小姐許久未見了,我與她說兩句悄悄話。”

  沈清雨微微一笑,與沈清韻,沈清妍陪著眾閨秀去戲台。

  “大小姐,借一步說話如何?”宜安郡主伸手指了指往樹林裡蜿蜒去的卵石路。

  “郡主有話就在這裡說吧。”清寧坦蕩地看向宜安郡主。

  她們有什麼話要避開人說的嗎?

  宜安郡主環顧了一眼,離宴席有些距離,有收拾的下人,可也是離了一段距離,客人也都差不多都看戲去了,那邊鏘鏘的鑼鼓聲清晰可見,雖是心裡有些不喜,但宜安郡主面上帶著笑,點了點頭,“好。”

  清寧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沒有出聲。

  “大小姐,我知道,是我與世子對不起你,這件事說來也是怪我,世子他是沒有錯,你要怪就怪我,不要責怪世子,你若是有什麼要求儘管與我提,我一定會答應你的,不管是什麼要求,只要我宜安能做到的,就一定會幫你完成。”宜安郡主真誠地朝清寧說道。

  “你要與我的說的就是這些?”清寧挑眉反問。

  “我一直都很內疚,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麼。”宜安郡主點頭,目光真誠無比。

  所以,既能讓她自己安心,又能讓宋子逸以為自己原諒了他?真是一箭雙鵰的好主意!

  不過,可惜了,自己還真是沒有生氣呢,當時自己正苦惱著怎麼才能退親,這瞌睡了就有人送來了枕頭,說來,自己還得感謝她。

  “郡主,我當時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所以,郡主是真的不用內疚,我當時說的是真心話,對了,我還沒有恭喜你,恭喜你們新禧!”清寧微微地一笑。

  真的不怪嗎?不怨嗎?宜安郡主眼眸閃過一絲疑惑,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笑容坦坦蕩蕩,如山青,水秀一般明朗。

  他們從小定親,一起長大,因為自己,他們的親事黃了,雖退親是她提出來的。

  成親這斷時間來,她能感覺到宋子逸不經意涌現出來對她的情誼,她也主動提過一兩次沈清寧。

  宋子逸對沈清寧有內疚,有遺憾,但更多是緬懷。

  還是沈清寧她心事藏得太深,掩飾太好?以至於自己都看不透?

  “你真的一點都不怪我,不怪世子?”宜安郡主疑惑地看向清寧問道。

  “一點都不。”清寧淺淺地笑著點頭,“郡主與世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所以,大膽地把宋家往絕路上拖吧!

  清寧笑了笑,說道,“說不定以後我還要感謝你。”

  不管是真還是裝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宜安郡主也就不再繼續那個話題,“感謝我?為何?”

  “這個以後才能知道。”清寧輕笑了一聲,朝戲台的方向望去,“我們去過去吧。”

  **

  直到華燈初上,客人才盡數散去,在陶然居吃了晚飯,清寧回了錦園,洗漱了一番,直接上床睡覺。

  次日,早早地起了帶了茶梅與忍冬去陶然居。

  裴氏,沈幀,沈清韻,沈清妍與沈清雨還有沈清哲兄弟也都到了,都坐在正廳裡陪著老夫人說話。

  “祖母,二嬸。”清寧行禮。

  “起來,來坐到一旁。”老夫人指了指沈清雨上首的位置,臉上帶了一抹擔憂。

  清寧起身,走了過去坐下。

  坐了一會兒,林媽媽笑盈盈地捧了一個錦盒走了進來,恭敬地呈給老夫人說道,“恭喜老夫人。”

  老夫人伸手接了錦盒,打開看了下,滿意地點頭合上錦盒遞給了林媽媽。

  林媽媽伸手接回了錦盒,朝老夫人福了福身然後轉身出了正廳,把錦盒送去了老夫人的房間。

  兩人已經圓房,老夫人臉上那一抹擔憂退了下去,笑容滿面,心情非常好。

  林媽媽返了回來,站在了老夫人的身後。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翠香歡快地笑著進來稟告說道,“侯爺,夫人來了。”

  頓時廳裡的人,都頓住了話,往門口望去。

  沈峰一身玄色的長袍走了進來,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麼喜色,眉宇間卻帶著吞了一隻蒼蠅一般的厭惡。

  眾人的目光越過他看向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羅水月的身上。

  大紅的春衫,頭髮輓了一個如意髻,髮髻上帶一隻綴著寶石的金簪,亮晶晶的奪人眼球,小小的眼睛,塌鼻,黝黑的臉如烤焦了一張大餅,矮小粗壯的身姿,偏生她帶著含羞帶怯的表情。

  這——

  廳裡的人除了老夫人,沈幀與清寧都驚大了嘴。

  清寧目光平靜地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老夫人的臉上也閃過錯愕,隨即咳了一聲,裴氏等一眾忙回神,恢復了常態。

  “母親。”沈峰朝老夫人行禮。

  “兒媳給母親請安。”羅水月屈膝。

  “好,好。”老夫人點了點頭,心裡嘆息了一聲,娶妻娶賢,扭頭吩咐了林媽媽,“端茶來。”

  給老夫人敬了茶,羅水月又與沈幀,裴氏相互見了禮。

  然後是清寧這一輩小輩。

  羅水月給小輩都一一備好了禮物。

  “乖了,林媽媽,吩咐下去擺飯吧。”老夫人點頭吩咐林媽媽。

  吃了早飯,說了會話,沈幀帶了沈清哲兄弟告辭去了外院。老夫人笑著囑咐了沈峰與羅水月一番話,讓兩人回了慕瀾院。

  “母親,您昨日累了一天了,你歇著,府裡的事情今日交給我。”裴氏說道。

  老夫人點點頭,然後打發了清寧姐妹四個,“寧丫頭,你們去暖閣玩。”

  **

  正午時分的時候,一個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了陶然居,嘴裡大叫著,“老夫人,不好了,侯爺與夫人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暖閣裡的沈清雨,沈清韻,沈清妍聞言,面面相覷。

  清寧手指摩挲著茶杯,嘴角微彎。

  這麼快就打起來了?

  不愧是羅家四小姐,真是不失所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20 PM

第三章 哭鬧

  沈清雨起了身,說道,“我們去看看祖母。”

  清寧與沈清韻,沈清妍也都跟著了她起了身,往老夫人的屋裡走去。

  這丫頭一進了陶然居就如此大聲叫喚,剛眯了眼睛的老夫人就被吵醒了,倒是沒有聽清楚那丫頭叫的什麼話,心裡煩躁得很,不悅地喝道,“誰如此大喊大叫的。”

  “老夫人,您喝口茶醒醒覺。”林媽媽端了茶,一手扶了老夫人坐了起來,“翠蘭已經出去了。”

  老夫人低頭吃了一口茶,林媽媽把茶放到了一旁的矮幾上,拿了帕子擦了擦老夫人的嘴角,並是問道,“老夫人是要起呢,還是再睡會?”

  話是這麼說,心裡卻是亮堂著,那丫頭的話,老夫人是睡著沒有聽到,可醒著的林媽媽卻聽得清楚的。

  這昨日才娶進門呢,今兒個就打了起來。

  老夫人定是要起的。

  侯爺娶了羅家的四小姐回來,老夫人是期盼的,可今日見得了羅四小姐的人後,甚是了解侯爺的林媽媽心裡嘆氣,只怕這羅四小姐是不會得侯爺的寵愛的。

  這不,剛進門就打了起來了!

  真真是冤孽哦!

  林媽媽心裡一陣感慨。

  “起吧。”老夫人揉了揉額角,這春天容易困頓,這會剛睡了,就被吵醒,老夫人額角抽抽地痛。

  “老夫人。”翠蘭撩了門簾走了進來,“外面來的是慕瀾院的小丫頭珠兒,說是侯爺與新夫人打起來了。”

  “什麼?”林媽媽剛扶了老夫人下了地,老夫人聞言騰地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翠蘭問道,“你剛說什麼?誰和誰打起來了?”

  翠蘭低聲又說了一遍,“侯爺和新夫人打起來了。”

  “真是不省心的,怎麼好端端的就打了起來呢?翠香,翠珍你們兩個先過去看看是怎麼會回事。”老夫人沉下了臉,吩咐了一旁的翠香說道。

  “是,老夫人。”翠香翠珍屈膝應了,趕緊快步出門。

  “怎麼鬧起來的?鬧得厲害嗎?”老夫人一邊問道,一邊要林媽媽與翠蘭,給自己更衣梳頭。

  給老夫人換好了衣服,順了衣襟,翠蘭給老夫人一邊梳頭,一邊回答說道,“珠兒是慕瀾院灑三等丫頭,她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只說夫人從老夫人這裡回去後,見了侯爺的屋裡人,本是沒有什麼事情,可是侯爺回了慕瀾院後,不知怎的就和夫人吵了幾句,然後就動起手來了。”

  清寧與沈清雨幾個走了進來,沈清雨走了過去,接了翠蘭手裡的玉梳,給老夫人熟門熟路地輓了一個圓髻,然後用翠綠的玉簪固住,一邊輕聲說道,“祖母,莫急,許是丫頭婆子們說大了事情了呢。”

  “希望如此了。”老夫人伸手撫了撫耳鬢的頭髮,起身,“先去看看再說,這才剛進門來,可千萬別是鬧出什麼事情來才好。”

  “孫女扶您。”沈清雨乖巧地伸出了手扶著老夫人往外走。

  越過清寧的時候,沈清雨眼裡帶著笑容望了一眼清寧,然後繼續畢恭畢敬地扶著老夫人往外走。

  沈清韻與沈清妍趕緊跟了上去。

  這是對自己的挑釁嗎?還是得意?因為她如今養在老夫人的膝下,又得了老夫人的親睞和寵愛?

  清寧淡笑,跟著她們的後面往慕瀾院而去。

  “侯爺與新夫人打起來了?”正在處理庶務,聽管事娘子們稟告的裴氏聽了消息,差點驚跳了起來。

  “是的,夫人,老夫人已經往慕瀾院去了。”荷香點頭低聲回道。

  “沒有什麼急事的話今日就到這裡吧。”裴氏果斷地把對牌立即分發了下去。

  “是,二夫人。”

  裴氏迫不及待地捏了錦帕往慕瀾院趕,眼裡閃爍著熱烈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這進門就打起來了啊!

  太好了!裴氏高興得幾乎是哈哈大笑。

  這羅水月長得如此寒磣,這以後獨守空房守定了!

  也就不用自己出手防範算計了。

  就算不獨守空房,照眼下的情況來,將來若這羅水月蹦不出兒子來也是順理成章了!

  裴氏幾乎是腳下生風。

  “老夫人,您可是來了。”守在院門口的翠香一見老夫人一行人,就急急迎了過去。

  “怎麼回事?”老夫人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

  聽得屋裡傳出來的喧嘩聲,尖叫聲,老夫人皺著著眉頭又緊了些。

  翠香一邊迎著老夫人往裡走,一邊跟老夫人說著事情的原委。

  原是沈峰攜羅水月從陶然居離開後,沈峰去了外院的書房,羅水月則帶丫頭回了慕瀾院。

  這新夫人進了門,自沈峰的妾室都是要拜見新夫人,並是敬茶的。

  以前的侯夫人李蕓娘在的時候,李蕓娘心善,好吃好喝地養著她們,從沒有苛待過她們。但這新夫人羅水月,她們也是聽聞過她的傳聞,也都是知道羅夫人是京城裡出了名的母老虎,所以大家自是不敢有一分的輕慢,恭恭敬敬地給羅水月請安。

  羅水月見得一屋子花枝招展,妖嬈的美人們,當下就來了氣,立即就讓這一屋子的美妾們立規矩,給她捶腿,倒茶,揉肩等。

  這本就是沒事,這妾嗎伺候主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從書房回到慕瀾院的沈峰,一見到就心生憐意,尤其見得正得寵的玉姨娘卑微地跪在羅水月的腳邊給羅水月捶腿。

  一個如弱柳扶風,嬌媚如花,一個身材壯實,膚黑貌醜。

  沈峰的心自是偏向美人的,於是當即就沉了臉。

  幾句下來,羅水月怒不可遏地把手裡的杯盞砸到了沈峰的頭上,兩人就打了起來。

  老夫人聽得臉臉也黑了,跨進了門。

  屋裡地上灑了一地的瓷片,糕點,茶水,富貴花開的屏風也倒帶了地上,多寶閣上的珍玩釉瓷也打碎了幾個在地上。

  美妾們都臉色蒼白地捂著嘴嗚嗚地叫著,“侯爺,夫人,別打了,別打了。”

  想向前相勸,但又不敢向前。

  幫了侯爺,就得罪了新夫人,夫人是主母以後就是掐著她們命的人,幫了新夫人就得罪了侯爺,她們可是要期盼著侯爺的寵愛過日子的。

  左右為難,所以只好在旁邊叫著。

  羅水月正頭頂著沈峰的腰,揪著沈峰的腰際的衣袍,嘴裡大叫道,“你打啊,你打啊,有膽子你今日就打死我。”

  屋中央的沈峰額頭血跡斑斕,兩隻腳都被羅水月的丫頭給抱住了,沈峰雙手,攥著羅水月的肩,“羅氏,你快住手。”

  翠珍站在兩人的旁邊,一手拉著羅水月,一手拉著沈峰,“侯爺,夫人,奴婢求你們了,快鬆手。”

  這戰況——

  真是激烈啊!清寧掃了一眼屋裡的情況,目光看向沈峰與羅水月。

  饒是知道兩人打了起來,沈清雨,沈清韻,沈清妍目光裡依然帶了幾分震驚看著屋裡的扭打在一起的兩人。

  “住手,成何體統。”老夫人怒吼了一聲。

  “老夫人!”那些相勸又不敢向前的美妾們,頓時覺得有了主心骨,跪了下去眼淚汪汪地看向老夫人。

  見得往裡走的老夫人,羅水月一把放開了沈峰,跌跌撞撞地朝老夫人衝了過去,一下跪在了老夫人的腳邊,抱住了老夫人的雙腿,大聲嚎哭著說道,“母親,兒媳不活了,你讓兒媳去死。”

  抱著沈峰雙腳的幾個丫頭也放開了手,跪在了地上。

  “快起來,這地上都是瓷片,小心別傷著了自己!”老夫人忙伸手虛扶了一下,給了一個眼色給翠香與翠蘭。

  翠香與翠蘭忙伸手扶了羅水月起來。

  老夫人瞧得那碎了茶杯,釉瓷,珍玩,還有那精美的屏風一陣心痛,沉聲喝道,“還不快收拾乾淨了,小心傷了人。”

  翠珍就忙喚了人進來,加上羅水月的丫頭,一眾丫頭低頭迅速地收拾屋子。

  老夫人伸手撫了撫羅水月散亂的頭髮,然後收回了手,走到了前面首位坐了下來,說道,“這大喜的日子,可是別說死啊不活了這種晦氣的話。”

  “老夫人,侯爺欺負兒媳,還冤枉兒媳,侯爺就為了這些個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要兒媳的命。”羅水月嗚嗚地哭著,伸手指著那跪在了地上的美妾們,指控沈峰。

  “羅氏,你別亂說話,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什麼要你的命了?”沈峰立刻大聲反駁。

  “你沒有?你沒有嗎?就為了這個狐媚子,呵斥我?你沒有嗎?”羅水月朝著沈峰大聲說道,然後轉頭無比委屈地看向老夫人,“母親,您看,侯爺就是這麼呵斥我的,我這剛進門呢,侯爺就當著她們這些玩意兒呵斥我,一點面子都不給留,這以後讓我如何管束後院?如何立威?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母親,您讓我去死吧。”

  老夫人狠狠地掃了一眼那一地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美妾們,美妾們都老老實實地低下頭了,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老夫人瞪了一眼沈峰,對羅水月說道,“兩口子有什麼話好好說,可不要這般大打出手,傷著了人,傷著了自己可怎麼辦好?”

  老夫人說著,就看向沈峰流血的額頭,“你看,峰兒都見了血了,這大喜的日子見血不吉利,他若是說錯了什麼話,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言罷看了一眼翠蘭,翠蘭就忙轉身出門去拿藥,並吩咐人去請大夫。

  “母親,侯爺為了這些狐媚子,罵我,還動手打我,侯爺這是想要寵妾滅妻呢!母親,橫豎我是礙了侯爺的眼,不如今日給了我一個痛快,讓我去死。”羅水月捂著嘴,哭訴說道。

  “你,顛倒黑白。”沈峰氣得暴跳,伸手顫著手指了下羅水月,又指著血流得更快的額頭,“我哪裡打你了?是你動手打的我好嗎?你看,這就你打的。”

  “不就是一個玩意兒,值得你跟我急,跟我發火,還說我是長得,長得……。”羅水月扭頭望向老夫人,哭著叫了一聲,“母親,侯爺他沒有良心,欺負兒媳。”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大嫂,侯爺說了什麼話,讓你如此盛怒?”裴氏驚呼著走了進來。

  羅水月沒有說出來,但老夫人也清楚了,是自己的兒子估計是說了不好聽的話,惹怒了兒媳婦,看了眼裴氏,然後扭頭於是佯怒看向沈峰,“你說了什麼話得罪了你媳婦,回頭給你媳婦好好道歉?”

  清寧安靜地與沈清雨等人站在老夫人的身旁,沒有說話。

  “大嫂,侯爺許是無心的,你就別跟他生氣了,這大喜的日子該高高興興的。”裴氏說道。

  沈峰看了眼羅水月,皺了皺眉頭,低聲嘀咕了一聲,“我又沒有說錯。”

  羅水月站得近,聽了個一清二楚,氣得跳了起來,指著沈峰說道,“有本事就別碰我啊?她們一個個是長得狐媚,生得妖嬈,吹了燈還不是一樣,你昨晚不照樣要我的身子,一晚上都舒暢!”

  羅水月臉黑,話說出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怒視著沈峰,這一屋子的美妾,不過是立個規矩,沈峰就給自己臉色,說自己太過苛刻她們了,今日不好好地給個下馬威,將來還不得讓她們這群玩意翻了天去?

  聽了羅水月的這話,就是老夫人也是老臉發熱,燥紅了起來。

  清寧臉色微紅,頷首。

  沈清雨,沈清妍,沈清韻三人臉羞得通紅。

  屋裡的其餘人也都紅了臉。

  沈峰氣得窘紅了臉,說道,“口沒遮攔的,你胡說什麼呢?沒看到女兒們與侄女在嗎?”

  老夫人陰了臉,看向羅水月與沈峰,“夫妻兩個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這般大吵大鬧的,當著下人姨娘們的面,成什麼樣子?”

  “母親,兒媳只不過是讓她們立立規矩,侯爺一進門就沒鼻子沒眼睛朝我吼,母親,您說說,兒媳做錯了嗎?說我苛待了她們,尤其是她,不過是給我錘錘腿,我哪裡苛待她了?”羅水月指了指玉姨娘,眼淚飆了出來,“侯爺這是要逼死我啊!兒媳不活了!”

  一說完,羅水月猛的將頭往旁邊的桌子磕去。

  “兒媳!”

  “大嫂!”

  “夫人!”

  驚駭了一屋子的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7 11:20 PM

第四章 立威

  羅水月這舉動,驚呆了一屋子的人。

  侯府的人是沒有想到羅水月會直接尋死,都怔怔地呆住了。

  好在羅水月的兩個陪嫁丫頭落英,落葉反應迅速,兩人直接就朝羅水月撲了過去,兩個人抱住了羅水月的腰,哭著喊道,“小姐,小姐,您不要想不開,您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奴婢怎麼和老爺和夫人交代?您若出了什麼差錯,老爺與夫人可要哭死了!”

  “讓我去死,我剛進了侯府的門,侯爺就這般不給我臉面,我還有什麼活路?我這活著也是白白的給父親母親臉上抹黑,還不如死了乾淨。”羅水月掙扎著往要去撞。

  “小姐,您不要這樣,您想開點不要這樣。”落英與落葉半點都不敢撒手,摟著羅水月的腰肢,一邊哭著勸說道。

  “我的小姐,您千萬別想不開,您這樣,不是要挖老爺與夫人的心嗎?您可千萬不能做這樣的傻事。”羅水月的乳母衛媽媽疾步走了過去,摟著羅水月哽聲勸道。

  “媽媽啊,我不這樣,還能怎樣?橫豎死了來得痛快!”羅水月跺了一腳,軟軟地靠在落英,落葉兩人的懷裡痛哭流涕。

  “小姐!”主僕四人頓時抱在一起嚎天大哭,悲痛欲絕,如是痛失了雙親一般。

  “小姐,您有什麼委屈,跟老爺夫人說,他們會給您做主的,您可千萬別想不開。”落英哭著說道。

  “我的可憐的小姐,在家裡的時候,老爺與夫人是重話都舍不得說,這剛出門就受了如此的委屈,都是奴婢沒有照顧您!”衛媽媽臉上的淚水縱橫。

  老夫人頓時回了神,忙起身,伸手去拉羅水月說道,“兒媳,快別哭了,你可還是新娘子,可不能如此哭著,晦氣,你啊也別生峰兒的氣了,這人在氣頭上難免會失言,你是我興寧侯府沈家八抬大轎抬回來的侯夫人,誰會不給你臉面,我第一個不饒!”

  這剛昨天才成的親,若是新娘子就這麼哭鬧回娘家,那還了得!而且這樁親事還是皇上賜的。

  “母親。”羅水月哭著撲向老夫人的懷中。

  沈峰捂著剛上藥發痛的額頭,額角的青筋都要暴跳了起來。

  他做了什麼?

  不過是說了兩句,讓她好好待姨娘們,不要苛待。

  她就這般尋死覓活的!

  真是不可理喻!

  以前李蕓娘可是溫溫柔柔的,別說是姨娘們,就是對他收了房的通房丫頭都很和氣。

  吃的,穿的,用的,從來都苛刻,也從不立規矩。

  他雖是聽聞過羅氏的傳聞,可因有李蕓娘在前,所以他也是覺得羅氏也應該會如李蕓娘一般善待妾室的,然而這羅氏這才剛進門來,就擺起了譜來,一屋子的姨娘們都匍匐在她的腳邊。

  這些美人可都是他的舊愛或是新歡,那容貌自是一個個都千嬌百媚的,他當然是見不得她們吃苦的。

  老夫人遂不及防,被撞得胸口發痛,但也是抬手輕輕地撫著羅水月的背部,“乖,快別哭了,新娘子該高高興興的,不要哭了!你有什麼委屈,我給你做主。”

  “是啊,大嫂,有母親給你做主呢,你縱是有天大的委屈,母親也會為你做主,給你一個說法的。”聽得裴氏羅水月的丫頭婆子話裡有要鬧回娘家的架勢,裴氏想著以後自己的兒子的前途,忙收起了火上澆油的心思,隨老夫人一起忙撲火。

  清寧看著靠在老夫人的懷裡披頭散髮,釵環鬢亂的羅水月,眼眸劃過一抹笑意。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剛進門羅水月就都直接齊齊上演,如此——

  清寧掃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吱聲的眾姨娘們,顯然因為羅大人,老夫人是站在羅水月那邊的。

  清寧目光看向沈峰。

  自己父親是憐香惜玉出了名的,這以後侯府可是有得鬧了!

  他們涼薄至極,如今,可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如此烏煙瘴氣的侯府,還是早點回母親那邊去的好。

  “母親,我也不是容不得她們,她們比兒媳還要先伺候侯爺,兒媳又不是不過想盡一個主母的職責罷了,侯爺他就不管不顧地下我的臉,母親,您就讓我死算了。”羅水月嗚咽著大聲說道,“只怪我命苦,與母親您如此緣薄,剛進門不到一天,還沒有來得及孝順您老人家!”

  言下之意,今日不如了她的意,就別想罷休。

  沈峰氣得臉成了鍋底,顫抖著手指著羅水月,怒罵,“你,你是非顛倒,胡攪蠻纏!”

  “母親……。”羅水月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黑莊的身子往老夫人懷裡縮了縮。

  “你給我住口!”老夫人瞪了眼沈峰,轉而把羅水月從懷裡拉了出來,把她拉到了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吩咐落葉與落英去打水來。

  落英與落葉很快就打了水回來,兩人利索地給羅水月擦了臉。

  “兒媳,這件事我給你做主!”老夫人瞥了眼玉姨娘,喝道,“林媽媽,把那狐媚子拉出去交給人牙子,發賣了出去。”

  “老夫人,夫人,饒命。”玉姨娘當即嚇得臉色發白,驚慌失措地看著老夫人與羅水月求道,“老夫人,夫人,賤妾知錯了,賤妾以後一定好好伺候夫人您,求老夫人,夫人不要把我賣了!”

  這發賣出去,玉姨娘很明白以自己這樣的姿容,一定是會人牙子賣去那倚門賣俏的青樓!若是運氣不好,被賣去做了暗娼,那便是生不如死!

  “侯爺,求求您不要賣了玉兒,侯爺救救玉兒!”玉姨娘淚水盈盈地看向沈峰求助。

  一張蒼白的小臉如雨後梨花,俏生生的說不出的美麗動人,沈峰立即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玉兒她又沒有做錯什麼事?不能賣……”

  “你站在一旁不要說話,就是因為她這個狐媚子,當著主母的面就敢勾搭你,讓你與剛娶進門的媳婦生了芥蒂,這等居心不良的狐媚子,若不是你們剛成親,忌諱,我今日就亂棍打死了她,如今只是發賣出去了,算是開恩了!”老夫人冷然打斷了沈峰的話。

  林媽媽叫了兩個婆子進來,架著玉姨娘就往外走。

  “老夫人,賤妾冤枉,賤妾沒有勾引侯爺!”玉姨娘哭喊道,又是淚眼婆娑地看向沈峰,“侯爺,侯爺,救救賤妾……。”

  “母親……。”沈峰皺著眉頭看向老夫人。

  “不過是一個玩意,你這是要為了這麼一個玩意,忤逆我嗎?”老夫人冷冽地看向沈峰,一個孝字壓向他。

  沈峰頓時立即低頭,“兒子不敢!”

  “老夫人,夫人,賤妾錯了,再也不敢了……”

  “侯爺,侯爺救救玉兒……”玉姨娘被拖了出去,呼喊的聲音漸漸遠去,直至聽不見。

  羅水月臉色不變地坐在老夫人的身邊,小小的眼睛裡閃著過一抹得逞勝利的光芒,瞥了眼其餘的嬌媚的姨娘們,眼裡閃過冷芒。

  屋裡的姨娘們都蒼白著臉,低下了頭,有些膽小身體簌簌發抖得如風中的落葉。

  這老夫人是殺雞儆猴,給新進門的夫人立威!

  站在老夫人身側的沈清妍皺著眉頭,目光含憂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雪姨娘,一雙手緊緊地揪住了衣袖。

  “好了,這礙眼的狐媚子已經發賣出去了,你心裡這氣也該出了,可不要再說不活了的話了。”老夫人拉了羅水月的手,說道。

  “兒媳,謝謝母親疼愛,驚擾了母親,是兒媳的不孝。”羅水月自知見好就收的道理,起身朝老夫人屈了屈膝。

  “說什麼見外的話,你是我兒媳,我不疼你,疼誰?”老夫人拉了羅水月起來,目光看向姨娘們,敲打羅水月說道,“她們伺候峰兒大都是有些時間了的,你剛進門,這規矩自是要立起來的,但夫妻之間要相互敬著,這有什麼事情,可要與峰兒好好說,可再不要如此大打出手了,你瞧,峰兒額頭都出血了,這沒得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會說興寧侯府沒規矩。”

  “兒媳謹記母親教誨。”羅水月頷首回道。

  “夫人進了門,你們可都要敬著,好好伺候夫人與侯爺。”老夫人看向姨娘們說道。

  “是,賤妾定好好伺候侯爺與夫人。”姨娘們異口同聲。

  “好了,都散了吧。”老夫人罷手。

  姨娘們規規矩矩地垂首退了出去。

  老夫人看向羅水月說道,“你也累了,好好歇著。”

  說完就起身。

  “母親,兒媳送您回去。”羅水月忙起身扶了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和藹地笑著對羅水月說道,“你折騰了一上午了,好生歇著,峰兒送我回去就好了。”

  說罷,朝沈峰伸了手。

  沈峰忙伸手扶了老夫人的手往外走。

  清寧,裴氏,沈清雨等人也都起了身跟著往外走。

  羅水月送到了門口,等老夫人等人出了慕瀾院,羅水月才轉身,一轉身頓時笑容滿面,“落葉,吩咐下去讓他們快擺飯,餓死我了。”

  “真是虧得小姐吃了這麼大的苦,就把一個玉姨娘給發賣了,這還有一屋子的姨娘呢,還有通房丫頭不知道有多少。”落英頗為不甘心。

  “不著急,慢慢來!”羅水月端著笑坐在了椅子上,眼裡閃過不屑的光芒,一群狐媚子,慢慢來,一個個收拾!

  “小姐說的是,今日這麼一鬧,那些姨娘們若是有腦子的自是一時半會是翻什麼出風浪來的。”衛媽媽點頭。

  **

  老夫人在路上便是把清寧,裴氏沈清韻母女,以及沈清妍都打發了回去,只與沈清雨沈峰帶了翠香等人回了陶然居。

  回陶然居碰上了大夫,便把大夫也請去了陶然居,大夫看了傷口,又給沈峰診了脈,重新包好了,然後留了外敷的藥和方子告辭離開了。

  “我的兒,痛不痛?”老夫人心痛不已地看著沈峰的額頭,問道。

  “不礙事,母親不用擔心。”沈峰笑著安撫老夫人。

  “父親,您真的不痛嗎?剛流了那麼多的血?”沈清雨蹙著眉頭很是擔憂地看向沈峰問道。

  “沒事。”沈峰笑著看向沈清雨。

  老夫人讓翠香擺飯。

  三人一起吃了飯,沈清雨給老夫人與沈峰沏了茶,

  “你也回房去吧。”老夫人接了茶,對沈清雨說道。

  “是,祖母。”沈清雨明白老夫人與父親有話說,於是乖覺地退了出去。

  因為羅大人的緣故,今日的事情又因是沈峰的妾室而鬧了起來的,所以老夫人剛在慕瀾院是不得不站在羅水月的一邊,但是兒子被她砸破了腦袋,老夫人心裡到底是不悅,一直憋著一口氣。老夫人啜了一口茶,抬眸看著沈峰的傷,於是不由得沉了聲說道,“她可真是下得了手,你可是她的丈夫,這剛進門就對你大打出手了,真真是沒規矩,你以後可得好好捏著著她點。”

  沈峰點頭。

  “你拿捏她要有分寸,她畢竟是你的妻子,該給的臉面你都要給,可不許如今日這般為了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人,惹惱了你媳婦,她還不得跟你鬧?”老夫人皺著眉頭說道。

  “母親,我沒有。”沈峰蹙眉,只覺得自己真是冤枉無比。

  “以往李蕓娘在的時候,她心善性子綿軟,對你屋裡的人都良善,但如今,羅氏進了門,她這要管束你屋裡的人,是應當的,這該立的規矩是應都該立起來,所以,她要怎麼管束你屋裡的人,你都不要插手,這是內院的事情,這妾室姨娘們是主母管束的。”老夫人告誡沈峰,“可你再不要為了她們跟你媳婦鬧了。”

  男主外,女主內,老夫人說的有理,沈峰點點頭,“母親,您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好好與她過日子,她是羅家女,縱是她容貌一般,你也不能怠慢了她,她是你正妻,是皇上賜的婚!”老夫人囑咐。

  那叫一般?是一般就好了!沈峰心道,面上卻是應了老夫人的話,“是母親,您放心,我明白的。”

  若是說的這般好就好了!老夫人了解自己兒子性子,好在李蕓娘走的時候把他屋裡人的賣身契都交到了自己的手裡,這沒得賣身契,羅水月應不至於太過分,而且剛自己已給她立了威。

  老夫人點頭,“你明白就好,好了,你回吧。”

  沈峰起身告退。

  聽得沈峰遠去的腳步聲,老夫人半眯了眼睛,揉了揉抽痛的額角。

  兒子憐花惜玉,羅水月心胸如此狹小。

  老夫人不由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1 PM

第五章 邀請

  林媽媽向前伸手輕輕地為老夫人揉著額角,邊輕聲說道,“老夫人,您也不用太擔心侯爺與新夫人,侯爺他知道分寸的。”

  “你今日也看見了,這羅氏這性子,哎……。”老夫人又嘆了一口氣,“峰兒他又是個愛美色的人,這剛進門就打了起來,我是擔心他們將來的日子啊!”

  羅氏氣量狹小,這將來還不得雞飛狗跳?

  “老夫人您也別太擔心,侯爺會好好與新夫人過日子的。”林媽媽低聲說道。

  老夫人抿緊了嘴,為了將來能夠讓羅大人提拔自己孫兒,為了侯府日後的昌盛,她只能憋著氣站在羅水月的立場幫著羅水月,良久才說道,“為了侯府,為了侯府的將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

  這以前兒媳的李蕓娘性子是太過綿軟了,如今這一個卻如此的凶悍。如一南一北兩個極端,這羅氏雖是凶悍了些,可是勝在娘家好,能幫襯著點侯府。

  林媽媽微笑著說道,“老夫人您的一片苦心,侯爺會明白的。”

  老夫人眯了眼睛似是睡著了,沒有再出聲。

  林媽媽收回了手,躡手躡腳地取了旁邊的薄被子給老夫人蓋上。

  **

  與老夫人等人分別之後,沈清妍先是回了自己的院子用了午飯,想著前面的那一幕,有些擔心自己的生母雪姨娘,於是帶了丫頭去了雪姨娘處。

  雪姨娘見得沈清妍來,自是十分高興,讓丫頭上了茶點就讓丫頭都退了出去,與沈清妍在屋裡說著體己話。

  “妍兒,新夫人進了門,你可得好好地孝敬她。”雪姨娘告誡著沈清妍說道,“你不像你二姐姐,有你祖母撐腰,所以,如今你母親剛進門,不知道性子如何,所以,你一舉一動都不能出錯,你的親事以後可是捏在她的手裡。”

  “姨娘,妍兒明白的。”沈清妍點頭,秀麗的眉毛輕輕地蹙起來,“姨娘你也是,小心些。”

  “你不用擔心我,我是姨娘,伺候主母是應當的,左右就好好伺候她該好了。”她已是年老力衰,不似那些年輕貌美的姨娘們,她也是早就失了爭寵的心,只盼女兒能平平安安地,能找門不錯的親事,她就是滿足了,如此新夫人應該是不會怎麼刁難她的。

  “哎,若是父親與母親沒有和離就好了。”沈清妍手托腮,嘆了一句。

  雪姨娘目光中也流露出一抹嘆息,然後說道,“這話,可不要說了,隔墻有耳,被你現在的母親聽到了,可不得了。”

  沈清妍點頭。

  錦園,吃了飯,小睡了一會,清寧懶懶地趴在窗邊看著院子裡怒放的百花。

  “小姐,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在李宅住得久了,茶梅也不習慣侯府的爾虞我詐了,一邊收拾著床,一邊問道。

  忍冬低頭與茶梅一起收拾著,並無多話。

  “先看看。”清寧淡淡地說了一句。

  祖母雖剛在慕瀾院給羅水月立了威,可祖母心裡定火著的。

  父親與羅水月已拜過了天地,入了洞房的,祖母這明擺著是因為羅家所以才會忍氣吞聲。

  清寧想到祖母對自己的母親所作所為,不由得心裡就生了怨恨。

  因母親沒有娘家可以依靠,所以祖母就如此心狠想要置母親於死地!

  而如今,因為羅家,所以祖母不得不忍著氣哄著羅水月!

  希望羅水月把侯府攪個天翻地覆!

  “先把東西都收拾著,最遲不過後天我們就回去。”清寧說道。

  “小姐您放心,奴婢與忍冬都收著呢,隨時可以動身。”茶梅扭頭笑著說道。

  “砰砰。”傳來兩聲敲門聲。

  “這會子是誰呢?奴婢去看是誰。”茶梅把手裡的枕頭遞給了忍冬,起身朝門口走去,打虛掩的門,一見垂眸站在門口的杜鵑,“杜鵑?”

  “茶梅姐姐,小姐在嗎?我能不能進去,我有話與小姐說。”杜鵑低聲問道。

  “有什麼話,你跟我說,我遞給小姐一樣的。”茶梅蹙眉。

  “茶梅姐姐,你讓我見見小姐。”杜鵑央求說道。

  “茶梅,讓她進來吧。”清寧趴在窗口未動,可聽出了是杜鵑的聲音。

  “奴婢見過小姐。”杜鵑隨了茶梅走了進來,跪在了地上。

  “起來吧,你有什麼話要與我說?”清寧把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淡淡地望向杜鵑。

  “小姐,您帶奴婢在身邊伺候著吧,奴婢一定會好好伺候您的。”杜鵑仰頭看向清寧說道。

  求自己帶她走的?清寧輕輕地笑,“帶你在身邊伺候?”

  “是,奴婢求您了。”杜鵑忙不迭點頭。

  侯府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她雖是在大小姐的院子裡當值,可是主子不在,這幾個月來,她到手的月例都被克扣了不少。

  “求大小姐帶你在身邊伺候?杜鵑,你可真是痴人說夢話。”茶梅伸手點著杜鵑的腦袋,叱道,“難道你都忘記以前你做過什麼事情了嗎?”

  杜鵑臉色一白,低頭說道,“大小姐,奴婢知道奴婢錯了,是大小姐你仁慈沒有追究奴婢,所以奴婢才能活下來,奴婢再也不會做出對不起大小姐的事情了,大小姐您相信奴婢。”

  “你要是嫌棄錦園不好,就去求二嬸,二嬸如今幫著祖母打理庶務,想來她會給你換個地方當值的。”清寧斜睨著杜鵑,涼涼地說道,“這次你也算是把二嬸那邊的情況都告訴了我,要不,我幫你在二嬸面前說幾句好話?”

  沒有處理了她,還真當自己是一回事了,還敢提要自己帶她離開!

  “大小姐,奴婢……奴婢……多謝大小姐厚愛,奴婢,奴婢還是在錦園當值好。”杜鵑哆嗦著回答。

  “還不下去!”茶梅喝道。

  “奴婢告退。”杜鵑磕了一個頭,忙退了出去。

  “小姐,這吃裡扒外的死丫頭,當初就不該留了她一命。”茶梅狠狠地啐了一口。

  “到底還是有些用的。”清寧道。自己如今不住在侯府,卻還是侯府的大小姐,如眼下這樣隔上幾個月一回來,也不至於對侯府的情況兩眼一抹瞎,通過杜鵑可以知道二嬸那般的情況。

  不過自己人不在侯府,又出了裴浩林的事情,二嬸只怕是從心裡恨著自己,這杜鵑只怕也是快要被二嬸棄了!

  所以她才會開口求自己帶她走。、

  **

  日頭漸漸落了下去。

  羅水月望了眼絢麗的彩霞,聽得腳步聲,轉身回頭往裡走的落英,道,“有侯爺的消息了?”

  “是的。”落英點頭回道,“侯爺在老夫人那用了午安,喝了茶就離開了陶然居去了外書房。”

  “外書房?”羅水月皺眉,確認道,“不是去了那些個狐媚子那?”

  “是的,奴婢吩咐劉婆子的孫女小扇去打聽的。”劉婆子是慕瀾院的守院門的婆子,小扇八歲很是機靈伶俐。

  “可是有什麼重要的公文要處理嗎?”羅水月低喃,隨即輕輕地搖了搖頭,在娘家的時候,她是打聽過沈峰的,心裡是清楚沈峰不過是閒散的侯爺罷了,所以,不會有什麼重要的公文要處理,不過,可能是處理侯府的事!

  如此想著,羅水月吩咐了落英,“落英,你走一趟外書房,問問侯爺晚飯是留在外書房吃,還是回來吃?”

  “是。”落英點了點頭,往外走。

  沈峰午後從陶然居離開就去了外書房,紫煙一見沈峰頭上的傷,立即就淚水漣漣一副恨不得替他受過的表情,又是揉肩又是倒茶伺候得盡心盡力。

  沈峰大為受用,摟著紫煙在書房的床榻上翻雲覆雨廝混了一下午。

  到了黃昏時刻,兩人才穿戴了衣服,起身。

  紫煙剛掌了燈,就又被沈峰拉入了懷裡。

  紫煙坐在沈峰的腿上,柔若無骨地靠在沈峰的懷裡,望了眼窗外的夕陽,嬌柔說道,“侯爺,天色已晚了,這會夫人該等著你回去用飯了。”

  慕瀾院發生的事情,紫煙也是聽說了的,雖她是書房的丫頭,可主母要刁難她那不是輕而易舉?她心裡很明白,不能跟惹了新夫人的眼。

  “不提她。”沈峰手掌撫著紫煙玲瓏的曲線,說道。

  “侯爺。”紫煙嬌滴滴地低喚了一聲。

  外面傳來沈峰親隨的聲音,“侯爺,夫人身邊的落英姑娘求見。”

  羅氏的丫頭?

  沈峰頓時心沉了下去,鬆開了紫煙,“讓她進來吧。”

  紫煙忙站了起來,快速地整了整衣襟,退到了沈峰的身後。

  落英進了房,屈膝行禮,“奴婢落英見過侯爺。”

  “夫人有什麼事情嗎?”沈峰問道。

  “夫人讓奴婢過來問一聲侯爺,晚飯是在這裡吃,還是回慕瀾院吃?”落英垂首,恭敬地問道。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飯就在這裡用了,你回去跟夫人說,不用等我。”沈峰伸手拿了本冊子,打開。

  “是,侯爺。”落英點頭。

  “那你回去吧。”沈峰說道。

  “奴婢告退。”落英福了福身,起身的瞬間目光瞥了一眼紫煙,然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衛媽媽,擺飯吧。”聽了落英帶回來的話,羅水月吩咐衛媽媽擺飯。

  “小姐,那外書房伺候的丫頭可是個美人兒。”落英稟告說道。

  “一個丫頭而已,不足為懼!”羅水月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滿院子的姨娘她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一個丫頭?

  到了月上中天,沈峰才回到了慕瀾院。

  梳洗了之後,佯裝著臉色疲憊地倒在了新床上。

  “侯爺,您的傷要緊嗎?都是妾身不好。”羅水月跟著爬上了床,側躺著看著沈峰的側臉,放下了身段,賠罪。

  “只是小傷,你不用放在心上,快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沈峰閉著眼睛說來一句。

  羅水月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半響才說低聲應了一聲,“是,侯爺。”

  二房,裴氏與沈幀躺在床上說著話,裴氏把白天慕瀾院發生的事情都細細與沈幀說了,有些擔憂地說道,“老爺,這大嫂可不是以前的大嫂那般好相處的。”

  “她今日這般鬧,是為那些姨娘們一個下馬威罷了,與你相處,自不會那般無禮的。”沈幀道。

  “我只是擔心,我們這麼多年的謀劃,到頭一場空。”裴氏憂心。

  “她剛進侯府呢,你卻是在侯府生活了這麼多年。”沈幀不以為意地說道。

  裴氏點頭,“老爺說的是。”

  **

  一夜平安,翌日也算是風平浪靜地過了。

  到了回門那日,吃了早飯,沈峰與羅水月帶了回門的禮去羅府,到了午後才回來。

  去的時候,回來的時候,沈峰的臉上帶了高興的笑容,老夫人一問,知道羅大人與羅夫人對沈峰這個女婿很是滿意,羅大人還鼓勵提點了他幾句。

  老夫人聞言,也高興地笑了起來,前幾日的憋氣也一掃而空。

  清寧趁機告辭回李宅。

  老夫人輓留了幾句,便點頭應了。

  回了李宅,清寧大致與李蕓娘提了下侯府的事。

  李蕓娘聽得怔愣,半響才反應過來,唏噓說道,“你父親是最是見不得美人受委屈的,好了如今娶了羅四小姐,羅四小姐又是這樣彪悍的性子,這將來可有得鬧了。”

  隨即又笑著說道,“你坐馬車肯定累了,快去歇著吧。”

  春暖花開,日子過得飛快,眨眼到了月底。

  這日清寧幫著李蕓娘處理完了各鋪子的事情,李伯遣了個小丫頭給清寧送了兩張帖子進來。

  清寧接了帖子看了。

  “誰送來的。”李蕓娘讓梅媽媽把賬冊都搬了下去。

  “曾雪與史七娘送來的帖子,問我後天去不去江邊踏青。”清寧合上了帖子,回道。

  “去吧,難得她們一片好心,好好玩,將來,出門就沒這麼方便了。”李蕓娘見得清寧不太情願去的樣子,勸說道,“在家做姑娘能隨心所欲些,以後就沒這麼自由了。”

  清寧點頭,起身回了房給兩人回了帖子。

  曾雪,史七娘約的還有宋子瓊等交好的人七八個人一起。

  許是這日宜出行,清寧一行人還碰上了同樣出門踏青的黃巧衣等人。

  雙方打過了招呼寒暄了一番之後,黃巧衣目光一一看過清寧,宋子瓊,曾雪,史七娘等人說道,“你們還記得我們去年的約定嗎?”

  去年的約定?打馬球嗎?

  清寧微微地笑。

  “自然是記得的。”宋子瓊點頭。

  “那便是好,我們也是記得那約定呢!我們定地方和日子可行?”黃巧衣問道。

  宋子瓊抬著下巴點頭同意。

  於是寒暄了一番後,兩撥人各自分開。

  直玩到了太陽西斜,才各自回府。

  對於黃巧衣的話,清寧倒沒有放在心上,不料過了幾日黃巧衣卻送了帖子過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2 PM

第六章 意外

  清寧考慮了一下就寫了帖子給黃巧衣,答應了會準時去的,寫好了吹了吹墨汁,然後吩咐了玉簪讓她吩咐人送給黃巧衣。

  “小姐個子長了不少,以前的騎馬服是不合身了,這還得充重新做呢,小姐黃小姐定的哪一天?”茶梅開始翻箱倒櫃,開始尋布匹。

  忍冬忙走了過去幫忙。

  “嗯。”清寧點頭,“是得重新做新的。”

  茶梅翻了好些匹布料出來,左瞧瞧又瞧瞧,搖頭,“小姐您喜歡什麼樣的顏色和花色?你挑了,奴婢這就等了玉簪回來,一會就著手剪裁,開始做。”

  “我看看。”清寧起身走了過去。

  “寧兒,你們這是做什麼呢?”李蕓娘帶了秋秀走了進來,見得清寧與茶梅兩人面前的布料,疑惑地問道。

  “夫人。”茶梅屈膝。

  “今日黃巧衣給我送了帖子來,約我去打馬球呢。”清寧笑著一隻手輓住了李蕓娘的胳膊,另一隻手指著色澤繽紛的布料,“我和茶梅正是商量著做騎馬服呢。母親,您給我挑挑,看看哪個適合?”

  “那黃姑娘雖是性子有些烈,但瞧著眉眼端正磊落,如今看來倒也是個不在乎流言蜚語的。”黃巧衣沒有因為傳言而遠離自己的女兒,所以李蕓娘對她的好感也上升了不少,於是笑著拍著清寧胳膊,說道,“你們是怎麼個打法。”

  自己早幾年就請了師父教女兒馬上之術,女兒馬上的功夫雖不是精湛,倒也是能略懂一二,能過得去。

  “大體還是老樣子的。”清寧回道。如往年一般也是如去年說好的,世家一隊,黃巧衣等新貴另一對。

  “黃小姐是將門之後,這馬上功夫定非常了得,不過你們也不用泄氣,這馬球得看大家團結,好好打,不定你們便就是贏家。”李蕓娘笑著說道。李蕓娘明白清寧話的意思,這黃巧衣送來的帖子其實可以說是戰書,所以笑著與清寧說道。

  清寧笑著點頭道,“母親您說的是。”

  “輸贏不是很重要,安全為上,你們玩得開心就好。”李蕓娘怕女兒年紀輕,一味地追求勝負,於是笑著說道。

  “女兒也是這樣認為的。”如今的自己已經沒了年少的爭強好勝。清寧微笑著頷首。

  “你想的好。”李蕓娘見女兒不拘泥於輸贏,心裡很高興,不過仍然說道,“不過你也得小心,這人多容易出事,又是在馬上,容易發生意外,顒,你得小心些,還有比賽前,那馬匹得好好查看了,小心駛得萬年船。”

  清寧點頭。

  “約定是哪日?約在哪?”李蕓娘問道。

  “四月初七。是在黃家西郊的莊子。”清寧回道。

  “這倒是沒幾天了,我吩咐李伯挑了護院那日送你去。”李蕓娘說道,“還是你與曾雪,七娘一起出城去好了,這樣路上也有說話的伴。”

  清寧笑著點頭,“好,明日我寫封信給她們兩,約她們一起走。”

  “夫人,小姐,這一匹怎樣?”茶梅拿了一匹水藍色的布料,抬頭問道。

  李蕓娘看了一眼,搖頭,“不好,顏色有些佻了。”

  目光又朝其餘的布匹看了看,說道,“這些都不適合,還是讓明華堂的掌櫃送些布匹的顏色過來挑挑,就讓明華堂的繡娘給你做,這沒幾日就成能做好,寧兒,你喜歡什麼樣的花樣,自己描個花樣還是……?”

  說罷側首看向清寧,“天氣好,不如我們這就去一趟明華堂?”

  “正好,也可以看看有什麼好的料子做夏衫和秋衫。”清寧笑了起來。

  明華堂自家開的成衣鋪子,布料講究,繡工精美,樣式好看,所以頗有盛名。

  茶梅也很高興,這有明華堂的繡娘,繡工暫且不提,這速度自是比她和玉簪,孫媽媽幾個人要來得快,於是高興地服侍了清寧換了一身水綠的春衫。

  換好衣服,玉簪正好吩咐了人送帖子回來,清寧把三個丫頭一起去。

  到了明華堂,顏色,質地玲琅滿目,比較了一番才選好了布料,李蕓娘讓掌櫃的叫了繡娘來吩咐了一番,然後就讓她們趕緊縫製。

  然後又挑了好些布料,直到午後,清寧與李蕓娘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兩人一回府下了馬車,李伯就迎了上來說道,“夫人,小姐曾家的小姐派人過來了,剛到。”

  “來的人是誰?”清寧問道。

  “是素玉姑娘”李伯回道。

  “嗯,寧兒你先回房去吧,李伯你派幾個人來把這些布匹送去後院……。”李蕓娘與清寧說了一句,然後吩咐李伯。

  清寧點頭往後院走,一邊吩咐了茶梅去領素玉到自己的院子見自己。

  *

  “奴婢見過沈大小姐。”素玉進了門,朝清寧屈膝。

  “起來吧。”清寧笑著說道,“你家小姐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親自讓你走一趟。”

  “謝大小姐。”素玉起了身,笑著說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是這樣的,我家小姐說這打馬球少不得要事先商議一番,所以,想問問大小姐您明日有沒有空?想請您過府一聚。”素玉恭敬地回道。

  清寧想了想,點頭,“你回去回了你家小姐,我明日會去的。”

  素玉點頭,“那奴婢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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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沈清韻也收到了黃巧衣的帖子,裴氏便皺著眉頭說道,“韻兒,你又不會騎馬,又要去城外,還是回絕了吧。”

  “母親,我就說了要學吧,可偏你又不許,好端端的回絕了沒得會讓人瞧扁了去。”沈清韻嘟著嘴說道,“我讓靈芝打聽了那送帖子的人,說是給大姐姐也送了,我到時候與大姐姐一起便是了。”

  說著沈清韻摟著裴氏的手臂,央求說道,“母親,您就讓我去嘛?大家都是大家閨秀,說是打馬球,可沒得就是一起玩玩罷了,女兒不會騎馬就在旁邊看著就是了。”

  瞧得沈清韻一臉的期盼,裴氏想了想,點頭,“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許胡來。”

  沈清韻高興地道了謝,歡歡喜喜地起身回去回帖子。

  “這孩子。”裴氏搖頭。

  “夫人不用擔心,小姐知道分寸的。”裴氏身邊的何媽媽說道,想了想小心地提議,“要不要奴婢去走一趟李宅,拜託大小姐照顧一下小姐?到底是嫡親的堂姐妹,有大小姐在,能照顧小姐一二也是好的。”

  “算了,那丫頭因為浩兒的事大概是還記恨著我呢,這沒得提前告知了她韻兒要去,沒得她會耍什麼心腸。這去了才知道了好。”不是她多心,那丫頭反手一擊,娘家侄子的手腳能不能好是未知,這韻兒說不定就得嫁給廢了的浩兒!想到這個裴氏就恨。

  次日如約到了曾家,曾雪把會騎馬要上場的閨秀都請到了家裡,眾閨秀興致盎然商議了一番,臨告別的時候,大家都還興致勃勃,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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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段時間沒有騎過馬了,於是清寧便在黃昏跑上幾圈,許是因為習武的原因,很快就適應了,又有許映與忍冬再旁指點著,騎術一日比一日進步。

  又是過了幾日,衣服也做好了送了過來。

  雪青色的顏色,鮮艷奪目,衣襟和袖口用銀線和絲線繡了一簇簇的小花,似是鮮活的一般,栩栩如生。

  日子一晃而過到了約好的那日,清寧早早的起了床,吃了早飯,換了衣服,在約好的時間與史七娘曾雪等人會合了,出了城門朝西郊黃家的莊子而去。

  等到了地方,下了馬車,一眾閨秀身著鮮艷的衣服如盛開的花朵一般,光彩奪目。

  清寧一身的海棠紅倒也不那麼顯眼了。

  早是有丫頭和婆子迎了上來,還有幾個小廝迎眾閨秀與照顧馬匹的人,清寧朝自己的馬走了過去,伸手撫了撫,馬溫順地清寧的身上蹭了蹭,清寧笑了笑,讓護院牽著馬跟了黃家的人往裡走。

  丫頭與婆子迎了眾閨秀往裡走。

  青石鋪路,花圃的花開得正好,黃家的莊子很大,前面是修得極其美輪美奐的的廊台樓閣,後面是一個很大的馬場。

  一身湖藍色,明眸善睞,英姿颯爽,與早一步到的幾位小姐說話,見的清寧等人到了,起身,“你們來了啦,快進來,先坐著歇會。”

  丫頭魚貫而入,給清寧幾個人都上了茶與點心。

  說了兩句話,又有人到了。

  “大姐姐。”清寧眼裡閃過驚訝,沈清韻居然也來了,她不會騎馬,穿著豆綠的春衫,朝清寧走了過去,臉上沒有一點的詫異。

  “四妹妹。”清寧斂了眼裡的驚訝,淡淡地點頭。

  “大姐姐,真漂亮。”沈清韻坐在了清寧的旁邊,有些羨慕地看了眼清寧,垂頭看了眼自己的裙裾,低聲黯然說道,“若是我也會騎馬就好了。”

  “回頭要二嬸給你請個師傅。”清寧說道。

  沈清韻臉上閃過黯然,心裡嘆氣,她當然是想能夠學騎馬,能夠像是眼前的眾位閨秀一般,肆意張揚策馬奔騰,可母親是不會答應的。

  很快,眾千金都陸續到了。

  清寧訝異地發現孫玉雪,孫玉琦,蘇瑤也被邀請來了。

  所以,她們三個算是她們這邊的還是黃巧衣她們那邊的?

  清寧環顧了一眼廳裡的人,除去幾個如沈清韻一般不會騎馬身著裙衫的人,黃巧衣那邊的人數,正好與她們這邊的人加上孫玉雪三人是相等的。

  所以,孫玉雪她們是三個是她們這邊的?

  清寧發現了這點,宋子瓊,曾雪等人也看到了,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清寧看了她們一眼,顯然大家都不知道!

  “既是人都到了,那就開始?”黃巧衣爽朗一笑,拍了拍手,看向眾人問道。

  “她們是……?”宋子瓊目光瞥向孫玉雪三人,跟黃巧衣確認問道,“也參加嗎?”

  “是啊。”黃巧衣點頭,伸手在腦門上一拍,“是我忘記跟你們說了嗎?”

  孫玉雪轉身看向清寧等人,目光在清寧的身上頓了頓,移開了目光,嫣然一笑,“你們不會介意我們三個加到你們這邊吧?”

  聲音如黃鶯出谷,一身的月白,袖口也領口鑲了紅色的錦緞,頭髮用一根紅色的髮帶束著,釵環全無,襯得她如出塵的芙蕖,傾國傾城。

  “你們若是介意的話,那我們就在旁邊看看熱鬧好了。”蘇瑤眨著漂亮的眼睛扭頭,笑著說道。

  “不介意。”自己心儀的人正是蘇瑤的兄長,三個字宋子瓊幾乎是脫口而出。

  這勝負,清寧是不在意,可是這孫玉雪——?清寧可是沒有錯過剛才她看停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是,自己多心了嗎?

  這裡是黃家的莊子,黃巧衣性格爽朗潑辣,但是行事光明磊落,而且孫玉雪姐妹與蘇瑤跟黃巧衣等人的關係,與她們和黃巧衣的關係差不多,不會黃巧衣是不會暗地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是,這馬上容易出意外!

  既是宋子瓊應了下來,所以大家也都點頭應了。

  “都是我疏忽了。”黃巧衣帶著歉意說道。原是沒有請她們三個的,可某日跟自己說,她們三個聽說了也想參加,所以臨時加了六個人進來,自己是要忙著準備的事情,還要練馬,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沒事,玩嗎,人多熱鬧。”曾雪笑著看向黃巧衣說道,“不過,既是有了新加了人,我們還得商議片刻。”

  “這個是當然的。”黃巧衣點頭,喚了一個丫頭來,“你帶眾小姐去花廳。”

  清寧等人一起去了花廳,史七娘與曾雪詢問了孫玉雪姐妹,蘇瑤三人幾個問題後,便是重新布置了一番,過了小半會,才回了正廳。

  加入了三人,所以大家也就希望等會上場了,能互相配合。

  黃巧衣見得清寧曾雪等人返回,於是站了起來,說道,“有不少人是哥哥或是弟弟送你們過來的,所以,我大哥也邀請了幾個朋友一起招待他們,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今日馬場是歸我們用。”

  “那我們就走吧?”黃巧衣說著,率著眾人往後面的馬場走去。

  “大姐姐,等會完了,你教我騎馬好不好?就讓人牽著馬,在馬場裡走兩圈?”沈清韻緊跟著清寧,一邊走,一邊低聲與清寧說道。

  “我可是不敢,若是二嬸知道了,可要怪罪我了。”清寧直接搬了裴氏出來拒絕說道。

  “大姐姐……。”沈清韻低嗔。

  “撒嬌也沒用,你回去說服了二嬸再說。”清寧說道。

  孫玉雪看著走在前面不遠處一身紅色的清寧,嬌艷如春日枝頭初開的海棠花,光彩奪目。想著在去年在白雲庵山腳下看到的,又加上清寧莊子發生事情的時候,斐表哥莊子裡的人那般仗義出手相助,孫玉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頭如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斐表哥從小就是性格疏淡,不管是對誰都帶了幾分疏離,尤其是外人就更加的冷漠,對姑娘家更是沒有憐花惜玉之心,就是她與孫玉琦是他嫡親的表妹,他也從來都不會另眼相看。

  所以,幾乎能肯定,斐表哥與沈清寧之間有什麼!

  眾人從各自的下人牽了各自的馬,站成了兩列,陽光明媚,陽光下的眾閨秀青春逼人,意氣風發。

  “這比賽,得有個彩頭吧?”黃巧衣牽著一匹高大的白馬,說道。

  “那是當然了。”曾雪點頭說道,“不過,這彩頭嗎?你是主人,你說吧。”

  黃巧衣想了想,笑著道,“觀月樓最好的雅間,請吃一頓如何?正好這個時候,江邊的景色不錯,還可以賞景!”

  眾人都沒有異議。

  那觀月樓最好的雅間,那也得花上三四百兩銀子,清寧嘴角彎了彎,不管是輸還是贏,還能給觀月樓帶去一筆生意。

  黃巧衣這次請了陳子欣的嫂子馮氏和曾雪的大嫂唐氏來做裁判,兩方各一個,倒也不會徇私舞弊了。

  於是譚氏與唐氏兩人站在眾人的前面,譚氏先行說道,“此次比賽哪一對進的球,便是算是贏家。”

  “雖然說是比賽,可今日我們來其實是為了玩樂,大家也難得這麼齊聚一堂,萬事小心些,別傷了人,也別傷了自己!一切以安全為主。”都是些養尊處優嬌滴滴的小姐,唐氏比較擔心眾人的安危,於是揚聲說道。

  “說的是,這是在馬背上,不比地上,等會你們比賽的時候,大家都小心些,不要驚擾了馬匹,一切以安全為上那你們各自準備一下,就開始。”譚氏點頭。

  “大家就記住剛才我們說的做便是了……”曾雪囑咐說道,“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家在場上看情況隨機應變,記住,不管是怎樣,記四個字,齊心協力!”

  等曾雪說完了,史七娘囑咐說道,“剛剛兩位夫人說得對,這馬背上容易出意外,等會,大家都可都小心點,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就馬上停下來,可別傷著了自己。”

  清寧與孫玉雪等人點了點頭。

  “好啦,都準備好了吧?準備開始啦。”譚氏掃了一眼眾人,大聲說道。

  眾人提了杖,利落地翻身上馬。

  沈清韻幾個則地坐在一旁,吃著瓜果目露興奮等著看。

  譚氏接過了丫頭遞過來的鑼,唐氏則是接了球,兩人對視了一眼,譚氏重重地敲了一下鑼,幾乎是同時唐氏把手裡的球拋入了馬場裡。

  眾閨秀呼了一聲,一個個策馬持著手裡的球杖朝那球奔去。

  清寧策馬阻攔著陳子欣,陳子欣被清寧阻得半點沒法伸展,只好希望黃巧衣等人能夠搶了球。

  曾雪阻攔著黃巧衣,黃巧衣不愧是出身將門,騎術非常的精湛,每每曾雪覺得自己可以攔住她的時候,她又如魚兒一般滑了過去,手裡的球仗也揮舞得非常漂亮,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

  黃巧衣球仗揮得好,曾雪怕驚了馬不敢靠得太近,宋子瓊見了,策馬往黃巧衣靠近去,卻被另外一人攔住了。

  黃巧衣利落地搶得了球,雙腿一夾把曾雪甩在身後,策馬往球門奔去。

  清寧一見,策馬衝了過來,從旁邊衝到了黃巧衣的面前,舉起了球仗輕巧地截住了球,放眼,把球揮給了曾雪。

  黃巧衣不禁是看了眼清寧,剛那一下,看著是輕巧,可是那擋在自己球仗的那一下,她很明白,這一下既是精確,力度也極其霸道。

  她的騎術和球技都是兄長們手把手教的,所以在這一眾閨秀中,沒有人比她更為優秀的,這些閨秀大都是養尊處優的花架子罷了,卻剛那一下,黃巧衣明白,沈家大小姐技術可能沒有自己的好,可也不差。

  黃巧衣看了眼清寧,然後就策馬追曾雪而去,清寧追了上去,阻著黃巧衣。

  曾雪望了一眼,喊了一聲,“孫玉雪。”

  把球朝孫玉雪揮去。

  孫玉雪接了球,朝球門奔去,很快就有人朝她追去。孫玉雪雖是會騎馬,也會打馬球,可也只是略懂皮毛,一會,鼻尖上就滲出了汗水,身後的眼看就有人要追了上來,孫玉雪瞥了眼,把球朝蘇瑤揮了過去,蘇瑤也是個花架子,接了球,不一會就傳給了宋子瓊。

  宋子瓊雖孫玉雪和蘇瑤要厲害那麼一點點,可也與孫玉雪蘇瑤一樣是個花架子,很快,球又被追上來的陳子欣搶了過去。

  ……

  再搶回來,如此反覆兩刻多鐘下來,雙方誰都沒有進一個球,大家都是香汗淋漓,譚氏敲鑼,讓大家回來休息。

  黃巧衣翻身下了馬,接了丫頭接過來的帕子,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看向不遠處的清寧,走了過去,說道,“想不到沈大小姐馬上功夫這麼好!”

  “黃小姐,過獎了,跟你相比,我可是跳梁小丑。”清寧一笑回道,把手裡的帕子遞給了茶梅,接了忍冬遞過來的茶,喝兩口。

  ++++++

  馬場遠處的兩層的廊台上,一眾錦衣華服的男子坐在裡面喝酒,一邊喝酒聊天,一邊看著馬場上的狀況。

  “還好,她們都還比較小心,沒那麼凶悍,不然,這馬驚了,可不得了。”曾榮抿了口酒,笑著說道。

  “可不是,這群丫頭,好端端的,不知道在家裡好繡繡花,喝喝茶,要來這裡打馬球,她們以為馬球是這麼好玩的嗎?”蘇謙笑著點頭附和。

  “這天氣正好,這些個丫頭應當出門踏青賞花,游湖也不錯。”史陽點頭贊同說道。

  “這麼說來,倒是我家小妹考慮不周了。”黃巧衣的兄長黃展笑著端起了酒杯。

  “哈哈,言重了。”蘇謙哈哈笑著說道,放眼望了一周,端起來了酒杯示意,“若不是如此,我們哪有如此好的機會來這麼好的地方?”

  “謬讚,地方鄙陋,怠慢。”黃展端了酒杯與蘇謙輕輕一碰。

  蘇斐坐在椅子上,身著雨過天青色的錦袍,玉冠束髮,腰間玉帶束腰,手裡的端著酒杯,偶爾才啜一口,臉上帶著極淡的笑容,對於蘇謙等人的話也不參與,眺望著遠處滴翠的連綿起伏的群山,偶爾才與坐在旁邊的人說上一句話,目光似乎在不經意在才會落在馬場上策馬飛揚的那個紅色倩影,如此,眼睛裡才會涌了一絲暖意。

  “我是沒有想到大哥今日會一起來。”蘇謙扭頭看向蘇斐,笑著道,“這群丫頭倒是大膽得很,大哥說是吧?”

  眼眸看了一眼馬場,也不等蘇斐的反應,蘇謙看向黃展,提議說道,“沒得我們就看著這群丫頭玩,既是有這麼好的馬場,不如回頭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賽上一場如何?”

  “如此甚好啊,只要時間許可的話。”黃展生的濃眉大眼,豪爽得很。

  “大哥,你覺得呢?”蘇謙又是看向蘇斐問道。

  “世子想來是忙得很,今日若不是休沐,哪有時間出城來與我們比賽?”想著那日茶梅送他出觀月樓,宋子逸不免就口氣泛酸。

  蘇斐淡淡地瞥了一眼宋子逸與蘇謙,抿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說道,“宋世子似乎對我有意見,是怕實力玄虛嗎?那我就不參加罷了。”

  宋子逸氣得滿臉通紅,“誰怕你了?”

  蘇斐微微地勾脣,但笑不語。

  “哈哈,你就是認了吧,我大哥他十四歲那年就在場上獨領風騷。”蘇謙看著宋子逸說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蘇斐,“不過大哥,你也是好些年上過場了。要是傅大哥在就好了。”

  宋子逸氣得猛灌了兩口酒,嗆得直咳嗽。

  一旁的史陽呵呵笑著給他背說道,“蘇二公子說的對,我們啊卻都不是蘇世子的對手。”

  “過獎。”蘇斐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乾脆起身走去了欄桿旁,憑欄眺望。

  蘇謙看了眼宋子逸,懶懶地起了身端著酒杯走到了蘇斐的身邊,目光看向馬場上,目光追隨著孫玉雪的窈窕迷人的身姿,低聲說道,“大哥,玉雪表妹玉琦表妹這馬背上倒是多了幾分英氣了,是吧?”

  這是試探自己的意思!蘇斐臉色不變,自動忽略孫玉琦,“二弟眼裡,玉雪表妹自什麼都是最好的。”

  表妹的心思難道他不知道?表妹傾國傾城的,難道他不動心?蘇謙側首,探究地看向蘇斐,然他的臉色平靜淡漠如常,並無一點的異樣,可是蘇謙也只是知道,自己這個哥哥的喜怒不形於色,只想著他可能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於是他笑著晃了晃手裡的酒杯,“舅舅家除去幾個表兄弟,就她們兩個寶貝女兒,難道大哥覺得表妹不好嗎?”

  沒等他回答,蘇謙又問,“哪裡不好了?還是兩位表妹惹大哥你生氣了嗎?”

  蘇斐扭頭瞥了一眼蘇謙,淡淡地道,“你想太多了。”

  蘇謙笑了下,立刻聰明地不再言語,端著酒杯退回了座位,一會看著孫玉雪,一會看著蘇斐的身影,眼裡閃過懷疑。

  這麼美的表妹,蘇謙是一點都不信蘇斐不動心。更何況表妹心儀他,只要看到他眼裡就沒有了其餘的人,看向他的目光灼熱無比。

  蘇謙喝了一口酒。

  表妹喜歡蘇斐,若舅舅舅母同意了,母親與父親點頭了,以表妹的絕色和才華,皇上那裡都會點頭的,所以,只要長輩點頭,那不管是大哥怎麼想的,這件事都是會如板上釘釘。

  不知舅舅舅母是怎麼想的呢?

  蘇斐比自己優秀,又是世子。

  所以,舅舅舅母是希望表妹嫁給蘇斐的。

  想著自己喜歡的人會成為自己的大嫂,蘇謙抬眸看向孫玉雪,一顆心似是被人重重地揪一把,生生地痛。

  不行!

  看來回去得探探母親的口氣!

  蘇謙眼睛看向蘇斐。

  蘇斐似是看向遠處,可是蘇謙卻是能感受到,他肯定看向場上的。

  看向誰呢?

  場面上除去了天香國色的表妹,蘇謙想不出還會有誰。

  口是心非!

  喜歡就喜歡,對自己還如此緘默,半句口風都不透!

  蘇謙心裡更加肯定回去得與母親孫氏好好談談。

  ++++

  蘇謙如此想著,下面的馬場上卻是出來一陣尖呼聲。

  蘇瑤把球傳給了清寧,清寧策馬控著球往球門奔去,在躲開了陳子欣的阻攔的時候,卻見得蘇瑤驚恐地大喊,“快閃開。”

  蘇瑤坐騎下的馬如瘋了一般往清寧直接衝了過去,蘇瑤拼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馬,卻是一點都沒有用。

  蘇瑤嚇得驚慌失措,哇哇大叫。

  清寧想要躲開,卻身後跟著一眾搶球的閨秀,還有左右有夾功的敵方的兩個人。

  清寧心裡一個咯噔不好,其餘人也見得這樣的變故,來不及韁繩調轉馬頭。瞬間,砰的一聲,蘇瑤的馬就撞了過來。

  連帶著一起撞到了跟在清寧的陳子欣,陳子欣右手肘不知道撞到了什麼,一痛,手裡的球仗飛脫了出去,球仗直接砸向清寧坐騎的眼睛。

  馬兒吃痛,鮮血流了出來,拔高了前腿,長嘶一聲似是離弦的箭一般往前衝去。

  場面一片混亂。

  清寧丟下了手裡的球仗,俯身趴在馬背上,耳邊的風呼呼地作響,緊緊地抱著馬脖子。

  “大姐姐。”沈清韻嚇得頓時站了起來,尖叫了一聲。

  一旁的忍冬飛快的翻身上了一旁的一匹馬,朝清寧的方向飛奔而去。

  同時黃巧衣也丟了手裡的球仗,策馬朝清寧追了過去。

  剛眾人是都沒有注意,聽得下面的尖叫聲驚慌聲,眾人扭頭一看見,只見馬場上一匹馬眼睛流著鮮血,一路狂奔,馬背上的沈清寧抱著馬脖子,見此,剛還一派悠閑自在的公子哥見得場上的意外,均是臉色一變,趕緊起身,飛快下樓朝馬場跑去。

  蘇斐皺著眉頭,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一貫疏淡的眼睛裡盛滿的狂風暴雨。

  剛才的那一幕,他站在欄桿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是孫玉雪驚了蘇瑤的馬,所以蘇瑤的馬才會不受控制如瘋了一般,朝清寧的馬衝撞了過去。

  真是該死!

  蘇斐眼裡閃過冷冽的殺意。

  馬場上尖叫聲,哭聲,加上馬嘶聲,似是一鍋粥。

  風刮的臉頰發痛,清寧雙手緊緊地抱著馬脖子半點都不敢放鬆,知道只要自己稍微不小心,那自己就會墮馬。

  身下的馬飛逝一般地往前奔去,清寧冷靜地觀察了一番,放棄了跳馬的想法,這個速度跳下去,不死也殘。

  黃巧衣策馬一路跟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地駕馭著自己的馬匹挨清寧那匹受了傷又發了狂馬,“清寧,把手給我。”

  說罷,左手揪住了韁繩,右臂探了過去接清寧。

  清寧聞言,點了點頭,可是她剛微微松了一隻手,馬而就四足癲狂了起來,差一點就把清寧給癲落了馬背,清寧嚇得趕緊抱住了馬脖子,扭頭朝黃巧衣搖了搖頭,大聲說道,“不行,速度太快了,你還沒有接到我,我就會被馬給甩掉了。”

  “再試試,等馬沒有那麼瘋了再試試。”黃巧衣大聲說道,不死心地朝清寧又伸出了手。

  “好。”清寧點頭。

  幾次,下來,還是未果。

  可能是因為旁邊有黃巧衣馬跟著的原因,清寧的馬奔馳得更加瘋狂。

  幾次下來,兩人的背上都冒了汗水。

  “小姐!”身後傳來忍冬的聲音。

  清寧抱住著馬脖子,微微扭頭,看著遠遠趕上來的忍冬,緊張的心微微放鬆了些。

  譚氏與唐氏也嚇得臉色發白,驚恐過後,趕緊地吩咐下人救人。

  “你沒事吧?”蘇瑤蒼白著臉,在下人的幫助下陳子欣,孫玉雪等人把她從馬背上救了下來。

  蘇瑤一下了地,就雙腿發軟坐在了地上,一張臉小臉驚慌未定,渾身簌簌發抖。

  “瑤瑤,你沒事吧?”孫玉雪伸手摸摸蘇瑤的額頭,關心而著急地問道。

  “姐姐,我看她是嚇壞了,我們扶她到一半歇會吧。”孫玉琦瞧得蘇瑤簌簌發抖,皺著眉頭憂心說道。

  “嗯。”孫玉雪點了點頭,與孫玉琦一起攙扶著蘇瑤起來。

  蘇瑤看著遠遠地發狂飛奔馬以及馬背上的清寧,目露驚恐,幾乎被孫玉雪姐妹架著去了旁邊休息的地方。

  蘇斐已經下到了馬場來。

  那發狂的馬匹朝著他們的方向狂奔而來。

  “避開著點,這馬眼睛上受傷了傷,必是瘋了。”黃展對眾人說道,然後吩咐懂得騎術的丫頭和婆子去救人等事項。

  蘇斐給了松木與柏木一個眼色,然後面沉如水地看著飛奔過來的馬,一雙眼幽深似看不見底的湖水,垂在身側的手也是緊握成了拳頭。

  這沈家小姐倒是膽色過人,這樣竟是冷靜自如!眾公子目光讚賞地看向馬背上不見一絲慌亂的清寧。

  蘇謙卻是扭頭看了看全身散髮著冰冷怒氣的蘇斐,移開了目光看向馬場的狀況,移開了目光看向馬場的狀況,擔心說道,“大哥,我去看看瑤兒。”

  然後朝蘇瑤,孫玉雪姐妹的方向疾步走了過去。

  “大姐姐,這可是怎麼辦啊?”沈清韻抓住丫頭靈芝的手,急得哇哇哇地哭。

  一旁的茶梅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張臉嚇得蒼白,背上冷汗直冒。

  忍冬隨著清寧的方向,抬頭看著一眾公子哥,目光看了蘇斐,然後看向他身側的松木與柏木,與兩人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俯身,狠狠地一夾馬腹,馬兒飛快往前趕去。

  “清寧,再試試。”黃巧衣額頭上的汗水如豆大,一滴滴地往下滴,依舊是不死心朝清寧伸手,想了想朝清寧大喊說道,“要不,你跳過來,我接住你?”

  “你放心,也別怕,我一定會接住你,不會讓你出事的。”黃巧衣目光如水一般地看向清寧,她是主人家,自有責任照顧好每一位客人!

  清寧看著她,卻是沒有動,黃巧衣騎術是好,可是這樣的速度,黃巧衣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接住自己,她不敢把自己的命交給黃巧衣。

  “小姐,跳馬。”耳畔傳來忍冬異常冷靜的聲音。

  清寧如聞天籟,側首扭頭看向自己的左邊,見著趕了上來的忍冬,微微一笑,點頭,“好。”

  黃巧衣接不住自己,可忍冬是可以的。

  說罷的瞬間,清寧鬆開了手,側身朝忍冬的方向撲了過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3 PM

第七章 質問

  剛一看得在馬背上的清寧,宋子逸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幾乎沒有多想就奪了一旁的小廝手裡的馬,翻身上了馬,朝著清寧迎了過去。

  瞧得清寧跳馬的動作,宋子逸緊張得手心冒汗,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朝清寧伸去做好了接她的準備,朝清寧大喊,“清寧,別怕,有我在!我會接住你的”

  宋子逸一邊緊張地注意著清寧,一邊朝對面奔過來的忍冬大喊,“讓開,你快讓開,想要救你的主子就立刻讓開!”一個丫頭想要救主,可也得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不止宋子逸如此想,在場的人除了清寧與蘇斐,茶梅三人心裡知道忍冬的能耐,其餘的人的想法都與宋子逸一樣,心裡都認為一個丫頭,雖是會騎馬,但能有多大的能耐?所以見得清寧要跳馬的時候,大家都大驚失色,見得宋子逸迎了過去,大都是松了一口氣。

  在另一側亦步亦趨地跟著清寧的黃巧衣,見得宋子逸奔了過來,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如此,沈大小姐應該可以安全獲救了的!

  清寧剛鬆開了手,就聽得宋子逸的聲音,抬眸瞥了一眼,看得騎著馬從前面迎面奔過來的宋子逸。

  清寧眼眸怒氣直冒氣得想罵娘,恨不能把他宋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刨出來罵一頓。

  見得宋子逸不管不顧地奔過來,還大喊著要忍冬讓開,清寧看了一眼,宋子逸不管不顧,自己一跳,就算是忍冬接住了自己,那兩馬也得相撞,最怕便是自己一跳,忍冬的坐騎被他如此迎面而來受驚,到時候誰都接不住自己,那自己便不是要墜地?

  而且,這墜了下去,忍冬是厲害,然兩匹在側相撞,只怕只怕會更為危險。

  心神一轉,清寧迅速做出選擇,反手一伸,一把撈住了韁繩,已經脫離的馬身的身子便吊在馬背上,腳踏在了腳蹬上,借力使力,手,腳,腰肢同時用力,一個翻身穩穩地回到了馬背上。

  動作利落而漂亮!

  “沈大小姐,這騎術,真是……厲害!”有人忍不住咂舌贊道。

  “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曾榮免不了目露讚揚,皺著眉頭依舊是沒有散開。

  “好險!”史陽皺眉輕聲說道。

  雖是這動作是漂亮,可是也是極其危險的,大家都捏了一把汗,見得清寧穩穩地回了馬背都松了一口氣。

  “清寧!”宋子逸見得清寧突然收回了動作,很是緊張,大體以為是清寧是心裡害怕不敢跳,但是錯身而過的時候見得她那般冷靜幾乎完美的動作,頓時臉色閃過了惱火與心痛。

  她就這般要跟自己劃開界線?寧願回到那發了狂的馬背上,也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援手?在如此生死的關頭還如此倔強一點都肯接受自己的好意?那麼多年的情誼,她就這麼恨自己嗎?

  宋子逸拉了韁繩,往一旁偏了偏。

  忍冬也在看得清寧回馬背的時候,拉了拉韁繩,與宋子逸的馬擦身而過。自家主子的回到了馬背上,忍冬卻是半點都不敢放鬆,她明白小姐準備跳馬的瞬間,松木與柏木會出手。

  如此,小姐危險!

  幾乎是在她剛手鬆開跳馬的那瞬間,松木與柏木兩人手指同時一彈,陽光下兩束銀光朝清寧身下的馬匹一左一右地射了過去。

  幾乎在回到馬背上的時候,清寧就感覺到了異樣,還在她沒有想是什麼時候,身下的馬前撒足蹦了兩下,前蹄突然往地上撲去。

  不好!清寧心都提了起來。

  馬轟然倒地。

  清寧被甩了飛了出去,騰空飛起朝前撲去。

  眾人呆愣著駭然地瞧著這一幕,驚呼。

  在看到宋子逸奔過去的時候,蘇斐眼眸裡盛滿的寒霜冷冽如冰雪,面沉如水。這個宋子逸真是多事?

  配合著她跳馬的時候,松木與柏木會出手,那發狂的馬匹會在瞬間會微微停頓一下,如此忍冬會安然無恙地接住了她。

  如此的配合,可這宋子逸卻……

  蘇斐壓下心裡洶涌而至的怒意,幾乎是在見得清寧回到了馬背上的那一刻蘇斐一刻來不及多想,提氣腳一點地,掠身而去。

  親手救她!他自然是恨不能在第一時間飛身去救她。

  可是,卻不想她為難。

  就是因為救命之恩,她與宋子逸解除了婚約,成全了宋子逸與宜安郡主!心儀她,可他一點都不想因為救命,危急之下的肌膚之親,而讓她為難,雖然自己認識的清寧,遇事冷靜,處事不驚,就算自己出手救了她,她也不會因為那樣有了肌膚之親而認命。

  可,他就是半點都不想她為難,苦惱。

  所以,才選擇了比較保守的方法,交給忍冬,並讓松木與柏木配合。

  因為,喜歡。

  所以更加不想她有一絲的為難,受半點的委屈。

  “小姐!”茶梅臉色慘白慘白的,掩嘴驚呼。

  “大姐姐!”沈清韻尖叫。

  被孫玉雪與孫玉琦姐妹攙扶回了休息之處坐在凳子上的蘇瑤,見著這一幕,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孫玉雪,一隻手捂住了嘴巴,目露驚恐身為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孫玉雪垂在身側的手也禁不住顫抖成了拳,目光涌著慌張。

  另一側的孫玉琦蒼白著臉扶著蘇瑤。

  剛走過來的蘇謙定定地看著遽然發生的一幕,他雖是與被拋飛了的清寧幾乎沒有過什麼交集,可是驚險的一幕活生生地發生自己的眼前,蘇謙的目光裡閃過驚懼。

  然在目光在看到蘇斐動作的瞬間,蘇謙的目光裡閃過的是驚愕與疑惑。

  自己的大哥什麼時候如此好心了?

  他居然會出手相助沈大小姐?

  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嗎?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嗎?

  蘇謙幾乎是立即就想到了去年清寧在莊子遇險的事情,雖那次大哥是不在場,可卻是大哥的人相助的,事情都鬧到了順天府的公堂之上,這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蘇謙以前也以為那事是巧合,不過是鄰里之間的幫助罷了,可是……

  不過現在嘛?

  似乎事情卻不是那般簡單了?

  蘇謙幾乎是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孫玉雪。

  “清寧。”黃巧衣驚叫了一聲,想要策馬相助,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急得眼眶都紅了。

  “清寧!”調轉了馬,重新追過來的宋子逸一看,幾乎是魂飛魄散,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在這一瞬間都要停止了。

  心驚肉跳的同時,宋子逸心裡涌現了埋怨。

  清寧她剛才為什麼不讓自己救?

  為什麼不跳馬,而要重新回到了馬背上?

  若是她剛沒有收回了動作,那自己肯定是會接住她的!

  為什麼就這麼倔強?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就如此恨自己嗎?

  宋子逸又是埋怨,又是擔心,又是心痛,跳馬他是有把握接住,可如今隔得了一段距離,如今他便是有心想救,也是鞭長莫及無能為力!

  只能幹著急。

  眾人驚呼之中,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矯健的身影如風一般朝清寧的方向快速掠了過去。

  忍冬的馬被宋子逸的馬一衝擊,便與前面清寧的馬拉開距離,打算騰空而起奮力救自家小姐的時候,在看到前面如箭一般的身影,便是放下了心來,放棄了自己的動作,扭頭慍怒地瞪了一眼宋子逸。都是他!不然小姐現在已經安全了,又怎麼會遭到這樣的危險!

  清寧在被馬拋下騰空的瞬間,便有些心慌,縱是她已經習了一段時間的武,可終不過是防身之用的,這樣的境況下,她能保證自己傷害減少到最低已是不錯。

  電光石火之間眼前一晃,一雙矯健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自己直直地往下墜的身子,落入一個帶了淡淡松香的懷裡。

  雖有些陌生,卻也是帶了幾分熟悉的感覺,令人安心。

  “是我。”頭上傳來的聲音,輕緩而溫柔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

  清寧嗯了一聲,反手摟住了蘇斐的腰。

  察覺到清寧手上的動作,蘇斐扣住清寧腰上的手,緊了緊,腳在地上接力,再往前一掠一段,然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如此驚心動魄的瞬間,眾人見得清寧被安全地救了,這才都覺得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處,都長長呼了一口氣。

  雙腳踩在了地上,清寧眼睛睜得大大的。

  “好了,安全了。”蘇斐扭頭看向清寧,輕聲說道。

  清寧的雙眸依舊沒有動,仍然睜得大大的。

  “眨眼。”蘇斐看了一眼眉頭微微蹙了蹙說道。

  聲音更加放柔了幾分,輕柔如春風拂過。

  清寧眨了眨眼,晶瑩的淚水滾了出來。

  “不怕,沒事了。”蘇斐撫了撫清寧繃得筆直的背脊。

  “剛被馬拋飛的瞬間,我以為我會死。”清寧揪著蘇斐的衣襟,聲音裡帶了一絲哽咽。

  怕死嗎?

  死,她是不怕的,她是死過一次的人。

  可她怕留下母親孤零零的一個人。

  經歷祖母父親的狠毒涼薄。

  自己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母親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要怎麼承受得住失去自己的打擊?

  “沒事了,沒事了。”蘇斐低柔喃道,手繼續輕輕地撫著清寧的背脊,遠遠地看向孫玉雪方向的目光冷成了冰。

  燦爛的春光,蘇斐素淡的雨過天青色錦袍,清寧一身的海棠紅。

  兩人的青絲隨風飄動,在風中交纏成絲。

  一人絕世清雅,一個嬌艷如花,相得益彰相互映襯,如是畫卷。

  “清寧,你沒事吧?”黃巧衣策馬奔了過來,翻身下了馬。

  聞言,清寧放開了蘇斐的衣襟,微微垂了下雙眸,再抬眸目光已是平靜清澈如水,“大恩不言謝。”

  再一次,蘇斐又救了自己!

  清寧心存感激,感激的同時有說不出的一種信賴與安心。

  “你平安便好。”蘇斐有些不捨地放開了手。

  “嚇死我了,你沒事吧?”黃巧衣走了過來,抓住著清寧的雙手,臉上有著劫後餘生的駭然。

  “沒事。”清寧點了點頭。

  “真的沒事嗎?”黃巧衣打量了一番清寧,見得她一臉的平靜,似剛才經歷驚險的人不是她一般,黃巧衣見得她真的是無事,這才扭頭看向蘇斐,屈膝,“多謝世子。”

  蘇斐眼眸裡的暖意退了下去,淡淡地朝黃巧衣說道,“黃小姐言重。”

  “該是我謝他。”清寧淡笑著說道。

  黃巧衣搖頭,說道,“今日我黃家是主人,清寧你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我自是難辭其咎,所以,世子出手救了你,當然也是我黃家的恩人。”

  “小姐。”忍冬也趕過來,下了馬朝清寧,蘇斐,黃巧衣福了福身,然後伸手扶住了清寧。

  “清寧,你沒事吧?”隨後趕過來的宋子逸翻身下了馬,焦急地伸手欲要抓清寧的手臂。

  伸到了一半,又收了回去,只得目光著急地看著清寧,問道,“清寧,有沒有傷到哪?”

  “我沒事,多謝宋世子關心了。”清寧聲音冷了下去。剛才若不是他殺了出來,自己早就脫險了。

  宋子逸面對清寧的冷漠,也不在意,朝蘇斐抱拳,說道,“多謝你救了清寧。”

  蘇斐淡淡地望向宋子逸,眼裡閃過冷意,淡聲說道,“宋世子,我救的是沈大小姐,不知宋世子這謝從何說起?”、

  “我的恩人,我自會自己還恩。”清寧慍怒地看向宋子逸,“宋世子,助人為樂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似乎他們還有什麼瓜葛一樣。

  真是大言不慚!

  就算是今日她是瀕臨絕境,就算自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她也不要他宋子逸救!

  宋子逸臉上閃過一絲窘迫,本是自己想英雄救美的,誰知道被蘇斐撿了去,真是不甘啊!宋子逸目光柔柔地看向清寧,難過地說道,“清寧你還怪我?生我的氣嗎?我真的是關心你,剛才是嚇得我膽都快裂了。”

  說著又是朝蘇斐抱了抱拳,“我與清寧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妹,今日世子救了清寧,我謝謝你也應當的。”

  只怪自己武藝不精,危急的時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如蘇謙一樣,宋子逸心裡也是肯定了清寧與蘇斐兩人之間有什麼。

  宋子逸心裡涌起憤懣與不甘心。

  就算是生自己的氣,宋子逸也是一直都相信等氣消了,清寧就會與自己和好如初的。

  她該是喜歡自己的!

  可是剛才兩人一起的畫面,幾乎令他嫉妒發狂。

  似是自己最為心愛的東西被人給奪走了一般,讓他心痛如絞。

  “哦,是嗎?”蘇斐淡淡地目光中帶了一絲不屑。

  “那是自然。”宋子逸斬釘截鐵。

  “沈大小姐受驚了。”黃展走了過來,朝清寧抱了抱拳。

  “虛驚一場。”清寧還了一禮。

  “大家都受驚了,我已經吩咐了人去叫大夫了,壓驚湯我也已經吩咐人去準備了,你先帶各嬌客回房休息去,有什麼事情差人找我。”黃展看向黃巧衣說道。

  自家妹子救人心切,事出突然也來不及吩咐。

  “嗯,我這就帶她們回房。”黃巧衣頷首。

  “剛才太過慌亂,許可能有人受了傷。”黃展望了一眼遠處場中間花容失色的眾閨秀,對黃巧衣說道。

  “嗯。”黃巧衣點點頭,伸手扶住了清寧,“清寧能走嗎?還是我叫人來抬你回去?”

  “可以走的。”清寧回了一句。

  孫玉雪幾欲是眼睛都噴出火來。

  蘇謙皺著眉頭看了眼遠處的清寧,蘇斐一眼,然後扭頭看向站在身邊國色天香的孫玉雪,見得她眼裡濃濃的妒火,蘇謙抿了嘴。

  “嗚,沒事了。”見得清寧安全地獲救,蘇瑤呼來一句,許是剛才驚嚇過度,一放鬆,便是身體軟軟地往後倒。

  蘇謙忙斂心思,伸手接住了蘇瑤,“瑤兒。”

  孫玉琦嚇了一跳,與蘇謙手忙腳亂地叫著丫頭。

  頓時一片混亂。

  ++++

  “你去看看其餘人吧,我這邊沒事。”清寧側首對黃巧衣說道。

  “好,你去那邊稍坐片刻,等一會,我們一起回房。”黃巧衣想了想,便是點頭,伸手指了指沈清韻和孫玉雪等人的方向,然後騎馬朝場中的閨秀而去。

  “忍冬,你站在場外,應該是看得清楚,蘇小姐的馬突然如此,沒有異常嗎?”清寧扶著忍冬的手,慢慢地走著,低聲問道。

  剛才是沒有時間去想,如今想著,這是不是也太突然,太巧合了?

  蘇瑤馬受驚是直接朝自己跑來的,然後自己的馬不知道被誰的球仗砸傷了眼睛。

  蘇瑤的馬怎麼會突然受驚?

  她們都嬌養的高門閨秀,這女兒家的坐騎,自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溫順的馬,就是怕一個不慎受驚傷到了她們。

  所以是不會輕易受驚的。

  自己的馬若不是眼睛受傷,也不會發狂。

  “蘇小姐的馬受驚是因為孫大小姐,不過孫大小姐是無意還是有意,奴婢就不知道了。”忍冬老實說道。

  她是看到了蘇瑤的馬怎樣受驚的,但這打馬球的時候,各人手裡有球仗,實在是容易出意外。

  清寧側首看著忍冬,“沒有偏袒?”

  她是蘇斐送來的人,蘇瑤是蘇斐的妹妹,孫玉雪是蘇斐的表妹,所以,若偏袒也是理所當然。

  “奴婢以前是世子的人,現在是小姐您的人。”忍冬扶住清寧慢慢地走,心裡明白自家小姐的話,輕聲解釋了一句。

  “嗯。”清寧收回了目光,“那打傷我馬匹的是誰?”

  “這個奴婢沒有看到,當時太過混亂,人又多,被人擋住了。”忍冬回道。

  清寧點點頭,皺了眉頭。

  孫玉雪?

  清寧目光抬眸,對上一雙盛滿嫉妒的眸子。

  對視了一眼,孫玉雪便是移開了目光。

  清寧皺眉。

  孫玉雪她是因為——蘇斐。

  故意還是無意?

  從剛才孫玉雪的目光,清寧可以肯定孫玉雪是故意的。

  可是,自己與蘇斐的交往都是私下的,孫玉雪她憑什麼吃酸捏醋對自己下手?

  那次莊子上的事情?

  可是那次蘇斐根本就不在場,幫助自己的陳沂等人啊,不過是蘇斐的屬下,孫玉雪她就對自己下手?

  真是莫名其妙,跟瘋狗一樣亂咬人!

  來而不往非禮也。

  自己不送她一份厚禮,還對不住自己今日受的驚嚇了!

  “忍冬。”

  “是,小姐。”

  “等會回去的時候,你幫我做一件事。”清寧目光冷冽。

  “是,小姐請吩咐。”忍冬點頭。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孫大小姐送我厚禮,還給她。”清寧冷聲說道。

  到時候,回城的路上,她能不能如自己這般好運,侍衛與孫三少爺能不能救得了她,或是會不會其他的人相救,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做的乾淨點,若是危險不好下手,那就以後再說,”孫家姐妹花出了名的貌美,尤其是孫玉雪天香國色的,這兩姐妹出門,護衛定是不少,更快送她們來的有孫家的三少爺。

  忍冬的安全重要。

  手難以伸到孫家去,可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奴婢會小心的。”忍冬頷首。

  見得快到了休息之處,兩人止住了話題。

  “小姐。”茶梅迎了過來,眼淚嘩嘩地掉。

  “好啦,我不是沒事嗎。”清寧笑著說道。

  “奴婢扶你。”茶梅抹了一把淚,小心翼翼地扶了清寧的另一隻手。

  “大姐姐。”沈清韻抽泣著扶了靈芝站了起來。

  果是如黃展所擔心的,慌亂之中,有人受了傷。

  一個是宋子瓊崴了腳。

  還有一個便是黃巧衣那邊的一個叫白瑩的姑娘手臂脫臼了。

  好在都不是重傷,又有大夫在。手臂脫臼了的姑娘接好了就能行動自如了,只是宋子瓊的腳就要養上幾日。

  眾位閨秀喝了壓驚湯,然後不約而同地圍住了清寧宋子瓊白瑩三個噓寒問暖。

  沈清韻臉色蒼白,心有餘地緊挨著清寧坐著。

  眾人問候嘰嘰喳喳說了一番後,又是興致勃勃地說起了蘇斐英雄救美的那一幕,一個個眼裡搜閃著光芒,看向清寧的目光既嫉妒又羨慕,一個個都只恨不能那個遇險的是自己。

  “好險,幸好你沒事。”宋子瓊笑著對清寧說道,眼底難掩其妒意與羨慕。

  孫玉雪沉著臉,垂眸掩去眼底的陰冷,小口地喝著茶。

  清寧瞥了一眼孫玉雪,目光看向臉色雪白的蘇瑤,表情嚴肅地問道,“我想大家都明白,能帶過來的馬都是自己熟悉的,而且我們的馬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自不是一般的馬,而且在比賽開始之前,就已經說過,要小心,安全為上,蘇三小姐,你的馬怎麼會突然發狂?”

  蘇瑤沒有想到清寧會當著眾人的面就如此質問自己,雪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咬了咬脣看向清寧說道,“沈大小姐,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打馬球在馬上,大家手裡又都是拿著長長的球仗,這無意之間打到了,出了這樣的意外也是正常的,只是……。”

  蘇瑤臉色有些發涼,“只是,沈大小姐你這般問我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故意的不成?”

  “這馬場上打到了馬,出了意外是大家都不想的,不過這件事到底是瑤瑤的馬受驚引起的,可是事出突然,一時驚慌傷到了沈大小姐到底馬,也是情有可原,我替她給大家賠罪了。”孫玉雪放下手裡的茶杯,抬頭儀態萬方地微微一笑。

  屋裡頓時都安靜了下來,孫玉雪的意思很明顯,蘇瑤的馬是受了驚,可卻是有人傷了清寧的馬才會引發後面的事情,還差點出了人命。

  陳子欣雙手有些不安地交握在一起,內疚地看向清寧低聲說道,“沈大小姐,抱歉,當時我的手撞痛了,所以球仗才會脫手而出的,我沒有想到會砸中你馬的眼睛,對不起。”

  平時明爭暗鬥,都是磨磨嘴皮子,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情,剛差點出了人命,所以,陳子欣很內疚,坦然地跟清寧賠禮道歉。

  “你的胳膊撞到了什麼?又或是誰撞到你的胳膊。”清寧皺眉問道。

  “這個……。”陳子欣捂著發痛的手肘,“我沒有看到,所以我不知道,當時一團亂,誰會注意到。”

  清寧掃了一眼,沒有再繼續追問。

  “場面混亂,相互撞到了也是正常的。”孫玉雪道。

  清寧抬眸沉默地看著孫玉雪,目光帶了探究。

  孫玉雪目光坦然地與清寧對視著,幾乎要撐不下去,然後朝著清寧微微一笑,移開了目光。

  是自己驚了蘇瑤的馬,只不過是想嚇嚇她罷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場面混亂之中陳子欣的球仗會打到了沈清寧的馬,還傷到了馬的眼睛。

  若不是斐表哥,沈清寧墜了馬,這後果就不堪設想。

  然……

  孫玉雪余光冷冷地瞥了眼清寧。

  然而,如今的她,心裡是巴不得她墜了馬,摔死摔殘了!

  斐表哥的出手,更是證明了,沈清寧與斐表哥關係匪淺!

  她是什麼身份?

  退過親,父母和離,自己跟著和離的母親一起。

  她配的上天子驕子的斐表哥?

  斐表哥怎麼會對她另眼相看?

  定她勾引的斐表哥!

  賤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異想天開!

  “這技藝不精,連一匹馬都控制不住,就不要參加的好。”白瑩剛接好脫臼的手,剛才的痛還是記憶猶新,忍不住就看向蘇瑤冷嘲來一句。

  蘇瑤聞言,眼眶一紅,哽咽說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左右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有驚無險,好在沈大小姐也幸得有斐表哥相救,大家也不要責怪瑤瑤了。”孫玉雪笑著說道。

  “好了,孫大小姐說得對,大家都平平安安地無事就好。”唐氏打著圓場。

  “都是我照顧不周,這件事是我這個主人沒有盡到主人的職責,抱歉了。”黃巧衣落落大方地起身,朝著眾人屈膝,“這彩頭,我一個人來處,回頭我定了日子,請大家觀月樓一聚,吃美食觀江景,大家意下如何?”

  黃巧衣這個主人都如此說了,大家就笑著說了起來。

  “天色還早著,午飯也都是準備好了,大家吃了飯,休息一番再回城如何?本來是邀請大家來熱熱鬧鬧地玩一一趟的,卻不想出了這樣的意外,我可是不許你們就這樣回去,飯都不吃。”黃巧衣笑著說道。

  眾人笑著點頭。

  “清寧,你的騎術什麼時候那般好了?”史七娘朝著清寧問道。

  “不過是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技術飛漲。”曾雪也點頭,好奇地看向清寧。

  “大姐姐很厲害呢。”臉色有些緩和的沈清韻點頭欽佩地看向清寧說道。

  “莫不是瞞著我們偷偷地練的?”宋子瓊湊了過來。

  ……

  又說了一會話,黃巧衣便吩咐了丫頭準備飯。

  飯菜精緻,色香味俱全,可眾人剛才都被嚇到了,所以都沒有多少的胃口。

  吃了飯,黃巧衣請了眾人去廂房休息,然後吩咐丫頭婆子去把眾位嬌客的馬車都準備好。

  “小姐,到底是誰要暗算你?”剛前面說的話,茶梅也聽明白了,雖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是有人要暗算大小姐,大家也都以為是個意外,可是茶梅卻是相信自家小姐的,於是與清寧忍冬一進房間,便是柳眉倒豎,帶了怒,“這般狠毒,這是要小姐的命呢。”

  “你們兩個也眯會,等會我們還要回城。”清寧對兩人說了一句,和衣躺在了床上,眯上了眼睛。

  茶梅見狀也只能噤聲。

  小憩了一會,清寧便是帶了茶梅與忍冬,與曾雪,史七娘等人會合,一起回城。

  大家都差不多這個時候回去,所以大家結伴一起回城。

  因孫家的馬車出了點問題,所以孫玉雪一行人便是隻能往後推遲回城的時間,蘇瑤與蘇謙也留了下來,等著孫玉雪姐弟三人一起回城,而蘇斐則是在吃了午飯就與黃展告辭離開了。

  回去一行人,一路浩浩蕩蕩倒也是頗為壯觀。

  “咦,小姐,忍冬沒有上來呢。”剛是一起出來的,這馬車都已經動了,卻不見她上來,茶梅開始以為她在外面等馬車出發了就上來的。

  “嗯,我叫她辦點事去了。”清寧說道。

  “這裡夫人有莊子嗎?”茶梅下意識以為李蕓娘這邊有莊子。

  清寧緩緩勾了一抹笑,“不是,我派她給我報仇去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3 PM

第八章 大雨

  瞧老天都在幫自己,這本孫玉雪他們一行人也是一起離開回城,偏生孫玉雪姐妹的馬車出了問題,只能往後延。

  本她還想有這麼的人一起回去,再加上孫家的護衛等人多,忍冬就算是能找了機會下手也只能給孫玉雪一個教訓的。

  可眼下,天時地利,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茶梅初始沒有反應過來,皺眉眉頭想了想,才明白過來,一開始在馬場的時候,她對打馬球沒有興趣,所以當時她在場卻沒有注意看,而忍冬卻是不一樣看得專注,所以——忍冬可能是看到了當時的情況,於是立即握住了拳頭義憤填膺,“小姐,是誰暗算您?”

  一副若是知道是誰就要撲上去的模樣。

  一心對自己的茶梅,清寧很是感動,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的血親對她涼薄,然後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卻是忠心耿耿一心為她,“是孫玉雪。”

  那個絕色的孫家大小姐!茶梅瞪大了眼睛,驚愕,“她為什麼要害小姐?小姐,您與她無冤無仇的!”

  茶梅想的是,與小姐她們相對的黃巧衣她們那一隊閨秀,畢竟往裡兩方人馬也是相互看不順眼。

  所以,在打馬球為了贏,所以耍心眼,弄了些動作。

  可這孫玉雪,以茶梅來看,比賽的時候,她與小姐是一邊的,往日裡更是無冤無仇。

  所以,茶梅很驚訝。

  “大體,她可能瘋了吧。”吃飽了撐著。

  “孫大小姐生得是沈魚落雁,想不到她卻如此狠毒。”茶梅咬牙,恨不能與忍冬一起動手給自家小姐報仇。

  “好了,忍冬幫我報仇的。”清寧莞爾,叮囑茶梅,“孫玉雪的事,你回去不要與夫人提。”

  這些恩怨,自己解決就好,免得母親知道了,憂心。

  “小姐無端端的遭了如此的大罪,夫人知道了該多心痛。”茶梅忍不住眼眶發紅,馬場上的一幕太過心驚膽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顫。

  清寧抿脣。

  孫玉雪暗算自己的事情可以瞞著母親不讓她知道,可是今日差點墜馬的事情是瞞不住的,這麼多人看到了,只要他們這一行人回到了城裡,不到明日事情肯定就會傳得滿城皆知。

  “好在小姐您沒出什麼事。小姐,我們是不是該去寺裡求個燒一炷香,求個平安符?”茶梅扭頭詢問清寧。

  “嗯,可以,回去與母親商量。”春光正好,母親知道了今日的事情肯定會非常擔心自己,去普渡寺求個心安,順便散散心,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小姐,您再睡會,這回去還得好一會呢。”得了清寧的點頭,茶梅也高興,於是說道。

  清寧點頭,順勢躺了下去。

  雖自己是幾個月來都一直堅持習武,沒有間斷,可是今日如此折騰,身上確實有些酸痛。

  孫玉雪等人比清寧他們一行人晚了一個時辰才出發。

  出黃家莊子,孫玉雪微微皺起了秀眉看向蘇謙,“謙表哥,斐表哥呢?怎麼不見他人呢?他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大哥他有事用了午飯就回了。”蘇謙笑得溫潤。

  “哦。”孫玉雪目光裡掩不住的失望,點了點頭,“那我們出發吧。”

  “表姐,我們坐一輛車吧。”蘇瑤臉色依然有些發白,她從小嬌生慣養的,今日馬場的事情,她是嚇得不輕。

  “瑤瑤說的是,坐一輛馬車正好你們姐妹三個說說話。”孫三少爺孫玉敬笑著點頭贊同了蘇瑤的提議。

  孫家公子與小姐是分開排行,孫玉敬年方十七,在這一輩中排行第三,孫家資質好,這孫玉敬也是長得風流倜儻,一表人才。

  “妹妹,你陪著瑤瑤一起坐吧,我有些不舒服。”孫玉雪看向孫玉琦說道。

  “玉雪,你哪裡不舒服?”他們三兄弟對這兩個妹妹都很寵愛,尤其對孫玉雪更是疼愛,所以一聽到孫玉雪不舒服,孫玉敬立即緊張地問道。

  “表妹哪裡不舒服?可嚴重?”蘇謙臉色擔憂地說道,“這會我們還沒走,還是叫大夫給你診下脈吧。”

  黃家兄妹因為打馬球,特意請了大夫到莊子上來,這會子大夫還在莊子上沒有離開。

  “姐姐。”孫玉琦也緊張。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我今日剛在打馬球的時候,有些累了罷了,歇會就沒事了。”孫玉雪嫣笑著說道。

  “那正好我們三個一起坐一輛馬車,正好我和瑤瑤可以照顧姐姐你。”孫玉琦說道。

  “我有碧月和碧雲呢,你陪瑤瑤一起。”孫玉雪拒絕。

  蘇謙看了眼孫玉雪,大體明白了她心情不好,想自己一個人待著,於是對孫玉琦與蘇瑤說道,“既玉雪不舒服,就讓她安靜地歇著。玉琦與瑤瑤你們兩個一起。”

  “玉雪,你真不要緊?”孫玉敬問道。

  “不要緊。”孫玉雪點了點頭,先一步帶了碧雲與碧月上了馬車。

  孫玉琦與蘇瑤上了另一輛馬車。

  前四個侍衛開路,然後是孫玉敬與蘇謙騎著馬,再是是孫玉雪的馬車,孫玉琦與蘇瑤的馬車,最後是其餘的侍衛,騎馬跟後面。

  孫玉雪依靠著,臉色陰沉。

  碧月與碧雲心知她心情很好,沏茶上了差點,垂眸大氣都敢出一聲。

  “我們應該與玉雪表姐一起的,這樣也有個照應。”蘇瑤說道。

  “不用擔心姐姐,她沒事的。”孫玉琦安慰著蘇瑤說道,“倒是你,臉色這麼蒼白,回去得讓太醫好好診診脈。”

  “我就是被嚇著了。”蘇瑤笑了笑,說道。她今日是一點傷害都沒有受到,雖最開始是她的馬受驚。

  “都過去了,你別想太多,等回去晚上好好喝一碗安神湯,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沒事。”孫玉琦微笑道。

  蘇瑤點頭。

  孫玉琦又揀些有趣的事情分散蘇瑤的注意力。

  日頭漸漸西斜。

  一行人行到一三岔路口的時候,陽光下幾縷銀光一閃,朝著拉住孫玉雪馬車的兩匹馬的眼睛射了過去。

  前面有孫玉敬蘇謙等人,後面有緊跟著的馬車,一吃痛,兩匹馬撒著蹄子就拐了個方向朝另一條路狂奔而去。

  “大小姐!”後面的車夫最先發現不對,叫了一聲。

  前面的孫玉敬與蘇謙聽得了聲響才勒住了韁繩,一回頭,兩人嚇了一跳,蘇謙伸手指了指,“你們幾個快跟上,其餘人原地守候。”

  說完與孫玉敬揮鞭追趕而去。

  馬車突然狂奔,孫玉雪遂不及防,往前一撲,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馬車上,碧月碧雲也差點摔了出去。

  “小姐,您沒事吧。”碧月跪坐在地上伸手扶孫玉雪。

  孫玉雪額頭撞得通紅,腦袋發暈,臉色涌了憤怒。

  碧月好不容易扶著孫玉雪穩住了身子,然後掀開了車簾,道,“怎麼趕車的,摔了大小姐要你的……?”

  目光看去,碧月臉色一白看向車夫驚慌問道,“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

  “馬突然發狂了。”車夫一邊努力的拉著韁繩企圖控制住發狂的馬,一邊大聲回道。

  “小姐。”碧月慌張地回頭。

  孫玉雪臉色泛白,雙手緊緊地抓著小幾,穩住自己,說道,“車夫是府裡最有經驗的車夫,會沒事的,還有三哥與謙表哥會過來救我們的。”

  語氣帶了一絲驚慌。

  “嗯,小姐說得對,那麼多的侍衛在呢,難道還不能控制住兩匹馬不成。”碧月點頭說道。

  “今日是怎麼了?剛在莊子上發生了馬發狂的事,現在我們的馬又發狂。”驚慌失措的碧雲嘀咕了一句。

  孫玉雪皺起了眉頭。

  馬場裡為何發生,她最是清楚。

  眼下自己的馬發狂,也是有人故意為之?

  這馬車雖是出了問題,可這修馬車的時候,自己的人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而且馬車停在黃家莊子上的時候,也有侍衛一直看著的。

  更何況,這馬車是自己與妹妹乘坐的,這侍衛更是嚴加看守的。

  所以有人在時刻有人看管的情況下作手腳,孫玉雪很肯定,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外面的馬狂奔,馬車癲得厲害。

  “你扶好小姐。”碧月瞥了眼碧雲,吩咐了一句,然後幾乎是趴著往外探頭,大聲問道,“趙老伯,能不能穩住啊?”

  “碧月姑娘,這馬似是中了邪一般啊,怎的都拉不住。”車夫大聲喊道,微微扭頭見得遠遠朝這邊追的孫玉敬與蘇謙等人,說道,“小姐放心,三少爺與表少爺追過來了。”

  可是他的臉色卻是一點都沒有放鬆,愈加的凝重。

  三少爺與表少爺帶人追來了,可是這兩匹馬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風馳電掣一般。

  碧雲被癲得七葷八素的,卻是雙手緊緊地扶著孫玉雪,聽得車夫的聲音,驚慌的臉上有了一絲光芒,“小姐,三少爺與表少爺來了。”

  孫玉雪絕色的臉容慘白如雪,緊緊地抓著,幾乎手指甲都斷裂了,鑽心的痛。

  聽得急促的馬蹄聲車轅聲,孫玉雪想了半響,看向碧月說道,“碧月,你跟車夫說,若是這馬駕馭不了,那能不能把韁繩給砍斷了,讓它們狂奔了去。”

  碧月點點頭,探了頭出去,與車夫說了孫玉雪的意思。

  “不行啊,太危險了,這會砍斷了韁繩,小姐定會摔出來的。”車夫經驗老道地說道。

  孫玉敬與蘇謙帶著人緊緊追趕,可是兩人都看到了前面的馬車是越來越快,兩人對視了眼,手裡的鞭子揮得更加的用力。

  孫玉琦與蘇瑤兩人坐在馬車裡,兩人臉色非常的凝重一句話都沒有說,掀開了車簾望向孫玉雪馬車消失的方向。

  太陽開始慢慢地往下落。

  西邊的天空布滿了紅色,有一種絢麗到極致的美麗。

  兩匹馬吃痛猖狂之下擇的路,也是官路,卻是比之通往京城的路要驚險些,一邊是山,一邊是山坡。

  孫玉雪主僕三人被癲狂得臉色蒼白,頭髮凌亂。

  車夫看著飛逝而過的景色,臉色如土。

  縱使他經驗老道,也沒有駕馭不了這兩匹馬,兩匹馬瘋狂得令他膽顫。他更加害怕的是,身後馬車裡嬌貴的大小姐,出了什麼差錯,他一家子都會沒命。

  所以他只得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控制馬。

  兩匹馬卻更加的瘋狂了起來,最後瘋不擇路,往一旁的山坡踏了過去。

  “大小姐,快……。”車夫駭然,沒有說完,馬扯被拖著陡然往陡峭的山坡滾了下去。

  “小姐。”碧雲尖叫。

  “小姐。”碧月也叫了起來。

  孫玉雪眼眸閃過懼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緊緊地抓住馬車。

  主僕三人在馬車裡隨著滾路的馬車翻滾。

  孫玉敬與蘇謙眼睜睜地看著馬車滾了下去,驚恐地吼了一聲,“玉雪!”

  一道強烈的閃電劃過天空,緊接著驚雷轟然而至,大雨傾盆而下。

  清寧在大雨下之前回到了李宅。

  李蕓娘聽得了莊子上發生的事情,果然是擔心不已,又是請大夫,又是吩咐人煮壓驚茶。

  等聽了親耳聽了大夫說清寧沒事,李蕓娘才放了心。

  忍冬才晚飯前才回來,清寧也沒有說什麼,讓她回房去換濕衣服。

  吃了晚飯,李蕓娘又是陪著清寧說話大有晚上要陪女兒的架勢,清寧勸了好一陣,李蕓娘才起身,又怕是女兒受了驚晚上做噩夢,細細囑咐了孫媽媽與玉簪茶梅等人晚上警覺些,然後才離開回房。

  “怎樣了?”等李蕓娘離開了,清寧讓茶梅等人都退了出去,留下了忍冬問道。

  “奴婢沒有出手。”忍冬回道。

  清寧以為是對方人多太強大忍冬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也就沒有在意,“沒事,來日方長。”

  “是世子的人先一步出手了。”忍冬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世子的人射了拉孫大小姐所乘坐的馬……最後孫大小姐連人帶車滾到了山坡下去了。”

  蘇斐?

  清寧想了想,目光閃過疑惑,難道那孫玉雪的馬車出問題不是天意?而是蘇斐他讓人做的手腳?

  可是蘇斐他……為何?

  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連綿不斷。

  清寧陷入了深思。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4 PM

第九章 輾轉難眠

  “小姐?”忍冬見得清寧臉色有些凝重,忙問道。

  清寧看了眼忍冬,忍冬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壓下了心裡的問題,語氣平淡地問道,“掉下了山坡?那她人呢?摔得重不重?”

  “小姐,奴婢怕小姐擔心,所以沒等孫家的人下山去救她出來就回來了。”忍冬說道。

  “嗯,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清寧吩咐說道。

  走幾步,忍冬卻是頓住了腳步,轉身看向清寧輕聲說道,“為了確保小姐的安全,所以世子讓松木與柏木在小姐您跳馬的瞬間對馬動了手腳,世子後來出手也是逼不得已。”

  說完忍冬就走了出去。

  忍冬一出去,茶梅就走了進來,問道,“小姐,忍冬得手了嗎?”

  “嗯。”清寧輕應了一聲。

  “她可是真是狠毒,別說當時的小姐您,現在想起來,奴婢都覺得背心涼颼颼的,甚是害怕。就該她也嘗嘗這滋味。”茶梅是巴不得是立馬知道消息,不過想想反正明天大體肯定就能知道了,語氣帶了顯然的幸災樂禍。

  清寧囑咐說道,“這事你知道就好,半個字都不許跟旁人提,玉簪與孫媽媽也不行。”

  “小姐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出去的。”茶梅保證說道,

  “你回房去吧,對了忍冬淋了雨,你去在小廚房給她煮一碗生薑湯,驅寒。你們兩個今天都累了,就早點回去歇息,晚上玉簪與孫媽媽守夜。”清寧吩咐茶梅說道。

  忍冬淋了雨,她習武之人該是不會放在心上,可這四月的天氣,一場雨淋下來,也夠冷的。

  “是,小姐您放心,奴婢這就去給忍冬煮驅寒湯。”茶梅應聲退了出去叫了玉簪與孫媽媽進來伺候清寧。

  一天折騰下來確實很累了,梳洗了一番之後,玉簪與孫媽媽伺候清寧上了床。

  玉簪搬了被褥出來,鋪好在了臨窗的坑上,然後留了一盞角燈,兩人輕手輕腳地睡下了。

  躺在床上的清寧聽著屋外淅瀝的雨聲,想著蘇斐的事情輾轉難測。

  孫玉雪那可是蘇斐的表妹,是嫡親的,孫玉雪的父親與蘇斐已過世的母親是一母同胞,而現在的齊國公夫人孫氏是兩人的庶妹。論親疏蘇斐比蘇謙蘇瑤與孫玉雪姐妹要更為親近。

  可是蘇斐這般做是為何?

  因為今日馬場上的事情,他給自己報仇,為自己出氣?

  一個想法閃現在清寧的腦海,清寧嚇得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姐。”守夜玉簪與孫媽媽兩人很是驚覺,一下就都臨窗的大炕上爬了起來。

  “小姐,是不是做噩夢了?”孫媽媽聲音溫柔,窸窸窣窣汲鞋子下地的聲音。

  “我還沒睡著呢,媽媽,我想喝水。”清寧見扭頭朝她說道。

  “小姐,您想喝水就叫我們一聲就是了。”孫媽媽倒了一杯溫水,走了過去。

  “好了。”清寧喝了兩口,把茶杯遞給了孫媽媽,接了玉簪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奴婢還是睡在腳踏這裡好了,今日小姐您受了驚嚇,晚上可能會做噩夢。”孫媽媽接了茶杯,“玉簪,你去把我的被褥抱過來。”

  “媽媽不用了,我剛都沒有睡著呢。”清寧微笑對兩人說道,“我是真的沒有嚇到,你們不用如此誠惶誠恐。”

  “那好,小姐您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叫奴婢一聲。”孫媽媽見清寧說了,也就不堅持,扶了清寧躺了下去,掖了掖被子把帳幔攏好,與玉簪回去睡下了。

  往事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里閃現。

  初見的驚艷,再次魏安侯的再見,他對自己的態度都是冷淡疏離的,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七夕晚上那靜謐的小巷子。

  是國公府自己對他的幫助?

  然後一幕幕,他們似是患難與共,就有了進一步的交集。

  宋子逸與宜安郡主的事情,自己在皇宮裡只是巧遇嗎?還有白雲庵的時候,他安慰自己的話。

  還有莊子上出事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幫助。

  ……

  蘇斐他對自己,是喜歡嗎?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現,清寧驚得心砰砰地跳,心跳的聲音比窗外的雨聲還要清晰,似是從胸膛之中跳躍出來一般。

  而讓清寧更加心驚的是,今日他出手相助的時候,自己對他全心的信賴,以及自己那一刻莫名的心安,似是有他在,什麼事情自己都要憂心一般。

  自己什麼時候對他如此信賴了?

  清寧頓時有些心慌。

  是什麼時候呢?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更加清晰了起來,卻是毫無痕跡,似蘇斐卻在不經意之間,潤物細無聲一般地另自己信賴,相信了他,

  這讓清寧很意亂。

  蘇斐數次相助過她,救過她。

  可是她從來沒有有過妄想。

  蘇斐的優秀,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毋庸置疑。

  可就是如此才華橫溢,容貌驚艷的蘇斐,前世的他獲得了聖寵,可也因為斬殺了齊國公府的人背上了手段狠烈,嗜血無情的名聲,今生的他沒有沒有背上與齊國公姨娘私通的罵名,被奪了世子之位,除名逐出家門。

  前世的蘇斐位極人臣,卻是落得一個冷血無情的名聲,人人談之色變。

  但是今生定會不一樣。

  他不再會是世人談之色變的儈子手,不會落得孤零零的下場,他現在還是國公府矜貴的世子,將來會娶一個出身名門的貴女,會幸福美滿,走一條與前世完全不一樣的路。

  可,這個貴女,不會是自己。

  齊國公世子夫人是將來的齊國公夫人,這人選自然是要精挑細選,家室,人品,容貌,能力自然都是要一一考究。

  而且先不論國公府的態度,就說她自己,她只想這一生與母親安然快樂地生活。

  所以,在退親的時候,她求了皇上與皇后一個恩典,把自己的親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就是防範侯府的長輩為了侯府把她許給非人。

  有了皇上下的那一紙聖旨,自己就可以慢慢地挑,誰都不能勉強了她。

  若是以往的事情都可以忽視,可是孫玉雪的事,蘇斐的態度已經很顯然了。他難不成還是為了他自己的事不成?偏挑著自己被孫玉雪暗算自己之後。

  是不是誤會了?

  不是自己想的這個意思?

  想,心儀蘇斐的閨秀不少,其餘不說,孫玉雪傾國傾城,宜柔郡主顯貴,有如玉雪與宜柔郡主這樣的珠玉在前,清寧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謬。

  是自己嚇了自己吧?

  蘇斐心思難測,還有讓清寧心慌的更是她自己的心。

  自己對蘇斐的從心底發出來的信賴,以及危急時刻蘇斐帶給她的那種心安。

  是該與他保持距離!

  可,想著被繼母孫氏那般陷害的蘇斐,還有在白雲庵山上他跟自己說他事情的時候的那種風輕雲淡,以及他前世的孤寂。

  在光鮮亮麗的表面之下,一個如此與眾人眼中不一樣的蘇斐,清寧心裡有些不忍。

  哎,清寧嘆了一口氣皺緊了眉頭。

  又想到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蘇斐挺身而出救下自己,也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清寧心裡更是心煩意亂。

  宋子逸與宜安郡主那次可是傳得天花亂墜。

  想著忍冬剛才說的話,清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個宋子逸,若不是因為他橫插一槓,那就不用蘇斐出手了!

  沈清韻回了侯府,裴氏見得她臉色疲憊中帶著蒼白,神情惶恐,一副嚇得不輕的模樣,便是赫了一跳。

  趕緊拉了沈清韻說道,“韻兒你這是怎麼了?怎的臉色這麼蒼白?是不是累了?”

  女兒不是去打馬球的,只是去玩的,所以裴氏都是不擔心打馬球那樣危險的事情會有沈清韻什麼事情的。

  “今日發生什麼事情了?”裴氏沒等沈清韻回答就看向看向那陪沈清韻一起去的錢媽媽,靈芝,靈草問道,女兒的表情中帶了幾分驚慌未定,這看著可不僅僅是累了的緣故。

  錢媽媽躬身回道,“回夫人的話,是今日各位小姐在打馬球的時候,大小姐的馬受了驚,小姐她是擔心大小姐,小姐嚇著了。”

  “母親,我頭有些痛等會回房睡會就好了。”沈清韻扯了一下笑說道,到底是年紀小,見過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加上又是舟車勞頓,又變了天氣,風一吹,在馬車上的時候就有些頭暈。

  “嚇著了?還頭痛?韻兒你要不要緊?”裴氏驚得忙伸手摸了摸沈清韻的額頭,“這可是怎麼得了,有些發熱。荷葉,快派人去請大夫過來給小姐看看。”

  說罷親自送了沈清韻回她的院子韻閣,又是親自督促著丫頭婆子給沈清韻梳洗,吩咐丫頭婆子煮壓驚茶,一頓忙乎。

  這裴氏派人去請大夫,韻閣那邊的動靜也不小,老夫人那邊很快就得了消息,知道沈清韻是今日出了門的,沈清韻雖不是養在她的膝下,但因裴氏是自己嫡親親的外甥女,又有個雙胞胎的弟弟沈清鈺,老夫人對他們姐弟一向都是疼愛有加的,這沈清韻沈清鈺姐弟兩人可說老夫人從小如珠如寶的疼大的。

  所以聽得裴氏這邊去請了大夫,心裡擔心沈清韻,於是立即吩咐林媽媽撐了傘帶了去韻閣。

  沈清雨自也是帶了丫頭隨了老夫人一起過去。

  老夫人都親自去了,作為新媳婦的羅水月得了消息也就帶了衛媽媽與落英一起過去。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發熱了呢?要不要緊,這大夫來了沒?”老夫人瞧得床上一臉寡白的沈清韻,很是擔心。

  “大夫來了,來了。”荷葉急匆匆地領了頭大夫走了進來。

  大夫給沈清韻診了脈,起身對老夫人與裴氏說道,“老夫人,夫人不用擔心,小姐是受了驚嚇,我給她開一個方子,喝上一副,發發汗就退了熱就會沒事了的。”

  “有老大夫。”裴氏謝道。

  “夫人有禮。”大夫微微頷首便走到了一旁邊,開了方子,裴氏讓荷葉送大夫出去,時間已是晚上了又下雨,幸得方子上的藥都是常用的,裴氏自己的庫房了就有幾位,加上侯府的庫房,湊一湊也會齊了,老夫人吩咐了翠珍去庫房取。

  “這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受驚呢?”安排好了後,老夫人皺著眉頭看了看沈清韻的臉,扭頭就朝錢媽媽以及靈芝,靈草,“你們幾個是是怎麼照顧四小姐的?不過是出趟門,四小姐就病倒了?”

  “老夫人,饒命。”錢媽媽,靈芝,與靈葉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裴氏著急女兒,根本就注意到那婆子的話裡女兒受了驚,到底怎麼受的驚,當時她沒有心思細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今老夫人一問,她也才想了起來,那婆子說是大小姐的馬受了驚,自己女兒才收到了驚嚇。

  裴氏趕忙看向錢媽媽三人說道,“這當時的情況定是凶險吧,韻兒都嚇得病倒了,寧兒呢?她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你們快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細說下,免得老夫人擔心。”

  “發生了什麼事情?今日在莊子上發生了什麼事嗎?寧丫頭怎樣?”老夫人皺眉問道。

  錢媽媽頷首低頭,與靈芝,靈草一起三人繪聲繪色地把事情詳詳細細地敘說了一遍。

  “什麼?寧丫頭她的馬受了驚,差點就墜了馬?她有沒有事?”老夫人聲音都提高了,“是齊國公世子出手救了寧丫頭?”

  最後一句,語氣裡帶了一絲明顯的喜悅。

  “是的。”錢媽媽點頭,“幸得蘇世子及時救下了大小姐,不然大小姐定會摔得不輕。”

  “菩薩保佑,謝天謝地。”老夫人雙手合十,可眼裡的喜悅是溢於言表,心裡的歡喜。

  齊國公世子蘇斐啊。

  在那麼多的人面前救下了大孫女,有了肌膚之親,雖是事急從權,可這有了肌膚之親,為了孫女的閨譽與清白,蘇世子該負責。

  遠的不說,寧丫頭的婚事不就是因為宋子逸救了宜安郡主有了肌膚之親而吹的?

  如今輪到了大孫女自己被人救了,自也就該如此處理。

  蘇世子啊?

  因那那一紙聖旨,老夫人無法把清寧的婚事握在手心,所以對清寧將來的親事是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

  可如今,是蘇世子啊。

  齊國公府是什麼樣的府邸,那可是數代聖寵不減的權貴。

  尤其是如今的世子,皇上更是寵愛,是皇上最為看重的矜貴子弟。

  想不到自己退過親的大孫女會與他搭上關係?

  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又是救命之恩,這大恩不言謝,以身相許,不是美事一樁?

  老夫人一想,頓時心花怒放,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隨即扭頭看向一旁的羅水月說道,“寧丫頭定是嚇得不輕,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了?現在太晚了,外面又是下著雨,就算了。明日你派了人去把她接回府裡吧,侯府裡人多,照顧起來到底是比那李蕓娘要細緻周到。”

  羅水月心裡嗤之以鼻,面上卻不顯,溫順地回道,“母親,我雖說如今是寧兒的母親,可也是後母,寧兒她的母親還健在,這照顧她,李姐姐這個親生母親定是比任何人都來得細緻盡心的,更何況,寧兒在親生母親身邊盡孝也是母親您與侯爺點頭的,兒媳這進門才堪堪一個月,又不是侯府的當家人,還是一個新媳婦,這就去接寧兒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也好拆散她們母女,沒得讓寧兒心裡生了怨。”

  羅水月一番話婉拒了老夫人的要她去接清寧,更是提醒老夫人她進門一個月了,也該她掌家主持中饋了。

  老夫人對羅水月的話,心裡有了怒氣,說道,“如今,你是她名義上正經的母親,她出了事,接她回來侯府養著是理所當然,就讓你派人接她回來是為了她好。”

  “是,母親您說的是,兒媳明日就派人去接回來。”羅水月很順從地點頭,嘴上卻是說道,“可是兒媳不知道李姐姐府上在哪,而且我身邊的人,只怕李府的人面生,沒得讓李姐姐擔心,如此,母親,您借林媽媽或是翠香幾人中借一個給兒媳用用,帶兒媳的人認認路,認認人混個臉熟。”

  自己身邊的人去,這還不是自己去接一個意思?

  老夫人氣結。

  “祖母,您心裡著急關心大姐姐,然,孫女認為母親說得也有理,母女連心,孫女也認為大姐姐是留在前李宅好些,何況,這驚馬是意外,接大姐姐回來本是祖母您擔憂大姐姐,可這一出事,我們就把大姐姐往府裡接,祖母您是為了大姐姐好,可大姐姐沒得就會多想,祖母您若是實在不放心,不若孫女探望一趟大姐姐?”宋哥哥也出手了?最後居然是蘇世子救了她,沈清寧的命可不是一般好。沈清雨心裡既是嫉妒,又是羨慕,老夫人心裡的算盤,沈清雨也是能猜出一二的,於是說道。

  “嗯,不能操之過急。”老夫人的心思裴氏豈有不明白之理,可是她也覺得立馬去接人,不妥,於是點頭附和。

  是啊,那丫頭對侯府是早就有了怨憤的,老夫人聽了沈清雨與裴氏的話,皺著眉頭又緊了幾分。

  “祖母。”沈清韻低聲喊了一聲,眼神閃爍著幾分迷離和驚恐,咬咬脣對老夫人低聲說道,“對不起讓祖母您擔心,祖母您別太擔心大姐姐,大姐姐雖是歷了險,韻兒瞧著大姐姐倒是沒後受到很大的驚嚇,她還安慰著我來著的,我瞧著大姐姐沒什麼大礙。”

  老夫人想了想,不再提接清寧回來的事情,慈愛地看向沈清韻說道,“你啊,好生養著,等會藥來了,好好的喝了,好好睡上一覺,明日起來就沒事了。”

  “是,謝謝祖母關心。”沈清韻點了點頭,想了下,提了一個要求出來,“祖母,母親我想學騎馬。”

  “想都別想,這騎馬多危險啊?你平日裡出行有馬車,學騎馬做什麼?”裴氏立即拒絕。

  “是啊,太危險了,聽你母親的話沒錯。”老夫人贊同裴氏的話。

  沈清韻有些失望。

  “藥來了。”荷葉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藥走了進來。

  等沈清韻喝了藥,老夫人囑咐了沈清韻房裡的錢媽媽等人一番,就帶了林媽媽沈清雨離開。

  老夫人一走,羅水月跟著離開。

  回了慕瀾院,伺候她換下了沾了雨水的衣服,梳洗了之後,衛媽媽才微皺著眉頭說道,“夫人,百事孝為先,老夫人是侯爺的親生母親,您得顧著她的面子些,傳了出去,到底對夫人您不好。”

  孝之一字壓死人。

  “我若不是顧忌她是我的婆母,要給她面子,我就直接會說我不去。”羅水月冷著臉說道,“老太婆聽得是齊國公府裡的世子救了沈清寧,頓時眼裡都冒了光,我還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這沈清寧是侯爺唯一的嫡女,可她的婚事可是皇上下了聖旨的,由她自己做主,旁人可是插不上手的,她反正是女兒,到頭來她是出嫁的,左右不過是一份嫁妝,這嫁妝也是侯府公中出,不讓我出,所以,沈清寧她礙不著我什麼事。你也是知道的,這當初侯爺與李蕓娘和離,可是沈清寧利用了裴家的人使的力,那裴家的老夫人可是老太婆的親妹妹。”

  這一個月,羅水月沒少打聽府裡的事。

  “大小姐倒是個有主意的。”衛媽媽點頭。

  “所以,這老太婆自己掌握不了沈清寧,這是要把我當搶使呢。”羅水月舒服地躺在了軟榻上,“老太婆這是異想天開,也不看看齊國公府世子是什麼樣的人才,這當今聖上可是對他寵愛有加,待如親子,在家的時候,父親就提過一次,這蘇世子的妻子,定會是出身份高貴的公主或是郡主。”

  “可是大小姐與蘇世子有肌膚之親呢?”衛媽媽倒是覺得老夫人的想法有幾分可行。

  “隨老太婆他們自己折騰去,我們不要管。”羅水月撇嘴,在她看來,蘇世子能得了聖寵,豈非是一般人隨便能左右的人?

  何況她如今主要是掃清沈峰後院裡的狐媚子,站穩自己的腳跟,樹立自己的威信。

  生母健在的清寧將來是要出嫁的,不足為懼,羅水月主次看得很清楚明白。

  同樣的建安侯府,宋子瓊傷了腳,建安侯府的人就要更加著急些,張氏請了太醫來,重新敷上藥,開了方子,直聽了太醫說沒事只要休養,張氏才松了一口氣。

  知道莊子裡發生的事情,張氏倒沒有多大的反應,清寧已與自己的兒子撇清了關係,張氏只是擔心自己的女兒。

  “母親,您衣服都濕了,您回去先換了吧,兒媳在這裡看著妹妹。”太醫看過了,瞧得張氏心安了,宜安郡主善解人意地說道。

  張氏看了看宋子瓊,點頭看著宜安郡主說道,“那就辛苦你了。”善解人意,做事穩妥的宜安郡主,張氏打從心裡喜歡。

  “母親您言重了。”宜安郡主說道。

  “等會乖乖把藥喝了,還有記得太醫說的話,不要亂動,小心你的腳。”張氏安慰了一句宋子瓊就離開了。

  “很痛嗎?”等宋子瓊吃了藥,宜安郡主坐在了床邊,柔聲問道。

  “還好了,其實也不是很痛,只要不動,不用力就好。”宋子瓊微笑著說道。

  “那就是好。”宜安郡主狀若松了一口氣,點頭啜了一口茶,猶豫了一番,看向宋子瓊問道,“是不是還發生其他的什麼事情?我瞧得世子好像不高興。”

  “這個……。”宋子瓊有些猶豫,他們兄妹與清寧是一起長大的,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兄長會與清寧白頭偕老,可世事難料,宜安郡主成了自己的嫂子。

  自己與清寧的關係也漸漸疏離。

  宜安郡主這個嫂子,她是喜歡的,溫柔大方,而且她還能給自己介紹皇室中人,讓自己認識更多更加優秀的權貴。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我很擔心你哥哥。”宜安郡主瞧得宋子瓊的神情,心裡更加的肯定。

  “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哥哥他……。”宋子瓊躊躇,回來的時候,哥哥交代她不要說的。

  “還是真的有事?你不說,我這心裡更加著急。”宜安郡主臉露焦急,“妹妹你若是不說,我讓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瞧見的人多,哥哥交代自己別說不過是掩耳盜鈴,他們兄妹不說,還有那麼多人呢?於是宋子瓊說道,“哥哥也想救清寧她來著的,可能清寧還生氣,拒絕了哥哥的好意,後來才被蘇世子救了,母親不喜歡我們提清寧,所以剛才沒有說。”

  宋子瓊說著抬眸看向宜安郡主,“嫂子,你不要多心,我們與清寧到底是從小認識的,哥哥他定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宜安郡主一笑,說道。“我不會多心的,你哥哥的為人我還不明白?”

  想著自己哥哥也是因為救宜安郡主,兩人才得以喜結連理,宋子瓊想著也就放了心,“嫂子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宜安郡主溫柔地笑。

  說了一會話,宋子瓊有些犯困,宜安郡主囑咐了丫頭伺候她睡,帶了丫頭朝外走。

  “世子回來了沒?”進了院子,宜安郡主問著守門的婆子。

  “世子回了一會了。”

  “郡主。”進了屋,丫頭迎了上來,為宜安郡主寬衣。

  “世子呢?”宜安郡主掃了一眼,問道。

  “郡主您不在,世子就去了小書房。”丫頭回道。

  宜安郡主點了下頭,等換了衣服,轉身吩咐心腹丫頭端了一碟點心抬步去小書房。

  雨下得如斷了線的珠子,聽得紛擾的雨聲,宜安郡主有些心亂。宋子逸心情不好,是因為他沒有救下沈清寧吧!

  “郡主。”守在門口的兩個丫頭福身。

  “起來吧。”宜安郡主揮手,伸手拿過了自己丫頭手裡端著的點心了,吩咐心腹丫頭,與那兩個守門的丫頭說道,”你們守在門口好了。“

  輕輕推開了門,宜安郡主走了進去,許是因為外面的雨聲太大的原因,坐在太師椅上的宋子逸沒有聽到。

  燈光有些昏暗,宜安郡主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宋子逸嘆了一聲氣,突然狠狠地伸手一推,”可惡。“

  書案上書被掃落到了地上,筆架上的筆哐當哐當地往下掉。

  宜安郡主眼眸閃過一絲慍怒,面上卻是帶了笑,朝宋子逸走了過去,”世子,怎的發什麼大的火,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郡主,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的回來了不派個丫頭過來說一聲?對了,子瓊沒事吧?“宋子逸聞言,微微一怔,抬頭問道。

  ”妹妹睡著了,我這剛回來呢,我聽說你在書房以為你有事要處理,所以就沒有讓人過來打擾你,這晚上的我擔心你餓,所以就給你送些點心。“宜安郡主把手裡的點心放到了書案上,一邊收著散落在地上的書,又是繼續問道,”世子,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沒什麼大事,是公事。“宋子逸起身,”不用你親自送過來,我要是餓了,定會讓丫頭拿吃的的。“

  宋子逸繞過書案,伸出手把宜安郡主手裡的書,放到了書案上,說道,”這些粗活讓丫頭做。“

  ”不過是撿兩本書而已,不是什麼粗活。“宜安郡主一笑,道,”夜深了,世子今日出了城,也忙了一天了,若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如早些歇息?“

  ”好。“宋子逸笑得溫潤。

  兩人一起往外走。

  小書房在臥房的對面,雨大,兩人就繞了走廊往回走,宜安郡主的兩個丫頭跟在兩人的身後。

  ”世子,今日你沒有救下沈大小姐,心裡是不是更加內疚了?“宜安郡主臉上帶著笑,目光看著前方。

  宋子逸腳步頓住,側首看向宜安郡主。

  跟在身後的兩個丫頭也頓住腳步。

  ”你不用怪子瓊,是我要她說的。“宜安郡主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眼後面的丫頭,那兩個丫頭便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數步。

  ”你別多心,她如今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般,她有難,我不能不管。“廊下的燈光幽暗,宋子逸看著宜安郡主說道。

  ”我沒有多心。“宜安郡主微微一笑。

  宋子逸頓時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面色卻很鎮定,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宜安郡主面上的微笑更甚,”世子當初挺身而出救了我,更何況今日是與你從小就認識的沈大小姐!“

  ”不提她了,回房吧,夜裡涼雨下得又大,別著涼了。“宋子逸抬步往前走。

  ”世子,你若是放不下她,不若我與她去說,到底是我們有愧於他,我不計較大小,願意與她一起伺候世子你,只要我誠心實意,沈大小姐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的。“宜安郡主卻沒有動,說道,”她與你從小一起長大,她心裡定是有你的,我們是真心求娶,她會答應的。“

  宋子逸腳步微微一頓,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說了兩個字,”走吧。“

  他的心裡真的是放不下沈清寧。

  這得不到的人和物,總是最好的,另人戀戀不忘。

  宜安郡主心裡苦澀,面上一點都不顯,溫柔十足地跟著宋子逸往前臥房走。

  孫家卻是燈火通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齊國公府裡的孫氏也是心急如焚,擔心自己的兒子與孫玉雪。

  京城裡有人歡喜,有人愁。

  城外,雨下得大,孫玉雪被豆大的雨滴給打醒,緩緩睜開眼睛一看,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雨聲,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孫玉雪睜大了漂亮的雙眼,一雙盈盈的秋水眸子裡此刻盛滿了駭然與驚恐。

  是了,拉馬車的馬受驚了,然後墜下山坡。

  當時,坐在馬車裡的她與碧雲碧月隨著馬車翻轉,天旋地轉,身體也被撞得生痛。

  然後呢?

  然後碧月與碧雲兩人先被拋出了馬車外,最後自己也被拋出了馬車外面,滾下了山坡暈了過去。

  ”碧月,碧雲……。“孫玉雪冷得發抖,又是怕得要死,”你們在哪?“

  聲音被淅瀝的雨聲給吞沒了。

  適應了一下周圍的黑暗,孫玉雪環顧了一周,還是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便是想撐著起身,這一動,這才感覺到腰部傳來的劇痛。

  受傷了?

  孫玉雪頓時怕得放聲大哭。

  ”碧月,碧雲,你們在哪?“孫玉雪邊哭邊喊,”三哥,謙表哥救命啊。“

  哭了良久,回答她的依舊是不絕於耳的雨聲。

  ”三哥,謙表哥。嗚嗚。“孫玉雪嗚嗚地哭。

  怎麼辦?

  自己會不會就這麼死了?

  死在荒郊野外?

  哭得頭痛欲裂的孫玉雪慢慢地止住了哭泣。

  發現只要她不動,腰抽抽地忍忍作痛,倒是沒有那麼痛,可是她一動,便是覺得腰好像要斷了一樣。

  到底傷得如何?

  若是三哥他們找不到,她要怎麼辦?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野獸?

  如此一想,孫玉雪惶恐著伸手摸了摸腰,濕漉漉的,摸了一手的泥濘,好在是沒有傷口的樣子。

  周邊是荊條,孫玉雪想著可能會有野獸,便是半刻都挺不住了,周遭除了雨聲,她聽不到其餘的聲音。

  孫玉雪忍著劇痛小心翼翼地翻了身子,抬頭看了一眼,伸手揪住了荊條,挪了挪身體,慢慢地往上爬去。

  大雨中的蘇謙與孫玉敬也是心焦如焚。

  見得馬車翻落了下去,他們兩個立馬就吩咐了一人回去,回去出事的地點讓蘇瑤與孫玉琦先回去,再是快馬加鞭去黃家的莊子上找人求助。並借一輛馬車,他們這來只有兩輛馬車,這蘇瑤與孫玉琦兩人走了,這孫玉雪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馬車是必須要的。

  黃家莊子上援助的人快馬加鞭趕來了。

  這山坡陡峭,又高,又下著雨,山坡上又長滿了荊條與矮小的灌木,經年沒有人下去過,所以沒有路,這下去就是要重新開路。

  大晚上的,下著暴雨,這就更加的艱難。

  好不容易開了一條路出來,尋到山谷,卻只見了七零八落散架了馬車,和兩匹撞在石頭上撞得腦袋開了花,腦漿並裂的馬,馬車上當時四個人,卻是一個都不見。

  蘇謙與孫玉敬兩人見得那兩匹腦袋開花的馬,臉色一下就煞白。

  孫玉敬咽了咽口水,說道,”這馬車上沒有人,想來玉雪他們是在中間可能是拋了出來,應該還是在山坡上。“

  ”嗯,幸得這山坡上石頭不多,大都是荊條與灌木。“蘇謙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眼那兩匹已經死得僵硬的馬,叫了孫家的侍衛首領說道,”派在行的把這兩匹馬好好檢查一通,是不是有什麼蹊蹺。“

  這馬實在是瘋得突然。

  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有人陷害。

  蘇謙眼前就閃過清寧的冷靜自持的臉。

  若是馬場的事情是表妹下的手,那難保她會對表妹報復!

  她是怎麼做的手腳,蘇謙這會是沒有時間分析,這些得先找到了孫玉雪,然後查出了馬確實會被人做了手腳,再追查。

  ”是。“侍衛首領點頭,扭頭叫了兩個人過來。

  眾人打了火把,分開搜尋,這搜尋了兩個時辰,只找到了暈迷的兩個丫頭,掐醒了兩人,問了只知道兩人墜出馬車的時候,孫玉雪是在馬車的。

  見得兩個丫頭是還活著,雖是兩人身上有不少的傷痕,可也不是什麼重傷,蘇謙與孫玉敬心裡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孫玉雪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腰痛得似是要斷了一樣,還有手指頭也是痛得鑽心,身上也被荊條刺得生痛。

  加上打在身上的雨水,孫玉雪覺得全身都如同在火上烤一般的痛,孫玉雪痛得想暈過去,可身上的痛卻讓她清醒無比,身上每一寸都痛,似是凌遲一般。

  遠遠地聽得呼喊聲,孫玉雪聞言,趴在地上叫了起來,”我在這裡,三哥,謙表哥救命啊。“

  ”大小姐。“

  ”表妹。“

  ”玉雪?“

  ”三哥,謙表哥,我在這裡。“孫玉雪忍著痛,積聚了全身的力量,咬牙尖聲呼救。

  ”在那邊。“一眾人是寸寸地搜尋,誰曾想到孫玉雪滾落的時候偏了這麼多。

  蘇謙與孫玉敬舉了火把,也不等人開路,兩人就一馬當先地朝孫玉雪聲音的地方趕過去。

  ”玉雪。“

  ”表妹。“

  兩人一見孫玉雪的慘狀,頓時眼都紅了。

  ”三哥,謙表哥……“孫玉雪抬頭見得蘇謙與孫玉敬,一下就暈了過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5 PM

第十章 盤查

  瓢潑的大雨中,孫玉雪趴在地上,發絲凌亂,衣衫襤褸,上等的錦緞衣服被荊條與樹枝勾破得七零八落的,混著雨水與血跡衣裳緊緊地裹著她玲瓏有段的身姿,一張絕色的臉上布滿了泥濘。

  纖纖玉手也是布滿了泥濘,十根手指頭上雨水與泥濘,鮮血混合在一起,看著觸目驚心,要說凄慘就有凄慘。

  孫玉敬與蘇謙兩人見得這樣的孫玉雪無比的心痛。

  這後面跟著的侍衛,也都臉上閃過憐惜不忍看。

  “玉雪。”他們都是大男人,後面的侍衛也都是大男人,孫玉敬忙脫了身上的蓑衣,把外衫蓋在了孫玉雪的身上。

  蘇謙也忙把身上穿著的蓑衣給脫了下來,給孫玉雪披上。

  “三哥,謙表哥,你們終於來了。”孫玉雪艱難地抬頭看了兩眼一眼,腦袋如千斤重,眾人舉著火把似是隔得很遠很遠一般,眼前發黑,然後腦袋垂了下去。

  本就是趴在泥濘裡,這下人一暈了過去,便是如沒有生氣的殘花一般飄落在泥濘裡。

  “表妹。”蘇謙驚呼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扶她。

  孫玉敬的一雙手比他的手更快。

  “玉雪,醒醒。”孫玉敬伸手一拍孫玉雪的臉龐,剛觸摸到她的皮膚,嚇了一跳。

  入手滾燙。

  “玉雪,玉雪。”孫玉敬著急地叫了幾聲,就著雨水擦拭了下孫玉雪臉上的泥水,然後抬頭看向蘇謙說道,“玉雪發高燒,我們得趕緊上去,讓大夫給她診治。”

  “人已經找到了,我們即刻就往回走。”蘇謙想了想,點頭,扭頭,“人已經找到了,我們即刻往回走,你們幾個在前面開路,盡量把路弄平整些。”

  蘇謙伸手指了四個人,說道。

  “是。”四人響亮地應了一聲,舉了火把往上開路。

  孫玉敬背起了孫玉雪,蘇謙跟在後面看著,一路往上爬。

  來時的路是一寸一寸地搜的,開闢的路是也是蜿蜒曲折的,這回去的要直走,有些地方就要重新開闢新的路徑,傾盆的雨,沒有減小的趨勢,孫玉敬感覺背上的孫玉雪似是一團火,心裡很是著急,想快些回到上面,可路不好走,雨下的大,心裡著急,可也是沒有辦法。

  雖是有蘇謙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看著,孫玉雪也難免會被荊條會是樹枝刮到,雖人是昏迷,依然痛得哆嗦。

  ……

  回到路上的時候,東邊已經泛起了微弱的光芒。

  蘇謙撐著傘環顧了一眼,與孫玉敬說道,“我們直接回城吧,免得來去的折騰,黃家的莊子離得這裡也不近。”

  “嗯,我看,等我們到城門的時候,估計天也亮了,這城門也該是開的時候了。”孫玉敬也同意直接回城,“而且,玉雪這一身的傷,也不知道傷到哪裡了,也不知道重不重。”

  回城,大夫多,而且還有醫術精湛的太醫。

  兩相比較,回城是最好的選擇。

  “小姐。”碧月與碧雲一身濕漉漉的,滿身都是傷痕,撐著傘站在馬車旁,一見到孫玉敬背身的孫玉雪就圍了上來。

  見得一身傷痕暈迷的孫玉雪,兩人都呆愣了片刻,然後立即回神紅著眼伸出手攙孫玉雪下來。

  在碧月與碧雲的幫助下,孫玉敬把背上的孫玉雪放了下來,然後抱了她起來往馬車上走。

  蘇謙則拿了兩張銀票出來,遞給了從莊子上趕過來幫忙的黃家侍衛與僕從的領頭人,“辛苦了大家一晚上了,小小意思請大家喝杯水酒。”

  幸得有了他們的幫助,他們又是帶來了馬車,還有防雨的蓑衣與傘,一晚上的出了不少的力,否則以他們自己的人手,這會子肯定還在搜尋。

  “蘇二公子客氣了。”領頭人客氣地說了一聲,婉拒著不接蘇謙手裡的銀票。

  “都拿著,大家都辛苦了,今日是多謝眾位了,這麼大的雨回去喝杯酒去去寒氣。”蘇謙笑著把銀票塞到了他的手裡,“等回頭我們再謝你家公子。”

  那人推拒了一番,客客氣氣地收了銀票,“謝蘇二公子。”

  “大家辛苦了,都回吧。”蘇謙揮了揮手,然後轉頭看向自己這邊的人馬,“即刻回城。”

  說完轉身上了馬車。

  等得他們啟程走了,黃家的人這才翻身上馬往莊子疾馳而去。

  孫玉雪蓋著一床厚被子,碧月為她擦著濕漉漉的頭髮,碧雲拿了濕的帕子為孫玉雪擦乾淨了臉,然後執起她的手,瞧得本是纖纖玉指傷痕累累,指甲齊齊斷了,泥土,沙子,血跡混合在一起,甚是怵人。

  碧雲一下就紅了眼眶,“小姐……”

  剛拿了帕子一擦。

  “啊。”痛得孫玉雪慘叫了一聲。

  “沒用的丫頭,你不會輕點啊。”孫玉敬心痛孫玉雪大罵碧雲。

  “三公子,是奴婢錯了,奴婢會輕點的。”碧雲低頭認錯。

  “我來吧。”蘇謙伸手拿了碧雲手裡的帕子,把孫玉雪的手握住了,似是心有餘悸一般,昏迷中的孫玉雪下意識的手指微曲,蘇謙心裡發酸,似是被針扎一般的痛,低頭,帕子剛一沾及孫玉雪的手,孫玉雪痛得慘叫,眉頭緊蹙,額頭開始冒冷汗。

  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三哥,謙表哥。”

  “玉雪。”

  “表妹。”

  “小姐。”

  馬車裡的四人都很是驚喜,目光齊齊看向孫玉雪。

  “小姐,您終於醒了。”碧雲與碧月哭了。

  “三哥,謙表哥。”孫玉雪剛擦淨一張臉,寡白寡白的,沒有一絲的血色,嘴脣卻因發燒而紅艷艷的瞧著格外的滲人。

  “有沒有好點?”孫玉敬看著她,低聲說道,“我們很快就回府了,你暫且忍一忍。”

  孫玉雪微微點頭,腦袋似是有個錘子在錘,鈍鈍地痛,還有身上到處都痛,痛得她想若不醒來就好了。

  “表妹,是不是很痛?”蘇謙柔聲道,“你的手上都是泥沙,我給你擦乾淨,會有點痛,你忍一忍。”

  “不要。”孫玉雪立馬繃直了身體,咬脣搖頭,淚水一下就充盈了眼眶,十指連心,手指頭痛得鑽心。

  “好,那我們回去再弄。”孫玉雪臉上的痛苦,讓蘇謙不忍堅持。

  孫玉雪身體這才放鬆了些,可是手指頭的痛,依舊是鑽心,身上的痛,腰上的痛,都不如手指頭來得痛徹心扉,全身又發熱如被火烤,痛得冷汗淋漓。

  碧雲拿乾淨的帕子擦著她臉上的冷汗,一會一塊帕子就濕了。

  “小姐,您喝口水。”碧雲放了手裡的帕子,倒了一杯溫水。

  孫玉雪喝了小兩口,便搖頭不再喝,聽著孫玉敬與蘇謙說了一會話,蘇謙碧雲也不再動她的手,迷迷糊糊之中孫玉雪又閉上了眼睛。

  雨勢漸小,沒有那麼大了,東方漸漸泛白,一行人趕到城門口的時候,城門正好打開。

  進了城,匆匆朝孫府疾奔而去。

  “快去請太醫。”進大門的時候,孫玉敬撩開了車簾吩咐守在門口的等候的管家。

  “老爺和夫人昨天旁晚在二小姐回來後,就請了太醫回來。”二管家躬身是回道。

  “那趕快去把太醫請去大小姐的雪苑。”孫玉敬吩咐了一聲,又讓車夫直接把馬車往二門趕。

  “你快去把大小姐與三少爺回來的消息去稟告老爺與夫人,你快去把太醫請去雪苑……”管家吩咐人做事。

  到了二門,孫玉敬抱著燒得迷糊的孫玉雪下了馬車就往雪苑奔,蘇謙與碧月,碧雲三個隨後跟著往裡走。

  “老爺,夫人,大小姐,三少爺回來了。”

  孫老爺孫正彥與其夫人蔣氏擔心兒子與女兒幾乎是一夜沒有睡,天亮的時候剛眯了下眼,聽得僕婦稟告,兩人就立馬起了身,往孫玉雪的雪苑而去。

  孫正彥與蔣氏在緊跟著太醫的後腳趕到了雪苑,蔣氏看得床榻上蒼白的女兒,淚嘩嘩地往下掉,“我的兒。”

  往前走了兩步,又恐怕打擾了太醫診脈,只好頓住了腳步頓住,扭頭看向孫玉敬問道,“怎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讓玉雪無端端的遭了如此的痛。”

  “馬都是精挑出來的,腳力好,性子純良,怎的會突然發了狂?”孫正彥看了眼孫玉雪,臉色閃著不悅,看向蘇謙與孫玉敬問道。

  “是不正常,父親您放心,孩兒吩咐了人仔細查看馬匹。”孫玉敬回道。

  “嗯,你們兩個累了一個晚上了,玉敬與謙兒先回房去歇著,謙兒,你就在這邊歇一日,我回頭吩咐人給國公府送信。”蔣氏見孫玉敬與蘇謙兩人一身濕漉漉的,眼睛布了紅絲,就忙讓兩人回房。

  身上濕答答的,黏糊得很,兩人卻是很擔心孫玉雪,執拗要等太醫診治了過後才回房。

  蔣氏只好讓丫頭打了水來,讓兩人去了外室,簡單地梳洗了一番。

  聞得消息的孫玉琦,與老大孫玉宏極其妻子肖氏夫妻,以及老二孫玉卓極其妻子白氏都匆匆趕了過來。

  一屋子的人都緊張地看著床上的孫玉雪以及給孫玉雪診脈的太醫。

  “太醫,小女怎樣?要不要緊?傷得嚴重嗎?”太醫一放下孫玉雪的手腕,蔣氏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孫老爺,孫夫人。”太醫微微頷首,“令愛身上有些皮肉傷,淋了雨,受涼邪氣入體引發風寒,導致發熱,還有身上的傷得小心清洗處理,這是外敷的藥。”

  太醫說著從一旁的藥箱裡拿了幾瓶藥出來,蔣氏忙讓身邊的婆子接了。

  “還有令愛似是傷到了腰,從脈象看來,傷得不輕,到底傷到了哪只怕是要摸骨才能確定,孫老爺孫夫人還是請個女大夫過來瞧一瞧。”

  男女有別,就算他是大夫也不隨便摸一個未出閣姑娘的腰。

  “有勞。”孫正彥抱了抱拳,扭頭看向孫玉宏說道,“你拿了我的名帖進宮一趟,請宮裡的女醫過來給玉雪瞧瞧。”

  宮裡有專門給各位娘娘看病的女醫,這腰上不可大意,了不得是一輩子的事。

  “是,父親,我這就去。”孫玉宏臉色凝重地點頭,轉身就忙往外走。

  太醫開了藥方,蔣氏就接了遞給了身邊的丫頭,讓她照著方子,去府裡的庫房去取藥煎。

  太醫拎了藥箱出了房。

  “你們兩個快去洗洗歇會。”孫正彥看向蘇謙與孫玉敬說道,“馬發狂的緣有我和老二,你們先回房,累了一晚了。”

  “是。”蘇謙與孫玉敬點頭,退出了房。

  孫正彥與蔣氏說了一聲,帶了孫玉卓走了出去。

  碧月與碧雲兩人也是一身的傷,蔣氏便讓她們兩人回房,然後吩咐著自己的丫頭婆子與雪苑其餘的人打熱水給孫玉雪梳洗,剛孫玉敬是直接抱著她放在了床上,蓋了被子就讓太醫給診治了。

  衣服是濕的還被勾得破破爛爛了,有些地方還與身上的血肉粘結到了一起來。

  脫衣服的時候,昏迷的孫玉雪痛得眉頭直抽。

  蔣氏看得孫玉雪身上的傷,心痛得直抹淚。

  幾個婆子小心翼翼地抱著孫玉雪往旁邊的耳房走去,進了耳房動作輕柔地把孫玉雪往浴桶中放去。

  身子剛觸及水,孫玉雪就痛得尖叫了一聲,倏地睜開了眼睛。

  “我的兒,你忍一忍,這身上得洗乾淨,咬咬牙就過去了,等洗乾淨了敷上藥就好了。”蔣氏熱淚盈眶地與孫玉雪說道。

  “母親。”孫玉雪痛得掉淚。

  “我知道,你忍一忍,等會就好了。”蔣氏道。

  “嗯。”孫玉雪也是知道自己這一身的髒,點頭。

  幾個丫頭圍著,動作輕柔地給孫玉雪洗。

  縱是丫頭動作放柔,一個個小心翼翼,孫玉雪還是痛得慘叫,呲牙咧嘴,額頭冷汗如豆,全身哆嗦。

  尤其是清洗手的時候,痛暈了幾次。

  幾個丫頭也是忙了一身的汗,一旁的蔣氏看得揪心。

  等在臥房裡的孫玉琦與兩個嫂子在外面聽得孫玉雪的慘叫聲,三人臉都白了。

  忙乎了一番,才把孫玉雪洗乾淨了,換上了乾淨舒爽的衣服,孫玉雪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幾個婆子又把抱回臥房,把她放在了重新鋪了乾淨被褥的床上。

  先是喝了晾好的湯藥,蔣氏然後才讓丫頭拿了太醫的藥過來,親自給孫玉雪涂藥。

  藥是好藥,涂上去是清涼很是舒服,給手指頭敷的時候,孫玉雪還是痛得直抽。

  “姐姐,都怪我不好,我應該拉你和瑤瑤一起坐一輛馬車的。”孫玉琦站在一旁直掉眼淚,後悔不已。

  “二妹妹不用如此自責,誰都不會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肖氏輕聲勸慰著孫玉琦說道。

  “是啊,二妹妹,你先別哭了。”白氏也附和,不過她才進門一年,比肖氏要拘謹些。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姐姐一個人坐馬車的,應該拉著你上瑤瑤的馬車的。”孫玉琦淚水刷刷地掉。

  “怎麼能怪你。”孫玉雪看向孫玉琦虛弱地說道。

  “姐姐。”孫玉琦哭得更大聲,見得孫玉雪一身的傷,孫玉琦想著當時,若是她與蘇瑤兩人堅持陪她一起上了那輛馬車,那眼下躺在床上的就不是姐姐一個人。

  孫玉琦心裡又是內疚又是害怕。

  “好啦,誰也想不到會出這樣的意外。”蔣氏扭頭把藥遞給了一旁的丫頭,抬頭看向孫玉琦安慰了一聲。

  兩個女兒都是她親生的,雖說平日是更疼愛大女兒一些,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恰時,孫玉宏請的女醫到了。

  蔣氏忙起身,讓女醫給孫玉雪診治。

  女醫細細地在孫玉雪的腰上摸了一圈,然後又仔細問了孫玉雪不少的問題,最後又給她把了脈才作罷。

  “怎樣?小女腰上的傷,嚴重嗎?”蔣氏看著女醫很緊張地問道。

  孫玉琦與肖氏,白氏也一臉的緊張。

  “孫小姐的骶骨傷了,應當是在摔出馬車滾落山坡的時候撞到了石頭或是別的硬物,傷的。”女醫回道。

  “很嚴重嗎?”蔣氏很是更是緊張。

  “也不是很嚴重,好好養上幾個月就好了,等好了後,也不要劇烈動,也不要讓她提重物,以防傷復發。”雖是千金小姐不會做什麼重活,可醫女還是提點說道。

  “嗯。”蔣氏掃了一眼屋裡的人,丫頭與婆子立即很有眼色地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會不會有什麼後患?”蔣氏這才小心問道。蔣氏不懂醫,可明白這腰傷了可大可小。

  醫女斟酌了一番,回道,“倒是沒有什麼,可能將來生孩子的時候會有些困難。”

  “有勞醫女。”蔣氏松了一口氣,這生孩子對於女人來說本就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夫人客氣。”醫女微微頷首,走到一旁提筆開藥方的時候,抬頭跟蔣氏要了前面太醫開的方子,看了看,考慮了一番,給孫玉雪開了調養腰傷的方子。

  蔣氏忙喚了婆子進來送醫女出去。

  **

  孫正彥與孫玉卓兩人坐在外院的小偏廳裡,盤問馬為何會發狂的原因。

  昨日護送的侍衛頭領帶了那兩個檢查馬匹的人躬身地站著兩人的面前。

  “小的仔細檢查了馬鞍,馬掌等地方小的兩人都仔細查了,並沒有什麼異樣。”兩人中個子稍高點的一人回道。

  若對馬做手腳,馬鞍馬掌等地方最是容易。

  “昨日在黃家莊子上馬吃的草料都是小的等檢查過的,與分派給別家的馬都一樣的。”侍衛首領也說道。保護兩位小姐的安全很重要,於是出門在外,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半點都馬虎不得。

  沒有問題?難道真的是意外?孫正彥沉吟了一下,“車夫呢?叫他來,去叫他過來。”

  安排給兩個女兒當車夫的人,經驗很老道,所以若是有什麼問題,這查不出來,當時他應該可以察覺到。

  “車夫,他死了。”侍衛首領低頭回道。

  山坡上是布滿了荊條與灌木,山谷卻是有很多的石頭,那兩匹馬就是撞到了石頭撞死的。

  在馬車與死馬的不遠處,他們找到了摔得血肉模糊的車夫屍體。

  “等會你去賬房支一百兩銀子給他的家人。”孫正彥吩咐侍衛頭領。

  “是。”侍衛頭領恭敬地應了。

  “都仔細查了,真的沒有沒有異物?”孫玉卓不死心地問道。

  “老爺,二少爺,小的一寸寸地檢查了好幾遍。”兩人異口同聲,認真地回道。

  “你們都下去吧。”孫正彥揮手。

  三人躬身告退。

  “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狂,太突然了。”孫玉卓說道,“父親,不如,我帶人再去檢查一遍,順便把馬拖回來?”

  孫正彥想了下,點頭,“嗯,你帶幾個人去一趟,馬倒是不用拖了回來了,費事,你再好好查一查事發的地方有什麼蛛絲馬跡沒,還有也去黃家的莊子看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玉雪是回來的路上出的事,馬在黃家的莊子上待了那麼久,而且馬車在莊子上還出了問題,所以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就是莊子上,為表清白,黃家自不會有什麼想法會全力配合你的。”

  這馬沒有問題,草料沒有問題,那會不會是有人在路上埋伏暗算呢?可或許是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呢!

  然孫正彥心裡也明白,就算是有什麼,下了一晚上的暴雨,也查不出什麼了。

  **

  清寧輾轉了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孫媽媽與玉簪知道她沒有睡好,起來後吩咐了院子裡的丫頭放輕了手腳,生怕吵醒了清寧。

  清寧醒來的時候已是辰時末。

  “小姐,您醒啦?”聽得響動,茶梅與忍冬推開門走了進來。

  “嗯,什麼時候了?”清寧坐了起來。

  “辰時末了。”茶梅回了一聲,叫了外面的小丫頭打水進來。

  “這麼晚了,怎麼不叫醒我。”清寧看了眼窗外,昨晚淅瀝的大雨已經轉為煙雨濛濛的細雨。

  “孫媽媽說你昨晚上睡得不沉,快天亮了才睡得沉,於是特意讓奴婢們不要吵醒您。”茶梅拿了清寧衣服,伺候清寧穿上一邊說道,“早早的夫人過來看過您一次,聽說你睡得晚也沒進裡屋,擔心您昨日是受了驚,還擔心小姐您錯過了練武的時間,還特意打發人去跟許師傅講了,許師傅說,小姐精神不好就歇一天。”

  “嗯。”清寧輕應了一聲。

  何止是睡得不沉,她幾乎是徹夜未眠!

  洗漱了,那邊的早飯也擺好了。

  吃了早飯,就帶了茶梅與忍冬去了李蕓娘的院子。

  “好些了嗎?怎的不多睡會?”李蕓娘看清寧的臉色有些不好,說道,“瞧你的眼睛都帶了一圈青色。”

  “睡不著了。”清寧笑著回道。

  “這昨天遭了那麼大的罪,你多睡會,要不要今天再請個大夫來瞧瞧?”李蕓娘不放心地道,“有什麼想吃的沒?我讓廚房給你買。”

  清寧乖巧地笑著回道,“不用了,我真的沒事,母親您不用擔心,吃的現在也好……。”

  李蕓娘寵溺地笑著,道,“好,那就依你……。”

  兩人正說著,秋秀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夫人小姐,老夫人打發了林媽媽過來探望小姐。”

  老夫人打發了林媽媽過來探望自己?清寧想了下,隨即了然,昨日沈清韻在場,想必昨日沈清韻回去,侯府就知道了。

  李蕓娘說道,“讓她進來吧。”

  雖是和離,女兒還是侯府的大小姐。

  “奴婢見過夫人,見過大小姐。”林媽媽走了進來,給兩人行禮。

  “快起來。”李蕓娘微抬了下手,吩咐秋佩說道,“你快搬個凳子過來。”

  秋佩忙搬了個小杌子放在了林媽媽旁。

  “夫人厚愛,奴婢怎能受得起。”林媽媽畢恭畢敬地站著,沒有落座。

  “有什麼事情使個小丫頭過來吱一聲就是了,哪用得著你親自跑一趟。”李蕓娘也不勉強她,溫婉地說道。

  “昨日四小姐回來說了莊子上的事,老夫人聽得大小姐差點墜馬,嚇得膽顫,若不是昨晚大晚上的下雨,老夫人定是親自過來看大小姐了,老夫人擔心得是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所以奴婢才厚著臉皮討了這個差事,替老夫人過來看看大小姐。”林媽媽帶著笑容,說道。

  “讓老夫人擔心了。”李蕓娘笑著說道。

  “這是老夫人讓奴婢帶來給大小姐補身子的。”林媽媽揮手讓身後跟著的兩個小丫頭把錦盒都呈了上來。

  “讓老夫人破費了。”李蕓娘臉上的笑容沒有因為老夫人對清寧的關愛而有一絲的變化。

  “夫人言重了。”林媽媽恭敬地笑著看向清寧說道,“大小姐,老夫人說了,等您休養好了,就多回侯府住些日子,侯府是您的家。”

  母親要盡孝,但那邊的長輩也一樣要盡孝。

  “你回去跟祖母說,我會的。”清寧淡聲回了一句。

  “大小姐,老夫人說,大小姐此番遭劫幸得有齊國公府的世子及時出手相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於此,老夫人說,蘇世子是侯府的大恩人,老夫人要奴婢問一句大小姐您什麼時候有空回侯府一趟,好準備厚禮親自登門謝過蘇世子。”林媽媽說道。

  呵,這才是重點!這次目的!清寧心裡哼了一聲。

  “老夫人說的是,是該好好感謝世子的救命之恩,不過這份厚禮應是由我來出,就不用老夫人費心了。”李蕓娘自也明白了老夫人的打算,於是臉上的笑容也冷了幾分。

  “夫人,您的是您的,老夫人這邊是代表侯府的,大小姐是侯府的嫡長大小姐,侯府自應當重謝蘇世子。”林媽媽忙說道。自這件事哪能如她說的這般,老夫人不用費心!老夫人是想來一個英雄救美,以身相許,搭上國公府!

  清寧看著林媽媽微微地笑,話卻是說得很直接,“媽媽你回去與祖母說,她莫不是忘了皇上下過聖旨,我的親事得由我自己做主,這世子的恩情,自然是要答謝的,但是祖母她也別想揪著這件事,想操縱我的婚事。”

  清寧目光冷冷地看向林媽媽,繼續說道,“或是是想揪著這次的事情來搭上國公府,救命之恩,也不要非得如宜安郡主和沈清雨一般以身相許的。”

  想借題發揮,藉著她的婚事,想搭上國公府!

  真是,有了沈清雨這個例子在前,只怕是國公府裡的國公爺,國公夫人,老夫人不同意,老夫人也能把自己送到國公府去當妾。

  想讓自己成為老夫人她賣孫女求榮的物品。

  休想!

  就算是蘇斐有心,自己有意,也不能讓他們污了蘇斐與自己之間的情誼。

  臉上是帶著微笑,一雙眸子卻是冷冽如寒霜,林媽媽不由得心裡有些害怕,臉色有些僵,小心地陪著笑說道,“大小姐您誤會老夫人了,老夫人只是想感謝世子救了您而已,絕沒有這樣的意思。”

  “是嗎?沒有那是最好。”清寧目光清冷,“我的恩人,我自會去謝的,祖母年紀大了,也該好好享享清福了,我的事情就不用祖母操心了。”

  清寧看了眼桌上的錦盒,“昨日四妹妹嚇得不輕,這些還是帶回去給四妹妹補身子好了。”

  李蕓娘端了茶,“梅媽媽你送送林媽媽。”

  一旁的梅媽媽立即笑盈盈地吆喝了小丫頭提了禮盒,請林媽媽往外走,“老姐姐,你這邊請。”

  “你做得好,這蘇世子確實是難得的翩翩佳公子。”李蕓娘看向清寧說道,“他是很優秀,娘也很喜歡他,可是國公府水太深,他上頭有祖母,還有一個繼母,國公府的老夫人暫且不論,單就看這個國公夫人孫氏,這麼多年來,哪一個不是誇她賢良淑德,大方有理,治家有方,是國公爺的賢內助,單看她這份能耐,就可以看出來孫氏是個厲害的,更何況世子不是她親生的,她自己還有一個親生的兒子。”

  國公府單看表面是一團和樂,可內了究竟是怎樣呢?

  他們這些外人不得知。

  她希望女兒找家世簡單一點的人,條件差一點點也沒有關係,只要人好,家庭和睦,日子總是會過好的,何況自己手裡有這麼的家產,都是女兒的,何愁日子會不好呢?

  清寧微微點了點頭。

  是啊,那個孫氏哪是個不厲害的?

  想到蘇斐差點就如前一世一般遭了孫氏的手,清寧就心裡微微的發酸。

  說了會話,李蕓娘讓清寧回房休息。

  “外面有什麼傳言沒?”回了房間,清寧問茶梅與玉簪。

  “有的,外面在傳昨日世子英雄救美,救了小姐呢,不過議論得最多的是孫大小姐昨天馬車出了事,馬車翻下了山坡,找了一晚上,今早才回城,聽說傷得不輕,太醫診了脈,後來孫家大少爺又進宮請了女醫,據說是傷到了腰,大家都在可憐孫大小姐。”玉簪立馬回道。

  清寧淡淡地笑。

  美人出事,果然大家都比較關心。

  看來自己與蘇斐的事情倒沒有孫玉雪出事那麼吸引人了!

  孫玉雪沒有送命,清寧倒是沒有意外,畢竟孫家有那麼多的護衛,還有孫玉敬與蘇謙兩人在。

  幸得是有孫玉敬這個親哥哥在,要是只有蘇謙在,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

  **

  回了侯府,老夫人看得林媽媽重新提了回來的錦盒,聽了林媽媽的話,氣得把手裡的茶杯丟了出去,摔了個粉碎。

  “這個孽障,瞧她說的什麼話?我要操縱她的親事?真是不知道分寸,我這不是為了她好?她退過親,這蘇世子還看不上,難道她還想進宮當娘娘,想找個皇子當王妃不成?簡直是異想天開。”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與蘇世子有了肌膚之親,她不就是世子的人了?她還想怎樣?我一心為她著想,她倒是好,反過來把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真是氣死我了,這丫頭怎的如今如此頑劣不堪了?她若是個好的,就該回來求了我,讓我給她做主,跟國公府把她與世子的是事定了下來。她自己不想就罷了,我一番好意,她如此大逆不道,忤逆不孝,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老夫人拍著桌子大罵。

  想著孫女手裡的聖旨,更是氣得暴跳,“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大逆不道。”

  “老夫人,您息怒,大小姐還小呢,好好勸,慢慢地教,會好的。”林媽媽低聲勸道。

  “還小?翻過年她就十五了,就及笄了。”老夫人怒目圓瞪,“現在把親事定下來,開始準備嫁妝,到了明年等她及了笄,出嫁正好。”

  “祖母,您息怒。”沈清雨端了茶進來,“祖母,您想啊,姐姐與宋哥哥一起長大,又是跟宋哥哥退親沒有多久,想來她是不好受的。”

  “哼。”老夫人哼了一聲。

  沈清雨帶了一抹笑,繼續說道,“可能她是覺得自己退過親配不上蘇世子的,可大姐姐又是個驕傲的,自是不願委身屈居人下的,而且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這世子夫人自是要求門當戶對,出身顯貴。”

  老夫人眉頭皺得更緊,“那又是如何?我沈家雖是不如國公府顯赫,可也也是堂堂的侯爵。”

  高門嫁女低門娶媳!

  更何況蘇世子他與清寧那丫頭有了肌膚之親,眾目睽睽之下難道還不想負責?

  “祖母一心為大姐姐著想打算,大姐姐實在是不該拂了您的好意。”沈清雨小聲說道。

  嘴邊帶了幾分笑容。

  蘇世子那樣的人,國公府那樣的府邸,沈清寧還不是會黏上去的,她昨日聽了沈清韻帶回來的消息是嫉妒得要死。

  國公府會看上她一個退過親的人?會願意與侯府結親?她不是看不上宋哥哥,不願意屈居在宜安郡主之下,不願意給宋哥哥做妾的嗎?她倒要看看沈清寧想要巴上國公府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算是她還識相,有自知自明,知道國公府是她高攀不上的。

  祖母越是厭惡她越好,然後把她從侯府趕出去了才好,這樣自己就會是侯府身份尊貴的長女。

  **

  過了午,煙雨朦朧中的京城像是一副煙雨渺渺水墨畫,孫玉卓去了事發的地點親自帶人查了,又親自下了山坡查探了死了馬匹,卻如那兩個侍衛說的一樣,一點異樣都沒有,又去了黃家的莊子上,也是一無所獲,孫玉卓只好帶了人回府。

  孫正彥,孫玉宏,剛補覺起來的蘇謙與孫玉敬聽了孫玉卓帶回來的結果,有些失望。

  “想來真的是意外,不是有人蓄意要暗害玉雪的。”孫玉卓說道。

  “會不會與昨日馬場那場意外有關係?”孫玉卓突然出聲問道。

  於是又是去請了昨日那侍衛頭領來,詳細地問了一番,問昨日是不是有什麼人接近過馬車。

  那侍衛頭領仔細回想了,搖頭,“沒有,小的特意派了人看守著馬車,小的自己也一直都注意著馬車,並無什麼人接近過。”

  “下去吧。”孫玉宏揮手。

  “只能如此了,剛黃家下了帖子過來,說明日黃夫人,黃大公子,黃小姐會過來拜訪。”孫正彥對三個兒子說道,“昨晚黃家幫了大忙,我們該好好感謝他們。”

  孫玉宏兄弟三人點頭。

  *

  孫氏帶了蘇瑤在午後一起到了國公府探望孫玉雪,看她臉色蒼白,睡得正沉,就輕手輕腳地出了內室。

  蘇瑤與孫玉琦一般,內疚不已,兩人眼淚汪汪地各自自責了一番。

  孫氏與蔣氏問了孫玉雪的傷勢,好生安慰了蔣氏一番,“嫂子,你別太擔心了,可得顧著些你自個的身體,玉雪雖是傷得不輕,不過也大都是些皮外傷,養養就好了,這腰上的傷,也不嚴重,你得看開些,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承你吉言,誰能想到這好端端的怎麼就遭了這樣的罪。”蔣氏抹淚。

  蔣氏擦拭了下眼角,勸慰了一番,留下禮這才帶了蘇瑤與蘇謙告辭回國公府。

  回了國公府,蘇謙徑直往蘇斐住的院子走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5 PM

第十一章 送禮

  事情實在是太過反常了。

  蘇斐怎麼會出手救沈大小姐!

  他們若是沒有什麼,蘇謙是決然不信的。

  馬場剛出了意外,這孫玉雪就立即跟著出了事,孫家的人前前後後查不出一點的破綻。

  若真的是意外,那倒是沒有什麼。

  若不是意外呢?是有人故意暗算表妹呢?

  馬場的事情他幾乎是在心裡就認定了是表妹做的,許當時表妹沒有想到後面會失控,可是那事情畢竟是由她而起。

  所以若是昨晚表妹遇險不是意外——

  蘇謙下意識就想到了清寧。

  蘇謙搖頭,可那沈大小姐是深閨女子,如此毫無破綻的事,怎麼是她一個深閨女子可以辦到的?

  她身邊跟著是丫頭,跟來的護衛也肯定是沒有那麼好的身手。

  所以,她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所以蘇謙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蘇斐。

  似是有什麼呼之欲出,可他沒有往深處想。

  畢竟孫玉雪是他們兄弟嫡親的表妹。

  一邊想著一邊往裡走,到了蘇斐住的院子,守門的小廝雙樹告訴他世子不在房裡。

  “不在房裡,那大哥還沒有回來嗎?”蘇謙問道。

  “世子已經回來了的,不過又出了院子了,去了哪,小的是不清楚。”雙樹回道。

  去了水榭?蘇謙轉身就走,走了一步,腳步一頓,回頭,“昨日大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日世子是吃了晚飯回來的,傅公子還過來坐了會,那會雨下的大,還是松木與柏木一人提燈一人撐傘兩人一起送傅公子出的府。”雙樹回道。

  蘇謙微微點了下頭,轉身。

  不由得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雖不同母,可也是兄弟,兩人年紀又只差一歲,雖蘇斐不與他親近,可蘇謙對蘇斐還是了解一二的。

  蘇斐在府裡的時間從來都不太多,小時進宮伴讀,如今長大了有了官銜就更加忙碌了。

  在府裡的時候,除卻給長輩請安外大多是在自己的院子,還有喜歡去水榭那邊。

  所以,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去了水榭吧!

  到了水榭,蘇謙放眼眺望,果見得蘇斐在湖心亭上。

  蘇謙抬步就往湖心亭走了過去。

  一壺茶,茶香縈繞。

  細雨綿綿,湖水煙波朦朧,一切似是入山水畫一般的飄渺。

  白色的錦袍,頭戴白玉冠,素淡而俊雅。

  這樣的蘇斐似是融入了這飄渺的畫裡。

  “大哥。”蘇斐站在亭子的外面,“沒有打擾你的雅興吧?”

  “既然來了,一起喝杯茶。”蘇斐抬眸,淡淡地說道。

  “好。”蘇謙點頭走了進去,撩袍坐在了蘇斐的對面。

  蘇斐給了松木一個眼色,松木即刻給蘇謙倒了一杯茶。

  “如此好的風景,還是大哥你會欣賞。”蘇謙喝了一口茶,眼眸往湖面望去,笑道。

  “你不也來了!”蘇斐微笑。

  “我可是不知道了,這春雨之中,這裡的景色如此美。”蘇謙搖頭,“我是來找大哥的。”

  “哦?找我?”蘇斐看向他,“有什麼急事嗎?”

  “那倒是沒有。”蘇謙搖頭,“想來昨日你也是聽瑤瑤說了,玉雪表妹昨日遇險的事了。”

  目光緊緊的看著蘇斐的臉,似是想從上面看出一絲異樣來。

  “嗯。”蘇斐臉上的微笑依舊,“我也知道她安全回來了,昨晚你們想必是辛苦了一晚上了。”

  他當然是知道的。蘇斐倏地皺了下眉頭,明知故問,“怎麼突然發生了那樣的事?”

  “沒什麼辛苦的,只要表妹沒事就好。”沒有從他的臉上窺探出半分的異樣來,蘇謙摸著杯沿,說道,“是意外,對了,怎麼大哥你都不去探望一下表妹?表妹經此一難,可是受了傷,還嚇得不輕。”

  “傷得嚴重嗎?”蘇斐從善如流地問了一句,然後說道,“你們去看了是一樣的,何況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哪裡一樣了?表妹當然是想他去看她的,若是能見到他,表妹想必痛也覺得沒有那麼痛了。不過不去也好!蘇謙道,“倒也不是很嚴重,大都是些皮外行,就是傷了腰,要養上一段時間了,想必你已經聽說了,宏表哥今日一早進宮請了女醫給玉雪表妹診治。”

  “嗯。”蘇斐點頭,問道,“那,腰傷嚴重嗎?”

  這孫玉雪的傷到了腰,可作為在內宮中走動的女醫,自也是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所以對於孫玉雪具體的病情是沒有透過半句。

  “也不是很嚴重,不過,女醫說……。”蘇謙臉泛了紅,有些不好意思,“說是將來生產有些艱難,不過舅母卻說那不是什麼大事。”

  “那邊是好。”蘇斐嘴邊的笑容冷了一分,“所以,你特意來跟告訴我她的傷勢的?”

  孫玉雪她是命大,那樣都沒有能撿回一條命。

  只是她的腰傷,可卻不會如舅母想的那般簡單的。這女醫在內宮走動,好的往好裡說,壞的十成最多是說五分,說話是從來都會藏幾分的。

  那孫玉雪的腰傷,只怕將來夠她受的。

  “好了,我們不說她了。”蘇謙看著蘇斐意味深長地笑,“大哥,你向來不會多管閒事,昨日卻是令我大吃一驚,怎的突然出手救了沈大小姐,大哥,你是不是——”

  蘇謙拉長了聲音,曖昧地看向蘇斐,“那興寧侯府如今雖是大不如從前,不過,沈大小姐卻長得清雅出塵,倒是一個難得的美人,難怪大哥也會動了心。”

  蘇斐眼眸隱隱地涌了怒氣,轉眼眼眸裡的怒氣斂了去,抬眸冷了臉,嚴肅地看向蘇謙說道,“昨日是因為瑤瑤的才會讓沈大小姐陷了危險之中,她是興寧侯府的嫡長女,若她出了什麼意外,你以為,瑤瑤她能置身事外?我們蘇家能置身事外?李夫人就沈大小姐一個女兒她會罷休?我一番好心,沒有想到你會生出如此齷蹉的想法,我倒是沒有什麼,你左右是我的弟弟,可人家沈大小姐呢?白白受了那樣的罪責不說,你還這般中傷人家的閨譽!”

  蘇謙被說得又是羞愧又是窘憤,臉色一時間青白交加,想一想蘇斐這番話也是說得有理,若是沈清寧真的昨日出了個萬一,當時的起因是因為自己妹妹蘇瑤而起,所以……到時候出了人命,左右國公府都有愧。

  難道他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蘇謙本來心裡已經肯定的事,突然覺得沒了底,又動搖了起來。

  所以,蘇斐這救沈大小姐只是為了蘇瑤好,為了國公府著想?

  如此一想,蘇謙低頭認錯,“大哥對不起,是我想岔了,是我考慮不周。”

  蘇斐淺淺地笑,眼眸卻沒有一絲的溫度。

  **

  李宅的清寧也接到了黃家送來的帖子,說是黃巧衣與黃夫人後日回來探望她。

  鑒於前世的黃巧衣曾在自己聲名狼藉的時候看望過自己,這一生昨日自己驚馬的時候,黃巧衣挺身而出欲救自己,雖然最終她沒有救下自己,在那危急的時刻,黃巧衣的那份心,卻是是難能可貴。

  這樣性格直爽剛烈,卻內心柔軟的黃巧衣,比時下表面溫柔大方,善解人意,心思深沉的大家閨秀,更令人喜歡。

  可惜上一世,自己與她交往不深。

  今生,她卻不想錯過黃巧衣這樣爽朗的女子,她想跟黃巧衣做個手帕交。

  清寧認真地寫了一張回帖,讓玉簪找人送去黃府。

  雨連續下了兩日,到了與黃巧衣約好的那日,一早就放了晴。

  黃巧衣與黃夫人依約而至。

  李蕓娘與清寧在垂花門迎兩人。

  “夫人,你怎的親自出來了?”黃夫人連氏三十多歲,身著金紅色薔薇花纏枝的褙子,下配茶色的馬面裙,頭髮輓了一個朝天髻,髮髻上橫插了一支綴著紅寶石的步搖,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因為早年跟著夫君黃璨去邊關赴任,所以眉宇間透著一股剛毅。

  “貴客臨門,我可不能怠慢了。”李蕓娘笑道。

  “見過夫人。”清寧與黃巧衣兩人分別給連氏,李蕓娘行禮。

  清寧起身,目光看向跟在連氏與黃巧衣兩人後面一婆子手裡牽著的——一匹眼睛溫順純良,毛色光澤的馬。

  李蕓娘開始沒有注意,一看目露詫愕。

  “呵呵,夫人,那日清寧在我家莊子受了驚,馬也死了,那日是我招待不周,今日我特來道歉的。”黃巧衣笑呵呵地解釋說道。

  “這,太貴重了!”李蕓娘忙道,“那日是意外,怎麼能怪你?不過是一一匹馬,人沒事就好,今日你們過來玩,我就很高興了。”

  李蕓娘說得真誠,她和離帶了女兒住,這官宦女眷一般不屑與她交往的。

  連氏擺手說道,“夫人你快別這麼說,我府裡別的不多,就馬多,孩子們涂個高興,就隨她們去了吧。”

  說著看向清寧說道,“你若是不喜歡,就去一趟我們府裡,自己親自挑一匹中意的。”

  “夫人厚愛,清寧如此就卻之不恭了。”清寧朝連氏屈膝行了一禮,笑著說道。

  李蕓娘見清寧如此說了,謝過了連氏與黃巧衣,扭頭吩咐梅媽媽去安置馬,然後迎了連氏與黃巧衣往裡走,“裡面請。”

  在正廳了坐了片刻,李蕓娘便是清寧說道,“你們兩個去玩兒去,我與黃夫人說會話。”

  “是。”清寧笑著起身,帶了黃巧衣去了自己的院子。

  **

  孫府,高燒了幾日的孫玉雪終是退了熱,人清醒了過啦,神色憔悴,臉瘦了一大半,絕色的容貌更是帶了幾分弱柳扶風和楚楚可憐的味道。

  孫玉雪動了動十根包紮的手指頭,還是有些痛,動了身子,發現一動,腰就跟要折斷了一樣的痛,於是因腰上的傷也不能亂動,只能躺在床上。

  “小姐,您不要動,有需要儘管與奴婢說。”碧月坐在床邊,輕聲問道,“您是不是要喝水?還是要別的?”

  孫玉雪張著眼睛,看著帳頂看了良久,才抿了抿脣,問道,“我睡了多久?”

  “小姐昏睡了兩天了。”碧月回道。

  “母親呢?”孫玉雪環顧了一眼,問道。

  “奴婢已經讓人去告訴夫人了。”

  “我的腰……?是怎麼回事?”孫玉雪沉著臉問道。

  “小姐……。”

  “玉雪。”碧月剛說了兩個字,蔣氏就扶住婆子的手匆忙走了進來。

  “母親。”孫玉雪含著淚,看向蔣氏問道,“母親,我的腰是不是很嚴重?我怎麼還動不了?”

  “沒事,你別擔心,只要養幾個月就會好的。”蔣氏忙說道。

  “真的?”孫玉雪有些不相信。

  “是真的,娘怎麼會騙你呢?”蔣氏伸手疼惜地撫了撫她消瘦的臉。

  “母親,那馬為何會突然發狂?”她想著自己暗算過別人,做賊心虛,所以,懷疑自己的馬是別人做了手腳。

  “是意外。你三哥與二哥仔細查過了,沒什麼異樣。”蔣氏輕聲說道。

  意外?聞言,孫玉雪蹙起了秀麗的眉毛目光定定地看著帳頂,沉思了良久,突然目光看向蔣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6 PM

第十二章 非他不嫁

  “母親……。”孫玉雪頓住了話,目光移向站在房裡的丫頭與婆子。

  蔣氏立刻會意,扭頭吩咐,“你們都退下去吧。”

  丫頭婆子立即屈膝退出了房間,房裡只剩下坐在床邊的蔣氏與躺在床上的孫玉雪。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罷,人都退了出去了。”蔣氏說道。

  “母親,真的是意外嗎?有沒有查到與興寧侯府大小姐沈清寧相關的什麼沒有?”孫玉雪目光很是篤定。

  “興寧侯府的大小姐?你怎麼突然提起她來了?你莫不是懷疑她……?”蔣氏目光一閃,低頭看著孫玉雪說道,“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懷疑到她的身上去了?沈家與我們孫家從來都是沒有什麼往來,最多也就是在宴會點頭打個招呼的關係。”

  “她一個退過親,父母又和離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肖想斐表哥!”孫玉雪語氣陰沉,沉著臉把馬場上的事情與蔣氏說了。

  “別人出了事倒是罷了,若是你表妹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好?你怎麼能如此魯莽?”蔣氏聽得失色,對於孫玉雪的做法頗為不贊同,說道,“你表哥家世好,長得又好,這京城心儀你斐表哥的人多了去,你也從來沒有放在心過,你做事向來是沉穩,從來都沒有如此魯莽過,怎的那日你卻是如此沉不住氣了?”

  “母親,您不知道,沈清寧她……。”孫玉雪眼裡閃著嫉妒的光芒,“斐表哥對她不一樣。”

  若是表哥對她也是如其他的人一般冷漠,疏淡,她就不會如此緊張了!

  “怎麼不一樣了?不就是你表哥出手救了她嗎?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更何況這事涉及到瑤瑤。”蔣氏卻是不以為意,勸慰著教導孫玉雪,“你從小就聰慧,怎麼在這裡就犯了糊塗呢?與其暗算其他人消除障礙,不如抓住了男人的心,這人啊,見得好的,總是前仆後繼的。”

  母親說的這些她都明白,孫玉雪咬脣,她從小就喜歡他,她有傲人的容貌,他們便如是天生一對。斐表哥性格淡漠與人不親近,就算他們是表兄妹,對她也是保持著距離,冷冷淡淡的,她以為這是斐表哥性格使然。

  可沈清寧,卻成了例外。

  所以,她嫉妒,她緊張,似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奪走了一般,雖然她從來都未曾擁有過。

  “你別想那麼多了,你哥哥他們都查清楚了,是意外,你別多想,好好養傷。”蔣氏說道,目光中透著不屑,“那沈大小姐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做出此等天衣無縫的事來,讓你二哥三哥都查不出來?更何況,她要是心有不甘,要出氣也得找上你表妹,而不是你。”

  孫玉雪微微蹙起了眉頭。

  母親說的是有理,沈清寧要報復,當然是要報復引發事端的蘇瑤!

  可是……

  那日沈清寧看向自己的目光,給自己的感覺是她知道什麼一般。

  母親說的也不無道理,而且沒有任何的破綻,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孫玉雪心裡卻又覺得,事情與沈清寧脫不了干係!

  “好啦,別想那麼多了,你身上還帶著傷呢,不可費神。”蔣氏見得她眉頭皺得緊緊的,溫柔說道。

  “嗯,不想了。”孫玉雪壓下心裡的想法,問道,“母親,我的傷真的沒有大礙嗎?母親,您跟我說實話。”

  腰上的傷,她實在是不放心。

  “嗯,請了太醫給你診的脈,後來又是請了宮裡的女醫過來給你摸骨診斷的。”蔣氏倒也是沒有打算瞞著女兒,“女醫說了,好好養上幾個月就沒事了,就是將來……。”

  蔣氏突然頓了話,與自己未出閣的女兒說生孩子的事情實在是不妥。

  “將來怎樣?”孫玉雪著急,“母親,你快告訴我吧。”

  蔣氏微微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跟你說有些不好,你到底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罷了,女醫說,將來生孩子會艱難些。”

  孫玉雪皺眉。

  “你也不用太擔心,這生孩子本就是凶險。”蔣氏安慰她。

  “就只是這樣?沒有其他的?”孫玉雪確認問道。

  “你儘管是放心,好好把身體養好。”蔣氏笑著點頭。

  “嗯,女兒會的。”孫玉雪應道,然後又把剛才心裡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母親,斐表哥他……來看過我嗎?”

  兩個女兒,蔣氏最是疼愛著孫玉雪這個容貌絕色的大女兒,女兒有什麼小心思,她最是明白,女兒從小就一心一意地喜歡蘇斐,雖說自己的女兒傾國傾城的,進宮當娘娘都綽綽有餘,可蘇斐是自己女兒喜歡的人,兩人又是表兄妹,感情自然是非常一般,蘇斐深得聖寵長得也是相貌堂堂器宇軒昂長,又是國公府的世子是將來的齊國公,女兒與他——親上加親,郎才女貌相配得很,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也是樂於見成的,

  只是這次,女兒遇險受了傷,這都有好幾天了,蘇斐卻是一次都沒有來探望過一次,蔣氏心裡就便有些不高興。

  可是這些又不能直接與女兒說,女兒如今是養病為重,所以蔣氏和藹地笑著說道,“你斐表哥忙著呢,抽不開身,等有時間就會過來看你的。你姑姑,瑤瑤,那日你回來就過來了,還有你謙表哥那日也是虧得有他在,幫了你三哥一把,才能那般順利地找著你。”

  “母親……。”孫玉雪抿了抿嘴,雪白的臉色暈了羞紅,“母親,姑母她有跟你商量過,或是提過斐表哥的事嗎?”

  蔣氏立馬就明白女兒話裡的意思,知道女兒想知道關於蘇斐的親事,搖頭,“沒呢,你姑母要管著國公府那麼大的一個家,不過想你斐表哥他們兄妹年紀都到了,是該抓緊了。”

  “母親,姑母到底是怎麼想的?”孫玉雪又問道。

  “你姑母最是疼你們兩姐妹,她雖沒有明確說過,但她的意思應該……很明顯了吧!”蔣氏這會也有些摸不準了。

  孫氏對她們姐妹很好,不時會接她們姐妹去國公府小住,女兒這一問,蔣氏一想,驚覺,孫氏可從來沒有說過要親上加親的話。

  “母親,女兒的心思你是明白的。”孫玉雪瞧得蔣氏的表情,大體也是明白了私下了母親與姑母是沒有提過的,於是也就乾脆把話放明白了,“女兒這輩子非斐表哥不嫁,否則,女兒就絞了頭髮當姑子去。”

  “你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的,怎麼能說這樣的話?”蔣氏忙轉頭看了眼窗口和門的方向,見沒有人這才放心,卻對孫玉雪舍不得說重話,輕聲說道,“可不能這般不管不顧了,若是讓那嚼舌根不安好心的聽了去,不定傳成什麼樣子。”

  “這不是女兒與母親您私下說的話嗎?又沒有旁的人。”孫玉雪臉色認真,轉瞬聲音中帶了一絲哭腔,“母親,您知道女兒的心事的,您可一定要幫女兒,不然女兒真的絞頭髮去當姑子。”

  “你怎麼能如此死腦筋。”蔣氏嘆了一口氣,憑女兒的姿色,不進宮當娘娘,嫁個皇子,郡王那不是輕而易舉?可女兒這般死心眼,蔣氏也沒有辦法。

  “母親,我認真的,你可是一定幫幫女兒。”孫玉雪臉色又凝重了幾分。

  “好,你且是好生養病,我去與你姑母提。”蔣氏點頭,兒女大了,這婚事卻是也是迫在眉睫了,蘇斐是男子不急,可是女兒卻是不能如此等下去。

  “謝謝母親,您最疼我了。”孫玉雪臉上這才帶了笑容。

  “我不疼你疼誰啊?”蔣氏見她臉色有些倦怠道,“好好歇著,你身上的傷雖是皮外傷,可也是傷得不輕,想吃什麼,讓碧月他們儘管吩咐廚房,若有什麼事,讓人去找我。”

  孫玉雪點了點下巴微微笑了下,說了這麼久的話,確實是有些累了,於是很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蔣氏幫她掖好了被子,這才起身出了房,囑咐了碧月等人一番,帶了丫頭婆子離開。

  “母親,姐姐醒了?”出了院子碰上孫玉琦。

  “嗯,醒了會,剛又睡下了。”蔣氏笑著拂了拂孫玉琦肩頭。

  “睡了啊!”孫玉琦笑著輓住了蔣氏的手臂,“那我就不去吵姐姐了,等姐姐再醒了,我再過來看她。”

  **

  帶著黃巧衣去了自己的院子,院子裡的小花園裡的芍藥,杜鵑開得正好,又前兩天剛下過雨,空氣甚是新鮮。

  清寧扭頭笑著問黃巧衣,“天氣正好,不若我們就在這外面曬曬太陽,喝喝茶如何?”

  “我也這麼想的。”黃巧衣笑著點頭。

  清寧就忙吩咐人搬凳子出來,兩個人相對著坐在陽光下。

  玉簪與茶梅上了茶點,站在了一旁。

  黃巧衣捏了塊點心咬了一口,酥香可口,芳香四溢,頓時眼眸一亮,眉眼彎彎問道,“這個很好吃,香味很特別?是廚娘做的嗎?還是在一品酥買的?”

  “是她做的,我讓她放了些今年新開的杏花進去。”清寧伸手指了指茶梅,扭頭對茶梅說道,“你去包兩包,還有那乾的杏花也包些,等會讓黃小姐帶回去。”

  “是,奴婢這就去。”茶梅點頭屈膝。

  “這做的法子,等會我讓她跟你丫頭說了,回去你就可以讓人給你做了。”清寧扭頭笑著與黃巧衣說道。

  “這,那我就不客氣了。”黃巧衣爽快地應了,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又是吃,又是拿的。”

  “有啥客氣的,下回你那有什麼好的,我也問你要就是了。”清寧目光靈動,笑著說道。

  “好。”黃巧衣笑著點頭,看了眼清寧,頗有有些意外地說道,“我道是你們世家小姐都是那般端莊大方,一個模子一般,不想你私下也是如此的靈動的。”

  “你的意思是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嗎?”清寧笑著反問,目光與神情都透著一股子難得的親近。

  黃巧衣自然能感覺到清寧的善意,哈哈大笑著點頭。“哈哈哈,我們不是從來都是明爭暗鬥的,相互看不對眼?我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

  清寧也哈哈笑了起來。

  “我母親剛才說的不是客套話,那馬你若是用得不習慣,就去我家,我告訴你怎麼挑,我雖不如我兩位兄長,可是懂得一二的。”兩人一時親近了不少,黃巧衣與清寧說道,“你也不用與我客氣。”

  清寧點頭說好,仍然說道,“那是意外呢,我的馬死了也不能怪你們,你們還特意給我送了一匹馬過來,我真是受之有愧。”

  “什麼受之有愧?這麼說可是跟我見外了哦。”黃巧衣了一句,然後咬了一口點心吃了,皺了皺眉頭,“那日也真是撞了邪了,在莊子上你出了意外,回城的路上,那孫家大小姐出了意外,真邪門。”

  清寧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臉上的笑容不變,“好在,人都沒事。”

  “嗯,好在你是安然無恙,不過,那孫大小姐是傷得不輕,莊子的下人說,孫大小姐當時是血跡斑斑,一身的傷,就是手指頭都沒一個好的,很是凄慘,她與兩個丫頭都沒事,那車夫卻是送了命。”黃巧衣唏噓了一番。

  清寧淡聲說道,“能撿回來一條命,她也算是命大。”

  “嗯。”黃巧衣點頭贊同清寧的說法,然後皺了皺眉頭,慍怒說道,“不過,她孫家卻是太過氣人了,我哥哥好生派人幫助他們,他們倒過來,竟然查到了我們莊子上,似是他們出事,是我們暗算的一樣,真是氣死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畢竟他們的馬車在莊子上停留了不短的時間,是最適合做手腳的,所以,若不讓他們查,到時候說起來,到時候你們理虧了。”清寧淡淡地說道。

  黃巧衣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呵呵笑著點頭說道,“我大哥也是跟你一樣這麼說的。”

  “我昨日與母親他們一起去了孫府看了她,昏迷著,臉色白得跟雪一般,聽說她的腰骶骨傷了,將來生孩子會艱難。”未出閣的姑娘,說生孩子,黃巧衣涌了幾分羞澀的紅暈。

  清寧臉色不變,含著笑,“聽你這麼一說,似乎是很嚴重。”

  “不說她了。”黃巧衣看向清寧說道,“回頭你若是有空就去我家玩,我帶你騎馬去,你騎術那麼好,我家有個練武場……”

  黃巧衣性格外向,身為將門之女,說起騎術和家裡的練武場來,眉飛色舞。

  清寧帶著笑,聽得很認真。

  日頭漸起。

  秋秀進了院子,朝清寧與黃巧衣屈膝,說道,“小姐,夫人讓奴婢來請,您與黃小姐過去花廳用飯。”

  看來是母親與連氏也聊得不錯,清寧笑著起身,與黃巧衣相攜往花廳走去。

  吃了午飯,喝了茶,說了會話,連氏才帶了黃巧衣告辭。

  李蕓娘與清寧兩人一起送到了垂花門。

  作為回禮,除了李蕓娘準備的禮,清寧送了一盆自己養的牡丹——趙粉,開了兩三朵,還有幾朵花骨朵。

  連氏看了一眼趙粉,倒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婉拒,“夫人請留步。”

  等連氏與黃巧衣出了垂花門,走遠了,李蕓娘才帶了清寧往回走,“寧兒喜歡她?”

  “嗯。”清寧點頭。

  “黃夫人為人豁達,黃小姐性格直爽。”李蕓娘笑容溫柔。

  清寧點了下頭,道,“母親,侯府怎麼這兩日沒有動靜?”不應該啊,如此好的機會,他們會輕易放手?

  “他們是打消了想法最好。”李蕓娘臉色沉了下去,“你手裡有聖旨,就算是他們想,你不同意,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難不成還能綁了你上花轎不成?”

  “也是。”清寧輕笑了下。

  若能與齊國公府結親,別說是綁上花轎,就是綁了她直接送去國公府,清寧都覺得老夫人與她的好父親也是能做出來的。

  **

  清寧還納悶著侯府的人沒有來她這邊。

  她是不曾想到,老夫人與沈峰卻是直接備了厚禮,讓大管家汪平帶了直接去了齊國公府。

  汪平到的時候,國公爺還在衙門沒有回來,孫氏接了那帖子,聽得丫頭說汪平是來謝世子救侯府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斟酌了一番,決定在小偏廳見汪平,問了丫頭知道蘇斐已經回府了,於是又吩咐丫頭去請蘇斐。

  蘇斐只當是孫氏找自己有什麼事情,進了小偏廳,看了眼汪平,目光往桌上擺著一堆錦盒掃了一眼,然後朝孫氏行了禮,“母親。”

  “嗯,起來吧。”

  蘇斐坐到了椅子上。

  “小的興寧侯府汪平見過世子。”汪平躬身,抱拳朝蘇斐行禮。

  興寧侯府?蘇斐臉色不變,目光掃了眼那一堆禮品,心裡了然,臉色帶了一絲疑惑,看向孫氏問道,“母親,這是……?”

  孫氏說道,“我讓人叫你來,就是為了這是事,他是來找你的,是特意帶了厚禮來感謝你救了沈大小姐。”

  孫氏臉上的笑容端莊大方。

  汪平恭敬地站著點頭稱是,“這是老夫人與侯爺的小小心意,還望夫人與世子笑納。”

  蘇斐目光看向汪平,表情寡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3-28 03:36 PM

第十三章 探問

  寡淡的神情,目光如一汪幽深見不到底的湖水,透著如月色一般清冷淡漠的光芒,四月溫暖宜人的天氣,汪平不覺得就有些發冷,從心底透著一股子的緊張,他是侯府的大管家,這人來人來的見的人,這會卻不自覺地躬著腰又彎了幾分,帶著笑容頷首不敢出聲。

  見得蘇斐沒有說話,孫氏一笑,說了起來,“這危急時刻,誰見了都會出手搭一把手的,對斐兒來說,這不過是小事一樁,老夫人與侯爺也太客氣了,送來這麼重的厚禮。”

  蘇斐沒有出聲,手指摩挲著茶杯,沒有喝。

  這兩日,外面的傳聞,雖是孫玉雪的傳聞蓋過了他救清寧的傳聞,可議論的人也是不少的。

  他不想她為難,可是因為宋子逸而不得已挺身而出。

  讓人暗算了孫玉雪的馬車,給她出了氣,而世人的反應他也是算到了一二的,這兩日坊間的傳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兩件事情同一天發生,與自己救她的事情與孫玉雪的事相比較,世人的眼光更多的放在孫玉雪的身上。

  只是,這侯府……

  侯府的意思是……?

  純粹的想來感謝自己救了她?

  還是……。

  蘇斐好不痕跡地打量了那些錦盒。

  這些錦盒,看來都是厚禮。

  雖侯府的主子沒有過來,卻是讓侯府的大管家過來,這侯府什麼意思,應該不是單純地過來道謝!

  蘇斐不動聲色,一雙眸子似是能看透人心,國公夫人說的又是極其客套的話,汪平低垂著腦袋,低聲回著孫氏的話,“夫人謙虛了,若不是世子,我家大小姐不知道會遭到什麼樣的後果,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我家老夫人與侯爺說了,小小的心意不足表達感謝之情,還望往夫人與世子笑納。”

  汪平話說得誠懇,語氣更是十分的恭敬。

  蘇斐輕輕一笑,說道,“老夫人與侯爺言重了,只怕是老夫人與侯爺不是清楚當時的情況吧,沈大小姐當時遇險,是因舍妹而起,說起來,是我當給沈大小姐賠禮道歉才是。”

  蘇斐清楚自己喜愛的女子,對侯府似是沒有多大的感情,雖那些是她的至親,不然在去年裴浩林的事情上就不會如此激進,利用裴浩林反擊了侯府一把,讓她的母親順利地和離了。

  什麼原因不得而知。

  但是這高門大戶裡,各家都各有各的故事。

  開門對外是一家人,關起來門不知道是鬥成什麼樣子。

  親人之間不若是如說的那般,母慈子孝,一家和睦。

  例如,他自己,就對國公府裡所謂的親人,就沒有多大的情。

  所以,她的做法,他能理解,因此,興寧侯府,他不想靠近。她不喜歡的,就算是她的親人,他亦不想去費太多的心思。

  蘇斐說得淡然,汪平卻是想了想,說道,“世子言重,那日是意外,誰都都不想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蘇三小姐也是受害者,我家小姐是幸得有世子這樣的貴人相助,才能脫險,老夫人與侯爺說了,這事本應該是老夫人與侯爺,夫人該帶了大小姐過來登門謝過世子的救命之恩的,然,大小姐受驚抱恙,所以才讓小的過來一趟,只等大小姐好些了,到時候再過來登門道謝。”

  抱恙?當時她都是冷靜得很,所以蘇斐對於汪平的話自是不信的。

  更何況這汪平言表之間討厭之意溢於言表。

  “大小姐遇險是因舍妹而起,我救她是應該的。”蘇斐語氣極淡,“至於讓老夫人與侯爺登門道謝,我擔當不起,這件事對我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就不容如此誇張,所以也不用辛苦侯爺等辛苦跑一趟了。”

  把自己女兒扯到了裡面來,孫氏聽得心裡就有些不高興,似真是為了自己的妹妹才如此,可孫氏卻是明白,這個不是從她肚子爬出來的長子,何來的與自己的女兒兄妹情深,孫氏仔細看了兩眼蘇斐,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他是說得誠懇,似是真的一般。

  孫氏笑著對汪平說道,“斐兒說得對,老夫人若是過來與我家老夫人說說話,是歡迎至極的。”

  孫氏說得誠懇,可是汪平卻是從她的話裡聽出了冷淡出來,陪著笑說道,“夫人,世子,禮不可廢,恩不可忘,世子您救了我家大小姐,就是侯府的大恩人。”

  說著就躬身行禮,“如此,小的就告辭了。”

  深深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斐兒,這些,是送給你的,我等會讓人給你送過去。”孫氏笑著看向那堆禮品,突然又是嘆道,“那沈大小姐是有福氣的,你表妹就可憐了,如今還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一下!……”

  唏噓了一番,又和藹地問著蘇斐說道,“這侯府送來了這麼多的禮物,我看,你還是走一趟侯府吧,這你也是說得對,那日的事情到底是瑤兒引起的,好在有你及時出手,我看不如我們也回一份禮,當時瑤兒的道歉,不過,那沈大小姐喜歡什麼。我倒是太清楚……這侯府有誠意,我們也不能失了禮……”

  這是探自己的話?

  蘇斐毫不在意地說道,“母親您做主就好,這些禮也不用送去我那裡,母親處理吧。”

  孫氏仔細地看著,卻也沒有能看出什麼破綻來,於是說道,“你不看看,許有你中意的呢?”

  “母親您處理就好。”蘇斐搖搖頭,放了手裡的茶杯,與孫氏告辭回自己的院子。

  蘇斐剛踏出了門,孫氏臉上掛著的端莊笑容就消失殆盡,沉默了半響才吩咐丫頭婆子把禮品整理收了起來。

  然後扶了心腹媽媽武媽媽的手回了房,坐著喝了口茶,皺了眉頭,“他難道就是真的為了瑤兒?”

  站在孫氏身後的武媽媽看了一眼屋裡,屋裡只有孫氏的兩個心腹丫頭桔紅與梅紅在,外面院子裡有小丫頭說話的聲音,輕聲說道,“奴婢瞧得世子並沒有什麼表情,想來小姐到底是他親妹妹,危險關頭,世子是不想看到小姐為難吧。”

  話說如此,可是孫氏還是狐疑,伸手揉了揉額角,沒有再說話。

  “夫人。”門口傳來小丫頭脆生生的聲音。

  桔紅忙掀了門簾走了出去,“怎麼了?”

  一個小丫頭捏了張帖子站在門口,見得桔紅出來,忙笑嘻嘻地遞了帖子給她,“這是門房送過來的帖子,舅夫人差人送來的。”

  桔紅接了帖子轉身進了屋。

  孫氏不知道這個時候,蔣氏過來是何意?這會孫玉雪不是傷著,她不是該留在孫府的?思慮了一番,孫氏點頭讓桔紅拿了一張帖子出來,給蔣氏回了。

  **

  “你給忍冬遞給信過去,看沈大小姐什麼時候方便,我有話與她說。”蘇斐吩咐松木說道。

  不過是想告訴她侯府送了禮過來罷了,直接傳信過去就是了。

  可,他想借這個藉口見她一面,順便也想問問她——是怎麼想的,怎麼打算的。

  從來,他行事都是掌在自己的手裡。

  心動,喜歡想要擁有的同時,他心裡也無比的清楚,他所認識的清寧,不同於一般的閨秀。

  第一次的心動,如此美好。

  他想是不是她也有如自己這般這樣悸動的美好呢?

  蘇斐如此感謝那日陽光燦爛的春日裡,她伸手攔的是自己的馬車,如是這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物一般,一次次地吸引自己的心與目光,讓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上天對他也是如此厚待的。

  “世子有話要與我說?”忍冬與清寧稟告的時候,清寧正是坐在書房裡畫畫,聞言,擱下了筆,抬頭看向忍冬。

  “是的,世子說有話跟你說。”忍冬點頭。

  清寧想了想,道,“明日中午,觀月樓。”

  忍冬點頭,出了書房。

  清寧卻是沒有心思再畫了。

  托腮想著,這一回,該送什麼禮物當謝禮?

  **

  次日,晴空萬里,春風拂面。

  清寧下了馬車,往樓上,上到二樓時候,迎面碰上宋子逸。

  “清寧?”宋子逸頓住了腳步,“你怎麼來這裡了?是不是過來吃飯的?”

  說著望了眼清寧的身後,“是你一個人嗎?蕓姨沒有來嗎?”

  她為何來這裡?

  宋子逸目光中隱隱是涌了一絲喜悅來,他經常來觀月樓,難道她想通了,消氣了?是來特意來見自己的嗎?

  宋子逸目光越來越亮,看著眼前的清寧。

  淺色暗紋的杏紅對襟春衫,下著櫻草黃的月華裙,腰系了豆青色的絲絛,絲絛如是掩映綠草一般,走動之間,如隨風飄逸舒展的綠草,裙裾用絲線繡花了一簇簇的海棠花,步履之間裙裾翻飛如花,似乎那一圈的海棠花也有了活力一般。

  烏發梳了個簡單的髮髻,烏壓壓的發間只點綴了兩朵粉藍的宮花。

  雅致,而如春花一般嬌艷。

  清寧頓住了腳步,微微頷首,“宋世子。”

  說完便是錯身抬腳往三樓走。

  “清寧。”宋子逸伸手欲揪清寧的手。

  清寧停住了腳,冷冷地瞥了眼宋子逸伸到一半的手,“宋世子,請自重。”

  宋子逸臉色微一僵,笑道,“清寧,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今日中午我做東,我知道你恨我,生我的氣,就當我給你賠禮道歉,再是如何,我們也有從小一起長大之誼。”

  清寧嗤笑了一聲,說道,“宋世子,以後你還是叫我一聲沈大小姐吧,賠禮道歉就免了,我怕我會吐!”

  說完也不管宋子逸會如何反應,徑直帶了茶梅與忍冬,頭也不回地往上走。

  宋子逸握緊了拳頭,定定地看著清寧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宋子逸還是沒有收回目光。

  原來不是來見自己的。

  是自己想得太過美好了。

  他以為給了她時間,她就回到自己的身邊。

  宋子逸突然很想追上樓去,把她追回來。

  然,宋子逸的目光慢慢地幽暗了下去。

  是不是,做什麼,都無法輓回她的心了嗎?

  可是,似乎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就那樣毫無留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回頭吧?

  她應該成是她的妻子,陪在他身邊的人。

  不!她是自己的。

  沈清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消氣原諒自己?

  宋子逸覺得心頭如同扎了一根看不見的針,生生地痛。

  **

  此刻齊國公府,孫氏正在花廳裡招待著蔣氏。

  “大嫂,玉雪的傷好些了嗎?”等丫頭上了茶,孫氏開口問道。

  “哎,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得養三個月。”提起女兒,蔣氏嘆氣,眼裡都是疼惜。

  “那有什麼事就讓婆子丫頭過來說一聲就是了,你要打理庶務,又要照顧玉雪。”孫氏說道。

  “家裡的事現在大都是玉宏媳婦在打理,不用我操心了……”蔣氏說著就望了一眼花廳裡的伺候在一旁的丫頭婆子。

  孫氏給了武媽媽一個眼色,武媽媽忙把一眾丫頭婆子都揮退了下去,只留了幾個心腹在。

  “好了,大嫂有什麼話就直說無妨。”孫氏說道。

  蔣氏看著孫氏,心裡不禁是感嘆,誰能想到以前那個低眉順眼庶出的小姑子,如今是雍容華貴,貴婦派頭十足?

  見蔣氏眼神有些發愣,孫氏也不催促她,端了茶輕輕地吹著。

  “哎,還不是兒女們的事。”蔣氏回神,目光中帶了一絲凝重,認真地看向孫氏,“我知道你這個做姑姑的很是疼愛玉雪她們姐妹兩,我也不跟你繞彎子,如今她們都長大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斐兒的親事,你有什麼打算。”

  是為了來探問蘇斐的親事!

  實在是想把孫玉雪與蘇斐兩人定下吧?孫氏心知肚明卻不挑破順著蔣氏的話說,“你是知道斐兒從小就深得聖上的寵愛,他的婚事我可是做不了主啊,我琢磨著國公爺都做不了主。”

  如此,那等皇上賜婚?皇上若是指了公主,郡主,自己女兒咋辦?蔣氏神情一凜,“自古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與國公爺哪是做不了主的?”

  孫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她這是甩手不管的意思?蔣氏頓時覺得心裡潑了盆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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